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第二日,就这样结束。
下一场比赛要在明天才开始。
司南走出演武堂,下线。
退出游戏,见其余三人还在游戏中,司南轻轻敲打千江的头盔,将他唤下线来。
“小菜我说了多少次不准打扰我游戏……”千江摘下头盔,也没看清身后站着谁就大吼了一句,看清是司南后,他露出惊讶的神色:“怎么是你?阿南?不好意思,我以为又是小菜那厮。”
司南笑了笑,正色看着千江,道:“阿江,你老实回答我一个问题。”
被他郑重的神色影响,千江也严肃起来:“什么事?”
司南道:“你昨天晚上,我说是游戏里的夜晚,你有没有带领义气盟的人去轮白一个人?”
千江愣了愣,随即怒道:“靠!你问的这是什么话?我像是那种人吗?”
司南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他今天心里面一直沉甸甸的,就因为七杀剑残篇学习者资料上的七个字:义气盟,三月初八。
昨天的事是千江让人干的,他还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司南将七杀剑残篇的来龙去脉和千江说了一遍,接着道,“因为鸽子楼给出的资料中,义气盟的三月初八也是残篇学习者,我看了之后吓了一大跳。”
千江皱起眉,很沉重地道:“你等会,我进游戏查点资料。”
司南一惊,心道自己该不会引发人家帮派内部的纠纷了吧?心神不宁的等了十来分钟,千江退出游戏摘下头盔,淡淡道:“帮会里一些大的集体活动一般都有记录在案,近一个多月,三月初八基本上没有怎么参加帮派活动,他的帮派贡献积分低得不像话……”
司南忍住问“帮派贡献积分”是什么东西的冲动,道:“会不会他一直没上线什么的?”
千江撇撇嘴,道:“这个我当然也查证了,他还是经常上线的,集体活动偶尔也参加,不过表现并不突出。”他冷笑一声,道,“他刚加入义气盟不久时,还是最活跃的一个。”
不是没有人注意到三月的收敛,只是都被他一句“闭关练功”给搪塞过去,现在看来,闭关大概是不假,只是这练的功却颇为出人预料。
七杀谷的存在,千江虽然知道,可是却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一来他自己试探过,那里的怪物委实变态得过分,小菜之所以只挂七次就只身摸进去,是因为其对于路线的良好记忆以及对时机的精准判断,加上他自己一个人目标小,容易隐蔽,换作别人或者别的团体都做不到。二来也算是自家人藏点私,不让他人知道这个去处。
就连对帮派里人,他也从未提过山谷的存在。
司南安慰他道:“说不定是三月初八自己偶然发现的……”说了一半他没继续说下去,既然是偶然发现的,为什么要藏着掖着?司南进游戏最晚,等他混出头时,千江早已在帮派中俯首甘为那啥啥牛,别说是知道他们关系,就连知道他们彼此认识的人也不多。
就连上次因为陨石发生冲突,千江也是尽量的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面孔。
既然表面上司南和千江并无太大关系,为什么三月初八要有所隐瞒?
千江阴着脸道:“明天你让一个天涯海角的干部来和我交涉,这样我好有借口把三月初八叫回来,咱们来个三堂会审!”这已经不是司南一个人的问题了,而是牵扯到了义气盟内部革命队伍纯洁性的问题。
千江拉开架势,朝空气拍出一掌,骂道:“要是给我查出这小子真是汉奸,我一定要打得他生活不能自理!”
司南比较厚道的没有质疑千江现在是否还有揍倒高手的能力,只提出了个问题:“假如要查那小子是不是内奸,不是应该尽量不要打草惊蛇,然后暗中观察他吗?”
千江微微一笑,道:“你今天已经找过了两个人,就算不想打草惊蛇也已经晚了,更何况,我们也不能排除三月初八就是鸽子楼的人,鸽子楼也许故意放出一个诱饵试探你或者说是我们的深浅,所以现在只能顺着已经发生的事实做戏。”
他思索片刻,道:“明天,你带一个天涯海角的干部直接来义气盟的帮派驻地找我,你尽量坚持保护自己利益的立场,而我也会假装坚持维护帮派成员的立场,你千万不能让步,具体该怎么做咱们到时候见机行事。”
司南点点头,接着用一种全新的眼光看了下千江,惋惜的叹了口气,道:“多么忠厚老实的一孩子,在游戏里居然学得这么狡诈了。”
“去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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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约好明天由千江先联络上三月初八,再让吴钩带着他去找茬,至于什么时候能联络上,就只能等千江的通知了。
临睡前司南看了会论坛,上面有几张很类似的帖子,都是和鸽子楼差不多的消息贩卖组织在自我广告,分别有:万事通,江湖快讯,信天游,包打听等,每个都号称自己的消息最灵通,并且表现出对其他消息贩卖者的不屑。
同行相忌啊同行相忌。
司南一边摇头一边在心里想一下子冒出这么多抢生意的,不知道鸽子楼会怎么应对。毕竟消息这种东西只有垄断才能够比较值钱,多了就能货比三家了。
次日上线,赛完一场后,司南意外的看见,参赛卡上下一个对手的名字居然是:三月初八。
他们居然在同一个城市赛区?
是巧合,还是故意的?
司南想了想,觉得三月初八的情况大概与黑乌鸦类似,残篇剑法被削弱,原本比较好的攻击武功又因为要学残篇而被废除了,导致他忽然实力大减,因而被刷到了败者组。
计划不如变化快,司南走出演武堂,给千江发了封信,说明自己现在的情况。
千江很快有了回复:那小子一直关闭通讯,我联络不上。既然你能直接碰见他,那这场戏咱们也不用演了,你直接挑明了问他残篇的情况,我这边另有安排。
司南回信说好,接着便转身回演武堂。
传送上擂台,参赛双方都没有马上动手,而是各自细细打量。
三月初八忽然道:“不用打了,这场我认输。”被传送离开擂台之前,他又说了一句:“我在演武堂外等你,有话对你说。”
对方的合作和主动超出司南的预料,让司南有些担心这是不是一个陷阱,但是在休息室里犹豫一下后,司南还是如约去见了三月初八。
三月初八开门见山道:“我是鸽子楼的人。”
司南一惊,下意识拔剑,但看见三月初八并无对自己不利的意图,于是又把拔出来一半的剑放了回去。
三月初八继续道:“准确的说,我原本是鸽子楼的人,现在已经不是了。”他冷漠的仰起头,眯着眼看天空,“今天我被鸽子楼解雇了。上次你在长安被人偷袭,那个人是我。”
司南奇怪道:“鸽子楼为什么要解雇你?”
三月初八看向他,道:“鸽子楼开除我,是因为我的武功废了。”他亮出武功面板,在七杀剑法(残)之后,也标了一个(异),和风舞狂沙等人的情况一模一样。
司南沉默不语。
三月初八淡淡道:“刚才在擂台山看你的神色,就知道鸽子楼已经把我的消息卖了,他既然不仁,也不能怪我不义,就我所知,鸽子楼内还有一个学七杀残篇的,只不过不知道那人是谁,还有,鸽子楼楼主用的武器是伞。”
伞?
司南皱了下眉,道:“有什么证据么?”
三月初八冷笑一声,道:“你爱信不信,反正我知道的都已经说了,告辞!”他拂袖离去。
司南目送他走远,唇边漾出一抹冷笑:“你什么心思难道我不明白?无非是拿我当枪使,替你报复鸽子楼罢了。”
司南正待回演武堂,忽然远处急匆匆跑来一个人,竟是千江。
他看见司南,连忙拉住他,问道:“你刚才有没有瞧见三月初八?”
司南点点头,道:“他刚走……出什么事了?”
千江露出失望的神色,随即叹了口气,道:“妈的,让他给跑了,这小子倒是机灵。”
他刚才接连收到两条消息,第一条是三月初八删除他的好友,第二条是三月初八退出义气盟。收到消息后他就赶来演武堂门口堵人,却不料依旧晚了一步。
司南笑道:“他大概是怕鸽子楼把他的消息捅出来后你来个秋后算账吧。”
千江没说话,只又叹了口气。
司南想起三月初八刚才提供的资料,赶紧对千江道:“你知不知道江湖中有哪个高手是用伞的?”
千江想了好一阵子才摇摇头,道:“没印象。伞不是主流武器,很少人用,更别说用得精了,我回去让人查查看。”
“那拜托了。”
与嘴里嘟囔着要回去肃清革命队伍的千江告别,司南看看参赛卡,离下一场比赛还有一个多小时,便打算去找名单上最后一人:潇潇暮雨。
第一百五十一章:往来有白丁
和有帮派在身和固定几个活动地点的其余三人不同,潇潇暮雨这个人行踪不定,并且没有任何帮派背景,找起来相对困难一些。
就连鸽子楼给出的资料,也仅仅是提供了几个潇潇暮雨可能出现的练功区。
司南盘算一下,觉得自己这两天有点劳师动众了,每次去找人都要劳动朋友陪同,这回对方只有一个人,他只身前往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资料上说潇潇暮雨比较经常出没的地点是凉州一带,但“一带”这个词极为微妙,可大可小,既可以理解为凉州城及周边郊区,又可以理解为凉州城周边的所有村镇及郊外。
司南一到凉州,想到这个问题,便犯起愁来,觉得自己过于心急,鸽子楼也没有提供潇潇暮雨的外貌,这让他从何找起?
正打算随便逛逛就离开,忽然有人叫住他。
回头。
是七月流火,还有神色中多了一些不同的苏幕遮。
司南奇怪的看着苏幕遮,搜尽腹中所有词汇,也找不出一个恰当的形容词,来形容那一点点不同,就好像有什么缓缓缓缓的沉了下去,有什么慢慢慢慢的舒展开来,又有什么淡淡淡淡的凝结坚定。
那一天的事,对他不是没有影响的。
七月流火抢上前来,双手握住司南的右手使劲摇晃,就差没热泪盈眶了:“你送我那些棋子太好用了,我终于翻身农奴把歌唱了!对了,前两天收到棋子时太兴奋,光顾试验新武器,忘了来谢谢你,你可千万别见怪。”
司南笑道:“你合用就好,我拿到矿石材料也是偶然,觉得正好适合铸造棋子,就让铁匠作了出来,那两块矿石太小,做别的也不合适。”
好不容易承受完七月流火热情的感激,司南转向苏幕遮,想对他说些什么,却不知说什么好,而苏幕遮只是微微一笑,对司南道:“比赛完了?”
司南不好意思道:“还没,就是趁着比赛空档逛逛。”
七月流火道:“你们俩先逛会吧,我刚才看见广场那里有人卖装备,想去看看。”他一溜烟跑了十分轻松,留下司南沉默的陪着沉默的苏幕遮。
司南和苏幕遮两个人虽说彼此认识,但是一直没什么交集,被留下来后司南觉得气氛有点尴尬,倒是苏幕遮很平和的笑了笑,道:“我刚才看见前面有茶棚,去坐坐吧。”
两人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茶,苏幕遮随口给司南说凉州城的历史及概况。凉州是古时丝绸之路上的重镇,再往北就是沙漠,这个地带有不少出名的景点,苏幕遮所知甚博,即便随口道来,也宛如砂海拾珠,然后随手点缀在上好的丝绸之上。,
“王翰有诗《凉州词》,葡萄美酒夜光杯……”
司南听得津津有味,几乎连自己尚有比赛在身的事也忘了,感觉肚子有点饿,他便随手拿出什么吃的往嘴里塞,忽然这时候苏幕遮的讲述停了下来,双目盯在他手中的食物上。
司南看了看,自己手上拿的是前几天做书生任务获得的烧饼,想起自己一个人吃实在不礼貌,连忙递给苏幕遮一个。
苏幕遮好笑的摇摇头,指了一下司南手上攥着的,包烧饼用的纸:“能不能把那张纸给我看看?”
他不说司南还没发现,原来包烧饼的纸上有一些文字和图案,只是墨迹很淡,兼之纸质粗劣泛黄,容易让人忽略。文字是小篆,司南看不懂,自然是交给苏幕遮处理。
苏幕遮看了半晌,才慢慢道:“这是一份地图,估计是所谓的藏宝图吧,地图上几处文字被烧饼的油给糊了,还缺了一小部分,我只能大概推测出地图上用朱砂点出的地方在海上一个小岛,大约在南海一带,更准确的说,是南海的西沙群岛一带,至于是哪个岛,就要慢慢找了。”说罢,他别有深意的看了司南一眼。
司南脸一红,心道拿这藏宝图来包烧饼的始作俑者又不是他,要怪只能怪那个卖烧饼的大叔……不过那缺掉的一小块地图好像是他吃烧饼时顺手撕开丢掉的。
苏幕遮将藏宝图折叠收起来,道:“这个先放在我这里,我今天下线查查那一带的地理资料,试试看能不能查出更多线索……对了,你那里还有没有这类用途不明的东西,一起拿出来吧。”他可真不愿意看司南这个不识货的家伙白白暴殄天物。
司南想了想,赶紧将前阵子做任务收集的字帖及获得的奖励,和书生留下的那本看上去没什么特殊之处的《周易》一股脑交给苏幕遮,有人愿意帮忙,他自然乐得省心。翻找检查储物手镯的过程中,他还发现储物手镯里静静躺着一个来历不明的东西,回忆半天想起这是当初帮了惊梦阁柳下一把后他送给他玩的东西,当初他没怎么看就收了起来,后来也一直忘记了。(一百一十一章:内容)
司南拿出那件物体仔细观察,发现那是一个黑漆漆的长方体盒子,材质不明,看不到属性,拿在手里有点沉,盒顶有两个看不懂的字,笔画古雅优美,司南把玩了一会,开始不确定这是否是一个盒子了,因为他翻来覆去,硬是没找到开盒的办法。
这个盒子好像是由上百块形状不规则的多边形碎片拼起来的,接缝严密得惊人,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有缝隙。盒子感觉有一点像魔方,只是比魔方不知道要复杂多少倍,司南试探着拿云千重砍了一下,没砍开。
正在低头翻阅《周易》的苏幕遮发觉司南那边的动静,无奈的叹口气,将盒子也要了过来,仔细端详一下后道:“交给小菜吧。”
“为什么?”这个和小菜有什么关系吗?
苏幕遮嘴角微扬,道:“盒子上的两个字是‘破雪’,大篆。”
“呃……”司南一阵无语,看着苏幕遮面前堆着的一大堆字帖,他才想起自己有些太不负责任,将所有不解之物都交给别人去思考,不好意思道:“麻烦你了。”
苏幕遮合上《周易》,微笑道:“没事,反正我已经习惯做那帮家伙的资料库了,多一个你也没什么。”他将字帖连同《周易》一并收进储物手镯,问明了这些东西的来历后道,“给我一个星期,我会设法找出它们的用途。”
两人这么一来二去熟了很多,七月流火那边也逛街归来,看他神采飞扬,似是颇有斩获。
与二人告辞,司南回演武堂继续在擂台上过关斩将,将寻找潇潇暮雨的事暂且按下。
同寝室的千江在比赛中不幸的两败被淘汰,君不见全胜过关。
天然居中参赛众人,除了红泥这两天没上线弃权,报名的高蹈,小菜,随意,流浪,碧落等人皆以全胜战绩打入决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