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糕。”洛寒漠打开袋子,将蛋糕拿了出来。
“哦?”薄唇微微勾了起来,露出一个半是好奇半是了然的笑容。
“慕容他们什么时候过来?”
“寒漠不用担心他们。”
其实会突发奇想要过这个节日也就是因为过年的时候丰染尘和慕容峻熙孩子啊旅行途中没有回来,然后丰染尘突发奇想说换成三月份再说吧,定了这个日子。
“他们来之前要准备晚饭。”
“让他们自己烧。”半真半假的玩笑。
“呵呵,如果你不怕厨房被炸掉的话。”洛寒漠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那个叱咤风云睥睨天下的男人在自己面前总是那样的孩子气,有的时候,甚至是死皮赖脸。不过这样的曲怀觞,更加像一个人。
“那出去吃。”
“哎呀呀,怀觞就那么不待见我们呐……”丰染尘出现在门口,推开洛寒漠并没有关严实的大门,脸上挂着促狭的笑意。
“其实我是觉得,药师不该把这么好的日子浪费了。”温和地开口。
“所以,寒漠把厨房借我一用吧。”
“欸?”其余的三人都不约而同地露出惊讶的表情。
丰染尘擅长药物,医术也了得,千年老妖连西医都学了通透,但会煮药会解剖并不代表擅长料理,丰染尘不止一次成功把厨房炸穿。与此相应的是,曲怀觞的手艺意外的好。
“没事,我不开油锅。”
“那微波炉呢?”
“也不用。”
“烤箱?”
“不需要。”
……
一连问下来,丰染尘似乎并不想把这个厨房拆了重建,曲怀觞早已无聊得眯眼小憩,慕容峻熙才微微松了口气,便听得洛寒漠无比复杂的声音,“厨房里所以的东西我都问过你了,你似乎都用不到啊。”
“哎呀呀,那个把巧克力隔水融化然后再定型的是什么工具?”
“人。”
温和的声音带着笑,却让室内的气温也冷了下来。洛寒漠无奈地看了眼事不关己地靠在沙发上的罪魁祸首,想了想,为了安全,决定默认这个答案。
“这样啊……”小小地叹一口气,丰染尘有些郁闷地转过身,正好捕捉到慕容峻熙脸上稀有的笑意。豁然开朗。“哎呀呀,今天确实是个好日子呐,我也不打扰你们两个了。”说着,拉了慕容峻熙离开。
洛寒漠看着两人亲密的背影笑着摇头,自己的蛋糕买多了。
“没关系,他还会回来的;”曲怀觞懒懒地转了转脖子,调整了一下姿势,然后就听到脚步声和丰染尘的笑声,“哎呀呀,寒漠特地买了蛋糕,不能浪费呀……”自说自话选了两块蛋糕,再次出门。
洛寒漠去关了门,然后走进厨房。
刚才进门的时候就闻到了淡淡的巧克力和咖啡的甜香,不是刚刚出炉或者仍在烤箱里的味道,而是过程已经散去,残留下的记忆。
“冰箱里。”从客厅传来曲怀觞的声音,洛寒漠依言打开冰箱,精巧的白色小蛋糕犹如一杯卡布基诺,褐色的咖啡粉洒在白巧克力霜上,咖啡色的蛋糕四四方方,摆在碟子里,仿若工艺品。
“巧克力的回礼。”声音再度响起。
洛寒漠哑然,忽然想起一个月前曲怀觞兴致勃勃地拉着自己去法国买巧克力,本来以为只是偶然,原来还存了这样的心思。
“新看到一个方子,要不要试试看?”魅惑的声音忽然间变得极近,曲怀觞不知什么时候靠近洛寒漠的后背,下巴支在他的肩头,相触的地方传来人的体温。蛋糕被送到嘴边,洛寒漠咬了一口,细腻浓香的甜美味道扩散开来,洛寒漠不禁佩服某人的脑袋,第一次看到的方子,就可以做到这样的境界。
“很棒。”
“嗯。”收到赞扬的人只是懒洋洋地嗯了一声,仿佛美味理所当然,然后把剩下的半块蛋糕送进自己嘴里。
“冰箱里还有。”洛寒漠拦住他的手。
“这个比较好吃。”餍足地舔了舔手指,从洛寒漠身后离开。
听着哗哗的水声,洛寒漠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在冰箱里挑选食材,“晚上吃什么?”
“狮子头。”
不怕麻烦的人总是有的,两人拿了肉酱山药蟹粉鸡蛋玩得不亦乐乎,和喜欢的人一起做饭是很幸福的事情。生菜垫底,青青白白的颜色看得人食欲大开。
其他几个菜就简单了些。
“今天你洗碗。”吃完帮着收拾了桌子,曲怀觞道。
“哦。”挽起袖子,打开水龙头。
“我去看一下明天的会议安排,要是累的话就先睡吧。”
“知道了。”
并不是拙于言的人,只是有些话说不出口,情啊爱啊之类的字眼,在很很久以前就已经忘记,玩着自己都会讪笑的浪漫,却不说出那三个字。无论是曲怀觞还是洛寒漠,都有着这样的默契。
不同于丰染尘和慕容峻熙。
曲怀觞弄完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洛寒漠还没睡,躺在床上等他。
“都说先睡了。”有些心疼有些感动地钻进被窝,因为另一个人的温度而显得温暖。
“还好。”话音未落打了个哈欠,洛寒漠郁闷地眨了眨眼睛。
“我是早就习惯这个时间睡了。”将人拉近身边,曲怀觞笑道,“药师可是说我是劳碌命啊。”眼角的笑意很好地传达给了对方,洛寒漠点了点头。
“忘记说了,节日快乐。”埋藏在头发里的声音有些模糊,曲怀觞敏锐地捕捉到这几个发音,凤眼微挑,挂钟的时间已经指向了新的一天,不过收到这样的祝福,虽然是个不合时宜的小节日,虽然还过期了,但仍是感到小小的得意。
“呵呵,睡吧。”
轻柔低沉的声音犹如催眠曲,将最后的五个音节留在了梦境之中。
嗯,节日快乐。
第16章
“咳咳。”洛寒漠一时没顺过气,曲怀觞伸手帮他顺气,得意地笑啊笑,洛寒漠没忍住,取了粒葡萄塞在他嘴里,“怀觞不要单单喝酒。”语气温柔,曲怀觞感到有些冷,松开手,笑嘻嘻地咽下葡萄。“果然是寒漠喂的最为美味。”
这人自从谢凌寒失踪后就愈发轻佻了,仅对于洛寒漠。
“江盈一个官家小姐去开青楼?”不去理睬对面那个发疯的家伙,洛寒漠自言自语,“江半山的钱也没少拿,那么,消息?”
“寒漠猜得不错,这秦楼楚馆令人忘忧,也忘了闭嘴,消息最为灵通。不过江半山大概也不知道他去的是他女儿开的妓院。”收起正经的脸色,曲怀觞摇摇扇子,“所以,寒漠也和我去百花楼一探怎么样?”
洛寒漠的反应让曲怀觞颇觉无趣,他淡淡颔首,“现在?”一派悠然自得,曲怀觞突然想起来虽然洛寒漠对女人没有兴趣,在京城却是青楼的常客。有的时候,朋友做久了很容易忘记一些陌生人都清楚的事情。
百花楼当真不负百花之名,或妖艳或青涩的一应俱全。看到衣着华贵的曲洛二人,一步三扭的老鸨媚笑着走上前来。“两位公子看起来面生,该不是第一次来我们百花楼吧。”永远不变的开场白,曲怀觞听得无聊,让洛寒漠去和老鸨打交道,自己站在一边,目光流连在洛寒漠身上。
“哎呀呀,公子仪表堂堂,自然是看不上眼的。”不知不觉,已经开始推销美人了,“这楼里还有风花雪月四位,不知公子觉得如何?”挥挥手,自然有人去叫人。老鸨看见这两头大肥羊,怎么也要好好斩他一顿。
且不论曲怀觞的身份见过多少倾城绝色,洛寒漠流连风尘也是阅人无数,两人本意原不在人,此时也不禁惊叹了下。四人的容颜算不上绝美,但浑身上下散发的气息极好地衬托出别样的气质,连带着,也是倾城。
对视一眼,俱看出几分忐忑来。
世上美人不太少,集了四个也不算太多,可倘若这四个美人都是练家子还呆在青楼的,那就值得玩味了。
“呵,风花雪月。”邪肆地勾起嘴角,凌厉的目光带着狠戾,曲怀觞把玩着扇坠,“要是没看错的话,那个依雪姑娘该是唐家三小姐。”
洛寒漠点头,江湖事他比曲怀觞要清楚些。“她那只簪子是唐门信物,不过识得的人不多。”刚才唐依雪也没忘记给两人下药,要不是两人将计就计,怕是也成了众多误入狼窟的牺牲品之一。想到方才的情形,洛寒漠还是有些后怕。“唐家小姐的手段真是青出于蓝,我看老夫人都不会来这么一招。”
“唐老夫人也不会在青楼接客。”干脆指出洛寒漠的漏洞,“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说江盈在里面到底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至少不会是那个小孩。”
“有理!”曲怀觞被气笑了,“寒漠如此有理,当浮一大白。”说着,一口饮尽杯中酒。洛寒漠摇头,也跟着喝了。他那句话自然是对的,自然是对的的话,往往是废话。废话,自然是没什么用的。
洛寒漠不说废话,所以当曲怀觞一杯酒喝下去后,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奥妙。有些东西正是因为太过于简单,聪明人才会想不到。
“可惜了百花楼的药酒,这样的好料可是难得一见啊。”如果送给药师一份,怕是可以顺手讨个人情回来。和曲怀觞一起奢侈着的洛寒漠打着自己的算盘。
“我一直怀疑寒漠你的名号是怎么来的。”基本上能猜到他在想什么的曲怀觞满头黑线,到底是谁说人名字会起错外号却不会叫错的。洛寒漠背地里搞得那些小动作,其实比他缠着洛寒漠还不和身份。
由此可以知道,太子殿下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叶寻南说了什么?”这几天叶寻南不知道被曲怀觞派到哪里去了,洛寒漠一直没有看到他,不过江府的鸽子多了起来,肥嫩嫩的很是鲜美。好吃也好用的鸽子连着两天没有出现,曲怀觞没有着急,那该是出去的人回来了。
“江夫人来自苗疆。”这样的消息根本不至于让曲怀觞露出这种静候猎物上钩的表情,洛寒漠点头,等待下文,“而江半山,姓唐。”姓唐的人何其多,能让曲怀觞特意说出来的却只有一家,蜀中唐门。
江湖上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官家走官家的道,江湖人做自己的事。唐家不但有人做了官,还有人入了青楼,想到这里,曲怀觞邪魅一笑,冲着洛寒漠,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东西在里面。
“对了,寻南说看到你家小谢了。”对面的人果然脸色一变,紧张地看向曲怀觞,然后松了口气,靠回庭柱,一双眼睛直盯住曲怀觞。青瓷酒杯遮住了曲怀觞嘲讽的笑容,“他去了‘影门’。”语音里没有散尽的嘲笑不知是对着不自量力的谢凌寒还是自己。
一入“影门”,做的便是一命换一命的生意。倒不是说真的会丧命,只是看你要对付的人,来决定买你几成的命。谢凌寒要对付的是曲家,就算不死,怕也是生不如死。
“恨真的会让人不顾一切?”虽是问句,却更似喃喃自语,洛寒漠的表情有些伤心,还带着些迷茫。曲怀觞很想把他拉过来安慰一下,却只是坐在原地,一口一口地喝酒。
第17章
“没事吧。”
当叶寻南再次出现的时候,洛寒漠知道很久没有真正发怒过的曲怀觞生气了,虽然只是淡淡地寻了大夫开药,然后安静地回到自己房间,但洛寒漠还是能够察觉他身上的杀气。
“本以为他不敢有什么大动作。”和往日一样小口啜着酒,曲怀觞有些懊恼,“是我失策了。”没人要求他算无遗策,也没人真的做得到这一点。洛寒漠不打算安慰他,曲怀觞并不是需要别人安慰的人。
“什么时候动身?”
“明晚。”只是提前了半天,曲怀觞冷笑,“既然他不仁,我也没必要手下留情。”睥睨天下的霸气第一次毫无掩饰地释放出来,微扬的嘴角不屑的弧度,居然让曲怀觞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妖艳。
洛寒漠看了这么久,也被这样的色气震住,心神一荡,不由苦笑好友长得祸国殃民实在不是件好事。没料到自己会给洛寒漠带来这样的感叹,曲怀觞冷着脸,盘算着下一步。
“我去一趟苗疆。”
“太危险了。”思考都欠奉,曲怀觞一口回绝。洛寒漠静静看着他,知道他很快就会改口。“这个带着。”曲怀觞拿出来的正是之前从丰染尘那里拿来的药,洛寒漠复杂地看过去,曲怀觞别开头,不与他的视线对上。
“若是没把我算进去,也就不是我认识的曲怀觞了。”很久之后洛寒漠这么回答叶寻南的疑问,干净漂亮的眼睛里满是得意。而这个时候,洛寒漠只是接过药,然后笑侃道:“怀觞你这样的表情,真是,我见犹怜呐。”故意拖长的尾音,有如传闻一般的风流在其中,曲怀觞嘴角抽搐了下,却是真心笑了。
“如果是寒漠,可以考虑。”口头上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表情僵硬的人换成了洛寒漠,动了动嘴角,决定还是不要拿出僵化的表情,“承蒙殿下不嫌弃。”反唇相讥是本能。
“我嫌弃谁也不会嫌弃寒漠啊。”被这么一闹,曲怀觞也有了玩笑的心思,一句话说得又轻又飘,夹杂着三两分幽怨,洛寒漠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也安心不少。能开玩笑,曲怀觞至少是暂时放下了那些劳心劳力的东西。
“快去快回,我在乾豫等你。”他把洛寒漠算进去,洛寒漠也没有忘记把他一并拉下水,只是两人都明白一旦入局,便不复平日的风轻云淡了。天生的贵胄,怎么可能安于一隅,潜龙在渊,不过是为了有朝一日腾飞于九天之上。
韬光养晦了这么久,也有些不耐烦了。曲怀觞目送洛寒漠离开,舔了舔唇,脸上的讽刺和苦涩同样明显,他有些自虐地想,要是洛寒漠知道这些事情都是洛家在背后推波助澜,会是怎样的表情。
大概会恨不告诉他真相的自己吧。不过,既然自己已经被拖入了这浪潮之中,那就不能指望自己会有洛寒漠那样的温和。血流成河这样的事情,在目的达到之前,也许是必然的过程。所以,寒漠对于他抱有的那些期望,只能说一声抱歉。
如果要恨的话,就恨个透彻吧。
忽然想到许久以前,洛寒漠还没有喜欢上谢凌寒,两人在上元节的庙会上,跑到香火鼎盛的檀叶寺,凑热闹一般地求了签,解签的小和尚摸着脑袋半晌说不出话来。
去寻了寺里的老和尚,老和尚的目光不断在两人身上游移,最后,说了句“阿弥陀佛”,曲怀觞本是不信天命的,签的好坏意思也不在意,可这两位的反应实在是太过反常,反倒是引起了他的兴趣。
“师父有话不妨直说。”
老和尚犹豫了下,终于开口。“公子求的若是功业,必定是大有一番作为,所求必有所得,只是……”侧目看了眼洛寒漠,老和尚垂下头,“若求的是姻缘,这签怕是凶了。”这样奇怪的解释让洛寒漠不由皱起眉头,无情最是帝王家,曲怀觞怎么可能去求姻缘。
“啊,那怎么解?”
“强求不得,求而未得,赔了夫人又折兵啊……”老和尚低声的叹息回荡在脑中,曲怀觞收起那张签,依旧是一张笑脸。“如若不试试看,怎么会知道结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