“所以啊,威廉喜欢的吴云洲,而我已经不同了,如果再相处下去,他就会发觉,我根本不是……德琛,有时候在众
人的注目之下,我竟然有退缩之意,这种感觉,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或者说,他变得纤细、敏感、瑟缩,而或许,这一切全部是因为同性恋这个结症带来的,是人性中无法根除的东西,
纵然灵魂被取代,但是根本的东西却依旧存在着,纵然强横如吴云洲,亦无法逃脱被同化的命运。
韩朝林叹了一口气,“威廉一直在试探我,他千方百计想我要承认,那次去会所,还有上次参加慈善拍卖会,他都没
有停止试探。就算我不承认,他也会强迫我承认。一旦我忍无可忍,承认自己是吴云洲,那么接下来,威廉一定会想
方设法让我回复到原来的吴云洲那样。到时候,只会两败俱伤。”
周德琛眉头紧蹙,“如果是这样,那威廉未必会放弃了。”
“就是啊,所以我想赶紧找个新的男朋友,让他彻底死心。”
周德琛脸色阴沉,瞪着韩朝林,“你接受我,该不会是因为急着想彻底甩掉威廉,才随便拉来凑数的罢?!”
韩朝林正叉起一块苹果塞进嘴,闻言,险些噎住了。
“随便?我象是随便的人么?!”
“你不随便么?方才在酒吧里头那个男人口口声声自称是你前男友。”周德琛睥睨,那神情似在说,那咱货色都要,
还不随便。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跟那老家伙有过来往?很明显是以前的韩朝林惹的祸,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跟那人同居过!”周德琛脸臭臭的。
韩朝林一脸崩溃,怒道:“你是诚心想让我吐么?!”他现在还记得,第一次见到那个林吉兵时,惊骇到极点的模样
。
“不说那人,那威廉呢?我呢?你究竟喜欢的是谁?”
周德琛突然意识到大事不妙,他差一点忘了,这个人虽然改变了很多,但骨子里头还是吴云洲。
而吴云洲绝对是喜新厌旧,自我为中心到极点的人。
从酒吧一直到现在,从他的表白开始,然后彼此拥吻,似乎象是得到了回应,似乎明了韩朝林的心意,可事实上,什
么也没有。
没有承诺,没有得到同等的告白,甚至连敷衍的应一声都没有。
疯狂诉说爱意的是他,说永远在一起的也只是他,该死的韩朝林一个字都没说。
这可不行,他周德琛的情感可不是这样廉价的。
谁也别想愚弄他!
“快说,你究竟喜欢谁,你爱的是谁?”
韩朝林羞红了脸,佯怒道:“这样多尴尬啊,哪有人当时不问现在问的!”
周德琛不为所动,强硬道:“我还不了解你,你会怕难为情?!我真的想知道,你究竟是不是为了躲避威廉才勉强接
受我的?”
韩朝林表情古怪,瞅着周德琛。
他是曾经为了逃避而利用过别人,但他恰恰是为了逃避对周德琛的感情,而勉强接受了威廉。
只不过,这会儿他才不会说出口。
半晌才道:“你以前跟女人交往也这样么?我真的看不出来啊。我一直以为你是好好先生,人虽然狡猾了一点,虽然
闷骚了一点,但你是君子嘛,从来很端庄的啊。”
“我跟女人交往从来不用担心女人是否真的喜欢我,根本没有这个必要!君子?端庄?在外面装装已经够累了,对着
你难道还要这样?!”
“你这个伪君子……虽然我是喜欢你没错,但现在我要重新估量了,谁知道你还伪装了什么!”
周德琛面露喜色:“你刚刚说喜欢我?”
“我有这么说么?”韩朝林装出一付很讶异的表情:“那肯定是口误。”
周德琛似乎松了一口气,“我哪有什么伪装,一直都是这样,只是你以前看不见而已。”
不过,在知道韩朝林的心意之后,他第一个要对付的,便是威廉了。
他要让威廉彻底的死心。
当晚韩朝林留宿,要洗濑之时,看到周德琛不假思索的拿出整套洗具。
杯子牙刷,睡衣还有换洗的内衣裤,他彻底无语了。
“上次我已经准备好的,让你住到我这里的,你自己跑去租房住了。”
“哦。”
韩朝林洗完澡,却有点紧张了。
虽然他接受了周德琛的感情没错,但是……
如果跟周德琛进一步深入的发展,他现在真的接受不了。
没错,上次那血腥的一幕,令他心有余悸。
为此还上网查看了很多关于这方面的资料。
当看到有人将拳头……OMG,他吓的立刻将画面按掉了。
突然觉得,以前的吴云洲也算是见多识广的,而事实上也不过如此。
如果做‘0’号是这么恐怖的事,那做‘1’号?
他当然想啊,但是没自信。
他真的没自信啊……韩朝林的身体令他没自信……
除此之外,他和周德琛毕竟那么多年的朋友,若是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便赤诚相见,任谁也接受不了。
他是看见周德琛的裸 体没错,但不代表,他现在就可以接受啊。
却见周德琛正将客房的床,换上了被褥。
“你躺上试试,若是感觉不舒服,可以睡主卧室,我再换床单。”
韩朝林在床垫上坐了坐,柔软适中的感觉,挺不错的,再不济也比宿舍的强百倍千倍。
周德琛将房间的主灯关掉,按了昏黄的壁灯。
“晚安,早点睡,明天还要早起。”说罢,在韩朝林脸上轻吻了一下,继而关门出去了。
韩朝林失笑了一下,为自己多余的担心而感觉到惭愧。
是啊,以前他只把周德琛当作好朋友,自然不会特别注意,周德琛跟女人交往的过程,他在只意,‘周德琛怎么就分
手了呢?女朋友换的不比他少啊。’诸如此类的问题。
原来跟周德琛交往是这个样子啊……
而且这才仅仅开始,他突然有些期待往后的发展了。
当他躺到床上,关灯睡觉之时,突然又邪恶的想。
周德琛都三十二岁了,还没有结婚。
而现在,他们开始交往,又忍得住……该不会是不行罢?
……
……
不会罢!
第 45 章
结果那晚韩朝林拉肚子了,跑厕所跑了三四趟,整个人都快虚脱了。
周德琛懵了。
他的营养大餐竟然有如此后果,真是难以想象。
“我吃都没事……”他叫屈啊,在饮食方面,他很讲究的。
从小跟长辈就开始养生之道,食物都是最新鲜的,餐具都是经过消毒的。
而且这些都是他自己动手做的,根本不会有卫生问题啊。
韩朝林闷闷道:“这就是体质问题。韩朝林的脾胃虚寒,吃不得冷食。”
“那你不早说!”
“我都说了想吃热辣辣的方便面啊。”
“可你刚开始不是说照旧么?!”
“那是下意识随口说的呗。”吴云洲身体强健,自然生冷不忌,而韩朝林就差很多了。
周德琛让韩朝林在家里休息,公司的事电话联系。
韩朝林心想,最近公司也无大事,再者他昨晚折腾了一宿,这会儿都快坚持不住了。
周德琛亲自熬了粥,准备好早餐,又仔细吩咐了,这才出门上班。
韩朝林吃了早餐,又躺回床上。
心道:妈的,周德琛出得厅堂入得厨房,为人稳重,性情又温和,完美的不象真人似的。
这么好的男人,三十二岁还是单身?
韩朝林从床上翻坐起来,细细想着以前和周德琛相处的日子,真是从穿开档裤一起长大的,无论性情性格上都没有大
的缺陷啊?
他脑子里胡思乱想,根本不能好好入睡。
不知多久,他猛然惊醒,只听得外头唏唏嗦嗦的轻微声响。
忍不住叫道:“德琛?你回来了?”
蓦然,外头的声音消失了,静悄悄的,仿佛一切只是他的幻想。
韩朝林迟疑的从床上爬起来,披上了睡袍。
想到周德琛这公寓虽不是什么别墅豪宅,外表看起来不起眼,里面却是大有乾坤。
他四下看看,有没有趁手的‘武器’。
可是客房布置典雅整洁,哪有什么棍棒刀枪之类的防身之物。
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靠在门边,正欲打开房门,不想,门却从外面推了进来。
一个挽着松垮发髻,长相清秀,身材高挑却显得纤细的女子,正惊讶的望着他。
是周德琛的姐姐,出嫁多年。
“楠姐……”韩朝林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女子瞬间眉头微蹙道:“你认识我?你是?”
她目光上下的打量着韩朝林,对于这样一个她极为脸生的人出现在弟弟的公寓当中,身上还穿着睡袍,她能不惊讶么
?!
德琛从某方面来说,是内向的。
寻常人根本不可能被邀请到公寓里来,更何况是留宿了。
韩朝林意识到不好,打了个哈哈,尴尬道:“那个,昨晚我们一起吃饭,我吃了坏肚子,我住的地方离这里要开二个
钟头,德琛就留我过夜了。他书房有本相册,我看到上面有你的照片,所以才认得你……”
周筱楠微笑道:“原来是这样,你身体好些了么?看你脸色真的不好,快去休息罢。”
温柔的声音,端庄的举止,典型的大家闺秀风范。
不过,吴云洲还没出事前,便听说这女子婚姻并不幸福。
若不是碍着家规,八百年前就离婚了。
现在一门心思都扑在绘画上面,而且对于水墨之道,有一定的水准。
韩朝林傻笑着点点头,窝回到客房。
立刻打周德琛的电话,偏偏一直没人接。
天哪,他刚刚那一句‘楠姐’叫的那么自然,对方就真的不怀疑么?!
现在好象这些都不是重点了。
他和周德琛昨晚才刚刚开始,妈的,小指上的红绳都没绑牢,这下子就穿帮了?
周德琛这块肥肉,他才送到嘴边,都没咬下去啊。
韩朝林哀叫一声,仰天躺倒。
如果早知道是这样,他昨晚应该挺住的,他本该拒绝的。
这么优秀的周德琛,怎么忍心拉他下水。
尚未感觉到爱情的甜蜜,难道就要承受人世间的风雨。
老天爷,你太残忍了!
就在韩朝林胡思乱想之际,又听到外头传来开门之声。
周德琛的声音传了进来。
韩朝林立刻从床上跳起来,跑出门去。
一桌子十分精致的素菜摆设好,桌旁坐了三个人。
“姐,这是朝林,你们刚刚见过了罢?”周德琛亲手勺了汤,递给韩朝林,“喝这个养脾胃的。”
周筱楠含笑的望着这一幕,面上依旧温婉,心里却觉得说不出的怪异。
“是啊,德琛,朝林是你的朋友,我怎么没见过?”
“……朝林是云洲的朋友,在追悼会上我们才认识,也是一见如故啊。”
周筱楠点点头,看着韩朝林的眼神都不同了。
“想不到云洲这么年轻就走了,人生象是一场梦啊。”她感叹着,似想起什么,嘴角却带着一丝嘲弄的笑意。
韩朝林瞄了周德琛一眼,立刻道:“云洲经常有说起他的朋友,他以前都叫你楠姐的,刚刚我看了照片,就下意识的
跟着叫了,你不会怪我太无礼罢?”
周筱楠吃惊道:“怎么会呢,你以后就叫我楠姐罢。德琛,昨晚那么迟你还打电话跟我说的那个慈善会的事,这究竟
是怎么一回事啊?”
周德琛望了韩朝林一眼,笑道:“以往我们所办的各种类型的慈善晚会,象拍卖会,酒会,音乐会等等,都是政府主
导、慈善机构发起再联合电台举办的,这一次,我想以个人的名义单独筹办。”
“单独?”周筱楠讶异了一下,忙道:“不行,我们父亲是慈善总会的会长,平常已经很难独善其身,纵然做的再廉
洁也会有闲言碎语,更何况以私人名目发起,更会引来非议,切切不可。”
“我想给姐你办个画展,只邀请一些熟人,再请公证处公证,所筹得的款项当场全部捐给孤儿院。再让孤儿院将所有
花费的用途一一登记清楚,再给每位捐款人寄过去。”
周筱楠讶然道:“我?你说我的那些拙作?不要开玩笑了,那些画都只是我无聊用来消遣打发时光的,更何况你姐夫
也不喜欢我抛头露面。”
“姐,我觉得你画的很好啊,连爸的那几位画家朋友都说好。你怕什么?若到时候,真的没人捐,我让朝林一口气全
买了。姐夫他不喜欢你抛头露面?现在都什么年代了……爸有时说的话,你也别当一回事。”
周筱楠微微一笑,带着几分失意。
韩朝林见她这般模样,忙道:“楠姐,德琛不是说了么,全部只请熟人。既然都是圈子里相熟的,就无所谓什么抛头
露面了。而且我觉得一个人的才华能得到旁人的肯定,才会获得自信,这也是更上一层楼的好契机啊。你要是真怕那
些人是酒囊饭袋之徒,放心,我会以富可公司的名义全部买下。”
周筱楠讶然道:“富可公司的名义?是你的公司?你父亲是?”
她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这个韩朝林似乎很了解她或是她处的这个世界。
“……”韩朝林的腿在桌子底下踢了踢周德琛。
“朝林家境一般,富可公司是他白手起家,亲力亲为办起来的,他可是很有管理才能的。”
韩朝林只觉额上淌下一滴汗,混蛋周德琛瞎吹什么啊。
“哦,你这么年轻,真看不出来。”
吃后,周德琛又要赶回证券公司,嘱咐韩朝林再留下休息。
而周筱楠也告辞,跟着周德琛一起离开。
两人站在电梯当中的时候,周筱楠沉声道:“德琛,你究竟想干什么?不要用慈善这种冠冕堂皇的借口来搪塞我!”
周德琛失笑道:“姐啊,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说真的,我一直都有为你举办慈善画展这个设想的,只不过,现在不
得已要把时间提前了,因为我要用它处理一点私事。”
“什么私事?!”
周德琛望着姐姐的有些憔悴的容颜,叹道:“有一些事情,我想一次性全部给解决掉而已。拖的越久越没意思,相信
我,我请的只会是熟人……”
周筱楠颤抖道:“你该不会是想……”
“是我个人的一些事,到时候,我会联系场地,准备名单,姐,你把准备募捐的几幅画整理出来,尽快裱好。”
“德琛,我很担心。”
她知道,弟弟是一个非常有心机的人,如此大动干戈,只怕事情严重。
“相信我,你看我什么时候搞砸过事情的?!”
自那日之后,似乎一切都风平浪静。
周德琛也没有再询问韩朝林关于威廉的事,因为现在这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未来。
为了长远的利益,忍一时的不快,那也是没办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