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我们要把身上的绳子解开。”
陈潘刚说话,立即有人插嘴,“怎么解开啊?”
陈潘沉着地说,“用武器。”
“武器?刀子?斧头?我们被抓的时候,这些东西都被收走了,现在哪来的武器?”另一个人不屑。
“其实在我被抓之前,我受了箭伤。”陈潘压低声音说到。
众人惊讶,看少年一脸轻松的样子,没想到他居然还带着伤。
只是……“那又怎么样?”有人不满地说到,我们是在商量逃跑计划好不好,不是在讨论受没受伤的事,况且在这种地方,没受伤才是怪事吧?
陈潘没理几人的嘲讽,沉着地说到,“他们抓了我,把我身上的武器都拿走了。只是他们忘了我还有一个武器。”
“什么武器?”
陈潘抬头,缓缓说到,“就是我肩上的箭头。”
众人震惊,这个少年的意思是……
“只要能拔出我肩上的箭头,到时候就可以割开绳子逃出去了。”
艾伦忍不住说到,“他们的箭头是特制的,到时候血止不住,你会死的。”
陈潘没理他,继续说到,“你们帮我把箭头拔出,把绳子割开。”
“这么粗的绳子恐怕割不开吧?”有人问到。
“这就要靠他了。”陈潘笑了笑,对青年说,“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青年微愣,说到,“我叫希瑞。”
“那好,希瑞。你能不能帮我们一个忙?”
“你说。”
“待会儿你能不能给查理说,我们有点儿冷,能不能移一盆火过来。”
“这有什么用?”
“到时候就知道了。”陈潘低声提醒到,“他过来了。
查理拿着什么东西过来了,他径直走到希瑞面前,将一块用草叶包好的肉片拿给他,“快吃吧。”
希瑞接过肉片,犹豫地叫到,“查理……”
查理刚要离去的身形顿住,他问,“什么事?”
希瑞仰起头,碧绿的眼中满是慌张,“查理,我会死吗?”
查理没有说话。陈潘他们也没有说话,和周围的人一起沉默地看着两人。
“我那么弱,肯定会死的……”希瑞垂下头,小声地说到,“对吗?”
查理叹了口气,在看到这个青年的第一眼,他就被他深深吸引,如果有可能,他真的不想让他死,可是狩猎场规矩森严,他没有办法,他只能在这个不愉快的旅途中,尽量照顾他一些。
看到查理没有说话,希瑞睫毛微闪,他抬起头,说,“我明白了。”
查理不知道该说什么。
希瑞深吸一口气,有些期期艾艾地开口,“呃……晚上地面太冷了,你能不能把火盆移过来一点儿……”
查理心中怜惜,又想到这里是山脚,夜里很冷,便点点头,“你等一会儿。”说完,朝远处的帐篷走去。
待查理走远了,陈潘向艾伦说到,“待会儿火盆移过来,你就帮我把肩上的箭拔出。”
“怎、怎么拔?”
“用嘴,你可以吗?”
艾伦迟疑了几秒,脸色变来变去,最后咬咬牙,说,“你都不怕,老子也没道理不拼一把。”
“那好。”陈潘点点头,正在这时,那边查理和护卫长商量了几句,把一个帐篷处的火盆搬了过来。这个火盆不是很大,胆已经足够了。
查理把火盆放在希瑞面前,轻声说到,“有什么事可以叫我。”
希瑞有些紧张的点点头,他一向是这副受惊兔子的模样,查理也没放在心上。待查理走远了,希瑞紧张地问陈潘,“现在……可以了吗?”
“好。你把火盆推过来,大家围着装成烤火的样子,将我和艾伦遮起来。”陈潘开始下达指令,“艾伦,一旦准备好,我们就开始吧。”
众人点点头,面色严肃地开始行动。待围成了一个圈,将陈潘和艾伦围在了中央,陈潘就对艾伦说,“我们开始吧。”
“你……”艾伦深深地看了这个坚毅的少年一眼,低声说了句,“你忍住。”他便开始用嘴轻轻含住陈潘肩膀上留下的一小截箭身。值得庆幸的是,恩德好像是一个稍微仁慈点儿的狩猎者,他似乎喜欢活捉猎物,所以箭头并不是特制的那种,而是经过打磨过的,很锋利,但没有血槽,伤害程度并没有特制那种箭头大,所以陈潘到现在还是活蹦乱跳的。
陈潘仰头看天上的星星,心里想着其中会不会有一颗是地球呢?突然肩膀上传来剧痛,痛得他差点儿惨叫出来,幸好早有准备,只是闷哼了一声。
比想象中要痛多了!陈潘恨不得有根棍子能敲自己一下,好逃避这种痛苦。只是这种痛苦并没有延续很久,待艾伦拔出箭,两个人都满头大汗了。周围一圈的人提起的心才放下来。
过程比想象中要容易。陈潘很庆幸,可能再过一分钟,他估计就要杀猪般惨叫了。
鲜红的血水在肩膀浸湿蔓延,陈潘嘴唇颤抖,“把、把火盆打翻。”
有人连忙伸腿将火盆弄翻,艳丽的火焰遇到冰冷的草丛被弄熄,只剩下小小的火苗在还顽强地燃烧。
“你们、把手上的绳子放到火炭上烤一下。快点……”陈潘白着脸说到。
众人明白了他的意思,连忙把手伸到火炭上,特制的绳子虽然坚硬,但终究敌不过火炭的威力,开始剧烈收缩,众人被烫的生疼,但为了自由,这点痛不算什么。陈潘的手掌被火炭烫的刺痛,苦中作乐地想,可能再过一会儿就成烤猪脚了。这么胡思乱想,痛觉似乎没那么厉害了。
手上的绳子很是结实,被火烤着居然也没断,只是不停地收缩,深深地勒紧。陈潘看差不多了,于是把手伸到艾伦面前对他说,“你来解开我的绳子。”
艾伦闻言,一言不发,将嘴中的箭头用力割陈潘手上的绳子。绳子先经过火炭烘烤后已经变脆了许多,此时用箭头一挑,不一会儿就断开了。陈潘连忙挣开,拿过箭头,将艾伦的绳子挑开。
“你去帮他们。”陈潘将箭头交给艾伦。艾伦二话不说,拉过最近的一个人开始割绳子。一切都在沉默中进行。
陈潘将割绳子的任务交给艾伦后,连忙扯下一块破布包住一块半红半黑的火炭往自己伤口上按去。
“你要干什么?”希瑞低声惊呼。陈潘狠闭着眼睛,咬牙忍着那种痛楚,听着耳边哧哧的声音片刻,直到止住了血,才满头大汗的将火炭扔开。
这简直是非人的折磨!陈潘擦擦头上的汗水。不过只要能活下来,一切都值得。
这些事情,在以前他想都没想过。以前听说关公刮骨的故事,心里佩服之余,也想关公既然能那么悠闲自在,肯定不是那么疼,现在经历了才知道,那简直就是地狱般的折磨,关公能那么神情自若地刮骨疗伤,果然是大英雄啊。
艾伦手脚很快,将众人手上的绳子很快割开。双手自由的人连忙开始解自己脚上的绳子,不一会儿,脚上的绳子也解开了。
远处站岗的护卫看到了,也只是认为几人在围着烤火而已。事情进行得很顺利,众人心里激动。现在只要等到护卫换岗的间隙,从最近的过道逃走,他们就自由了。
众人眼睛相互张望,都能看到对方眼中闪亮的光芒,名为希望的光辉,让众人的眼睛像天空的繁星般璀璨。
等了不知道多久,护卫们也守得很疲倦,心里想着这几人绑得想粽子,根本逃不了,不由有些懈怠。直到换岗的时刻终于到来。
“我们走!”看到护卫钻进最近的帐篷,而帐篷里面的人还没出来,陈潘立即站起身开始狂奔,一行人连忙跟在他身后跌跌撞撞地飞跑。不一会儿,就冲入了不远处深深的黑暗中。
只是片刻,身后的灯火通明中便传来一阵喧哗,护卫们追过来了。陈潘他们立即加快了脚步。
“谁在那里?”前方突然传来一声厉呵,一个火把扬了起来,隐隐约约是几个护卫打扮的人在那里。
糟了!怎么这个地方都有人?
陈潘几人大骇,前有堵截后有追兵,他连忙带人朝旁边高坡上跑。
“怎么回事?”有护卫问到,“营地那边好像出事了。”
“我们快回去。”
几个护卫打着火把朝营地走。
“不对,刚刚好像有人朝这边过来了。”有人说到。
躲在高地上的几人心下一惊。
“是错觉吧。那边有人来了。”又有人说,“我们快过去看看。”
“你们先过去,我去看看。”有人说,火把分成了两个,一个朝营地那边走,一个朝高地这边移动。
这处高坡上方不巧地是一处矮的悬崖,人要爬上去得花些时间,几人焦头烂额地蹲在悬崖下边,潜心祈祷这个人不要发现他们。
火光照了过来,照亮了一伙蹲在一起的人。
内心的失望潮水般涌向众人,最后关头,没想到功亏一篑。不远处越来越多的火把移动过来了。
护卫与猎物对望。
帐篷里。恩德正在看手中的一封信,突然外面有人冲了进来。
“恩德大人,猎物逃跑了!”
“什么?”恩德吃惊,他连忙走出帐篷,外面护卫们乱成一团。他皱皱眉,扬扬手,“护卫长?”
护卫长本在指挥众护卫追击猎物,听到恩德的召唤,连忙小跑了过来。
“怎么回事?”
“大人,他们先用火烤焦了绳子,然后不知道用什么武器割断绳子逃跑了。”
“多久了?”
“就刚才换岗的时候。”护卫长心虚地说,这完全是护卫的失职。
恩德边听护卫长的汇报,边走到存放猎物的地方,那里空空如也,只留下几节绳子和一个倾倒的火盆,看来猎物就是通过这个火盆逃走的。那几个猎物,没想到这么狡猾。
“是谁给他们火盆的?”恩德突然出声。
护卫长额头冒汗,送火盆的事查理是和他商量过的,可是现在要是供出自己,那绝对是找死,他心里一阵发慌。
“说!”恩德大怒。
护卫长全身一颤,下意识地说出来,“是查理!是他拿火盆去给他的情人。”
“情人?”恩德挑挑眉。
护卫长看恩德似乎不是那么生气,擦擦汗说到,“就是库克大人存放到我们这里的几个猎物中的一个,好像叫希瑞……”
“好了!”恩德面色一沉,“我没兴趣知道猎物的名字,你们赶快给我追!”
“是!”护卫长长出一口气,脚下生风,瞬间跑得远远的。
火光照亮了希瑞的脸。
“查理……”希瑞低声叫到,声音凄楚,“我求求你,我不想死。”
举着火把的人面容在飘忽的光影中晦暗不明。
远方的火把越来越多,众人心里越来越焦躁,不是没想过干脆杀了查理逃走,可是到了这个时候,下方有护卫守着,到时候他一叫,其他人立马知道了他们的方位,肯定逃不了。
“查理……”希瑞低声哀求。
众人紧闭着嘴巴,现在一切都要看查理对希瑞的情有多深。可是这种事情要是在平时,大家连想想都觉得是个笑话。一个男人和另一个男人、一个护卫和一个猎物之间的肉体交易关系,哪有什么爱情?可现在,大家还是忍不住期望。
“你知不知道,如果我现在放了你,我就会死?”查理眼睛盯着希瑞。
希瑞垂下眼,没有说话。
“喂,查理,那边怎么样了?”下方有等着查理的护卫叫到。
查理盯着希瑞片刻,突然转身朝下面说,“是我看错了。”接着,他举着火把朝下方走去。
“我们快走!”绝望关头峰回路转,众人都不相信自己的好运,陈潘反应过来,连忙带头朝前方跑。
跑了片刻,后面追来的护卫大吼,“站住!”
听到这话,众人跑得更快了。
“再跑我们放箭了!”看到猎物马上要逃掉,护卫在后面边跑边威胁到。
众人心下一惊,只是都不敢停,吃奶劲儿使出来狂奔。
后面的护卫开始搭箭,咻咻的声音破空而来。几人连忙卧倒。这一下耽误了时间,最近的护卫离他们只有十几米远了。
众人更加焦急。
“我跑不动了。我不逃了。”希瑞拼命地跟在众人身后,可是他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趴在地上就爬不起来。
“快走!”身边的人连忙拉起他。
咻的一声,那人中箭倒地。希瑞吓得赶紧趴了回去。
“我不逃了我不逃了!不要放箭!”他大声叫到。
听到他的叫声,原本打算回身拉他的艾伦连忙扔下他往前面跑。
“放箭!”身后高声命令,然而声音戛然而止,接着传来几声惨叫。
陈潘听到动静,回头一看,几个人影将跑到最前面的护卫打倒在地,抢过他们的弩机,边朝后方射箭边后退,护卫们没想到突然冒出几个人,猝不及防,死的死伤的伤,倒下一片。
陈潘几人狠狠地松了口气。
几人很快退到他们身边,有人低呵,“走!”
陈潘内心已经隐隐约约知道是他们,但亲耳听这个熟悉的声音,心里还是很激动,然而伴随的,还有一丝说不出道不明的情绪。现在情况紧急,他也顾不得理清自己的情绪是什么,在克利斯他们的掩护下,专心往前方跑。
星光下事物只能隐隐显出轮廓,陈潘目力大升,看得清清楚楚,跑在前面带路。希瑞在看到有人来救他们的时候就明智地选择了跟上逃跑队伍,此时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一行人共有10个人,全都拼命往前跑。
好容易大家跑进了森林,护卫被甩在了后面,才松了口气。
“你怎么来了?”陈潘责问。
“怎么,来救你还不高兴?”克利斯边走边笑到。
“明天就是第三天了。”
“知道。”
“知道你还来?”
克利斯敲敲他的脑袋,“小子,你现在应该对我感激淋涕才对,而不是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
陈潘大怒,“不要老敲我的头!还有,不要弹我的额头!”
他话音刚落,额头就遭受偷袭,陈潘气得要跳脚。
克利斯哈哈大笑着走到了前面,“我们还是赶快逃命吧。”
陈潘黑着脸跟在后面。
“你的伤口怎么样了?”克利斯问到。
陈潘愣了愣,“已经用火处理过了。”
“用火?”亚利亚跳出来,笑嘻嘻地,“小王八蛋,有点儿勇气嘛。”
“你不要老是小王八蛋小王八蛋地叫行不行?”陈潘瞪他。
“那叫你什么?”
“叫我的名字。”
“菲罗克斯?挺拗口的,还是小王八蛋顺口一些。”亚利亚思考片刻,笑着叫了一声,“小王八蛋。”
这人的思考回路一向不正常,陈潘不愿再理他。
“有时间说废话不如早点赶路!”听这个冷冰冰的声音就知道路易斯在不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