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没有什么要解释的?你是来学习的,还是来出风头的?果然有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仔,你那个戏子妈……”
这个人的声音谢纳容听过,学校里有个什么活动讲话的时候,经常可以听到这个人发言。周唯卿,南高副校长之一,却还不到四十岁,是南高最年轻的领导。印象中这个人是斯文儒雅的,不曾这般恶毒而暴躁。
不知这人和周青是什么关系。
“住口!”周青也不复往日的雅痞,变得同样暴躁。
“终于开口了哈。你倒说说你究竟想干什么?”
“不用你管!”
“不用我管?不用我管,现在来找你谈话的会是我吗?不用我管,你认为你的那张海报还能明目张胆地贴在那儿?不用我管,你以为你还能继续当学生会会长?”
“你帮了我又怎么样?我说出来,你就真的了解我想要干什么吗?我说我想让我们的校园生活多姿多彩,你相信吗?你只是认为我胡闹罢了,还为自己的胡闹找借口!”
“你!南高的校园生活很乏味吗?别人怎么都过得不错,就你嫌三嫌四?从小到大,你胡闹的还不够多吗?你怎么就不能向别人那样安分?”
“别人怎样我就一定要那样吗?”
“你的这种想法就是错误的根源。人是群居生物,大多数人接受的方式,必然是在这个社会生活安稳的前提。你的这个想法会让你四处碰壁,碰得血流不止。”
“我不怕!”
“身为你哥,我不能看着你走弯路。这次的事,我给你顶着,算是对你过去行为的告别。事情结束后,你就辞去学生会会长之职。我已经叮嘱周妈,以后如果你六点还没到家,就给我打电话。”
“随便你!反正你也只是来通知我审判结果的!所谓的辩护根本是狗屁!”
在周青冲出学生会工作室之前,谢纳容已经很有先见之明地躲进了旁边的教室。他看着周青像一只因受伤而发怒的狮子般快速地消失在走廊的尽头。接着,又看着周唯卿同样似受伤一般,拖着羸弱的身体,缓缓移步到楼梯口。
他们都走了,谢纳容却不知道自己该去何方。
43.圣诞礼物
近年来,情人节、万圣节、圣诞节等西方节日在中国大行其道。越来越多的商人在这些节日推出促销活动,越来越多的人听说了这些节日。
学生们向来是有节就过的,不管是东方的西方的自创的,只要是大家都知道的,不论是纪念死人的还是哀悼孤单的,他们都要热热闹闹地过节。
时间已走到十二月下旬,南高附近的商店都开始装点圣诞饰品。老天也很给面子地将气温降到零度上下,十二月二十三日这天甚至下起了雪子。
再去到学校就是十二月二十四日了。
艾翔已经整整有十天没有跟谢纳容说过一句话了。
那天容容拒绝了他。他不知道再该用什么样的方式跟容容相处,如果他再靠近,容容会不会说出更让他难受的话?
明天是圣诞节,同学们都会在这一天互相送礼物。艾翔也想送礼物给谢纳容,可是,不知道送什么好。
他都不要他的情,还会要他的其它吗?
中午的时候,好友郑雷说放学后要来找艾翔。
放学后,艾翔就到约定的东校门口等郑雷。
今天学校周边的店面的生意都非常好,不论是书店、文具店还是礼品店,都人山人海的,仿若大家都挑在这个时候买礼物。
郑雷居然是来找他一起去买礼物的。
艾翔莫明地问郑雷:“你买礼物干嘛要我陪?还要特意跑到我们学校这边来买?”
郑雷嘿嘿笑道:“你不是说你们学校今天很多人在东门外买礼物么?我来看看能不能碰到她。”
“谁啊?”
“听说你跟卓玛交往过一段时间,你知不知道她喜欢什么东西?”
“我没跟人交往过!”艾翔火大地吼道。
“嘿嘿,你说没就没吧。你到底知不知道啊,你既然不喜欢,就帮兄弟个忙嘛~”
“你喜欢谁啊?”
“你猪耳朵啊!”要不是跟艾翔认识多年,郑雷一定以为这小子在跟他打哈哈,“卓玛!达娃卓玛!你们学校高二二十三班的班花达娃卓玛!”
郑雷提到“班花”,就让艾翔想到他们班获得“班花”之称的那人,以及上个星期落下帷幕的“选美”盛会。
周青组织的“谁是你心中最美?”评选“级花”、“级草”、“校花”、“校草”活动,是以不记名投票的方式将各人心中认为最美的一“班花”一“班草”的名字写在纸上投入指定的投票箱中,一人限投一票,投票持续三天,三天之后,由学生会人员整理投票。得票数最高的“班花”、“班草”将被评为“校花”、“校草”,各年级得票数最高的被评为“级花”、“级草”。学生会再次张贴海报公布最终结果:
“校花:高三十班古灵儿
校草:高二三班艾翔
……
高二级花:六班李晓燕
高二级草:三班艾翔
……”
据说,这次“选美”得票数最高的是谢纳容。
而之所以最后的结果中没有他的名字,据说是因为某位领导高度重视这次“选美”,看到他的得票数及将获得的称号后,以一句“胡闹”取消了他的参选资格。于是,得票数第二高的“班花”被评为“校花”,高二“级花”也易了主。
当然,这只是传言。
但南高最近围绕“正版选美结果”和“官方选美结果”产生了不少话题。
圣诞节还真是神奇,在艾翔想谢纳容的这么一会儿功夫,他已经看到无数人拿着礼物从他们身边走过。竟然还看见喻泰也提着礼物,不知道是别人送给他的,还是他将送给别人的。
艾翔看着形形色色的礼物从他眼前晃过,不自觉地问郑雷:“你说送什么礼物给喜欢的人好?”
郑雷的理智差点崩溃,艾翔今天是不是故意在整他啊!“老大,我是在问你这个问题,好不好!”忽然又意识到什么,“你是说你有喜欢的人了?谁?是谁?”
“反正不是达娃卓玛。我不知道她喜欢什么,你问错人了。”
“那你也得陪我去挑礼物,没准儿你想起她喜欢什么了。”
艾翔想了想,反正没事做,就陪陪郑雷吧。“好吧。”
话音刚落,艾翔就看到了谢纳容走出校门。
谢纳容手中拿着一个礼品盒,盒子很大,包装得也很精美。他没有朝他的公寓那边走去,反而是朝着相反的方向走。
艾翔正在好奇谢纳容拿着礼物要去哪里,就看到一个女生气喘吁吁地跑到谢纳容面前。隔得有一些距离,艾翔看不清那个女生的具体长相,只是觉得她应该笑得很甜。
因为谢纳容把手中的礼物送给了她。
虽然看不太清,但艾翔肯定他之前没见过那个女生,看她从另一个方向跑过来,那个女生应该不是他们学校的。
容容什么时候背着他认识了这么个女的?
艾翔觉得他的胃在冒酸气,酸得他好难受。
“唉,走啊,你还呆站在这儿干嘛?”
“走吧。”
“喂喂喂!你往哪儿走啊!这边!”
“你一个人去买吧,我还有事儿。”
郑雷看着艾翔急匆匆远去的背影,骂了声:“靠!”
谢纳容把礼物给那个女生之后,居然就转身朝公寓那边走去了。
艾翔情不自禁地跟了过去,不远不近地跟在谢纳容身后十步远的距离。他也不知道他跟着谢纳容干什么,就是情不自禁地跟着。
竟然又看到喻泰,还有他手中的礼物袋。
他拿着礼物站在容容公寓大门前干什么?难道是想送礼物给容容么?
艾翔的猜测完全正确。
“送你。”要送礼物给别人,喻泰也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谢纳容比他更冷淡:“我不能收。”
“为什么?”冰山表情终于有了些微变化。
“无功不受禄。”谢纳容有时候显得文绉绉的。
“我想和你做朋友。”冰山脸上显示出些许不自然。
好半晌,谢纳容才说道:“我不认为我们能做朋友。”
这次冰山脸上的表情非常丰富明显了,“难道我不配做你的朋友?你跟那个小痞子都能做朋友!”
谢纳容的眉头皱起,“你没有立场如此评论艾翔。”
“你当真不收?”又是一副冰山面孔。
谢纳容摇摇头。
喻泰利落地扔掉手中的礼物,干脆地走人。
礼物袋摔到地上,露出里面的东西。有可以看得出具体事物的书,有用包装纸包裹得严实的礼物盒,大大小小的东西非常多。
原来喻泰送礼物都不是按件算的……
一个小巧的盒子恰好蹦到谢纳容脚边。
TEC-FLEX。
真是奢侈的笔。
如果不是因为看到这只笔,谢纳容想起母亲惯用的品牌Faber-Castell,而朝喻泰离开的方向看去,之后事情的发展可能就会大不一样了。
后来的某天,坐在窗台上看着世界白雪皑皑的谢纳容心想:或许,这就是命运。
44.遭遇绑架
谢纳容朝着喻泰离开的方向看去,喻泰刚走进斜对面的一条小巷,谢纳容看到小巷的墙中央突兀地多出半截木棍。
这样的场景是那么熟悉。
谢纳容的大脑还没开始计算,身体已经冲了过去。
“小心!”
声速再快也无法改变木棍既定的轨道。不过,有了这声提醒,喻泰倒是侧过身子朝谢纳容这边看了看。木棍擦着喻泰的后脑勺打到了他的肩胛上,力道之大,让喻泰向后踉跄两步。手握木棍之人赶紧上前在喻泰的颈部补了一下,仓促之中,力道虽然减弱了,却击中了关键处。喻泰再也无法保持平衡,左右摇晃了两下,倒到了地上。
手握木棍之人还想再补几棍,但已经没有了机会。
谢纳容赶到了。
谢纳容一手抵住那人打下的木棍,一边问喻泰:“你还清醒吗?能站起来吗?”
喻泰晃了晃脑袋,看到眼前的景象由模糊变得清晰,一个真实的关心着他的谢纳容以保护者的姿态立在他面前。他努力地站起来,想要自己解决眼前的危机。他本来就是比这个人强的,他不用他保护。
喻泰勉强站稳,小巷不远处的一个岔口传来人声:“都这样了,我们还能在这儿干站着?阿强可是为了我们才做这事的,是兄弟的就过去帮忙!”
另有一人附和:“那小子就是那天坏我们好事的人之一,我要去教训他!”
“兄弟们,上!”
呼啦啦五六个人从那条岔口冲了过来。
谢纳容看着强力支撑着的喻泰,喊道:“你快走!”
喻泰想也不想地回道:“不!”
谢纳容当然知道他不是想着什么“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兄弟义气,纯粹只是为了逞强。“这些人是冲你来的,你走,他们追你,我拦着,我们才好脱身。凭你的能力,以后找到他们怎么处理都行,不必急于一时。”
喻泰要强是要强,好歹不是莽夫,还是知道因时制宜的。听了谢纳容的话,他略微停顿了一下,什么也不说,拔腿就朝另一边跑。
谢纳容看到喻泰走了,心里松了一口气,这才面对那群人,心里计算如何脱身。
“你们几个去追!”冲过来的一人这样对其他人发话。
谢纳容微笑着看着那几人,不言不语,但光是这样微笑着看着他们,那几人就哆哆嗦嗦地不敢从他面前走。
“快去啊!不然人都跑远了!”
那几人试探着迈脚,忽然一人高呼:“那人又跑回来了!”
谢纳容也听到了朝这边奔跑的急速的脚步声,他一边警惕着对面那群人的行动,一边侧头训斥喻泰:“你怎么……”
脸侧过一半,愕然。
跑过来的人居然是艾翔。
那人的脸上满是焦急,似乎要对他说什么。
“容容……”
谢纳容只听得见这句饱含深情,充满担忧与愤怒的呼唤,人就开始觉得晕乎。
鼻间有一股奇异的香甜味道,转过头,看到那个拿木棍的人,正在往回收一个粉包。谢纳容和那人之间的空气中弥漫着他鼻间的香甜气味。
竟然有迷药?
……小心……
尚未发出一字,谢纳容眼前一片漆黑,彻底的陷入了昏迷。
眼前仍是一片漆黑,谢纳容分不清楚,现在自己到底是醒着还是昏迷着。
脑海中反复地跳跃着一个手脚被束的小男孩,没吃没喝的,在一间小木屋里度过一天又一天的画面。
这是在做梦,还是他在回忆?
如果是梦,就醒来吧!如果是回忆,就努力想些别的什么!
艾翔……
母亲……
母亲明天要从法国回来……
不,或许已经是“明天”,她回来了……
不!
谢纳容挣扎着晃动身体,僵硬的身体慢慢地有了一丝知觉。他的手被反束在身后,脚上也绑着绳子,脸部接触到的地方,冰冷而坚硬,应该是躺在地上了。他试着左右各滚动两下,探索周围的环境。
都没有遇到障碍物,这里很空旷。
“容容,是你吗?”
空间里响起艾翔的声音,还有悉悉窣窣衣料摩擦的声音,和“碰”地一声,重物撞击地板的声音。
谢纳容急忙喝止艾翔的行为:“你别乱动,我过来找你。”
艾翔摔得头冒金星,虽然不想这样被动的等待容容,但也只得乖乖听话在原地待着不动了。
等了半晌,除了听到细微的“吱吱”声,并没有听到容容靠近的声音。
“容容,你过来了吗?”
仿佛先是吐东西的声音,再才是谢纳容的回答:“我在解绳子,等等。”
“容容,你是在咬绳子吗?”
含糊的一声,“嗯。”
“我爬过来帮你咬。”
“你能把握方向么?等等,很快就好了。”
艾翔的方向感是不错的,但那仅限于白天或者说是光线充足的情况。能见度稍微差点儿,灯光昏暗点儿,他在不熟悉的环境中就难以辨别方向了。何况,是现在这样完全漆黑的场景。谢纳容可不认为艾翔能轻易地爬到他面前来。这里的环境是个什么样,他完全不知道,不能让艾翔乱动。
艾翔很郁闷。他本来是想帮容容打倒那群坏人的,结果他跑过去时就看到容容倒在了地上,他当时大脑猛地一片空白,只想抱着容容去医院,却没料到后脑勺挨了一记闷棍。
他比容容要先醒来,发现什么都看不见的时候,他就大叫了好多声“容容”,可是没有回应。
他担忧焦虑,忽而又想到自己被容容拒绝,更是增添无尽惆怅。这样心情烦闷的在这个寂静的空间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终于听到了声响。
他终于得知容容跟他在一起。
然而,他却只能呆呆的坐在地上,什么也无法为容容做。只能呆呆地听着容容的磨牙声,想象着他柔软的嘴唇啃噬那粗壮的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