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回春归——吉乔

没有过多的话语而是紧紧的拥住这个小人，他怎么这么瘦，单薄的身材就如体弱的少女一样，这些年他到底是怎么过的呢？

4

“我饿了，你吃饭了吗？”好久他们才放开彼此，秋恒问他。

“没有啊。”苦笑了下摇头，其实并没有什么胃口。

“家里有吃的吗？或者我们可以出去吃。”搭着哥哥的肩就朝外走，好像比看上去的还要瘦削，可以轻易的感觉到那里的骨头。

“家里好像没什么吃的了。”来到厨房，打开冰箱，还是那个老旧的家电，里面连一个鸡蛋也没有，只放着一些有点蔫了的蔬菜，不好意思的回头看看弟弟表示抱歉。

“算了，我们出去吧。”本来是靠在厨房门框上的，然后站直摆摆手就拉着他要出去。

“出，出去吃啊……”有点为难的说。

“放心，你想去哪里都没问题，我是，弟弟，我来付。”说着拿出一张金卡在他面前晃了晃。“弟弟”……春诺，我一直都不想只做你的弟弟的，你知道吗？

“这样……”总感觉有点不好意思，他才是哥哥，居然要弟弟请客。

“走吧！”拉着他就出去了。

跟着母亲生活的秋恒可以说日子过得相当的“富有”零用钱也根本不是用一个月多少来计算，只是想要了就刷卡。

走了老半天也只看到一些满是油腻味的小饭店，在记忆中这是父母告诫自己：吃了就会拉肚子的，绝对不能进去的地方。

走了好久，终于找了一家看上去还算讲究的饭店就进去了，也许是因为已经过了1点的关系里面不但没几个客人就是服务员也都开始一副要打瞌睡的模样。

选了个位子坐下，看到不远处的几个女服务生看着这边说着什么然后掩嘴而笑，然后其中一个拿着菜单就过来了。

“请问，你们要点什么？”

“你喜欢吃什么？”秋恒将菜单推到春诺面前，他好像很少来饭店的样子，看了半天也没说一句话。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凭着记忆想着小时候哥哥喜欢的食物而点了几样。

“好的，请稍等，马上就来。”服务员捧着菜单离开，之前还不停的偷瞄着秋恒，然后回到一大堆姑娘当中不知道又在说些什么，反正他也习惯了。

“这些年过的还好吗？”一般的谈话模式的开始。

“还好。”勉强的挤出两个字，连眼都没抬一下，只顾着自己喝着杯子里温热的清水，“你呢？”

“我也还好。”他是真的好！

“爸爸，好吗？”记忆中，父亲的样子就是几乎每天会和母亲吵架，然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就开始动手打人。

“他，也……还好。”说这句的时候微微皱了下眉头，但秋恒知道他过的很不好。

“对了，你怎么会来的？”问出心中的疑问。

“我想见你就来了啊。”说的理所当然。

服务员拿着一大碗银鱼汤上来，秋恒拿过哥哥的小碗为他装了满满一碗，小时候他最喜欢吃这种汤汤水水的东西了，而且喜欢伴着饭一起吃。

“那，妈妈呢？她不错吧？”看着那碗汤，勺子一捞，非常黏腻的状态，顿时觉得嘴巴好像灌满了胶水上下都沾到了一起。

“很滋润。”母亲自从离开父亲后即使在创业最辛苦的时候也比以前要开心的多。

“怎么不吃？”看着哥哥的样子觉得有点奇怪。

“嗯，一，一会吃……你和妈妈都好，就好了。”嘴角露出一个类似于“安心”的笑容，好像知道家人过的很好自己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就是这个笑容看在秋恒的眼里却化成了无限的心疼。

这顿饭春诺吃的很少，几乎只随便扒了两口，在弟弟将勺子放到嘴边才勉强吃了点菜，说是不饿，秋恒看着他，笑道：怪不得这么瘦。这么说着感觉自己就像是兄长一样。

可是还没有到家，他就趴在旁边的垃圾桶开始呕吐起来，然后痛苦的蹲下了身。

“春诺，你怎么了？春诺？”秋恒担心的去扶他，可他却闭上了眼睛，然后人的重心全部往后移靠在了弟弟的身上。

看着他烧红的脸蛋更是急坏了，立刻将他抱起打车往最近的医院去。

医生给他做了详细的检查，然后为病人盖好被子走过来说是感冒引起的发烧，已经没事了。说完却欲言又止。

“怎么了，医生，还有什么事吗？”秋恒皱起了好看的眉头，有点着急的问。

“病人，是不是和什么人打架了？身上怎么全是伤。”医生是个40多岁的女人，看到弟弟穿的那么端正自然不会想到哥哥是遭受了虐打之类的事。

“什么？”楞了下然后走到病房，看着哥哥苍白的脸蛋，眉头痛苦的蹙着，好像睡着了又好像没有完全入睡。

轻轻的解开他衬衣的扣子，果然醒目的伤痕遍布全身，特别是肩膀和后背上的，好像是被类似于棍子一样的东西抽打过的，肿了一大块，还泛出了醒目的紫红色，周围还有些细小的血块凝结在血管旁，好像没来得及冲破皮囊。

秋恒是个聪明人，一看就知道是父亲打的，果然离婚后的他不但没有痛改前非还变本加厉，不自觉的握紧了手，然后帮春诺拨开额前的刘海。

哥哥的头发比自己要长一些，因此看上去更增加了脸蛋的柔和程度，他似乎从小就带点自然卷，发稍微微的往里弯出一个适中的弧度，遮盖到了清秀的眉毛处。

“不要……不要打了……爸爸……”疼痛的嘤咛出声，身上也渗出了细微的汗珠，小脑袋开始转动，“不要，放开我……不……求你们……唔……”双唇微张的扬起了头，好像随时会从那张美丽的唇瓣中冲出某种东西，一副随时会窒息的模样，眼角溢出泪水，好像遭受了很大的委屈。

“春诺，春诺？”秋恒伸手为他拭去额头上的汗水，你们？除了父亲难道还有谁欺负他了吗？想到这一点就觉得某种愤怒因子从每个毛孔里散发出来。

“不……呜……”轻声啜泣了起来却没有醒来的迹象。

“春诺，是我，秋恒啊，我回来了，你醒醒。”一手扶住他的头，拇指轻刮他耳际旁柔软的碎发。

“秋恒，秋恒……救救我……”慢慢的睁开了眼睛，清澈的雾气却挡住了所有的视线让他的眼神变得混沌，然后又闭上，连乌黑的睫毛上都沾满了细碎的水珠。

“我一定救你！”俯身在哥哥纯白的额上亲吻着然后是他微颤的红唇，没有任何思欲的亲吻，只是想让他觉得安全不再颤抖哭泣，春诺，无论是谁欺负你我都让他们付出代价！

5

一直到了晚上春诺才醒过来，他只觉得全身酸软无力，喉咙干涩的疼痛，手上还打着吊针，秋恒就在他的旁边听着手机里的音乐看到他睁开了眼睛立刻拿下耳线。

“你没事了吗？”伸手去摸他的额头。

“我，怎么了？”

“你发烧了，自己不知道吗？”虽然这样说却没有半点埋怨，只是担心他不会好好的照顾自己。

“是嘛。”苦笑了下，“也许是最近天气转冷的关系。”

“春诺。”

“嗯？”

“他，爸爸，打你吗？”他不知道那样的人是不是还是父亲，分开这么多年他对他的感情本就几乎淡如无味。

没有回答只是垂下了双眼，长长的羽睫在细致的下眼睑上投下一片细微的阴影。

“我知道了，还有谁欺负你？”

“嗯？”抬眼看着他，此时的弟弟变得很严肃。

“告诉我，是不是社会上的什么人还是同学还是老师？”双手撑在病床的两旁俯身看着他。

“不，是的……”慌张的摇着头，他不想被人知道那些难以启齿的事，尤其是他！

“到底是谁？”

“我，不是……”

“告诉我！”两个人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彼此的鼻息，将对方吐出的空气重新吸进身体里。

“不是，我没有，没有……”

“是谁？他们对你做了什么？说啊！”看着努力忍住哭泣的神情就猜到了，春诺从小就是个不善于说谎的孩子，无论是考试考差了还是不小心弄坏了妈妈最喜欢的花瓶都会实话实说。那时候每当父母吵架他都会依偎在弟弟旁边寻找着另一个心跳。

“我……我……”终于，无法再忍耐的哭了出来，苍白的手遮住了眼睛，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自己的软弱，心中积蓄的委屈就像找到一个发泄口一样全部倾倒出那个几乎无法再容忍负面情绪的地方。

“春诺，春诺，我知道了，你不要哭，我什么都不问了。”看着他哭泣的样子连忙俯身抱住他，抚摸着他的小脑袋心痛的低声安慰。

不知哭了多久，怀中的人又陷入了睡眠中，秋恒就这么看着他，然后脱下外套拉开被子躺了进去，抚平哥哥秀气的眉宇间，将他轻轻拥进自己的怀中，春诺，就算你不说我也有办法知道！

一直到了第二天早上，阳光透过窗帘直射眼睑，睁开眼睛拿过手机却发现有好几个未接，因为怕吵到春诺而调整成静音，真是，昨天明明已经跟外婆说过了。

忽然又有电话进来，这次是一个外国号码，应该是自己的妈妈，秋恒立刻拿起电话走出病房来到阳台。

“秋恒，你在哪里？”果然，那头传来母亲急切的声音。

“怎么了？我只是回国玩几天而已。”抓了抓头发，半夜的时候春诺一直往自己怀里缩让他根本没怎么睡好。

“外婆说你昨天没有回她那里，你去哪里了？”

“我不是跟她说过去朋友那里吗？我都已经很久没和他们见面了，在他们这里留宿也不是很正常的嘛！”

“那你赶快和外婆联系一下，还有说好一个星期的，尽快回来哦！”他知道自己的这个儿子倔强起来是谁也拉不住的，所以只要能联系上他知道他没事就好了。

“知道了，知道了！我挂了，妈妈。”从窗户看进去发现春诺已经醒了，就立刻中断了对话。回到房间，床上的人看上去比昨天要好很多。

“觉得怎么样？”

“好多了，谢谢。”用力撑起身体。

“跟我谢什么。”笑了下表示不用介意。

“你在和妈妈打电话吗？”眼神一闪，好像是一种叫“失望”的心情。

“是啊。”撅了下嘴巴点头说。

“你什么时候回去？”

“再说吧，我只请了一个星期的假。”不过是不是一个星期后就回去还另当别论。

“是嘛。”失望的神情更加倾露在了可爱的小脸上，一个星期后就又是一个人了……

“再说吧，你要去哪里？”

“我要回去了。”拿起柜子里的衣服准备去洗手间换上。

“春诺。”拉住他的手，“你再住一段时间，至少把这三天的点滴给挂完了再走。”

“不行的，我……”

“听话！”他的语气不容拒绝，对方楞了一下，大大的眼睛就这么看着他，没有任何的杂质，清澈无比。

“我是你弟弟，你的费用我会负担。”

“可是，家里，爸爸……”父亲总是喝的醉醺醺的回来虽然他对自己很不好但毕竟是父亲，每当那个时候自己还是要去照顾他的。

“晚上我会回去看看的，你在这里等我，好了，现在我们出去吃东西吧。”也不等哥哥再开口就将外套披上他的肩膀。

傍晚医生过来给春诺打点滴，弟弟就帮他去家里拿两件衣服过来，翻遍了整个柜子，感觉他的衣服就是那种比较便宜的货色，就像开在路边打着“外贸”字样的小店，走进去里面总是散发出一股潮湿的味道，一件件衣服挂在有点生锈的铁架子上，随便选，每件都是大特价的50块。

等了一会儿，父亲也没有回来他听自己的哥哥说他经常不回家，一两个星期不在家里露面也是常事，大概又是靠那张脸出去和哪个女人鬼混，然后在对方彻底厌恶之前一直住在那里。这样的关系不会维持很久，因为对方也只是想玩玩而已。

6

周一的时候秋恒去了春诺的学校，早上哥哥起来说是该去上课了，但一说到要去学校眼神又立刻黯淡了下去，呈现出和自己陪在他身边的这个双休完全不同的色彩。

“不想去就别去了。”拿下他手中的制服说。

“可是，明天有模拟考试，今天的辅导课很重要的……”无奈的说，明天的模拟考成绩会直接影响到期末的总评分。

“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是啊。”抓了抓病服的下摆叹了口气。

“你在这里休息，考试的事再说。”说完就将哥哥强硬的拉到病床上让他躺下。

“秋恒，不行的，我……”

“我帮你去请假，听话！”然后拿起兄长的外套和书包就要出去，走出门口的时候还回头，“我马上回来，不要让我找不到你！”

春诺呆呆的看着他，什么时候这个弟弟已经像个拥有丰满羽翼的大人那般如此的强硬了呢？对护士小姐和医生交代了几句就去了美华学院。

哥哥的制服穿在自己身上刚刚好，但他穿着就会嫌大，大概作的时候为了不在接下去的两年重新制作而故意要了大一码的衣服吧，黑色的棒球帽遮盖了一部分的视线，身边不断有人回头看他，好像是发现了什么“鹤立鸡群”的东西。

看着这个学校好像还不错的样子，哥哥从小就是个很努力的人，成绩虽然没有自己出色但考普通的高中是没有问题的。

踏进空旷的教室，一大早班里的人还不太多，也就那么两三个，也是在拼命抄作业，因此也没谁会去留意他，等到自己在座位上坐定，过了一会儿，人渐渐的多了起来，过来一个女孩，透过帽子的边缘看到那双洁白细长的腿，裙子好像是被故意改短的，穿着一双镶着碎钻的黑色皮鞋。

“徐春诺，干嘛戴着帽子？是不是又被你爸揍了脸？”对方的声音带着嘲笑从头顶盘旋而下。秋恒没有说话也不想抬头看她，那股有点像劣质香水的味道让他厌恶，一两个女孩子还不至于会把春诺欺负成那样。

“作业借来抄抄啊，怎么这么不主动？说了多少次了！”对方用手指在桌面上敲了几下。带着浓重的“鄙视”。

秋恒把书包抽出来，随便拿出几本练习本放在课桌上，练习本碰到了桌面发出闷闷的声音，却引来了对方的不满。

“你这是什么态度啊！”女生似乎是生气了，抬起正要动手的时候老师走了进来，然后看了一圈，还在秋恒身边多停留了两秒才离开。

他知道只要不仔细看还是不能马上分辨出来的，因为他们总是还有几分的相似，只要坐在位子上又用帽子遮住了大部分的脸孔就几乎可以以假乱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