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好休息吧。”不想在喜儿面前再次失态,钱元瓘故作冷漠地说了句,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寝宫。
唉?他这是怎么了?
喜儿惊愕地目送着他离去。
一盏茶的功夫后,一头白发的莫怜独自来到喜儿的床边。
初见莫怜的刹那惊喜后,喜儿疑惑地探了探头,问向莫怜:“公子,王上人呢?”
“呵~~”莫怜嬉笑一声后,故作伤心状,“见到公子我,你居然一点都不开心哦。那我走了。”作势便要转身离去。
喜儿慌忙拽住他的袖子,叫道:“不、不,公子别走!”
这般惊慌乞求莫怜留下的样子恰巧被偷偷站在窗外的钱元瓘瞧见。
“唔~~”钱元瓘捂住胸口,轻呼一声后,慌忙离去。
待离得远了,他发下狠力飞身逃离。
那个地方,那个地方……
他好后悔站在那个地方偷听。
“诶?公子,你有听到什么响动吗?”无意间听到了钱元瓘的呻吟,喜儿疑道。
莫怜却是清楚那是谁发出来的声音,只是兴许过得太过幸福,以至于开始长坏心眼,他故意侧耳听听,很是正经地回答:“嗯,大概是猫叫吧。你家寝宫老是有一只乱吃飞醋的公猫在叫。”
“哦。”喜儿不疑有他,转而问道,“公子,你是怎么被救活的呀?”虽然这话问出口有些尴尬,但是他还是迫切地想要知道。
“呵呵~~投湖后误打误撞飘到了冷兄父子二人所坐的船只旁,后来就被他们捡回会稽去了。”莫怜轻描淡写地为他解惑。
“冷兄,是医圣冷剑秋?”
“正是。”
“都是因为喜儿才让公子遭到不幸,请公子原谅喜儿与王上曾对你犯下的过错吧!”喜儿作势便要起身向莫怜下跪。
“啊呀~~我现在不是没事了嘛。别又搞得让某些人担心了。”莫怜先一步扶住喜儿的身体,将他塞回被子中。
“我……”喜儿脸上一红,虽然那宫灯有些昏暗,莫怜却还是看到了。
“嘻嘻~~你呀!”莫怜摸摸喜儿的额头,叹道,“接下来,你打算同你家王上如何相处呢?你昏迷的这段日子以来,他一直很是憔悴呢。虽然不清楚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看他对你和我之间还有什么误会吧,要记得与他好好解释清楚哦。”这一番话说得甚是语重心长。
“喜儿谨遵公子教诲!”
第四十六折:到此踌躇不能去
喜儿的身体其实在那半个月中已经调养好了,第二日他便可以试着下床走动。
只是,自喜儿醒来,钱元瓘却是消失不见,半个月以来照顾喜儿的差事第一次落到了莫怜手里。
本来是要同喜儿道别的,可是为了照顾喜儿,莫怜也只能暂时留了下来。
幸而钱元瓘离开前有交代说这储君寝宫任喜儿与莫怜走动,这才免去了不少麻烦。
“公子,王上他最近怎么了?为何他一直没有回来?”在莫怜的搀扶下,于御花园中慢慢走着的喜儿又一次问向莫怜。
“听说是微服出巡,体察民情去了。你不是已经问过了?”
“额?我…我只是想知道他何时回来。”
“那个家伙大概是在别扭着吧。你现在先好好养伤吧,等你身子好了,自己去把人逮回来不就行了吗?”
“都是我不好。”喜儿垂下头,愧疚地道。
“傻瓜。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早早把身子养好了,凭我们隐门曾经令人闻风丧胆的黑死蝶的本事,逮个翘家的家伙定是手到擒来!”莫怜揉揉喜儿的发梢,逗趣道。
喜儿果真被他这番话逗得笑了起来:“呵呵~~公子,你现在越来越坏心眼了呢。”
正在这时,从远处传来了一阵打斗声。
“照顾好万丞相!”将喜儿托付给随侍在侧的太监总管,莫怜飞身赶去查看。
还没出得御花园,莫怜便被一人直直地拥入怀中。
“我晚上不能满足你吗?!居然给我翘家翘了一个月!”
本是与那人打斗的侍卫纷纷停手,呆立当场。
这个人、这个人好不知羞啊!
这个家伙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讲出如此羞耻的话语,莫怜脸上的红晕刷的红到脖子下面去了。
“混、混蛋!臭小子,你说的什么浑话!”莫怜狠狠推开那人,眼睛红红地怒瞪着对方。
对方却是一副欠扁的嬉笑模样。
莫怜顿时怒上心头,握起拳头就要挥过去。
“啊哈哈~~原来是莫堡主,好久不见啊!”喜儿拽住莫怜举起的手臂,刻意往自己怀中送去,挑衅地瞪着面前之人。
哼!这个死混蛋莫彦,出卖公子、伤害公子,却偏偏霸占了公子所有的爱,真是越看越不爽!
“哼!好久不见,请不要染指我家娘子!”莫彦毫不客气地从对方手中抢夺莫怜的手臂,恶狠狠地警告喜儿。
都是这个狐媚万喜儿招蜂引蝶,害我家怜被他家的醋缸子钱元瓘害得这般凄惨。
二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闪烁着诡异的波动。
这边挑衅着:让你吃醋吃死你!
那边又回击着:给我拿开你的臭爪子!
“你们都给我放手!”
晴天一道霹雳,二人纷纷松手。
待莫怜疏散了围观的侍卫们后,莫彦强行将喜儿交给太监总管扶着,自己则是黏在莫怜身上,一路向寝宫走去,一路吃着莫怜的豆腐。
喜儿瞧着那个慢慢把手伸进莫怜衣襟中的色狼莫彦,朝天翻翻白眼,提醒他:“拜托!你可不可以不要随时随地发情啊?你好歹也要顾及到我们旁边的人吧!?”
“你这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有本事你找你家王上解解你的饥渴呀!”莫彦依旧故我,又凉凉的回敬喜儿。
莫彦简直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喜儿因他的这一番挖苦,眼中一阵酸涩,默默地不再开口。
“小彦……”莫怜拽出莫彦伸入他衣襟的狼爪,狠狠地刮了他一眼,低声埋怨了一声。
“哼!活该!”莫彦把手放回莫怜的腰际,把头一撇,甚是不屑。
“喜儿,小彦他……”莫怜为难地向喜儿请罪。
喜儿强作笑颜:“公子,没事。”
“啧啧~~真是没用。我倒是有个办法能让你家王上乖乖回来。”莫彦忽地道。
“小彦,别胡闹!”莫怜戳戳莫彦的额头,厉声警告。
“哼!不信算了。”牢牢握住莫怜的手,莫彦故意激道,“等你伤好了,天南地北地找他去吧。他存心躲你,看你找不找得到他!”
喜儿经他一说,果真有些心动,忙开口问道:“什么方法?”
“成亲!”
“诶?”喜儿、莫怜,以及扶着喜儿的太监总管皆是一呆。
半个时辰后,西府郊外的一处宅院中传出一道惊天吼声。
“什么?!喜儿要成亲!!”
一时间,惊落一群飞鸟,惊颤整座宅院。
第四十七折:多情自古伤离别
傍晚,王宫之中,张灯结彩,一片喜庆。
只是,站在喜堂内的几位王子脸色不是怎么的欢快。
虽然说这个叫做莫彦的家伙告诉他们,这个喜堂是为他们的五哥和万丞相布置的,可是众王子还是非常怀疑这人所说的真实度。
瞧瞧他身上所穿的这套红得刺眼的衣服,这是伴郎穿的吗?
“喂!我说叫做莫彦的小子,你为什么也穿这么红的衣服啊?”最崇拜自家五哥的钱传璟首先表达了自己对莫彦的不满。
“啊呀呀~~这么喜庆的日子,身为伴郎的我怎能穿得寒碜呢?是吧?”莫彦绑好头顶艳红的发带,说的那个理所当然。
“那、那为什么我们都只穿我们自己的衣服啊?”钱传璟继续追问。
“哎!要是你们也穿了红衣服,怎么衬托你们五哥的光辉形象啊?”莫彦一句反问,将钱传璟的问话堵了回去。
一想到如果因为自己穿红衣服,而害了五哥的新郎形象,钱传璟心里就一阵内疚,默默地退了回去。
只是,很久很久以后他才疑道,自己穿红衣服跟五哥的新郎形象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然后,他终于发现自己被耍了。
当他回过神来找莫彦算账的时候,那个混蛋莫彦早就没了踪影。
而就在这时,一身新郎喜服的莫怜与一身新娘喜服的喜儿相携而来。
这是大伙儿商量好的,先让莫怜穿着新郎喜服在这喜堂内晃悠一下下,等正主到了,就让正主换上另一套喜服,而莫怜牵桥搭线的光辉任务完成后就去内室换下。
缩在角落里、东张西望的钱传璟此时手中正提着另一套新郎喜服。
其实,在喜儿穿上凤冠霞帔的时候,钱元瓘便已经躲在暗处偷偷地瞧着了。
瞧着喜儿一边被伺候着贴花黄、戴珠花,一边幸福地与身旁的宫女谈笑,心中就是一阵一阵的刺痛,又是止不住的怨恨。
为什么?!
为什么喜儿要在我的寝宫内与莫怜成婚?!
为什么我的兄弟们都没有阻止?!
我给了他们在我的寝宫内通行自由的权利,可不是让他们在我的地方给我这般耻辱啊?
耻辱?
呵呵~~我又有什么立场说这番话呢?
将莫怜害得差点死去,害得喜儿用死来逃开我。
他们这般待我,也不为过。
怀着这般痛苦与悲伤交织着的心情,钱元瓘一路跟着喜儿,眼见着喜儿欢欣地与莫怜执着手入得喜堂。
他真的好想冲出去拽开莫怜的手!
他真的好想握住喜儿的手告诉所有的人,这个人是他的!
可是,真的这样,喜儿会不会又以死来逃开我呢?
这么一想,钱元瓘才上扬的心情又萎顿了下来。
他不想喜儿再受到伤害了,尤其是自己对他的伤害。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道不亚于索魂的叫唤声:“吉时已到!”
钱元瓘双手一阵哆嗦,险险就要从横梁上掉了下来。
一阵碎屑在只戴了凤冠、未盖喜帕的喜儿脸上划过一道痕迹。
喜儿嘴角微勾,心中暗笑,哈哈~~居然躲在了我的头顶上,他这梁上君子做得真当有趣啊!看我不激他一激。
“司仪,吉时不是已经到了嘛,还不开始呀?”喜儿故作埋怨地催促道。
诶?在场观礼的几位都傻了,而钱元瓘的心碎到了极点。
喜儿他竟是这么迫不及待地要同莫怜成婚!
他怎能对我如此绝情?!
钱元瓘的手指不自觉的深深掐入横梁中。
深知喜儿脾性的莫怜马上便会意过来,悄悄地往喜儿头顶的横梁望去,果真见到一抹衣角。
这个钱元瓘竟是藏在了那里。
于是,坏心眼起来了的莫怜也道:“司仪,可以开始了。”
两位正主都这么发话了,司仪也就扯开喉咙重唤一声:“吉时已到!”
莫怜与喜儿肃容并立一起。
钱元瓘心中天人交战,下去把喜儿抢过来?默默地祝福他们?
“一拜天地!”
莫怜与喜儿齐齐叩首。
二人身后的几位王子开始骚动了起来,躲在内室的莫彦已经按耐不住,想要冲出去夺回他的怜了。
钱元瓘继续踌躇。
“二拜高堂!”
莫怜与喜儿再次叩首,额头开始冒起细细密密的汗来。
王子们继续骚动,莫彦碰地打开内室的门,脸色阴郁地向外走来。
钱元瓘咬咬牙,心中坚定道,出去与他道别吧!道别后,今晚我就到灵隐寺当和尚去!
“夫妻对拜!”
莫怜与喜儿额头汗如雨下,磨磨蹭蹭地相对而立。
“且慢!”
“停下!”
一人从喜儿头上降落,一人从偏门奔入。
众人齐齐看傻了眼。
第四十八误 相顾无言泪千行
跳下来时,心中想得那般洒脱,真面对这人时,钱元瓘千言万语都梗在了喉间。
他不晓得是笑着祝他幸福呢,还是再一次没用地在他面前哭着说自己要出家当和尚。
倒是喜儿捂着嘴,笑问他:“王上,您这是……”
钱元瓘这才回过神来,怔怔地开口:“我、我这是来祝你、祝你、新婚……”
支支吾吾地,却怎么也无法把“愉快”二字说出口。
“哦…这样啊!”扬起细润的下巴,喜儿故作恍然,目光偷偷地瞥向莫怜那边。
与他们这边相顾无言的状况相比,莫怜那边可谓是热闹非凡。
“要是我没出现,你真就跟那个狐媚子成亲吗?怜!”醋坛子莫彦已然打翻,拽着莫怜的肩膀兴师问罪。
“谁叫你那么没节操!哼!”莫怜故意板起脸,撇开脸,就是不拽这只醋坛子。
“那、那,大不了我一天只做六次?今晚过后我们就回家!”莫彦从醋坛子一下子变成了可怜兮兮的小狗,拽着莫怜的袖子不断讨饶。
“六次?你要做死我啊?”莫怜不依,继续反抗。
“哼!就这么决定!不然,我就在这里要了你!”小狗莫彦再一次变身成为大色狼,目光灼灼地盯住小白兔莫怜,一步步靠近。
话到了这个份上,已是非礼勿视、非礼勿言,喜儿将目光转了回来,却见钱元瓘的眼眶发红。
他这是……
还没等喜儿惊讶完,钱元瓘已是用无比坚定的语气开口:“喜儿,我知道我曾经伤了你太深,我也没那个资格请求你的原谅。现在,我放你自由,只望你能够幸福快乐。可是,你莫要委屈了自己啊!”语气中尽是心疼与爱怜。
“唉?”喜儿一呆。
“他们那般,定然是两情相悦,而你进门是要同他的弟弟分享他吧。我不知道他对你的感情有多深,但是你这般委曲求全,能换得他一心吗?”
细细地瞧着这面前一身新娘装扮的喜儿,钱元瓘心中有多么地不甘,又有多么地心疼。
不甘与他执手相伴的不是自己;心疼他竟然委曲求全地与另一个人分享他的爱人。
听了他的这一番话,虽然不满于他迟迟不向自己开口表白,喜儿却也是感动的。
曾经的他,只是一味地强留着自己,一味地想要夺取自己的感情,现在却是满心为自己着想。
这个人,为了自己变了太多太多。
“王上,您有什么话要同喜儿说的吗?”不等了,还是直接追问吧。
“我只想你快活!我、我这是向你辞行的,今晚、今晚我就去灵隐寺出家!”说话间,钱元瓘已经转身欲往门外走去,“告辞!”
“出家?!”本是缩在一旁看戏的王子们爆发出一阵惊叹,纷纷捋起袖子上前逮人。
开什么玩笑,要是五哥出家了,这江山社稷可都要落自己肩上了,好好的闲散王爷、闲散国公不做,傻子才做这劳心劳力的国君呢!
因为这几个王子的捣乱,喜儿本来还能拽住钱元瓘的袖子,这回算是被冲散了。
情急之下,喜儿提起裙裾拨开人群,追了出去。
然而,钱元瓘已是跑到了院子里,提力便要飞身离去。
这次离去,想必是再也不会出现了吧?
好面子的喜儿本来是打算让他说出挽留自己的话,可是看这情形,他已是顾不得什么,朝着钱元瓘的背影便是大声唤道:“元瓘,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