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子 下——悬岩

第40章

美人扇遮面，东方莹嫌弃的看着帘帐内左拥右抱举杯对天的六皇子，轻轻询问贴身的丫鬟，“皇子是受什么刺激了？”

丫鬟低头毕恭毕敬的回答，“从玄阳殿回来后就这样了。”

精明的凤眼一转，东方莹长袖一摆，“摆驾静宁居。”

静宁居是太子妃的住所，在玄阳殿的内堂，其称号还是傅灵雨亲自提的名。丫鬟领命而去。在等待的时间内，东方莹扶开帘帐，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正满身酒味往小妾白嫩的脖颈中猛钻的男人，吐出的言语冰冷而没有起伏，“无能的男人，你就给我永远这么逃避吧。”

也不管林靖的反应，东方莹说完就潇洒的离开了。

林靖头都没抬，他对着其中一个小妾的脖颈就是狠狠一咬，用舌舔舐掉流下的鲜血，再将血啐于地面，林靖抹着嘴角，“切！恶心的女人。”

“灵姐姐，这么晚还没睡啊？”东方莹人未到声先至。傅灵雨淡然的从茶杯中抬起头来，下一秒已是一脸亲和的微笑，“是莹妹妹啊，找我有事吗？”

东方莹上前亲昵的拉住傅灵雨的胳膊，“想姐姐了嘛，怎么，没事不能找你吗？”

“怎么会呢？妹妹能来我高兴都来不及呢。”

东方莹收敛了笑容，抬起头来犀利的眸光一闪，“姐姐，我来其实是想问。”她凑上前去挡住自己的嘴与傅灵雨耳朵之间的距离，“上次妹妹的计划你考虑的怎么样了呢？”

傅灵雨一省，她严肃了神色对手下人挥挥手，“你们都下去吧。”

“是。”宫女们恭敬的声音响起，纷纷走出了房间，顺便还贴心的关上了房门。

确定周围没有任何监视的眼睛和别有用心的存在后，傅灵雨坐回到椅子上，亲手递给东方莹一杯茶，“可以是可以，但是殿下的戒心很大，我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

东方莹轻轻品了一口，随后从怀间掏出一个白色瓷瓶，她邪气一笑，“所以有时候，我们要相信药物的力量。”

“这个是？”傅灵雨并未很快接，而是略显惊讶的问。

“自然是好东西。”东方莹将瓷瓶塞到傅灵雨手里，边塞边扬起魅惑的笑，“这个可以让你拉近与殿下的距离，直到亲密无间。”

傅灵雨心思微动，却皱眉道，“我不能这么做。”

东方莹似乎早料到她会这么说，她上挑着眉梢，“难道说，姐姐想要到死都守着空房吗？雪莹妹妹已经传出好消息了，别看大家表面都很好，私下里可都说着姐姐的坏话呢。”

满意于傅灵雨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东方莹继续诱惑，“看殿下都娶了那男妾就知道，他可能永远都不会主动碰你，既然如此，你就应该主动一点不是吗？姐妹们可是为姐姐都嫁了那么多年却从来没有与殿下同过房而感到深深的可惜呢。难道你真的打算就这么耗费掉自己的青春吗？等殿下当了皇帝，妃嫔会越来越多，到时候姐姐虽然会是皇后，但是这威严在哪里呢？从来没有和皇上同过房的皇后，恐怕会被天下人嗤笑吧。”

傅灵雨的脸色越来越白，即使是涂了胭脂的嘴唇也掩不住失去的血色。东方莹将喜悦藏于心底，她皱起了好看的眉，一时间说不清的怜悯哀伤，“到时候你就真的是被打入了冷宫，得不到殿下的宠爱，到最后连个依靠都没有，姐姐，你真的甘心吗？”

傅灵雨咬住嘴唇，接触白色瓷瓶的手不自觉的越握越紧。

东方莹忍不住的勾起嘴角，她掩饰的喝了一口茶，再看向傅灵雨已是一副同情的哀怨，“你若真的使用了这瓶药，也绝对不是你的错。殿下对你太绝情了。就是我这个外人都再也看不下去。”她深叹了口气可惜的摇摇头。

傅灵雨牙一咬，她提出自己的担忧，“如果一次不成功呢？”

是的，当林竹意识到被傅灵雨下过药后肯定会极力避开她，这样的话就肯定不会有下一次。所以一定要一次成功！

东方莹凑近她的耳边，“雪莹妹妹不是有喜讯了吗？”

傅灵雨恍然，“你是说！”

东方莹退了回去，微笑着轻啜杯盏，“没错。”

傅灵雨不可置信的看着如此淡然的微笑的人，终于明白姐妹们说的要小心东方莹的意思了。她顿了顿，跟着品了一口茶，嘴角荡起一抹阴谋的笑意，“那便试试吧。”

下药给林竹诱惑其让他和傅灵雨发生关系，就算一次不能怀上也没有关系，至少有了这一次就算今后傅灵雨传出喜讯也绝对与林竹脱不了干系。这步行动之后便是去打三皇子的妻子汪雪莹的主意。反正三皇子在宫中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皇帝不在意他皇子瞧不起他，就算是自己的妻子被欺负了也无可奈何。

等汪雪莹将孩子生下来后，就用那招狸猫换太子的计俩。而这种计俩就算没有经验也没有关系，只要傅灵雨与东方莹里应外合，再加上历史文献的记载她们完全有信心能够成功。

之所以选汪雪莹的孩子的原因，便是这至少是皇家的血脉，在傅灵雨当上皇后后就不会太在意孩子的出生身份，说不定会因为这血脉而加倍宠爱。

“男人是靠不住的。尤其是那种从来就不会属于你的男人……”

皇后的话在傅灵雨的耳边响起，的确，她用自己的经历充分体验了这句话的含义。所以就算因为她的做法而从此遭到林竹的厌恶，她也要给自己的未来做个保障。一个在宫中站稳脚跟的保障！

她受够了，早就受够了！

保持着女子最后的矜持却无法碰触到心上人的一分一毫，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傅灵雨当然明白那些下人们私下里是怎么说自己的，不得宠，守活寡。看吧，就是连自己的手下人都在耻笑自己！

她却总是傻傻的在皇帝皇后面前说着林竹的好话，想着这样做的话林竹就会看见自己吧。可谁知，那一天他竟然说要休了自己！

不能忍受，绝对不可原谅！

既然这份心已经被撕扯的遍体鳞伤，何不从此扼杀了封闭了？既然这个心上的男人从不看自己一眼，她又何必再傻傻的等下去，等掉了青春，等掉了少女般的内心。

不值得！那个男人根本不值得！

她与皇后是不同的，至少皇上曾经爱过皇后，但是林竹呢？

所以，说她卑鄙也好，说她险恶也好，她都不管了。东方莹说的没错，现在她不过是受一些事外人的嘲笑，更多的投来的是同情的目光。到了她当上皇后的时刻，这份缺失说不定会被添油加醋的越传越广，到了那时候，或许连同情的目光都没有了，妃嫔们会瞧不起自己，她又如何母仪天下？

说不定，说不定自己一直守着活寡的事会变成说书人的材料，在坊间大谈特谈，而她更会遭到天下人的鄙视，说不定，说不定那时连小孩子都会……

越想越恐怖。傅灵雨闭上了眼睛强迫自己将这些想法驱逐出脑海。

东方莹把傅灵雨的细微表情都看在眼里，嘴角漾开得逞的微笑，“既然如此，妹妹就先告辞了。”

傅灵雨抬起头来，憔悴的眼眸锁住得意的人儿，“你为什么要帮我？”

“说为什么啊？”东方莹摸着下巴想了想，随即粲然一笑，“当然是心疼我可怜的姐姐咯。妹妹可再也不想听见别人说你的坏话了。你要加油哦。”

锦绣的衣袂消失在了门角，月光洒落窗沿透出别样的寒意。傅灵雨将手中的白色瓷瓶摊开，眸光越来越深沉，她低低轻喃，“既然如此，就不能轻易放过你了啊。”

第41章

终于完成了皇帝交代下来的任务，林竹大大舒出一口气直接摊在了书桌上。谢青陪在旁边吃着点心，“对了，今天刘公公问我和你同房了没有。”

林竹一惊而起，“啥？你怎么说？”

谢青边慢吞吞的咀嚼边看着窗外无聊的回答，“我说没有。你知道我一向都很老实的。”

林竹叹气，“唉，你应该说有的。”

“为什么？”谢青好奇的看向林竹。

“这样他禀告父皇的时候，父皇就不会总逼着我了。”一想起当日皇帝强迫林竹选出小妾时的场景，林竹就忍不住的皱眉。

谢青疑惑的低下头，“可我是真的没有过啊，要是刘公公问是什么样的感觉，我肯定说不出来。我要是上面的那位就好了，这样的话我还可以说，‘恩，真痛快！’‘哇，好爽！’、可是我是妾啊，这就郁闷了你知道吗？”

林竹哭笑不得，“白痴，刘公公不会这么无聊的。”

谢青一本正经的摇摇指头，“非也非也，你要理解太监们那扭曲的心灵，我觉得他肯定会问这个问题。因为他们对此很好奇。”

林竹顿了一会儿，忽然一张脸染上怪异的红晕，“恩，那么，如果他真这么问你的话，你就说‘好疼’‘很难受’之类的。”

谢青一阵鄙夷，“那肯定没人信，人都说那是一个很美妙的感觉。你说的好像是快死的时候才会说的话，谁信啊？反正我没信。”

林竹的俊脸变的更红，“的确是有美妙的时候，但是就像先苦后甜，总之不怎么好说，这个感觉很奇怪，额，怎么说呢？”

谢青无语的看着林竹在那儿红着脸蛋，别别扭扭的不知道在说什么东西，无聊的又吞了个点心，“哦，大哥好像挺了解的嘛。”

林竹猛然清醒，他重重的一拍案面，恨铁不成钢的恨恨瞪着谢青，“你小子在说什么东西呢！才没多大就不想好了吗！这种事情是你随便问的吗！”

谢青慢吞吞的塞着点心，一张小嘴鼓的满满当当的，“我就是问问也没让你回答，不是大哥你自己在那里说的一身的劲吗？”

林竹，“……”

林竹挫败的继续摊在了案上，顺便把整张脸都埋在胳膊里。真是，竟然在小鬼面前这么丢人，真是死都不想见人了。

“殿下。”门外传来通报的声音，“邢涛刑将军求见。”

林竹精神头马上起来，他直起身子，“快让他进来。”随后双眼一眯，“谢青，先回去。”

谢青一抬头，“刑大哥我认识啊，我上次不是给他送信来着，还是亲自给他的嘞，为什么让我回去？”

林竹危险的勾起嘴角，“怎么，大哥的要求不听了吗？还是要我用太子的身份向你下令？”

谢青不满的瘪瘪嘴，他用袖子擦了擦沾到嘴角的点心屑，“出去就出去呗，就知道用太子的身份压人。切。”

这小子，嚣张的可怕啊。林竹忍不住为他的不畏强权小小震惊了下，看他还慢慢吞吞的，忍不住伸手推起了他，“快点出去，快点出去。”

刚推到门口，邢涛刚好开门进来。谢青咧嘴一笑，“刑哥哥你说在干那个事的时候会不会很疼啊？大哥说很难受我都不信的，我觉得还是你的话比较可信，你告诉我呗。”

邢涛没听懂什么意思，林竹倒是听懂了，瞬间全身的血气立马上涌，他赶忙捂住谢青的嘴，冲着邢涛干笑，“别听他瞎扯，什么事都没有。”

邢涛看着忽然闹起来的两人，一时僵在原地有些进退两难。见到林竹那么在意的样子更是激起了谢青的好奇心，他努力挣开林竹的手，逮到一点缝隙就马上大吼起来，“就是在床上才能干的事啦，痛不痛啊？！”

林竹的脸猛然一白，随即慢慢的浮上红晕。

邢涛眨巴两下眼睛，看着林竹尴尬的脸蛋不自觉的别开脸去，“这个……因为我也没什么经验……所以……”

“搞半天刑哥哥你也不知道啊。原来你们这些大人也这么无知。这就是传说中没有文化的可怕啊。”

林竹，邢涛，“……”

谢青无趣的走了出去，边走边可惜的直摇头，“糟了，彻底激起我好奇心了。我决定去问灵雨姐姐，她对我可好了，而且肯定比你们聪明。”

林竹急了起来，“你敢！”

谢青被林竹突然而来的气势吓的停住了脚步。林竹提高了音调，“把你的好奇心都吞到肚子里！以后无论是谁都不要提！”

为什么？谢青疑惑的回过头去，在触及到林竹少有的严厉神情之后忍不住背后一寒。他点头应了声，便匆匆的离开了。这样陌生的林竹还是第一次见。

邢涛看着那惶恐的背影，“他不适合呆在这种地方。”

林竹叹了口气，“所以我才总是让他在我身边。”

“你也别太宠他。”邢涛双眸微黯，闷闷说道。

林竹将他请进屋内，“没有办法，他还天真的很。而且我觉得也挺对不起他的。”

邢涛意有所指，“说起对不起的话，我觉得你最应该对不起的还是傅小姐。”

林竹一顿，眼中很快的闪过一抹流光，却是咬了嘴唇再不说话。

看着林竹低沉的神色，邢涛自觉的不再谈这类话题，他直接报告情况，“颜寅等人已进入西昌腹地，他今日重新编排了一下队伍。连卓说那里的人说话口音好重，还有那个军营里的军师很讨厌。”

林竹轻轻一笑，“你们谈的还挺详细的啊。”

邢涛神色不变，“就是随便聊聊。”

林竹揶揄的捣了捣他的胳膊，“这还叫随便，明明就是放松的倾诉啊。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喜欢上人家了？”

邢涛眉头微皱，他不满道，“不是你要我去接近他的吗？”

林竹一窘，“那不就是担心你的终身大事，再看你之前就找过他几次，干脆就把你们俩给撮合了呗。”

邢涛的眉头皱的更深，“你确定这是你的最初目的？”

林竹很坦然，“当然不是。最初目的是通过他了解颜寅的情况，恩，你明白的。不过我忽然觉得顺便把你们两个给撮合了也不失为一件快事。”

看着他如此坦然自己再太过在意就显得有些大惊小怪了。邢涛收敛了情绪，垂眸道，“不需要你的操心。”

这死人脸。林竹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那日让谢青去送信就是把邢涛叫来和自己喝喝酒，聊聊天，顺便提个让他接近连卓的计划。没想到在听说颜寅被皇上召去，而且还让他离开的那么快的时候，林竹当时就让邢涛将自己带出了宫外来和颜寅道别。更没想到的是，邢涛的行动那么快，竟然短短一个夜晚就说服了连卓每日给他写信。

他那时就想，邢涛和连卓的关系肯定不简单。可看到他如今的波澜不惊，不禁又疑惑起来。果然，他还是很难理解这个儿时玩伴。

林竹无语的支起下巴，“是是，我不担心。不过你好歹也要对这事上点心了。”目光望向天空的浮云，思绪却渐渐飘远，“唉，转眼就过去一个月了啊。”

一个月内，皇宫的上天看似平静无波，实则波涛汹涌。

有侍女呈上熬好的人参乌鸡汤，傅灵雨挥退了手下人，手中拿着白色瓷瓶摇摆不定。时间不断的流逝，催促着她的行动。片刻，她一咬牙，将瓷瓶中的药液缓缓倒入了清汤之中……

第42章

夜幕降临。林竹埋首于卷宗之中，摇曳的烛光映衬着他严肃而不失魅力的脸庞。傅灵雨敲门进来，看见的就是这样的人儿抬起头来略微有些不耐烦的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