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的涟漪 上——九十九楼

叶林是个会品味生活的人，仅仅是从这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公寓里就可以感觉的出来。

虽然那个公寓比他过去居住的任何一个地方都来得要小，但是放下对男人的偏见之后，再踏进那个地方却觉男人真的很会布局，无论是里面家具的摆放还是装饰品的摆设，一切看起来都让人有一种暖和的感觉，即使他知道这里只有一个人居住而已，却不会怀疑带着并非家居的冰冷。

并非没去过别人的家里，正因为去过，所以才会有所比较。譬如赵希杰的家，那是个三房两厅一家四口居住的地方，虽然应该有精心布置过，但无论如何都无法让人有眼前一亮的感觉。

而……

关上男人公寓的门，里面黑里抹漆的，灯没亮意味着这个空间的主人还没回来。

“啪”的一声打开灯，白炽灯的光芒瞬时照亮整个空间，楚翡穿过走廊，自电视机旁边拿起鱼食，倒了一点进去鱼缸里，随即盘腿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与这个虽小却觉暖和的公寓不一样，那个很大却装饰华丽的房子就像一个精美的牢笼，而自己就像其中因为被捆绑了双翅而变得闷闷不乐的金丝雀……

……

第五十八章 说不定……

门外响起了钥匙的声音，随即门“咔”的一声被打了开来，霎时间打断了楚翡的沉思，楚翡蹙眉转头看向自玄关走进来的男子，甚是不悦的说道：“你也太晚了吧？我都饿死了。”

而对于他标准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话，男子挑了挑眉头，越过他走进了厨房把手中提着的材料放下并开始着手清洗，须臾之后才说道：“不知道是谁几乎每天都过来剥削广大人民群众，并且还厚颜无耻地提出诸多挑食的要求？譬如？不吃蒜，不要放香芹，香菜那股味道只要闻到就讨厌，鱼最好是用蒸的……”

“哎，你这人是怎么一回事？有完没完呢？像个姑娘似的婆婆妈妈死了！”被男子淡淡的语气这么一说，楚翡似觉还真是这么一回事，但是如果不承认又觉不妥，于是一把抓过放在沙发上的抱枕抱住并把火辣辣地灼烧着的双耳埋在抱枕之中，随后装作不耐烦地说道。

闻言，只听位于小厨房里的男人轻声笑了起来，虽然知道对方此刻是背对着自己，肯定看不到自己现在的表情，但是楚翡还是不由得瞪圆了双目，仿佛要在男子的身上射穿两个洞一般狠狠地飞着眼刀子！

瞪了须臾，感觉这样瞪下去也不是办法，首先长期维持一个动作，自己眼部附近的神经已经开始一抽一抽的……特别费神，楚翡拿起小几上的遥控器打开电视，随即舒服地换了个姿势斜躺在沙发上。

因为很少会在这种时候留在家里，楚翡对电视节目变现得兴致缺缺，毕竟现在这时候已经过了晚上七点，已经没有什么新闻可看，而狗血的港台连续剧又是牛头不搭马尾……只好拿着遥控器不停地转换着台，最后实在无聊，楚翡随意停在了一个正在播着广告的台，随即把遥控器往几上一放躺了下来，但不过须臾之后，楚翡越觉越不对劲起来，里面那不现实的画面……和正在进行的情节……怎么看怎么像是动画片的样子？这时楚翡才留意到自己竟然转到了CCTV动漫频道……但只要一想到要转台的话还得坐起来拿遥控器，楚翡干脆认命——反正是打发时间。

小厨房里的男人此时才开始炒菜，只要在他出来之前把电视关掉就好了吧？对方绝对不会发现自己在看这种小孩子才会看的节目……这么想着，楚翡看向电视屏幕，最开始的确是挺无聊的，毕竟不知道事情发展人物事情，不过随即，从那个怎么看怎么呆的名为“藤原拓海”的人物在握着方向盘之后突地摇身一变成为一个能够完美地完成急速漂移而拥有有神双眼的男人时，楚翡开始对后续剧情产生了期待，逐渐看入迷的他完全没发现不知何时男人已经端着菜走了出来。

“原来你喜欢看这个啊？”只见男子一手端着菜盘子，视线转向电视屏幕，随即噙着微笑说道。

霎时间自动画片的情节中反应过来，旋即对上了男子似笑非笑的视线，似乎能够从男子的双目中猜测到对方此刻心中的想法，肯定是说什么“原来这么孩子气的东西你也喜欢啊？”瞬时，楚翡甚至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

不过虽然没有这样做，但是楚翡还是反射性地跳了起来，伸手一把抓起小几上的遥控器，快速地对准电视机按下开关，企图把刚才自己幼稚的那一幕自男子的脑海里抹去，楚翡装作一脸平静的样子看向男子。

却没想对上的是男子错愕的面孔。

“为什么把电视关了呢？”男子把手中的菜盘子放在小几上，随即一脸不可思议的说道。

虽然男子的脸上似乎并没有丝毫嘲笑自己的意思，但是楚翡却总觉此刻男人的心里现在肯定是笑翻天了吧？很想伸出爪子把男人脸上装模作样的表情撕毁，楚翡心里一边回想着刚才那动画片叫什么名字？改天去网上下来看，一边口是心非地说道：“我不喜欢看。”

这么说着，楚翡坐了下来，随即伸手接过男人递过来的筷子，夹起碟子里的荷兰豆尝了尝味道。

不过这时，只听“滴”的一声，位于前方的电视屏幕亮了起来，随即楚翡看到了藤原拓海的大呆脸占了大半个屏幕，却见男子把遥控器放下，随即把位置挪到他的边上兴致勃勃地看了起来。

看及此，楚翡不由怔然，随即不由瞪了身旁的男子一眼。

“你干嘛又把电视打开了？”

闻言，男子把看向电视的视线转到他的身上，嘴角噙着一丝笑意说道：“我喜欢看。”

瞬时，楚翡只觉刚才的自己真是多此一举，不由得埋头接过男子递过来的饭碗扒了一口，才闷闷地说道：“哼，随便你。”

感觉到男人的视线终于自自己的身上离开，楚翡不由松了一口气，随即偷偷地抬起头来，确定男子并没留意到自己的动作之后，楚翡的视线转向了屏幕上的动画片。

就这样一边吃饭一边看了须臾，正当看到精彩之处时，身旁的男子突地转过头来笑着说道：“好看吗？”

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男子为什么会这样问？楚翡反射性地回答道：“好看啊！”下一刻才觉上当之时，楚翡脸部一僵，随即猛地转过头看向身旁的男子，却见对方正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真卑鄙！”不由自主地在心底里骂了男人一句，表面上楚翡的脸上却堆满了牵强的笑意：“我只是陪你看而已！再说电视就在前面，就算我不看，声音还是会自己跑到耳窝里……”

不过解释只到一半，楚翡都开始觉得自己是在不停地在挖着原本不深的坑，而停下了抢白，气馁地放弃了掩饰，楚翡遂抬头旧技重施地瞪了对方一眼：“你要笑就笑吧，我想看又怎样？”

原本想着，他这样说的话，下一刻男人肯定要放声大笑了吧？却不想对方不仅没对他加以取笑，反而慢慢地收敛了脸上不正经的笑意，只是双目深邃地看了他一眼，随即，男人的大掌搁在了他的头顶上而使劲揉了起来。

“我说你啊……”男子似乎微微叹了一口气，随即说道，“喜欢什么就坦白地说出来吧，不需要这样勉强自己。”

闻言，楚翡不由愣了一下，转而看向身旁的男子，视线相交间，楚翡心中鼓动着……

虽然明知道眼前这个人不是那个人，但是偶尔自己还是会把这个男人错看成她。

虽然明知道现在蹂躏着自己脑袋的是一双紧绷的手，但自己总会在不知不觉间误以为是那双长满皱纹的手……

说不定，眼前这个男人真的是个温柔的人呢？！

楚翡呆呆地看着男子认真地看着他的深邃双眸，心里不自觉间浮现了这么一个想法……

第五十九章 温开水

一直以来，楚翡从不认为这个世界上会有什么人是没有缺点的，直到最近。

与那个名为叶林的男子相处得越久，越会不由自主地想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男人存在？虽然有点质疑那人脸上的笑容有几分是真？但毋庸置疑，只要不去招惹他，他绝对就像一杯温热的茶水一般，既不烫人也让人舒服。几乎可被女生看做缺点的坏习惯，他似乎都没有。他会做饭，但是仅止于不错；他的公寓很干净，但是他不会近乎洁癖地打扫；他抽烟，但并不抽得厉害；他也喝酒，但是从来都很节制……他懂的很多，却从来不会打击人得过分，做什么事情似乎都是算准了别人的心理底线而适可而止。

即使对方做的是非常简单的事情，但只要深思，楚翡就会觉得这个男人真的很“神”。

和他在一起很舒服，他不会强迫自己去做任何不喜欢的东西。要是以前谁让自己与一个同性沉默地呆在一个室内什么话都不说，楚翡绝对会跳起来指着那人的鼻子大骂“你是打算让我关禁闭呢？”，但是现在，如若那人是叶林的话，楚翡认为这并不出奇，因为平时的他们，似乎就是这样相处的。

这是非常不可思议的一件事情，明明就在同一个空间里，但是他们有着彼此的空间而并不会困扰于对方的存在，一般时候男人会自卧室里拿出一本书坐在沙发的另一端聚精会神地看着，而自己则蜷腿坐在另一边看电视，不过也不至于完全没有交流，通常自己觉得有点渴的时候，只要伸手旁边已经隔着早已变温的开水，想吃零食？开水的旁边就有。坐累了把脚放下来，旋即男人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穿拖鞋吧？地面冷。”楚翡诧异地抬眼看去，却发现男人依旧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在看书。

曾经一度怀疑过男人是否在监视自己的一举一动？楚翡在某一天装作平时的样子，暗地里偷偷观察男子，却发现对方几乎很少抬头，但对他接下来的动作的预测，竟不曾出错。

对方不会是自己心里的蠕虫吧？想象着叶林是蠕虫的样子，楚翡打脚底寒到头顶。

最终实在是憋不住心中的疑惑，楚翡凑过头去按住了对方正在看着的书页，迫使一直埋头看书的男人终于抬起头来，在对上了男子似笑非笑的双眼的瞬间，实是让楚翡不由心中觉得一阵心虚，不过随即已经装作一脸不爽的样子说道：“那个，你这人是怎么回事？怎么知道我会做什么的？！”

闻言，男子轻笑了一声：“沙发有震动。”这么说着的男人，随即已经再度回到书面上，徒留楚翡一人思考男子这看似简单却模棱两可的答案。

的确，两人同坐在一个软皮沙发上，这边如果有什么动作，另一边的确会有所感应，但是对方根本就没抬头，又是如何得知自己想要做什么呢？一般来说，能够通过不看不听，而只是一点点的线索就准确在脑海里模拟出一个几近现实的画面……这种事也并非一般人能够做得出来吧？

想象着并非一般人等于非人也就是怪兽或者外星异种……楚翡自娱其乐地偷笑着。

叶林这个人很有趣。这种有趣是一种并非通过表面就可以领略到的魅力。而是必须要在与这人深刻交往之后，通过生活中一点一滴的事情才能发现的。

譬如就像叶林会做饭一样，他似乎永远都能够知道别人所能够承受的底线在哪。曾在网络上看到各种各样有意思的文章，其中有一篇是关于女人对男人的评分标准的，给这个男人固定的分值开始根据附加条件加减分，其中，这个男人不会做饭倒扣一百分，会做饭加一百分，能够做到五星级大厨水准却要倒扣两百分……最开始楚翡并不明白为什么“会做饭”和“更加会做饭”有什么区别？直到赵希杰告诉他原因他才明白这三百分的差距到底是出在哪里？归根到底是女人的自身存在感问题。

……叶林以后一定会是个能够让他的妻子很自豪的男人吧？

这么想着，楚翡穿着拖鞋走进了男人的卧室。

许久之前过来的时候，那时候对男人带着某种程度上的偏见，他对男人的一切都没有兴趣，直到成为朋友之后再度迈进男人的卧室，这时才留意到男人这个卧室几乎都摆满了书籍，叶林很喜欢看书，似乎偏爱历史，所以镶嵌在墙面里的六格书柜里，讲述野史或正史的书籍占了大半，也有部分关于营销策划方面的专门书籍，除外则是一些小说，令楚翡讶异的是其中大部分都是外语小说，心想一边着一直看那犹如蝌蚪似的文章会不会头晕？楚翡一边抽出其中自己看到一半的《恶魔吹着笛子来》，随后往外走去。

翻到插着书签的地方，楚翡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看着还剩下一半的厚本侦探小说，楚翡不由微微发呆。

的确，叶林是不会限制他在这个房子里的一切活动，但是随着感兴趣的电视节目播完，又不想一直玩从家里带过来的叉BOX360，睡觉暂时也睡不着，但这么晚了也不想跑出去，更不想回那个冰冷的房子……不由自主地疑惑着书中的世界到底有什么值得吸引男人的？一贯不喜欢看书的楚翡开始自男人的卧室里随意选了一本书开始看起来。

恰是男人所收藏的金田一探案系列小说中的一本——《狱门岛》。

或许最开始看书的确是因为有点无聊，但是横沟正史笔下所描述的那个总是顶着鸟窝头邋遢的主角金田一耕助的确是有其独特的魅力，情节既诡异却也充满了逻辑性，吸引着楚翡不由自主地往下看去。

感觉到自己似乎有点被男子同化的倾向，楚翡不由瞪向那个在沙发另一端的男子，却没想男子会突然抬起头来，视线相交间，楚翡只觉心中有点做贼心虚的尴尬，不过不等他偏转视线，对面的男子略显低沉的声音已经随即传了过来。

“恩……楚翡，明天你几点下课？”

第六十章 叶老头

“如果有时间的话，要不要拍档打一场篮球？”

因为男子如是说着，所以楚翡在第二天的下午四点出现在了S大的篮球场上，本来男子是想要配合他的时间而选择在SK中学里的，但是心想难道逃课还要光明正大地留在学校里挑战老师们的极限吗？楚翡对男子的好意不置可否，而最终决定在了S大。

本来以为和他们打球的人会是S大篮球社的“熟人”，但是直到楚翡到了才发现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恰恰相反，根本就没有S大篮球社的人，但是叶林和那些人看起来却甚是相熟的样子。

而看到他出现的叶林向他招了下手，楚翡疑惑着走过去，却见对方指着身旁一个绑着马尾辫的男人说道，“他是季森，等下和我们一组，”随即转向马尾辫男人，“楚翡，我的小朋友。”

闻言，尚且不等楚翡对叶林的称呼表示抗议，就见名为季森的男子咧嘴对着他笑了起来，旋即大掌拍在了他的肩膀之上，“原来你就是叶林的小朋友啊？真是难得，很少见叶林会带人出来一起玩的说，”这么说着，马尾辫男人突地凑到了楚翡的跟前，颇为神秘兮兮地说道，“怎么样？叶林的功夫不错吧？”

功夫？楚翡疑惑地眨了眨眼，随即恍然大悟男人应该说的是叶林打架很厉害吧？这么想着，正想点头，却见不远处叶林已经不悦地挑起了眉头：“季森，别乱说话。”

第一次见到叶林会如此明显地表现自己的不悦，楚翡眉头轻轻跳了一下，难道刚才马尾辫男人的话有神秘弦外之音不成？但是仔细想想，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至于刚才仍然挂着一脸不正经表情的季森的脸上瞬时转为诧异，伸手指了指楚翡，随即背着叶林向楚翡吐了吐舌：“什么嘛，不就一点小事，用得着这么紧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