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回春归——吉乔

“怎么了，跟我还这么说。”

“妈妈……”

“嗯？”

“我，你知道，无论将来的路怎么走，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却不能不在乎你怎么看。”从没有这么认真的和母亲说过话。

“怎么了？”伸手摸了下儿子的头，他好高，自己要仰起头才能看清楚他。

“没什么，我就是想说，妈妈，如果我将来做了什么你觉得不对的事，比如我们的看法，或者人生观有什么差别，你一定不要怪我好吗？”

“秋恒，你把妈妈看成什么人了。”露出一个温暖的微笑，“只要你做的没错，我都会支持你的。”

“谢谢你，妈妈。”

“在妈妈眼里，你们永远是孩子。”说着朝远处看去，微弱的霓虹和远处的星空相互辉映。

和母亲说了几句就去找哥哥，没有敲门直接推了进去，春诺正一边拿着手机一边在往上查找着什么。

“春诺。”从后面这么叫了一声。

“秋恒，你来了。”说着有点慌张的合上了手机，还关掉了电脑的页面。

“怎么了？”皱了下眉头，他不喜欢春诺这个样子，好像藏了什么秘密一样。

“没什么，你怎么来了？”说着站起身。

“我……那边网线不太好，想借你电脑用下。”

“哦，好啊，你用吧，我去洗澡。”说着很大方的从电脑前让开。

“好，洗澡的时候别关门。”说着就坐了下来。

“你，讨厌……”轻微的害羞声音，然后就朝浴室走去。

秋恒看着哥哥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浴室门后就拿起他的手机打开，迅速翻到信息栏中，果然，有几条陌生的短信。

打开后才知道，原来是父亲发来的：

儿子，你什么时候来看看爸爸把？

爸爸很想你，有空就回来看看我。

你离开那么多年一个电话也没，什么时候回来和爸爸一起吃顿饭吧！

一口一个爸爸，哼！

这时又有短信进来：

春诺，明天有空吗？新年到了，回家来坐坐吧。

秋恒冷笑了下，用哥哥的手机发了条短信：爸爸，我明天中午来看你好吗？

很快的，来了回音：明天晚上吧，爸爸有空，让我好好见见你。

好的，明天晚上8点钟。

他倒要看看那个老头子耍什么花招。

“秋恒。”春诺忽然探出了头。

“嗯？”

“帮我拿下睡衣好吗？”

“睡衣？”坏笑着走到衣橱旁边。

“嗯，忘记拿了。”有点不好意思的说，他可不是故意的！

“好。”说着打开衣橱拿出一套蓝色纯棉睡衣就朝浴室走去，然后自己也一起进去后将门锁好。

91

第二天吃过晚饭后，秋恒在吃掉了一个母亲剥的橘子后就站起来说要出去。

“去哪儿？”母亲问他。

“出去下，见个朋友。”看了下手表，拿起旁边的外套。

“去见女朋友吗？”小乔说笑着来到他身边。

“去你的。”

“我，也去……”春诺抿了下嘴，如果是见“女朋友”他就不能不管，而且他觉得秋恒在这里的时间没他长，不会有什么朋友吧。

“不用，我一会儿就回来。”朝他笑了下就出去了。

春诺看着弟弟出去的背影，咬了下嘴唇。

父亲打开门的瞬间，笑容僵硬在他的脸上。

“怎么是你？”他似乎很不满，还朝他的背后看了下。

“春诺没来，只有我。”将手放进衣服袋里，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谁啊？”随着一个男人的声音，从父亲背后出来的是一个50多岁，脸色黝黑肚子很大的人。

秋恒看着他很眼熟，想了下，就是那天和父亲一起打牌的其中一个。

“是儿子吧？别站着，进来啊。”反而是那个男人给秋恒让了条路。

走进去才知道沙发上还有一个人，也是那天牌友的其中一个。

不禁皱了下眉头，说是想和春诺一起吃饭，那么他们在这里算是怎么回事，正想着后面的门已经关上了。

好像是那个大肚子男人在父亲耳边说了什么，父亲紧绷的脸也就松弛了，“算了算了，来来来。”从冰箱里拿出一瓶饮料，“喝点饮料吧。”

接过后没有马上拧开：“你，有事吗？”

“什么？”父亲眯了下眼睛。

“说是想和儿子一起吃饭怎么人那么多？”说着还看了下其余的两个人。

“小少爷真是聪明。”那个大肚子男人陪着笑脸说，“其实你爸爸只是想让你帮个忙而已。”

没有说话却皱起了眉头，因为父亲的“忙”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就是，你爸爸呢，欠了人家很多钱，这个事你妈妈也知道，但是她好像不太愿意帮这个忙，所以能不能让你……”没有说下去又笑了起来。

“我没有钱。”白了那个大肚子男人一眼将饮料放在了桌子上。

“你是没有钱，你妈妈有啊。”

“我要回去了。”说着就朝门口走。

“说这么多干什么！”一直坐在沙发上的男人说，“反正都是你儿子，不都一样嘛！”说着就从后面抓住了秋恒的手。

“走开！”刚甩开对方，却又被那个大肚子男人给抓住了。

“臭小子，老子今天就是想用你向那个贱人要点钱！”这么说着父亲也一把抱住了秋恒。

“滚开！”才刚踢到了一个人的膝盖手臂上就传来一阵刺痛感。

“干什么！”大声的斥责手里拿着一支针筒的人就朝门口走去。

好像还不到两秒钟，就感觉到整个房子都在转动，屋顶好像正在往下掉，而地面却在不断上升……

秋恒扶住了旁边的墙蹲下了身，回头看到父亲裂着嘴笑着说什么。

放心，你是我儿子，我只是想要点钱而已。

然后将完全使不出任何力气的自己往一边拖……

家里，春诺看着墙上的钟，都已经10点了，秋恒怎么还不回来，他不是说只出去一会儿的吗？而且他刚才已经发短信问过他了：去见哪个朋友？他也没有回复啊……

想着就拨通了弟弟的手机，可是响了好几下都没人接，然后在拨还是没人接，直到第四次的时候干脆关了机。

“怎么了……”不满的撅起了嘴巴，他到底去见谁了，明明听到了自己的电话吧，为什么要关机呢！想着翻看起手机中的短信来想确定弟确实弟没有回复自己。

这个……

看到发件箱里好像有一条内容似乎很陌生的短信，春诺皱起了眉头，查看后确定自己确实没有发送过……

这个时间，这个内容，是昨天，回想了下，那时候自己要弟弟帮忙拿睡衣而探出头的时候的确是看到他在看自己手机吧……

难道秋恒是去了爸爸那里？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自己去，不是已经说好不再去的吗？

“春诺？”小乔的手在他面前挥了一下。

“什么？”一下子回过神来，吓了一大跳。

“你怎么了？”

“我，没什么……”

“陪我玩会儿游戏吗？秋恒都不在，没什么人陪我玩呢。”说着伸了个懒腰。

“我，我要出去！”说着拿起了旁边的毛衣外套。

“出去？”

“去……我出去下就回来。”怕“去父亲那里”这个消息传到母亲的耳朵里所以没有明说。

92

“爸爸，爸爸，秋恒在吗？”用力的敲着门，里面终于有了点动静。

“烦死人了！”打开门，父亲正愤怒的看着他。

“秋恒，在里面吗？”春诺问着，踮起了脚朝里看。

“进来吧。”父亲朝旁边让开一条路，“他在里面。”

想也没有想就朝开着门的房间走去，那里以前是自己的房间。

里面还有两个男人，好像在整理绳子一类的东西，看到他进来不禁笑了下，那种笑透着一股阴冷。

“秋恒！”春诺看到躺在床上的弟弟好像睡得很熟，可是脸色却异常苍白，“秋恒，你怎么了，你醒醒！”

“爸爸，秋恒怎么睡着了？”询问着走进房间的父亲。

“不然怎么向你妈要钱呢？”那个只会对家人动手的男人此时露出一个有点狰狞的笑。

“你，什么？”惊慌的开始环顾四周，这才注意到其余两个男人正朝他走过来，其中一个的手里还拿着一个针筒。

“放心，这次不会用那么多剂量了，否则真的出人命了。”说着就去拉春诺的手。

“干什么！你们对秋恒做了什么！”想要甩开对方，不停的摇着弟弟的手，“秋恒，秋恒，你醒醒啊！你没事吧！”

但很快的，尖锐的针头就刺进了皮肤，还来不及反抗，眼前的一切就变得模糊，然后彻底失去了知觉……

“唔……”好像过了很久，终于有了点意识，黑暗的边缘出现了一丝光线，于是睁开了眼睛，却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中，仔细看了下，房顶很高，还有很多的横梁，上面悬挂着几盏橘色的灯，不远处有一道铁门，粗壮的铁柱围出了一个冰冷的空间。

“秋恒，秋恒……”摸着疼痛的后脑勺起身，身边的弟弟却还是没有任何醒来的迹象，这里像是一个巨大的库房，铁柱在库房的一角围出了一个狭小的地方，而父亲和其余两个男人正在不远处说着什么，春诺彻底意识到，他和弟弟是被绑架了，被自己的父亲给绑架了！

“醒了吗？”那三个人意识到墙角边的动静走了过来。

“放心，只要那个贱人肯付钱，我很快会放你们回去的，从此各不相干！”父亲说着将烟头丢在地上，用脚踩灭。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抓住铁门摇晃着。

“春诺，我是你们的爸爸，我现在欠钱被人追杀，你们就当帮帮爸爸！”说的理所当然，好像是在做一件多么平常的事。

“那秋恒呢，他为什么还不醒，他怎么样了？”回到弟弟身边，不停的推着他的手，轻拍他的脸。

“放心，只是没控制好，他的剂量大了点，你看他不是还有呼吸吗？死不了的！”正说着有点不耐烦的抓了下本来就不规整的头发。

“可是，他没有醒啊，你看秋恒脸色那么白一定会出事的，爸爸，求你了，送秋恒去医院吧！”着急的朝外面伸出手，想得到帮助。

“吵死了！都跟你说死不了的，否则真的杀了你们！”父亲的表情带着明显的厌恶，去医院？开玩笑，那样不是正暴露了自己的行踪吗？

“放心吧，真的死不了，只是普通的安眠成分，只要我们拿到钱，马上为你们叫救护车。”那个大肚子男人依旧是猥琐的笑容。

时间已经超过凌晨一点了，两个儿子却没有回来，母亲急坏了，一直在客厅不停的踱步。

“去哪里了，为什么连电话都不接……”不停的搓着自己的双手自言自语着。

“小乔，你说清楚点，春诺到底去哪里了？”外婆着急的问道，脸上的皱纹更深了。

“我，我真的不知道，他没有说就出去了，我以为，他一会儿就回来的……”现在真是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叫住他或者和他一起去呢？

“要不，我们报警吧……”舅舅拿出了手机。

“才几个小时，不会被受理的！”外公的拐杖在地面敲出几个突兀的音调。

93

自己的儿子被他们的父亲绑架了……

这个消息彻底让母亲崩溃，在凌晨两点的时候那个男人打来一个电话：

秋恒和春诺在我这边，给我500万，不要报警，否则我什么都做得出来，你了解我的！

没有多余的话语，也没有等母亲开口问出一个字就这么挂上了电话，再打过去就是关机了。

“别哭了，一定会有办法的，春诺和秋恒一定会回来的……”外婆抱着哭泣的女儿，不停的拍着她的背。

“简直不是人，畜生！”舅舅气愤的骂道。

“怎么有这么无耻的人！连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混蛋！”

“500万而已，天亮了马上去取钱。”从接到那个电话开始，外公就保持了沉默，本来已经彻底戒烟的他又开始吐起了惆怅的烟雾。

“爸爸……”母亲抬起了挂满泪痕的脸。

“放心吧孩子，就算拼上我这条老命也让春诺和秋恒平安回来。”抚摸着女儿的头，就像她还是个小姑娘一样。

20年前，她坚持要嫁给那个男人，他和妻子用尽了各种办法也无法阻止她，最后就算赌上“断绝关系”还是无法挽回她的心，整整10年，他们没有一点来往，女儿即使受了再大的委屈也没有向父母伸出援手，光是想到那10年间她所受的苦，作为父亲就绝对无法原谅那个男人！

天渐渐亮了起来，春诺一直守在弟弟的身边，将自己的外套盖在他身上，12月底的天气，晚上的寒气已经相当的逼人。

抚着他苍白的脸蛋，将手放在秋恒的鼻息下，呼吸很稳定，那么应该没事吧……

咚的一下，一瓶矿泉水丢了进来，昨天晚上父亲和那个大肚子男人已经离开了，留下另一个人看住他们。

“我们……什么时候能走？”春诺试探性的问道，他真的很担心秋恒，真怕他会忽然没了呼吸……

“放心，只要钱到手你们很快就能走了。”说完从塑料袋里拿出两个面包扔了进去。

春诺没有接，他才不要，就像乞丐一样捡起别人丢过来的东西。

外公没有报警只是将这件事告诉了章警官，希望他可以帮忙尽早找到那两个孩子，况且500万也不是小数字，没有点关系怎么可能一下子拿得出这么多的钱。

“秋恒是昨天晚上8点以后出去的，春诺是10点以后，他们都是回到了父亲那里……”章警官想了下。

“那两个孩子其实早就决定不会再去那里了。”母亲说出那天和秋恒谈心的时候儿子说过的话。

“所以也就是对方邀约他们去的，看来是早就有计谋啊，这样，等下次他们再来电话，你想办法多拖延点时间，看看能不能查出他们的地方。”张警官说。

果然，在下午两点的时候一个陌生的电话又进来了，母亲颤抖着接起电话。

喂。

准备好了吗？

钱，已经好了。

没有报警吧？

我，没有。

那好，晚上10点我再打电话给你。

等一下，让我和春诺秋恒说几句话。

什么？

求你了，让我和孩子们说句话，你说过不会伤害他们的！母亲说着语气变得激动起来，身边的外公握紧了她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