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通道之都市狼踪 下——洗尘的细雨

跌落在碎石堆里的黑衣人这会儿晃过神，动了动手指，散落在地的几张残破扑克回到他手上，只有一张有疗伤功能，可惜牌毁坏了一半无法完好治疗，只能稍微减轻他的伤势。他悄悄爬起来，还无法站立，匍匐着向前爬行一段，摸到一张完好的扑克。扑克的画面是一柄笨重的古式大剑。手指搓动，牌变成了大剑。他紧紧握住，剑尖刺入地底石层，他依靠着剑支撑身体站了起来，踉跄着拖曳笨重的大剑朝神父奔来。距离近了，他双手握住剑柄奋力地朝神父当剑刺入。被鬼焱有刺的光藤萝缠住身体的神父闪不开，眼睁睁看着大剑插入心胸，一口血喷出，他没当场死亡，反而张大嘴拼出强大的力量，居然给他挣脱光藤萝的牵制，他挥舞法杖朝黑衣人当头砸下。

头碎，黑衣人倒地而亡。

这时，所有的黑气流入公爵的胸洞，拳头大的胸洞随即消失。公爵一挣，缠住他身体、双臂、锁骨的图文结界碎裂。他身形一晃，撞倒残存的光柱结界站在神父身前，碧绿双瞳冷漠地看着惊恐的神父，右手挥出浓烈的黑气如同一张黑网把神父罩在里面……怪臭味儿，当黑色散尽时只有灰未落了下来。

公爵打算给黑衣人注入魔力助他复活，动了恻隐之心的浮云劝道：“让他解脱吧。”

鬼焱收回左手控制权，抚摸曾被神父法杖打伤的右前臂。都肿了，骨头也裂了。摸摸，红肿消失，裂骨恢复原状。他突然凝神，对正盯着地上的黑衣人看的公爵道：“结界解除惊动了教廷的人，他们已经闻讯赶过来了。”

公爵瞳孔收缩，血腥气从毛细孔涌出。

鬼焱左手一抓，手里多了一件黑色呢料大衣，递给公爵，“你的力量没有完全恢复，别抗上人多势众的教廷。蠢狼、公爵，我们撤！”说完，他飞舞双手比划着怪怪的字符，划完最后一笔，他们面前突然出现了椭圆形的洞，洞口荡漾出水色细纹，这些细纹细看类似甲骨文。进入这洞，一点阻碍也没。

公爵就算不甘心，也身不由已地紧跟鬼焱动了。进入洞口，公爵回了一下头，看到石窟内突然闪耀光芒，光芒一暗，几位神职人员现身……还有一人推着一轮椅，轮椅上坐着的少年跟他的新主人长得一模一样。旋即，眼前的一切消失，只有黑暗下依然清晰可见的单薄背影。

路，没有路，脚下空空如也。

鬼焱的脚步很稳，不快不慢，一步步扎扎实实前进。

不停地往前走，沉默了老半天的浮云忍不住问：“鬼焱，这是哪里？”

“幽冥通道。”

“？”

鬼焱得意于浮云的白痴样，笑道：“不要朝下望，只想着脚底下是平地就好了。前往异域和撕裂时空不一样，需要通过此通道。那些想跑去异域的家伙不知道这些通道的存在，自以为是以为有入口有门或者传送阵什么的，只要找到了就能到达彼岸。根本不晓得通道的存在是为了五界平衡，坚守平衡定律，凡进入通道者都会被通道评估，根据其主要特征强行送往适应通行者属性的领域。”

“通道有识别功能啊，真不可思议，感觉有点像人工智能。你们九尾狐能自由穿梭时空的异域……难道？”浮云思考了一阵子后得出结论：“你们九尾狐一族——难道是通道的守护者？”

“哈哈，蠢狼，你有时还挺聪明的嘛。”

“’有时‘二字多余！喂，鬼焱，你也是通道的守护者？”

“不是。我的灵力还稍嫌不够。”

“哈哈，那就是处于试炼、观察期。喂，你们家族人会给你开后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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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得美，”认为蠢狼轻视他，鬼焱心里很不是滋味，傲气地说：“九尾狐一族自尊比天高，怎么可能徇私护短？要不然也不会成为通道的守护者。”

呃，不徇私护短？才怪！浮云暗想：臭狐狸的个性若代表他那一族人，绝对是自己人有优待，其他的人难讲。要不，还不是通道守护者的他怎么可以自由通往各界？算了，这些不重要，目前处境相当不妙，公爵跟在身边倒回学院，教廷肯定会找麻烦。转去别的城市再回香港，口袋里没钱，日用、路费是个问题，护照还在昀少那边，昀少不知怎样了……问题太多，他刷选了一下，问：“我们进这个通向异界的幽冥通道干嘛？”

“前往魔幽。”鬼焱回答得简洁有力。

魔幽，魔物的大本营，原来臭狐狸打算把等同于烫手山芋的公爵送往魔的老巢——浮云自作聪明地想：这的确是解决目前困境的最好方法，既然跟鬼焱先有约定的黑魔导士已经死了，没必需真把公爵当成仆人带在身边，接下来可以悠悠闲闲回学院，没人证、物证教廷也问不了罪。再说，身为魔物的公爵瞧那样也不是端茶倒水做打手的料，真拿他当仆人？我可没胆子差役他。而且他的魔气对他人绝对有害，是个相当尴尬的存在。哈哈，鬼焱果然大大的狡猾，考虑事情挺深远，做起事来一举多得，佩服！

鬼焱察觉出浮云意识深处夸他，情绪转好便又开始卖弄，“这条通道可进入妖、魔、鬼三界，我们自从进入通道的那一瞬间，守护者就在评估我们。公爵是魔，很好判断。你的情况比较特殊，身上有人、妖、魔三种气息，守护者无法短时间得出结论，不知该把你抛往哪一界。要不然，我们早就身在魔幽了。”

冒险精神比常人短了一小截的浮云没兴趣参观魔物们的地盘，连忙道：“我不去没关系。”

“那怎么行？你体内吞入的魔气阴属性，回到阳属性旺盛的人间冲撞你原来的修为，得在魔幽好好修炼转化它，成为你真正的能力才行。蠢狼，这可是好大机会助你修行，绝对好赚。再说，我也想借此机会跑魔幽找个人。我以你为容器，你不去我很伤脑筋哩。”

容器？难听的说法……非去不可？那就没办法了……找人？不怎么情愿的浮云好奇心被挑动，问：“找谁？”

“你忘记了？我跟林彬有约定，得帮他找到情人路紫苏。”

啊，臭狐狸到底跟多少人签下了约定？“路紫苏不是去了妖界吗？”妖与魔二选一，浮云宁愿选妖的聚集地。

鬼焱却说：“林彬借了路晓远的躯壳成功潜入路家，总算给他找到了路家祖传的那个古老的阵。”浮云的识海立即现出一个阵图，惊讶地发现阵图跟学院城堡的魔法阵有几分相似，问：“你怀疑路家祖传的古老阵法的真面目是魔法传送阵？”

鬼焱回答：“没错。人类修行者一旦坠道，成为魔物比变成妖的多。”

浮云想了想，说：“魔法阵、魔物什么的虽说是西方名产，但咱们那块大陆有关’魔‘的传说也不少……西方名物老早出现在路家，似乎内情不少。”

“路家的传送阵如果直接通往幽冥通道，我猜想是我们族人送给路家的——路家以人类之姿降妖伏魔传承不少代，撇开非间界跟我们族人打交道也不是没可能。能力不错的子孙坠道成魔，不忍心对曾经的亲族出手而求助于我们族人，得以传授传送阵并不稀奇。进入这通道，我希望可以跟族人直接对话问出真相。”

“所以你把我当成容器，吸了魔气冒充魔物混了进来？”事情一串连起来，结果最倒霉的被算计的无辜者是自己，浮云气得想吐血。

鬼焱停下脚步，对跟在后面保持一定距离的公爵打了一个“暂停”的手势，盘膝坐下道：“蠢狼，你对自己一点也不了解。”

“别转移话题！啊，烦死了！”浮云是真的生气了。不管他口头承不承认，鬼焱在他心里已经等同于父母家人一般的存在，甚至还多了情人、朋友、同伴等亲近要素，却被他这样子百般算计，是个人都会怒血冲脑！虽知道鬼焱不是人，不能按人类的情感准则分析他的行为——但，如果事前鬼焱跟他明讲，他不会不答应，却在事后由自己想通，情感上怎么也接受不了。

蠢狼的负面情绪波动激烈，暗紫色魔血珠蠢蠢欲动，鬼焱连忙道：“蠢狼，负面情绪别在这儿发作！很危险！慢慢平静下来——听我说，其实我们这一族能力奇特但限制也不少。比如记忆自动分为’绝对不可泄露‘、’可泄露‘和’空白‘三种，’空白‘是我去了未来时空一趟再回归原点，人间未来资讯立即从脑子里消失，记忆库的那一格便成为空白。’绝对不可泄露‘和’可泄露‘则是未来的我到了过去，有关过去的记忆直接涌进大脑的记忆库，脑子变得混乱，只能等记忆自动归库。灵力不会因这个增损，但未来学会的技能只要记忆中有就可以提前使用。有些事我不是故意要隐瞒你，有的是记忆中限定，有的是跟别人签有约定，有的是我后来才知道。”

曾经跟臭狐狸有过约定，不能说谎，讲出口的就是真实，浮云的怒火在鬼焱的一通解释下慢慢平缓——细想：隐瞒跟谎言性质不一样，不能死揪乱打，毕竟臭狐狸也有他的难处……没有体贴他人之心，无论做人当妖只怕都得孤独一生了。

鬼焱满意自己的语言效果，继续说：“你不觉得奇怪？以你不求上进的蠢个性，没几两重的能力，单单一只不成气候的狼妖得到修行相当高的一无大师特别照顾，乘一无大师分身无暇，枫妖、獐妖马上动你的脑筋，接着非间界也瞄上了你。”

这些，浮云也曾自问过理由，得出的结论是：“他们的目标是你，是你九尾狐族的特殊能力。”

鬼焱拍头，“臭枫妖瞄上你时还不认识我。”

浮云再猜：“不是说人和狼的混血返祖很珍稀么？”

蠢狼真是蠢得没药救，“珍稀个屁！人类史上，各种人与妖的混血没上万也有几千之众，更别说远古洪荒妖类纵横的时代。”

浮云假装发怒：“喂，别兜圈子了，痛痛快快说出答案！”

“呃，你这家伙不肯动脑又不虚心求教，”鬼焱叹气，“蠢狼，人类修行者、人类超能力者、妖、魔、鬼、怪一般都有本原属性和附加属性。本原五属性就是你们人类常讲的’金木水土火‘，附加属性有八’虚空、混沌、时空、音波、气、风、光、电‘，你们狼族属性一般是倚土伴木驱风，族人的本原属性多为’土‘或者’木‘，附加属性为’风‘。人类和兽类依靠大地为生，’土‘属性最多；飞禽则是’金、火‘属性为主；植物系的妖’木‘属性多；鱼类’水‘属性占多数。而我本属性为’火‘，附加属性八类齐全。使用能力时，火可变为’光、电、气‘，速度快慢由意念控制，念出来吟唱威力更大。公爵本原属性为’水‘，附加属性却有’虚空、混沌、音波、气‘四种，算是极特殊的存在。而你……”鬼焱卖关子，故意停顿逗浮云追问。

不辜负他的期待，浮云性急地问：“我的怎样？”

鬼焱宣布答案：“出生时本原属性和附加属性全无。”

“啊？”太意外了，浮云呆住——这不等于一无是处么？怎么反而成为抢手货？

“别自卑，你的特殊之处是吸收他人的属性自用，是可以完美容纳13种属性的器。只要机会来临你可以成为全属性，可以成为神一般的存在任意创造万物。不过，附加属性中的’虚空、混沌、时空‘不能转移，估计你永远没机会成神。我认识你时，你体内已有’水‘与’金‘，但被封印无法使用，那时我还以为你是少见的本原双属性拥有者。我跟你合二为一后，我的’火‘属性在你体内萌芽才知道你是器。便跟臭枫妖定下契约，弄到了他的’木‘属性转移到你体内，结果……”鬼焱手指微动，右手心上多了一根小树苗，上面挂着一片嫩黄的茸叶。“臭獐妖的是’土‘属性，帮他找情人为条件，拿到了’土‘。”说完，他手心上出现了一小堆黑色土壤，树苗扎根在土壤中。“一无大师消失后，你体内的’金‘属性封印消失，可见’金‘属性是一无大师留给你的。他老早就知道你特殊，没对非间界说实话，最后把你托付给臭枫妖，你的秘密才外泄。现在你体内有五大本原属性，但’水‘属性封印严实，无法随意使用，制造你自个儿的身体没有阻碍。战斗时没有’水‘，有时挺不方便，有公爵在身边，刚好弥补你我的不足。”鬼焱的左手一会儿跑出一颗小火球，一会儿跑出把锋利的匕首，玩得很乐。

身有宝藏不使用，不是很浪费么？浮云疑惑了，“为什么不早告诉我这些？”

“没跟你提，也不教你，不准章显跟你说，当然是不希望非间界利用你。”

步步为营，臭狐狸真是算计得有够彻底……说来说去都是为了他好，真是男人的魅力抵挡不住，臭狐狸为他用尽心机——浮云不由得沾沾自喜起来。

鬼焱有一肚子牢骚，借这机会发泄出来，“我们身边都是些狡猾的家伙。要完成一件事，契约什么的跟雪球一样越滚越大，牵绊也越来越多，得早点解决所有的契约才自由。你经验值太低了，要教也不晓得从哪里教起。观察和模仿也算是累积经验，我用你的身体也是为你好，看着我用，以后你也会了。再说，是你要救昀少，不吸掉他体内的魔毒，就算观察者的治愈能力超好也救不活他。你这家伙本性不好，吸收只挑自己喜欢的吸，负面能力一概拒绝。我用，才不管正与负，能用的都替你储起来先。有你这么好的天然吸收器，不用白不用嘛。还生我的气，还认为我利用你，算计你，我很冤哩。”

“是是是，都是我不好。走吧，继续赶路。守护者一直没露面，还要走多远？”

鬼焱的心情转移快，站起来后加速行走，“我也是第一次进入通道，通道的尽头……探不到，通道里没有族人的气息，却有……公爵，你走前面开路！”鬼焱一侧身，让一声不吭的公爵闪到他前面。

“什么来了？”前方有声音，辩认不出类别。

“守护者派来试探我们能力的家伙。放心，小杂鱼交给公爵处理没问题。”

“想不到公爵会乖乖听话。”浮云大为感慨。

前方突然陷入黑暗，很快恢复了光亮，重新回归无声无息。

浮云继续找鬼焱解答心头的疑问：“有平衡五界的通道存在，为什么地球上还有大量的魔和妖？”

“据说大地之初没有五界之分，各族混居纷争不休，血染大地。神看不顺眼出手偏袒弱小的人类，帮助人类驱离、压制、迁徙力量强大异类并创造了其他四界容纳他们。可惜神的好心没维持多久，更没兴趣干杂活，丢下乱摊子由人类自己去消化。加上凡事都有例外，世上不可抗因素多，有所谓的黑洞扭曲和通道偶尔裂变之类的意外。嘘，使者来了，你躲起来不要冒头！果然是……”转瞬间，浮云眼前大亮。前后左右，一望无际金灿灿如波浪起伏的广阔沙漠；向上，炽烈的光映得天空晶晶亮，不是蓝天也没有白云；往下，沙子埋住了足踝。大太阳天站在沙漠里，全身冒火热死人了，肚子饿，喉咙干得起火泡，“公爵呢？难道他被送到魔幽，而我们抛回地球上的沙漠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