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自己仙根已除,但那毕竟是自己曾经的主子,自己老爹现在的主子,犹豫着,瞑幽还是上前探了探他的脉络,还好,还活着,只是有点微弱,不加思索的从怀中掏出一粒药丸喂给玉帝。瞑幽仔细的端详着这张脸,似乎受了伤的玉帝要比后来年轻许多,也俊朗许多,瞑幽撇撇嘴,难道是因为没有板着脸的缘故?
吃了药丸的玉帝眉头微微动了动,瞑幽放了心,一屁股蹲在他旁边。
不远处,一个蓝衫少女匆匆赶来,看见瞑幽,眉梢不悦的挑着:“我到处找你,你竟然跑到这里,都没听到我喊你名字吗?”
“呃?”瞑幽愣了一下,到处找他,还喊他名字?他刚刚确实是听到一个少女叫喊的,不过喊得不是他的名字,而是……
“画眉!”蓝衫少女见对方不答话,声音提高几分“发什么痴?”
画眉……瞑幽脑子瞬间当机,画眉,那不就是——王母!
“画眉?”蓝衫少女将身子低了低,看着瞑幽“你怎么了?”
瞑幽猛的低下头,白色的衣装,五色的鞋子,再往上看,发育得正好的胸部,才猛然想起自己刚刚是用女音说话的。
心下大骇,瞑幽手脚并用从地上跳起来,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装束,欲哭无泪。
顶着发麻的头,瞑幽凑上前,指指昏迷的玉帝,喏喏的说道:“他受伤了。”
“我早就知道了,”蓝衫少女似乎有些不悦,冷冷的瞥了一眼昏迷的玉帝“你一天来看他八百遍,我就是想不知道,也难。”
“呃……”天地良心,他每次看到玉帝都想逃之夭夭的,一天想看八百遍的,可是他的先生。
“你这小丫头,该不会是思春了吧?”蓝衫少女眉头皱的更紧,先是看看昏迷的玉帝,在看看一脸幸福的瞑幽“你天天来看他,就算照顾他,也只喂一半的药丹,你……”
“我什么都没有……”瞑幽跳起来,勾搭人这种事情,他还没胆子做。
“奇怪,”蓝衫少女再度看看瞑幽“难道你根本不想救他?难道你只喂他一半药丹,是想,留下他?!”
蓝衫少女脸色微微变了,杏目瞪着瞑幽,便是不说话,整个气场也压的瞑幽难以喘息,好像瞑幽做了什么难以原谅的事情。
“哪有?”瞑幽再度跳起来“我看到他这张脸就紧张!”
蓝衫少女倾斜的身子站直,只是盯着瞑幽看,仿佛在掂量他的话有几分可信。
瞑幽瞪大眼睛,我说的都是实话。
蓝衫少女脸色恢复,转过身子:“我们走吧。”
瞑幽抹了一把冷汗,快速的跟上。
……
“带我走吧!”瞑幽双手不受控制的握住玉帝的胳膊“我不想待在这里了。”
伤势修养的差不多的玉帝恢复一贯的冰冷面容,从瞑幽手中抽出胳膊,冷若冰霜的眼看瞑幽,继而冷冷开口:“这是你救我,然后索要报答?”
“不是。”瞑幽开口,有几分艰难“我只是想跟着你。”
玉帝猛的回神,将他打量很久,才开口:“跟着我,你似乎还不配。”
你他娘的才不配!瞑幽在心底大骂,老子还没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谁他娘的在替老子说这些莫名其妙、肉麻兮兮、春心泛滥的话!
“只是跟在你身边,端茶倒水,伺候你洗漱更衣,都可以。”女子神色间有几分焦急“我一个人离不开这里,需要你帮忙。”
瞑幽猛的闭上嘴巴,这,这,这话是谁说的?这话谁说的?!瞑幽急的要跳脚,然而一双脚却不听自己使唤,瞑幽张口大骂,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魂魄失控?
脑子里瞬间闪过这四个字,难道王母的魂魄已经不再受自己所用,也不再听自己指挥了?
“你叫,画眉?”玉帝回头,看眼前发育尚未完全的少女,像是确定一般“执手画眉,谁起的名字?”
“执手起的。”少女脸微微红了,衬着白色的衣衫,越发的显得脸蛋桃红“之前的主人,没有给名字。”
“依附别人而生,连名字都没有,”玉帝收回目光,看向前方“真是可悲。”
少女脸再度羞红,这次有点尴尬,咬了咬嘴唇,说不出一句话。
“那个叫做执手的,是只凤凰吧?”没有等到回答,玉帝甩开宽大的袖子,快步向前走去,只留一个背影。
少女站在原地,风掀起她的袖摆,像鼓足勇气一般,朝着玉帝离开的方向奔去,绿草掩盖的石头将她绊倒,疼的她眉头紧皱,前方男人离开的脚步依旧,并没有为他停留什么。少女咬咬牙,从地上爬起来,这次却没有再追。
想要站在那个男人身边,只能做同他一般强大的人,这一刻,她忽而明白了。
瞑幽看着玉帝离开的背影,决绝的不带一丝留恋,他还待在画眉的身体里,只能依着画眉的视觉看玉帝。
无奈的叹口气,瞑幽心里翻个白眼,原来是王母追求玉帝的啊!这下有消息可以爆料了!转念一想,这消息确实没什么可以爆料的,依着玉帝的性子,当然不会主动去追求别的女子,顿时泄了气。
再一转念,又雀跃起来,不晓得见过郝流枫娘亲这个消息算不算一个比较劲爆的。
郝流枫的样子,跟那个叫做执手的蓝杉女子有八分像,不用问,也知道。
瞑幽歪着头想了想,三角恋?姐妹争夫?你爱他,他爱她?也真够狗血的啊!
……
“画眉。”执手抱着双臂站在桃树下,永不枯萎的桃花万年如一日的开着,那个在树下舞剑的女子,手脚倒是更快了几分,不安的感觉萦绕着她。
拔出手中的短剑,迅速出击,刺穿了正落下的桃花,执手打开画眉横刺而来的长剑。画眉剑走偏锋,划着短剑的边缘向执手靠近,执手挽了一个剑花,身形向下,短剑从左手投至右手,画眉转身弯腰从执手的短剑下擦过。
被斩断的一缕黑发在空中飘飞……
执手收起短剑,别进腰中,不满的开口:“你这是疯了?”
“没。”画眉接住飘在空中的发丝,唇角有些落寞,自己,比起执手,果然是差了些。
“发疯也该够了吧?”执手撩起额前的碎发“自从那男人走了,你倒是勤奋了,我以为你发疯一些日子就好,你还没完了?”
“没。”画眉丢开手中的发,回答。
“不要一个字一个字的回我的话!”执手窝火。
“嗯,”画眉答,突然觉得不妥,赶紧开口“知道了。”
对于画眉的表现,执手依旧不满意:“你到底要如何?”
“胜过你。”
“胜过我?”执手露齿,原来如此“我让你就好,有我保护你,你何必辛苦自己。”
“不。”画眉倔强的说,画眉,终究是比不过凤凰的吗?为何要她让?就连话都说的自信满满么?
“去哪?”执手追上一脸闷闷不乐的少女。
画眉烦恼的紧,反手一剑,当胸刺穿,冲上来的执手反应不及,心口穿剑而入……
这情况,吓傻了画眉,她一把丢开剑,扑过去抱执手,难以置信的看着被染红的蓝衫。
“姐姐……”画眉哆嗦着唇。
“不要喊我姐姐,”执手一把握住画眉的手“喊我执手。”
“嗯?”画眉愣了愣,还是依着执手的话“执,执手,执手姐姐。”
执手心底只想吐血,再往画眉怀里钻钻,娇弱道:“只喊执手,不要喊姐姐。”
“嗯?”画眉再度愣住,半晌之后,才小声道“这样,不好。”
执手一口气上不来,只能更虚弱的往画眉怀里倒:“你就喊一下嘛!”
“啊?”画眉犹豫半晌“执手。”心默默补了姐姐两个字。
执手心里乐开了花,一把反抱住画眉:“那你喜欢我不?”
“嗯。”画眉闷闷的答道。
执手一个激动,把半抱着她的画眉压倒,唇角挂着浅浅笑意,细细看了画眉的样子,一只手握紧画眉的手,另一只手在画眉的眉梢上游走着:“执手画眉,为何,你一直都不懂。”
莫名其妙被压在身下,画眉迷茫的看着执手,执手神色游离不知所踪,只是摩挲着自己的眉,执手受了伤,画眉不敢乱动。
湿软的感觉碰触在唇上……
画眉愣了一刻,突然明白了!她一把推开重伤的执手,迅速起身,猛的抽出还刺在执手身体里的长剑,匆匆逃走……
画眉刚刚的一剑刺的并不重,只是伤了执手皮肉,现在,措防不及的抽剑,却是真的伤了她。
还有那落荒而逃的背影和一脸嫌恶神情,才是最伤她的利刃。
血顺着伤口流出,执手苦笑一下,躺倒在身后的草地上。
画眉,画眉,我把你藏的严严实实,不肯让你看外面的世界,总想着,时间久了,你也会同我一样的。却不想有人从天而降,就这么生生闯进你心里,打乱了我全部的计划,也,打断了我全部的情丝……
我的、我的、我的先生啊!
这个消息够劲爆了吧!
瞑幽呆呆的看着一路狂奔的画眉,再转头看倒下去的执手,嘴巴张的老大。
现在这副灵魂已经逃离了他的掌控,他也慢慢从画眉的身体抽出一些思绪来,有一些自由活动的空间了。
73、水雾潸然
瞑幽总算明白了,感情这是王母的过去,就是那段她深埋在心底的东西。
偷窥人是不道德的事情,是该脸红心跳脖子粗的,当然,某些人是个例外,瞑幽现在已经能从王母的身体里脱身出来了,只是不能走远,但是从这个角度倒是更方便看戏了。
就像现在,画眉偷偷逃走去仙界找玉帝,瞑幽可以很清晰的看到画眉面上的那一抹红晕。
看戏是个轻松的活,但不代表看雷剧也轻松。热狗血遍地洒,一不下心就灼伤了瞑幽那双招子。
画眉去了仙界,玉帝当然不会真的让她端茶倒水,毕竟,画眉是他恩人。
比起桃源里的生活,仙界拘束多了,画眉的活动地点仅限于她的偏苑。各式各样的流言四起,最贴近实际的,是画眉是玉帝受伤时遇见的女子,在他界的时候,已经做了玉帝的女人。
画眉起初听到时,有些羞怒,再后来就比较平静了,时间久了,心中倒隐隐生出一些期待,若那时,做了他的女人,会不会有不同的情况?
瞑幽冷笑两声,玉帝会直接扔下你离开的,就算你有了他的孩子,他也会留下孩子再扔开你的。瞑幽在玉帝身边二十万年,虽然猜不透他的心思,但多少也了解他的作风的。
不过是救他一命,算得了什么?还真是愚蠢的女人。
你全新全意爱他,然后心甘情愿的付出身体,在他眼里,你不过是爬上他床的众多女人之一罢了。
平心而论,玉帝也是仪表堂堂之人,再加上地位崇高,后位空悬,多少仙子、仙女、宫主、小姐掏空了心思想博帝颜一瞥,这莫名蹦出来的小女人他根本就没放在眼里。
瞑幽在画眉身边坐下,他能离开的距离现在已经有三步之远,比起共用一个身子好太多了。
这些都是画眉藏的最深的记忆,不像普通记忆一般可以连贯起来,瞑幽的思维跳跃得到最直接的考验。
已经在仙界住了一些日子的画眉虽然无什么名分,但有流言垫底,像她这类女子想要飞上枝头也只是一晚上的事情,所以各宫的小侍还不敢怠慢了,该有的也都有。
此刻她正坐在红木的方桌后面,两只手紧紧的交握在一处,手心中间红色的纸包露出一些,瞑幽压低身子看去,没看出个所以然。
桌上的点心刚刚烤好,还冒着热气,瞑幽伸手去捞,结果捞了一个空,他撇撇嘴,突然开始想念先生煮的菜了。抬头四下望去,是金色的宫殿,厚重的垂帘拖在地上,烦闷不止。瞑幽皱起眉头,这地方竟然比神界还要无聊,他什么时候才能从这莫名其妙的地方挣脱,什么时候才能重新看见先生啊!
小侍们鱼贯而入,在桌上摆满了菜肴,酒杯碗筷一起上了桌,虽不是很丰盛,倒也别出心裁。
瞑幽又嘴馋了,整个人都扒在桌子上,一只手如鸡爪般朝着摆在正中央的翡翠鸡下手,热气穿过手背飘起来,瞑幽整个人又蔫了,怎么又忘记了自己不能吃这一茬?
吩咐小侍们下去,画眉有些不安的在桌边坐定,手中攥着的东西,被蹂躏的不成样子。过了很久,桌上的菜都有些凉了,画眉咬紧下唇,打开手里的纸包,两只手微微抖动着。
忽然她停下动作,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决心般,干脆利索将紫色的粉末簌簌倒进桌上的酒壶里,莹莹光亮晃瞎了瞑幽的一双钛合金狗眼。
我的、我的、我的先生啊!
那不是迷迭香么!?
哇靠,这是要色诱啊,不不,这是下药啊!
红色的纸包被投进旁边的香炉中,魅惑的味道飘出来,瞑幽靠近闻,什么都没闻到。
火舌将纸包舔舐卷吞,一个蓝色的身影出现在宫殿门口,却是执手。
瞑幽赶紧撩起袍子在桌边坐下,阿咧,如果他能吃喝,那现在来壶好茶,再上碟瓜子,放几盘点心就最好不过了。
“跟我回去!”看见画眉,执手只撂下一句话,便拉上画眉往宫外走。
画眉整个身子向后斜,使劲甩开执手,向后倒退几步,靠在柱子上面。这是自那日一剑刺穿执手之后她们第一次相见,听小侍说有蓝衫女子以救命恩人的名头求见玉帝之后,画眉就知道是执手找来了。
虽然知道执手无心同她争玉帝,但心悬在半空中,总是放不下,心思单纯的她只好出此下策,想着同玉帝发生什么,给自己一个名分,正好也可断了玉帝和执手的念头。
“画眉?”执手难以置信的看着她“这么说,真的是你自愿留下的?不是,不是他强迫你?”
画眉转过身子,不看执手,要拒绝一个追求者很容易,要拒绝一个你放在心底的人很难,不论那人是不是你爱的人。
只因放在心上,所以伤了对方的同时,也会伤了自己。
“你该明白,你一直都是我的姐姐,”画眉捏紧手指“也只能是姐姐。”
“给我一点时间,”执手上前,不知该怎么表达自己近乎于不伦的爱恋“或许我们……”
“我们在一起几万年,难道还不够久吗?”画眉回头,不去看执手诚恳的眼睛“姐姐,我是女人,我爱的,只能是男人。”
这一句话,比任何利刃都要伤人。
因为我们都是女人,所以,我连爱你的资格都没有?
执手的心像被划开一个口子,努力的找回自己声音:“这不是理由。”
“那我说我心里已经有了一个人,那我说我永远都不会爱上自己的姐姐,这些算不算理由?”
又是一刀,从执手心口划过,她深吸一口气:“你明知道我不是你的亲姐姐。”
“姐姐,”画眉抬头,终于正视执手的眼睛“是不是我亲姐姐都没关系,但我,同你,真的不可能。”
执手愣在原地,蓝色的衣衫垂在红色的地毯上,竟有中旋而欲泣的感觉,许久之后,她找回些许理智,动作也不像刚才那般粗暴了。两步走到画眉旁边,压了情绪开口:“就算你不喜欢我,但他也不是适合你男人,你该知道他的身份,也该知道他有多少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