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完)
国丧三个月。百姓只许穿素服,不准挂彩灯。
我在偏殿养了几日,就被御王送回外司省。
子瑜简直急疯了。小梅眼睛一直肿着,顿顿给我做红枣汤补血。
我的上身挨了三刀,左腿也伤了一处。 全身大大小小十来个伤口,最长的有七寸,但是好在伤口虽长,却不深,除了
失血过多,比起上次穿胸透骨的铁针,可要轻松得多。
何况我在偏殿昏睡的几日,伤口已经开始愈合,回到外司省的时候,基本已经不算很疼了。
白日里小兔崽子带着小火球从早陪我到晚,还不知从什么地方倒腾出很多好玩的倭国的小玩意儿。
夜则总在半夜的时候飘进我的屋子,让我枕着他的腿睡觉。
总而言之,除了御王一直被国丧困在宫里,不来找我弹琴奏萧,这日子,还和我之前养伤的时候差不了多少。
只不过,夜里的时候,总是梦不见皇弟。
醒来的时候,我就想,他不想托梦给我,是希望我别再伤心了么,奈何桥我也去过,夜说弱水会看见一切和生前相关
的事儿。那皇弟……会不会看到我那个时候被御王抓起来,然后原谅我了呢。
也许我的存在,对于皇弟来说,也是种变相的束缚……
回到外司省的第五天早上。
小梅端走剩粥后,子瑜就敲开了门, 进来的时候还一脸尴尬地扯着一个东西。
我那时正半靠在床头,结果这么漫不经心地侧脸一看,差点吓得半死。
“大人。”子瑜一脸为难地道,“这个孩子在外司省的大堂门口堵了两天,非说他是大人的亲戚……”
我转头就看到一双紫色的眸子,正狡黠地眨着。
“紫……!”我差点惊得从床上摔下来,“……是……是……他是我的远房表弟……”
紫薇立刻拉拉子瑜的衣袖,笑道,“你看,都说了我是季紫薇,现在总信了吧。”
还季紫薇!
之后便扯了慌,打发了子瑜,等子瑜顺手关了门走远,我就忍不住沉下脸瞪他,“你怎么现身了呀,就算这长安金发
碧眼的胡姬比比皆是,你这紫色还是很显眼。被人当妖怪抓起来,可是要被烧死的。”
“大人真是无情呀。”紫薇给自己盛了杯煮茶,“紫薇为了大人逆了天命,刚刚受了罚。还被怒气冲天的上仙从天上
一脚给踹了下来,到现在屁股还疼呢。”
我一愣,“啊?”
“我的仙品也被降级了,上仙没收了我的法力,罚我以肉身守护你到退位,免得我滥用仙力,再犯下篡改天命的罪孽
。大人,你可欠我一个人情,紫薇日后定要讨回来的。”
“啊??”
“那么就这样了。”紫薇放下茶,挥挥手,“对了,大人,池子里的那株天竺白莲。叫我帮它问问你,你是喜欢男人
,还是喜欢女人呢。”
“啊???”他这一席话下来,我已经完全呆滞了。
紫薇乐了,“大人还不知?莲花成魅,花株未放的时候,可还没定性呢。”
小兔崽子这时正好抱着小火球进来,看到紫薇就是一愣,紫薇抱起胳膊,扬起下巴威严道,“小狐狸精,见了本仙怎
么不行礼。”
小兔崽子立即撅嘴道,“我是外国狐狸。”
紫薇合手道 ,“也对,罢了罢了,我都忘了自己已是肉体凡胎。大人。紫薇先出去了。”
小兔崽子转身就关了门,我笑,“你不喜欢他?”
“谁让他叫我小狐狸。”小兔崽子跪坐在我身边,轻轻按摩我的右手腕,“我已经不是幼崽了。”
“噗!” 幼崽。
“大人你笑什么。”
“咳咳。没事。对了,方才紫薇说了白莲。”
小兔崽子脸色顿时一沉,眯起眸子斜视我,“夜还真没说错,大人还真是风流啊。”
这……这哪儿跟哪儿啊。
“到底又怎么了。”
“大人可记得救了您一命的波头摩。”
“你说献给御太妃的那株红莲?”
“正是。当日一同进贡的另外一株芬陀利花,正在咱们外司省的院子里含苞待放呢。”
说起来,那天子瑜叫人端着两盆进贡的莲花进府,一红一白,白的还未成形,红的却已经绽放如火,当时子瑜就问了
我,我便说,自然是进贡红莲,御太妃看了也欢喜,至于这白莲,就养在院子里好了。
小兔崽子听完,梳理着小火球的毛,“大人,如今芬陀利正值由魅化妖的关键时刻,这莲花魅又和一般魅不同,化妖
绽放之后才会定性,大人不忍波头摩拔根之苦,救了波头摩,波头摩为报大人恩典,又联合珊瑚替大人挡了一剑的这
些事,已经都给院子中的那株芬陀利知道了,它觉得大人是个大善人,就决定以身相许了。”
我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猛地一震咳嗽。
“这……这种事……”
小兔崽子展开折扇,幸灾乐祸道,“这种事?这天竺白莲体贴入微,深知大人为难,就刻意拖延花期,决定等大人一
生一世,也不开花……这件事全长安的妖精鬼魅都知道了……大人您就等着好好养伤,然后给白莲花一个交代罢!”
“哎。哪有这样的,小兔崽子你想想办法呀。”
小兔崽子折扇遮住半张脸,乐道。“绝对不帮,我还等着看大人的好戏呢。”
小兔崽子走后,我心烦意乱地又躺下,结果刚要补眠,就被一阵哭声吵醒。睁眼一看,小珊瑚正蹲在我床前,细细嘤
嘤地哭。
“小珊瑚?”
小珊瑚还是四五岁的模样,小小的往地上一蹲,红宝石一样的眼睛红肿着,说不出的可怜。
“大人。”小珊瑚吸吸鼻子。声音细细小小,柔柔软软的。
“哎呀,这是怎么了。”我伸手摸她的头,“谁欺负我家小珊瑚了呀。”
“大人,你要给我做主!”小珊瑚抽抽搭搭,“我为了救大人,受了伤,这几天好容易化回人形,又变成这么小的了
。院子里那株白莲花要是变成女的,胸部就比我的大了。呜呜……不带这样的……妖精们都已经开始在背后笑话我了
,呜呜……”
我手一僵,一身冷汗。
于是小珊瑚在我独守空房的时候又陆陆续续,锲而不舍地连哭了五天,最终我惨败求饶,挂着两个黑眼圈向她对月发
誓,我要让白莲变成男人。
这时候身上的伤口已经开始结巴,我也获得子瑜的批准,可以到院子里通通风。
这一折腾就到了四月,桃花谢了,杏花却开了。 院子里已经一派的欣欣融融,草长莺飞。
池子里新放了一群小红鲤,我晃到池子边,一眼就看到了那株白莲。
碧玉的叶,雪一样的莲,只不过出乎意料的,那莲花竟已经盛开。
“这……”
“大人。”白雾从莲花中涌出,慢慢化作一个一身洁白的男子,白发白眸,竟是生的冰清玉洁,冰肌玉骨的干净。冷
眼一看,就像一团白色的雪。
“大人。芬陀利已经按着大人的意愿变成男子……”他走过来,我仰起头看他,才发现他比我高了一个头! “大人,
等你伤好,咱们就洞房可好。”
我猛退一步,“心……心领了。”
“芬陀利会等着大人的。” 他轻轻一笑,又飞回了莲中,白色花瓣轻轻颤抖,滴落了一颗水珠。
“你怎么不答应呀!”夜飘来,幸灾乐祸,“白莲花被你这样拒绝,会很没面子的。”
“……”我抓抓头,最终长叹一声。
夜笑得前仰后合。
“本王一来,你就往院子里躲,这么不想见我,怎么不早说。”
我正要训斥夜,没想到御王竟然来了。
一见面就将我扯回了屋,夜飘在半空,也跟了进来。
御王一把将我丢上床,“伤口愈合怎么能见风,清禾你也老大不小了。这点道理也不懂?”
我蜷缩起来,想问他宫里的事儿,又不知如何张口。
御王坐下,从怀中抽出一样纸包,慢慢打开,是一堆黑色的残屑。
“这是什么。”
“你猜呀。”
不用猜我也知道,“皇弟传位的诏书?”
御王将碎屑丢在地上,按住我,开始扯我的腰带,“你还没那么笨。”
“值得么。”
御王将手探入我的胸口,“清禾,本王的心思,你也敢妄想揣摩?”
他摸到伤疤,又痛又痒,我不禁急喘起来。
御王堵住我的唇,疯狂地咬了起来。
我被他的粗暴,弄得有些挣扎,呜咽的声音飘出来,在一边的夜,终于忍不住了。
我只觉得身上的压力骤然消失,忙坐起来,发现御王被夜脸朝下压在床上,正在挣扎。
“季清禾!你搞什么鬼!”
御王动弹不得,感到浑身冰冷。
我惊魂未定地坐起来,“夜,你你你干什么。”
夜费力压住御王,回头狠狠瞪我,尖声怒道,“你还愣什么呀!我把他给你压住了!你快上了他!上!!上呀!!!
”
“上……上什么……”
“当然是扒光了他!然后再……哎呀!怎么关键时刻你还发愣呀!快上啊!!这次机会再失,你这辈子可都别想翻身
了!”
这……这辈子……
我吞了口口水,颤抖着靠近御王,御王猛地回头怒视我,我见他挣扎得眼睛通红。发冠都歪了。
“季!清!禾!你敢碰本王个试试!”
我胆怯道,“为……为何不敢碰。”说罢鼓起胆子,扯掉他的发冠。
御王的黑发一下子就散开,刘海垂落下来,遮住他的眼睛,我只看得到他气得颤抖的红唇,和削尖白皙的下巴。
鬼使神差的,我着魔了一样,下意识避开冰冷的夜,从侧面爬上床,捏住了他的下巴,就毫不犹豫地印上了他的唇。
他亲吻我的时候,就可以很粗暴。怎么我亲吻他的唇,就只敢小心翼翼地含着,不敢啃也不敢咬。
我听见御王急促的呼吸,我听见窗外麻雀的吵闹,还有更远处仆人吆喝着运送贡品进库的声音。
我紧闭着双眼,转了个方向,想将舌头伸进去,结果御王死死咬着牙关,就是不松口。
我又试着舔了舔,撬不动。
终于我松开了他的唇,可是我的手还捏着他的下巴,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捏他的下巴,不知为何,竟然激动的想
要哭泣。
御王脸色非常不好,他斜眼看着我,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来,“玩 够 没 有。”
我坐起来,舍不得松开捏着他下巴的手,“没有。”
御王冷静道,“你可以继续玩,但是要想清楚玩火的下场。”
我打了个寒战。夜又开始尖叫,“你个呆子!还磨蹭什么呢!怕什么!他被你上过之后,就不舍得阉你了!”
噗。
我受了鼓舞,顿时信心百倍,发狠地咬咬唇。
赶在我的理智说出‘松开他’之前,身子已经扑了上去。
我一边撕扯御王的衣服,一边对自己说,季清禾,你太大胆了,你一定是疯了。御王会阉了你的!他会杀了你的!
手穿过冰凉的夜,探进御王衣襟里,御王竟然打了个哆嗦,哼了一声。
这一声哼,把我剩余的一丁点儿理智也哼没了。
我开始撅起屁股斜跪在御王背上,尽量以不接触夜的角度,在御王身上耕耘起来。
御王闭着眼,一直将头别向另一侧,时不时被我捏的颤抖一下,却再也没吭声。
我估么着他是在想,这事儿完了之后,要怎么整死我。
可惜,就在我的手向他下面转移的时候,我终于感到哪里不对了。
情动之下,我竟然不知何时,已经将御王翻了过来。他此刻正在我身下,眯着眸子狠狠瞪我,上衣已经全散开了,直
接露出小腹。
不对呀。
我一时懵了,他身子若是正过来,那……压在他背后的夜呢……
“啊哈哈哈!你还真上呀!”
夜不知何时,竟然飘到一边去了,抱着肚子在空中狂笑。
“你死定了!啊哈哈!你死定了!!啊哈哈哈哈!”
我一愣,还没回过神来,已经天翻地覆,被御王一把按在身下,抽出腰带,顿时绑了双手。
然后他拉开我的腿,一下子就刺进去了。
我疼得浑身一颤,拼命地将脖子往后仰。
夜乐得在空中直打转,“活该哈哈!季大人!这是报应!你这辈子都别想翻身啦!”
好你个夜壶。
你给我等着。
“啊!痛痛痛!”
“疼死你。”御王咬牙切齿地狠狠撞我。“肩膀宽了,胆子肥了,翅膀也硬了,敢上本王,就要付出代价!”
“这……这不没上成么……呜呜……你轻点,轻点。”
接下来我被御王折腾得非常惨。
惨到我甚至想,这还不如阉了我。
结束的时候,已经日落西山。
我筋疲力尽地倒在床上,看看起身穿衣的御王,又看看还在幸灾乐祸的夜。
我说,“你们满意了?”
夜和御王同时抬头看我。
御王说,“你自找的。”
夜说,“你报应的。”
我!我突然感到特别委屈。
御王随即反应过来,冷下脸道,“你刚才说‘你们’?”
该是坦白的时候了,“这屋子里还有个鬼,日日看你我爱爱,这不,刚才压住你的,就是他,你被鬼压身,当然动不
了。”
御王坐过来,拍拍我的脸,“清禾,被我弄傻了么。”
我发现御王说话越来越下流了,“这话谁教你的。”
御王别过脸去,“哼。”
我弯起眸子,朝飘在空中的夜勾勾手指,“夜,御王殿下不信呢,你抓一下给他看看呀。”
“抓?”
夜坏笑着,指指房门,又指指御王的脸,“你让我抓哪个?”
我沉下脸,指着房门,“当然是那个!”
夜却直奔御王而来,冲他耳边吹了股冷气。
御王猛地打了个寒战,大怒道,“季清禾!你搞什么鬼!”
“他搞的就是个鬼~~”
夜开心地大笑着,飘到门口,在门上抓了一爪子。
门上立刻凭空裂出几道血痕,诡异可怖的黑血顺着爪印流淌,落在波斯毯上。
御王倒吸了一口冷气,猛地站起,看来这一次是真的相信了。
第二十章(完)
御王就这么站着,我就这么趴着,夜就这么飘着。
时间仿佛静止了。
过了好半天,御王终于冷静道,“外司省大堂不是请了千年观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