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梓泰的剑很特别。
颜嘉钦甚至都没看清楚剑是如何到的他的手上,他的剑就像一束银光般削断了榻旁的幔钩,然后刺入了颜嘉钦的榻屏上。
雪白的剑。
暗青色的剑柄上有一颗通透的白色玉石。
颜嘉钦完全被它迷住了。
好剑!
不过,赞叹归赞叹。颜嘉钦很快便被拉回了现实:觉梓泰已经欺身压制住了他,并开始为他宽衣。
『你要做什么?!』从觉梓泰的身体上传来的温度以及被那双眼睛盯上的感觉可以得出的结果让颜嘉钦有些不知所措。除了肢体条件反射般的奋力挣扎与反抗以外,颜嘉钦只想到了那次自北山之顶跌落后两人赤露相对的场景。
难道,那日发生了些什么?
一想到可能,颜嘉钦身体一紧……
『要你挣扎、反抗我。』颜嘉钦身体的紧绷和惊慌的表情在觉梓泰看来仍是那样有趣和惹人疼惜,让人不禁想看看除了这些表情以外,他还会有什么样与平常不同的样子。
御花园内的砌搓,不自觉的一跃而过地在颜嘉钦落水之前接住他的身体让觉梓泰终于明白了为何自己会待在一个皇室子孙的身边。
像他这种过习惯了逍yao日子,不喜欢被规矩与条匡约束的人,能在这三王府内待这么久的时间,可能性只有一条。
觉梓泰并不想要这种可能。
所以,他想要一种真实。
现在,他就在证实这种判断。孰真孰假。
『你可以尽情反抗我……也可以向屋外的侍从呼救……不过,我不会停。』觉梓泰撑起上半身,盯着仍在拼命锤打他的颜嘉钦正色道:『剑,在那里。你随时都可以杀了我。』
颜嘉钦吸了一口冷气,同时,心内抽痛了一下:难道,他想让自己杀了他?为何,他此时的眼神是如此地慌张?像是……
像是那夜里飞身扑向自己想要在自己坠崖时拉住他的眼神?那种不顾一切的……
『啊!』颜嘉钦想起来了!那夜自己失足坠下的一刻,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像同时跌落到了崖底,无名的恐惧在脚底踏空的时候完全浸浊了他。那时他只听到了觉梓泰惊呼的声音,然后就是恍若无星的夜空……
在失去知觉的最后,看到的是随之扑来的觉梓泰的身影,以及向自己伸出的手……直到感觉到有人的温暖包围住了自己即将崩溃的身体,这才在一阵冰冷刺骨的翻腾中失去了知觉……
他是救了我没错,可是!现在他却在对自己做这种不合礼数之事!
颜嘉钦咬了咬牙,就着觉梓泰覆在自己已经半敞的身体上的肩膀就是一口!
我还是堂堂三王爷!当今皇上的三弟呢!!哪容你想如何就如何的?
这一口是咬下去了,不过,觉梓泰却像没感觉到任何疼痛般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嘴巴可以咬人,为什么不大声呼救?!』
『齐……』颜嘉钦也感觉觉梓泰说得在理!刚张开嘴,便又被觉梓泰夺去了呼吸。
又是一阵如鼓响,颜嘉钦急得手脚并用,想将觉梓泰推开。
『古人有咬舌自尽之说,你大可效仿。』乘着换气的当儿,觉梓泰占尽了颜喜钦的便宜,然后又覆了上来。
咬?还是不咬?颜嘉钦感觉到觉梓泰的舌头已侵池掠地地扫尽了他的每一个角落,可就是狠不下心来咬下去。
也就是这狠不下心,让颜嘉钦渐渐放弃了挣扎。
『怎么?』颜嘉钦本来如猴急般的反应突然安静了下来,倒让觉梓泰有些不自在。他停下了动作,掰过了颜嘉钦别过去的脸。『这么快就放弃自己了?』
颜嘉钦瞪了他一眼:『不是。』然后甩开了他捧住自己脸的手。『我打又打不过你,说也说不过你,杀也杀不了你,反抗你也没用!你哪一次不是把我玩弄于股掌之间?』
觉梓泰一愣:『我可没玩弄你。』
『哼!』颜嘉钦哼了声,又将头别了过去。『你要做什么,就快点!别浪费本王的时间。本王念你悉心教我剑术,估且……』
『嘉钦……』
呃?除了皇兄与母妃以外,这是颜嘉钦第一次听到别人这样唤自己的名字。『你!叫我什么?』
『嘉钦。』觉梓泰重复了一次。『你也叫我的名字试试看。』
梓泰?『不叫!』现在颜嘉钦才意识到,自从知道泰若文便是觉梓泰以来,似乎两人都从未称呼过对方。都是直接交谈或者说已经达成了某种默契,知晓对方正要与自已说话或者便是在与自己交谈。像这样直呼对方名字,都未曾有过。
『叫我名字。』觉梓泰以不容他反抗的声音命令道。
『不叫。』颜嘉钦想到叫他的名字的那种嗳昧,脸上已经飞红。
『那我就让你主动叫我……』觉梓泰被颜嘉钦的表情吸引,忍不住一阵冲动:『叫到你叫不动为止……』
『你……混…』颜嘉钦被觉梓泰下一步的动作挑得全身一抖,已口不能言,只用手指狠狠地嵌进了觉梓泰的臂膀,用以缓解他给他带来的强烈的身体反应。
只有那柄冰雪剑,埋在两人的榻屏上,用微微颤动的剑身印证了两人春色弥漫的整个过程。
第四十五章:心生情愫
等颜嘉钦醒来的时候,觉梓泰正坐在榻前等着。
『呃!』腰部的疼痛让想努力撑起身体的颜嘉钦忍不住低呜了一声。觉梓泰惊了惊,已赶紧扶起了他。
看到颜嘉钦因身体不适而略显疲惫的脸,觉梓泰藏在面无表情之下的心隐隐地痛了一下。『嘉钦,你怎么样了?』
『你还想要怎么样?!』腰部难以言语的酸胀疼痛当然让颜嘉钦没什么好语气,他皱眉又移了移身体。『你折腾我应该也折腾够了吧?』
『我……』身体上与颜嘉钦的结合,让觉梓泰终于明白了自己一直留在三王府久而不去的原因。原来自一开始颜嘉钦出现在视线中的时候,就已经深深地禁锢住了自己的心。现在看来,颜嘉钦对自己并非如此……如同师兄对师傅存在的那种感情一般,是终无结果的。『我想辞去三王爷您的剑术师傅一职……』
『什么?』突然称呼的变更,又加上呼自己为「您」,以完完全全的一个下仆的语气和自己说话的觉梓泰让颜嘉钦一时间忘记了疼痛。
『我想是我离开三王府的时候了。』觉梓泰笑了笑,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已笑得有多勉强。
『将我的身体玩弄过后就想走?!』颜嘉钦不知哪来的一股无名火,一个巴掌已经响亮地落在了觉梓泰脸上。『你这个混蛋!骗子!』
『嘉钦,你……』觉梓泰慌了神。
第一次。
他第一次看到颜嘉钦落下泪来。
两行清泪像是划在自己心窝里一样,汩汩地淌着。
『你滚!滚吧!!滚得越远越好!!我!本王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你!!』狠狠地拍开觉梓泰的手,颜嘉钦用手背拭去了脸上那讨厌的液体,随手拿起榻边的衣裳扔了出去。
『……』觉梓泰不知如何是好。
刚刚自己几乎是强行才得到颜嘉钦的,而现在了解到了自己真正的心意之后,猜想着颜嘉钦对自己可能并非同样的感情要离去,却没想到颜嘉钦的反应却是如此强烈……
『王爷,出什么事了?』齐玉见长时间屋内没动静,刚凑近来就听到颜嘉钦的怒吼,壮着胆子在门外问道。
『没事!没我的吩咐,任何人不要近来!』颜嘉钦双目含泪地瞪着觉梓泰狠狠道。
『是。』齐玉怯怯地应了声,赶紧又撤开了。
『嘉钦……』觉梓泰知道颜嘉钦正护着他,心内澎湃。
『我真想杀了你!』颜嘉钦自被褥中伸出一只脚来,想下榻,哪知刚一立起,脚下一软,险些跌倒。还好觉梓泰眼疾手快,一把便抱住了他,并迅速用被褥包住了他还赤露的身体:『好!好!不要折磨我了。嘉钦。你想要怎样都可以!先躺着别动。我哪都不去,全听你发落!行吗?』
『这是你说的?』颜嘉钦让觉梓泰伺候着穿上里衣,在榻上又躺下之后,揪着他的领口问道。
『是。』对上颜嘉钦质问的眼睛,觉梓泰点了点头。『我觉梓泰男子汉大丈夫,言而有信。何况,应允的是自己喜爱之人。』
『你!』颜嘉钦脸上一热,不知如何应对觉梓泰。
『刚刚很明显,我对你的确存有非份之想,才会得手……』觉梓泰倒是不避嫌,直言道:『如若不是自己喜爱之人,又如何对同是男儿身的你有如此反应?我……』觉梓泰还待说下去,却被颜嘉钦用手掌止住了嘴唇。
『算了。我不想听这些。』颜嘉钦虽然皱眉,可脸上却浮满绯红。『把你留在我身边原本就是我自己的意思……』
『如此说来,嘉钦并不讨厌我了?』觉梓泰握住了颜嘉钦的手,问道。
『我什么时候说讨厌你了?』颜嘉钦用力的想甩开他,怎奈如何也挣脱不了握住了自己手的他的手,只得脸朝榻里答道。
『既不是讨厌,那……嘉钦就是喜欢我了!』觉梓泰突然又凑近了些,让颜嘉钦几乎能感觉到他脸上的温度。
『你!』颜嘉钦热上一烧,举手便打,却被觉梓泰恰好接住,并顺势贴上了他的身体,又将他压倒在榻。『快放开我!你怎么和泰若文时判若两人!简直就像个禽兽!』
『那是我装的。呵呵!』看到颜嘉钦涨红而怒的脸,觉梓泰笑了。『而且,我本来就是禽兽。不过,是感情的‘情’,野兽的兽……也只在嘉钦面前才会恢复本性而已……』
面对觉梓泰这般无赖的说法,颜嘉钦已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
『混蛋!你压得我好痛!』颜嘉钦终于憋青了脸吼了!『快放开我!』
与此同时,还有一个人的脸也青了。
那就是,皇太后。
颜奕铭甚至连看也没看太后一眼,在佯批奏折。边上立着的,是覆着面具高冠束发的碧银国师,以及他的贴身随从海赢。
『母后就是为了此事而来?』颜奕铭拿朱笔在奏折上圈点了一下。
『皇上当真要如此?哀家以为应当再查探清楚再下旨为妥。』太后强压着冲动,看着自己一手养大的儿子这样不轻不重地和自己说话,凤眉微结。『这世上无奇不有,如生为皇室将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难免会有人愿意犯此大险前来冒认。』
『不仅仅是相貌上的相似,朕手上已经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此人便是樱妃当年诞下的孩子。母后认为不应该给他作为父皇孩儿的相应地位?』
『如果他真是皇上的手足那也就作罢,但樱妃的孩子在十几年前的那场大火中已经夭折了!先皇也是因此悲伤过度才驾鹤西去……』
『母后如此肯定她们已在大火中丧生,莫非亲眼目睹?』颜奕铭放下折子,看着太后道。
『这……』太后迟疑了一下。此消息的确是自己的亲信婢女自火灾后目睹并由内务府清点死亡人员后禀报的。
『既然母后无法证明颜心是冒充,而朕的手上却又有他身份的证据在,依母后之意,朕作为一国国君,又身为他的兄长,是否应当还他正身?』
『这……』太后瞟了一眼碧银国师。这个始终带着面具的男人。自颜奕铭登基为帝时便一直以此等装扮出入皇宫,辅佐着颜奕铭,也当是值得信任之人。不过,为先皇的子嗣正身,恐怕不是一件小事。况且,还有她最害怕的一点存在。『皇上,哀家想单独谈谈。』
『母后,碧银国师是朕的爱卿,但说无防。』
『皇上。既然太后有家事与您要聊,为臣不便打扰,先行告退。』李繁花朝颜奕铭与皇太后各行了一礼,也不待颜奕铭点头,便带着海赢退出了御书房。
李繁花手指勾了勾,马上有一太监凑了近来:『国师有何吩咐?』
『好好候着。没有皇上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打扰!』
第四十六章:暗自神伤
这是颜奕铭与母后交谈时间最长、也是最沉默的一次。
以致于颜奕铭都感觉到累了。
闭上眼,耳边仍然不断在响着母后的声音:『樱妃的确是受母后排挤不错!但皇上也应当仔细想想,皇上手里的江山究竟是在什么前提下才传到了皇上的手上!而普天下的百姓又是因为什么才会对你这个九五之尊惟命是从!母后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你以及整个国家的社稷!』
『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呵!』颜奕铭抚摸着龙椅冷笑了一下,『没想到,朕在这太平盛世所得的皇位居然仍然摆脱不了用他人鲜血来浇灌的命运。』
母后……为了能将这个位置收入囊中,究竟还害过多少人?樱宁宫上下三十余条人命,恐怕也没可能一个都未能逃出,全部葬身火海……这里头多多少少也掺杂了许多人为成份……还有当时幼年的颜心,朕的同胞兄弟!
难道,朕的皇位要靠着屠杀自己的兄弟来保全的么?!
难道,这天下,就没有朕可以去相信,值得去相信的人么?!
「嘭!」颜奕铭重重地在龙椅上拍起而立,惊得御书房外候着的奴才们打了一个寒战。
『来人!把国师请来!』颜奕铭只想到了一个人:李繁花。
只有他,只有他能舒解他现在所有的烦燥;也只有他能让自己平静下来。整个皇宫、整个天下,颜奕铭也只感觉此时此刻只于李繁花身边才能让他做回他原本的自己。
『等等!』看着低头跨进来应命的太监,颜奕铭突然想起了母后的话:「……普天下的百姓又是因为什么才会对你这个九五之尊惟命是从!」。
如果朕不是皇上,不是这位居九五的天子,李繁花是否也会像以前一样对待自己?替自己分忧呢?少俊也是……
『皇上……』久久不见颜奕铭反响,那太监用变调了的声音小心地问道。
『朕突然想散散心,去叫桑又其来。』颜奕铭挥了挥手,吐了口气又重新坐下。
『遵旨。』太监很快弓身退了出去,不久便将桑又其领了过来。
『皇上。您想去哪里?』桑又其走进御书房时便看到了正站在龙椅边扶着它有些发呆的颜奕铭。像现在这样夜色已起的傍晚召见自己,这是第一回。
『朕想出去走走。桑护卫,你陪陪朕。』颜奕铭见桑又其来了,已转身自案前踱到了他跟前。
『皇上的意思是……』
『朕要出宫。不过,』颜奕铭盯着桑又其道:『只有你和朕!』
替李繁花宽衣后,海赢为他脱下了靴,服侍着李繁花上榻。
『海赢,你父亲海略克是皇上身边的近卫统领吧?』李繁花突然开口问道。
『是的。主子。』海赢替李繁花压了压被角,应了声。
『听说你们海氏一族世代为皇室效命,可是事实?』
『是的。主子。』海赢的眉轻皱了一下。平日里李繁花从不问这些,为何突出此问?
『那么,皇上才是你真正的主子,对否?』
『是……主子。』海赢目光闪烁着对上了李繁花一直紧盯着他不放的眼。『主子,有何事?』
『海家似乎世代都是忠于皇室,有口皆碑啊!想必你也一样,对于皇上也是忠心耿耿。』李繁花叹了一口气。
『海赢对主子也是一样。』海赢突然单膝跪于榻前:『替主子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
『上刀山下火海?』李繁花笑了。『我什么时候让你去上刀山下火海了?起来吧!』
海赢赶紧起身而立。
『恐怕,我想要做的事,却无人能帮我做到……』
『主子……何事?』海赢有些支吾地问道。
『我想离开今安。』李繁花的眼睛泛着碧绿的颜色,在海赢看来就如两颗温润的宝石闪耀着动人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