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我……”
章让咳嗽了一声,“您是做海产生意的啊,这行可不好做,风险太大了。”章让夸张的口气说道。
“谁说不是呢,半路上被那个天煞的告诉交警拦住,说我手续不齐全,天煞的政府还让不让人活了。”那男人愁苦的抱怨道。
“现在干什么都不容易,尤其是买卖活的东西,一咽气就白忙活了。要不,我先给您救救急。”章让话锋一转,看了看那个男人,然后从怀里掏出支票。“十万够吗?”章让故意问道。
“够够够!”男人激动的说。章让签了十万的支票,递给男人,笑着说:“以后,我要吃海鲜可得免费。”男人激动地说,等忙完了保证让他吃到饱。
陆爸爸看着朋友来去匆匆的背影,真不知道该怎么说好。陆齐这朋友可真够意思,帮人还会顾忌人的面子。章让笑着重新坐回沙发,章让喝了口茶。笑着问陆伯父这里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来了这么久都没有出去逛逛。
“这小地方哪有什么好玩的啊,我都在这住了大半辈子了。”陆爸爸笑着说。
“有,也就你不知道。他们年轻人喜欢的地方你哪知道啊。我外甥女明天放假有时间,她肯定知道哪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李阿姨斜了一眼陆爸爸,笑着问章让是干什么的,怎么跟我们家陆齐认识的,
章让尴尬的笑了笑,转了个话题问陆爸爸身体怎么样,陆齐很担心。
“晚上就在这吃吧,他爸把小齐叫回来,就说我做了他最爱吃的糖醋排骨。”李阿姨催促着陆爸爸出了门。章让笑着听李阿姨讲他的侄女琳琳,此女在县城里上中专,用李阿姨的话说,长的漂亮的在县城里都是出了名的。章让附和着……
陆齐没想到爸爸会突然来,一进门陆爸爸就拽着陆齐问他那个朋友的事。“就那个来找你的朋友,叫章让。今天可算是帮了咱家的大忙了。”陆爸爸兴奋的把事情说了一遍,满口都是夸奖。这世上帮人的人不少,可是能让受助者如此舒心的却没有几个。
陆齐晕晕乎乎的听着爸爸的话,他怎么又回来了,不是走了吗?被爸爸拽回了家,一进门就看到章让正在和琳琳表妹聊得开心。陆齐本想转身离开,可是退路被爸爸挡住了。
“小齐啊,快进来。阿姨做了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李阿姨笑着招呼陆齐。陆齐看了眼章让,默不作声的坐到饭桌边,李阿姨故作亲切的拍了一下陆齐的手说:“看你急的,快去洗手。”
陆齐忍住想吐的冲动,站起来往卫生间走,却没想到章让也跟了上来。关了卫生间的门,章让把陆齐困在洗漱台和自己的之间。笑着说:“看吧,你爸爸挺喜欢我的。”
陆齐没有说话,低着头洗手。章让从后面抱住陆齐,把脸贴在他的背上,“陆齐,以后别再说什么要分开的话了。我会努力让你爸爸接受我的。”陆齐洗完手,推开章让走出去。
吃饭的时候,章让的举止谈吐把陆家人整的服服帖帖。尤其是那个琳琳,看着章让的眼神越来越放肆。章让暗叫:这女人长得还不如陆齐扮成女人来的好看。章让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继续讨好着陆家爸爸。
“陆齐,快给你章让夹菜。”陆爸爸笑着道,“我家小齐啊,从小就像个小丫头。不爱说话,以后章让你可得好好教教他。”
“怎么会,陆齐和伯父您一样看着就和蔼,让人一看见就特亲切。”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章让拍起来游刃有余。陆齐才发现,原来他也有这么是故的一面。李阿姨拍着琳琳说:“给你让哥哥夹菜!”
琳琳的筷子还没有伸过去,陆齐几乎是出于本能的夹了一根鸡腿扔进章让碗里。做完后,才觉得后悔。陆齐的脸噌的一下红到了脖子根,怎么觉得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谢谢陆齐!”章让像个小学生得了朵小红花一样开心。陆齐的脸由红变紫,不是想和他复合,只是单纯的不喜欢阿姨那么做作而已。
吃完了饭,章让主动提出要帮忙洗碗。陆爸爸说,怎么能让客人动手呢。于是,陆齐就进了厨房。章让也笑笑跟了进去……“鸡腿真好吃。”章让贴着陆齐的耳朵说。
陆齐狠狠地踢开章让,说:“你不用误会什么。”章让刚想继续,突然琳琳也跟了进来。
“让哥哥,你们在聊什么?加我一个!”琳琳故作甜美的笑容,有种变质了的奶油蛋糕的味道。章让若无其事的拍了拍陆齐的肩膀说:“你哥哥在教我怎么面红心跳的口是心非。”
琳琳没听明白,却依然夸张的大笑着。“让哥哥,你不是说来了都没有玩过吗,明天我带你去西梁山玩吧。很有意思的。”
“好啊,陆齐去吗?”章让问道。陆齐摇了摇头,把碗筷收拾好转身出去了。章让摸了摸下巴,笑着说:“明天西梁山!”
35、寻夫(四)
晚上,李阿姨说什么也不让章让走了。说家里有地方住,哪有客人来了还住外面的。
章让不好意思的说:“太麻烦了吧。我还是去外面随便找个旅店住一晚。”陆齐不知道家里的人都是怎么了,章让明明就是故意那么说的,为什么所有人都看不出来。
“不麻烦不麻烦,晚上让琳琳跟我睡,老陆睡客厅。你和陆齐睡小屋就行。不麻烦!”李阿姨安排着。
章让心里乐开了花。可是嘴上却在说:“晚上会不会挤到陆齐啊,他明天会不会没精神。”陆齐气的直想踢章让,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他是这种虚伪的人。陆齐就算百般不愿意,也没办法。所有人都被那个叫章让的收买了!
小屋一直是陆成住的,床也是单人床。章让躺在靠里的位置,手拍了拍特意给陆齐腾出来的地方。陆齐没搭理章让,抽了一条棉被铺在地上。章让趴在床边看着陆齐背对着自己,后脑勺也在喧闹着他现在很生气。不过,有句话怎么说来。物极必反,太生气了会不会就不气了。
“你要是不上来,我就喊你强—奸我。”章让撑着下巴无赖的说。陆齐没搭理他,蒙着头一动不动。章让突然大喊了一声,陆齐慌忙的爬起来捂住章让的嘴。
“你干什么!”
“谁被强暴的时候不喊啊!”章让理直气壮的说。
门外传来陆爸爸的声音,“小齐怎么了?”陆齐尴尬的说:“没事,他脑壳抽了。”陆齐说完,看到章让奸计得逞的拍了拍床。
陆齐抱着被子躺了上去,还没躺好章让的手就缠了上来。“你放手!”陆齐低声怒斥。章让委屈的把脸缩进陆齐的脖子里,喃喃的说:“不要。”陆齐叹了口气,背过身不去看他。章让变本加厉的整个身体缠了上来,咬着陆齐的耳朵说:“明天,真的不去玩吗?你就不怕我被女流氓骚扰?你那个妹妹看我的眼神恨不得吃了我,你要保护我啊。陆齐陆齐……别睡别睡。”章让像个话唠一样,在陆齐的耳边叨叨着。回应他的是陆齐全部的沉默。
章让抬头摸了摸陆齐的脸,一片潮湿。“别哭了,乖不哭了。”章让轻轻地拍着陆齐的头,把他紧紧地抱在怀里。
“我没哭……”哽咽的声音,闷闷的说道,“我会把钱还给你的,以后再也不欠你的了。”
章让搂着陆齐,沉默的拍着他的背,轻轻的温柔的。章让吻了吻他的额头,小声的说:
“还像以前那样信任我吧。因为喜欢你所以无论你说什么也会缠着你。怎么能允许你因为一个无聊的误会离开我,别哭了……一看到你哭,我就难受,心像被放进绞肉机里一样,疼死了。”章让夸张的握着陆齐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感觉到了没?是不是跳的力道不一样了,跟老太太跳踢踏舞似的有气无力。”
扑哧一声,陆齐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笑了。
还在上学的时候就听人家说,爱着的人智商很低很低。当时听的时候觉得不可能,现在才发现岂止是低智商的问题。明明下了那么久的决心,要远远地离开他。可是却因为简单的几句话就击碎了自己建设好的防线。陆齐脑子里好乱好乱,什么都不愿想,对于蜷缩在章让怀里睡觉这件事已经得到了身体的默认。耳边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和呼吸声是最好的催眠曲,陆齐睡了这么久以来第一个还算安稳的觉。
县城的西面有一座山,县里所有的学校春游的首选之地,陆齐不知道为什么叫西梁山,初中的时候学校组织爬上去过,山上除了树和一个小庙宇,什么也没有。早晨天还没亮就被章让拽起来了,陆齐迷迷糊糊的被逼着穿好衣服然后出了门。“干嘛这么早啊,你不是说要和琳琳一起来的吗。”陆齐别扭的哼哼着,吃醋的小样真是可爱极了。章让趁其不备狠狠地吃了吃豆腐。
坐上第一班去西梁山的公车,陆齐困得只大哈气。今天是周日,车上除了章让和陆齐外,只有几个老人家背着太极剑拿着花扇子,不知道要去哪锻炼身体。章让把陆齐的头扭到自己的肩膀上,拍了拍他的脸说:“再睡一会儿吧。到了我叫你。”陆齐靠着他的肩膀,自然的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不是说过要跟他分手吗?是自己不了解分手的涵义,还是章让把自己的话当成了耳旁风。陆齐别扭的使劲靠在章让的肩膀上……脑子里有两个小人不停地吵,一个说是自己一个是章让。那个叫‘陆齐’的小人说你快离开他,快离开他他是个骗子,他根本不是真心爱你的。那个叫‘章让’的却说,明明喜欢干嘛还要走。乖乖的回到他身边不就好了吗,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再闹下去,说不定他就真的不再理你了。
陆齐闭着眼,想要把脑子里的声音赶出去,晃动的车摇的陆齐昏昏沉沉的。车子走走停停,最后只剩下陆齐和章让两个人了。距离终点站还有半个小时,感觉到章让的手缠了上来,陆齐没有做声。他知道自己最想要什么,生气闹脾气,无理取闹,甚至说出分手的话,只是想要章让在意,无条件的宠爱和包容。唯有这样,陆齐才觉得能把脑子里留着的那句话他对唐钦文说的话冲淡。陆齐无时无刻不在心里拿自己和唐钦文做着比较,他更爱谁一点,自暴自弃的想章让根本不爱自己。可是,又会想想章让的好,然后自欺欺人的说章让绝对不会这么对唐钦文。
陆齐快要疯了……紧紧地抓着章让的衣服。像个怨妇一样,想至少现在他陪在自己什么。
章让摇醒陆齐,告诉他到了。陆齐睁开眼,看到眼前的小山,虽然是深秋了,可是在南方冬天依然可以看到郁郁葱葱的青山。山脚下的空气很清新,混杂着湿湿的泥土的味道……陆齐深深了呼吸了一口气,好像把隐藏在最底层的烦恼都像二氧化碳一样排出去。秋天没人会来这种地方,而且又是这种快要下雨的天气,山上一定很冷。章让牵起陆齐的手,就要往售票处走。
陆齐突然拉住章让……“绕道后面就不用买票了,以前和陆成来玩的时候,我们从来没有买过票。”陆齐心里还是有些别扭,眼睛不去看章让。指了指另一边的一条小路,就往那边去。章让笑着跟了上去,小路直通半山腰的寺庙。以前这座山还没有被政府划成森林公园,人们一般上山去玩都是走这条小路。
陆齐一边走一边说,几年前政府在山脚下建了个大门,扑了一条很长很长的台阶,就开始收费。不过,本地人还是从这条小路往上走。也没人管,本来这山祖祖辈辈都立在那,谁想上去谁就上。凭什么换了个领导来就说山是国家的,你还是人民的儿子呢,怎么没听你叫哪个人民叫爹。
章让没想到陆齐也有这么愤青的时候,跟在他身后,听着他说小时候的事,想象着着还是个小不点儿的陆齐走在这条小路上的样子。
“我渴了。”陆齐扭头说了一句,章让赶紧从包里拿出水,拧开盖子把水递给他。陆齐喝完,擦了擦嘴继续往上走。路两边的枯草被小风吹得沙沙直响,这里的风很湿润,不想北方那么干燥。陆齐随便扯了一根很长的草叶,拿在手里玩。
走着走着,陆齐突然停下,看着章让。“你不是要告诉我你和他的事嘛。”章让愣了一下,看到陆齐又继续往前走,赶紧跟上脚步。章让不知道该怎么说,时间太久了,久到章让都快忘了具体是怎么一回事。
在章让还是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叛逆少年的时候,认识了唐钦文,两人是同班同学。天差地别的两个人,而且还是那种互相看对方不顺眼的人……然后莫名其妙的就和他接吻了,恋爱了。章让很享受那种禁忌的恋爱,感觉自己在挑战权威。直到高中毕业。唐钦文考上了名牌大学,章让被老爷子送去了部队。
章让走的那天,两人像所有的热恋期的情人一样山盟海誓,说着酸到大牙的情话。天真的章让以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可以共度一生的人,脑子里每时每刻不再计划着将来和唐钦文有关的将来。可是,就像所有同性恋必须经历的一关一样,章老爷子知道了以后。威胁过,恐吓过……利诱过,章让什么都不怕。愣头青一样,每天盼着休假能见他一面。
那时候,章让以为爱情可以当饭吃。大不了和老爷子断绝父子关系,反正那爸爸有他没他一个样。在章让终于退伍,只等着唐钦文大学毕业后两人就可以真正的在一起了。可是,一年后,唐钦文拿着一张国外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来。告诉章让,他要离开了。出国深造,所有高材生的必经之路。也是唐钦文说的,爱情不能当饭吃。
其实,也是后来章让才知道的,章老爷子对唐钦文做过一些过分的事。那时候年轻,章让自负的不知道天高地厚,一心以为只要自己爱他就可以保护好他。可是没想到伤害他最深的还是自己,唐钦文走了,那个年轻的章让也跟着走了。他疯了一样开始堕落,幼稚的以为自己能败光老爷子所有的钱。某一天,他收到唐钦文的一封邮件,是一张他和另外一个男人的合照,他说自己现在很幸福,也希望他可以幸福。
陆齐听完,心里闷闷地。故事里,似乎只要有某个细节出了问题,就没他什么事了。此刻,他才真正意识到,在章让心里唐钦文是无可取代的。那份无可取代让陆齐嫉妒的每个细胞都好像在醋里泡过一样。路越来越不好走,可是陆齐又不想停下来。就这样一步一步的往上爬,这座山不高,可是今天似乎怎么都爬不上山顶。灰沉沉的天似乎要掉下来一样,陆齐每一次抬脚都像千斤重的石头一样落下去。
突然,被身后一个力道拽住,陆齐扭着头不想让章让看到自己满脸的混着嫉妒的眼泪。他应该嫉妒什么,嫉妒自己为什么不早生几年,嫉妒自己为什么不是一出生就呆在章让的身边,该嫉妒什么……陆齐也不知道。章让捏着陆齐的下巴让他把脸扭过来。
“好了,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连我都忘了……”
“你根本就没有忘!”
章让苦笑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承认家里有些东西用了很多年,可是东西好好地有没有坏,总不能扔了吧。正因为不在意了,所以才会无所谓用谁用过的东西。可是,这话说了他也不会相信的。章让把陆齐抱在怀里……让他平静下来。
陆齐恼怒也好,生气也好,嫉妒也好,可是心却没办法因为这些负面的情绪而不再爱他。觉得自己好无能,好软弱。明明是个男人,可是每次面对章让,自己就会退化成一个没有智商没有勇气爱哭鼻子的小孩子。拳头狠狠地捶在章让的胸口,气他更气自己,为什么好好地要让自己知道这些。让自己知道在章让心里永远都住着另外一个人,那个地方是自己没有资格涉足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