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的涟漪 上——九十九楼

明知今天无论如何都得满足一下男子的好奇心，叶林用手摩挲着杯沿，低头沉思了须臾之后才徐徐说道：“如果真要说的话……”不过还没说完，叶林顿了顿，掏出烟盒拿出了一根叼着，视线抬起间，对面的长发男子已经识趣地把燃着的银色打火机递到了他的面前，缓缓地抽了一口，看着那在眼前升起的烟圈，瞬间，叶林的脑海里升起了那个在篮球场中因为得不到他的回复而双目闪烁着红光的男孩……

“真要说的话……那应该是遇到了一只张牙舞爪的西伯利亚雪橇犬吧？”

“西伯利亚雪橇犬？哈士奇？”听到叶林的回答，长发男子在脑海里梭巡着关于西伯利亚雪橇犬的资料，突地，他转而对上了叶林的眼睛，噙着一丝诡笑的脸上带着十分暧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应该是你最喜欢的犬种吧？”

闻言，叶林不由一愣，刚叼上嘴没多久的烟差点掉到了地上……

……这他倒没想过。

第八章 孽缘

“你的反应有点不对劲！”这么说着，吧台里的男子俯身到吧台上，正视着叶林此时隐隐灭灭于霓虹闪光之中的面孔，神秘兮兮地笑着，“认识你这么多年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个样子。”

闻言，叶林自知不妙，遂压下心中瞬间升起的那丝怪异的感觉，回过神来对上了男子的视线，只是刹那，原本满是错愕的神色已经被他完整地收了起来，叶林拿掉叼在嘴里的烟：“有吗？”

“我非常之确定，这是事实，”长发男子似笑非笑地说道，“说吧，对方到底是什么人？”

“事情真的不是你想象的那样。”“那是怎样？”

对于穷追不舍满脸写满“我很八卦”的男子，叶林无奈地耸了耸肩，一手撑在吧台上，一手拿起吧台上的鸡尾酒浅啜起来：“那不过是个孩子而已。”

“孩子？”长发男子狭长的丹凤眼瞬间惊讶地睁大，“叶林，你什么时候对人家小正太下手了？”

这都哪跟哪啊，对于对面男子跳跃式的想象力，叶林不由深感无力：“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对他下手了？”

“没有吗？”闻言，长发男子圩了一口气的同时不掩失望，“我还在想什么时候得去监狱里拜访你呢，原来还没下手啊……”

“……”

叶林曾不止一次觉得，如果有那么一天，他死于非命的话，绝对是因为被对面的这个男子给活活气死的。

他们之间的孽缘，开始于他读大一的那年。那年他高中毕业，终于鼓起勇气向家里人坦白自己的性向，并且自家里搬了出来，独自生活。而那时，他遇到的第一个同类，就是眼前这个几乎没什么正经的男子——申启，一个似乎全身都是秘密的男子。

没有性，也没有暧昧，这是一种难以明说的友谊。

“那你们之间应该是发生了点什么吧？要不某人会这么念念不忘？”就在叶林稍微晃了晃神间，男子已经不依不舍地继续追问道。

闻言，叶林只得苦笑，“我和他真的没发生什么，唔……”突然想起几天前那个在篮球场中发言说要找他算账却被他当做小孩子闹脾气而直接无视的男孩，叶林突然有点不确定起来，“……其实只是让他在和别人的赌赛中输了比赛而已。”

“赌赛？”长发男子瞬时好奇地挑了挑眉。

“恩，小孩子间争风吃醋的游戏……”

“啧啧，说得自己好像小老头似的，”对面的男子不满地嘟囔着，“争风吃醋……你怎么会掺杂进去的？我记得你并不是个会多管闲事的人吧？”

“本来是不想管的……被拉过去了。”“就是听你说过的那个李涛然吧？”

“是啊……”知道眼前这男子就一打破锅盖问到底的货，想想也没啥好隐瞒的，不如一次满足了他的好奇心，一劳永逸，叶林遂把那天发生的事情简略地说了。

“那个孩子肯定恨死你了……”听完叶林的描述，男子幸灾乐祸地说道。

对此，叶林倒是无所谓，耸了耸肩。

他可不认为这样一个孩子能给他带来什么威胁，再说，就算那男孩真想做什么，也总得知道他的名字吧？

而那天，他直接越过那男孩就走了……而他也可以确定，至始至终，李涛然他们都没再和那孩子说过一句话，再说，他们随后也跟上了他的步调……

“不要大意，很多时候都是大意失荆州的……”吧台里，长发男子似乎看出了叶林此刻的想法，嘴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随即说道。

又在装神弄鬼了。叶林吐了一口烟圈，随即低头看着杯中鲜艳的橙色液体，轻轻摇晃间，微小的皱褶在其上浮动着……

这时，叶林的旁边坐下了一个男人，申启瞅了那人一眼，随即甚是相熟地往凑了过去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起来。

看及此，叶林微微松了一口气，他终于转移目标了……

以前，叶林总会在心情烦躁的时候跑来这里，盖因申启肯定会在这里，好奇心和八卦心重的男子，却是一个会为朋友保守一切秘密的男子，他是一个忠实的倾听者，可以让叶林把心中的烦闷犹如倒豆子一般毫无顾忌地倾诉出来，不过也因此，说申启是最了解叶林的人也没错，所以，对于申启，叶林总会有一定程度的纵容，纵容他对自己心事的挖掘……

就在叶林沉思间，一个男子在他右边的空位上坐了下来。

叶林的视线下意识地转向身旁，在看到旁边那个穿着阿玛尼西装的男子瞬间，微微一愣。

这个男子很有品味，端看男子把最挑剔身材的男士西装穿成衣架子就可以看出来男子的身材也不错，坚毅的轮廓，深邃的眼神，有那么瞬间，给叶林一种混血儿的错觉，不过再细看，却又觉不像。

而在叶林观察身旁的男子的同时，对方也在看他，而且比之叶林，更加的毫无顾忌，双眼犹如充了电一般，闪烁着一种找到猎物的色彩……

接触到身旁男子赤裸裸审视的眼神，叶林的视线在微微一顿之后，正想转开视线，对方却开口了。

“你好。”

闻言，叶林顿了顿：“你好。”遂转而看向吧台另一边正为不远处的客人调酒的申启。

“他的调酒技术不错，”顺着叶林的视线，旁边的男子笑道，“很少见到你，很少来？”

听及此，叶林并没急着回答，只是缓缓地把手中的烟头掐灭在吧台上的烟灰缸中，遂把杯中剩下的液体一饮而尽，随即站了起来，淡然笑道：“抱歉，我还是学生，学生宿舍的门禁时间到了……”

……

自“SecretGarden”中出来，迎着夏夜凉爽的风，叶林步入了漫漫人海之中……等他自公车中下来，时间已经走到了23：30，相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正是精彩的夜生活开始的时刻，不过既然没遇到想要的类型，叶林也就不想在“SecretGarden”逗留太多时间，接下来的时间，申启只会越来越忙，也没那个美国时间搭理他。

叶林所租的公寓就在S大正门不远处的一个小区里，他在这里住了几年，自觉这里的治安情况是不错的，至少这么久以来，他并没遇到什么糟糕的情况。

不过……今晚却似乎与平时有点不一样。

第九章 第二次亲密接触

叶林自电梯中出来，自口袋中掏出公寓钥匙，随即缓缓地向着走廊尽头的那个角落走去。

他所租的房子，是这楼层六户中的倒数第二户，走在半通明半暗晦的走廊上，叶林微皱着眉头，这时才想起，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听见邻居的大姐和她的老公说走廊上的灯坏了，得叫物业来修理……叶林轻抬头颅，却见坏掉的两个灯泡恰巧就在他门前的那段，以至于进入门前范围时，他只能借着微光来摸索锁洞的位置。

就在这时，叶林似乎听到了步伐声，本来他尚且不在意，但随着步伐声倏忽间已至身后，瞬间，他的神经提了起来，旋即，他快速地转身：“谁？”

就在叶林话音刚落间，下一刻，他只觉眼前黑影一闪！旋即，一个拳头已经向着他兜头兜脸罩了下来，幸而叶林的运动神经也不算弱，虽然来者不善，身形一矮间，却已经擦着飘忽而至的拳头侧身闪了出去，随即反守为攻，一把扣住那只收势不住的手腕，反扭了过来，只听“碰——”地一声，来者已经被叶林按到了门上。

“你是谁？这么鬼鬼祟祟？”黑暗中，叶林厉声说道。

叶林本以为，这小贼即使胆子再大，也不至于形迹败露后，依然无法无天吧？却不想，即使一手被叶林扣住，那小贼却仍然一声不哼，而就在叶林正想伸手去扳过那隐藏在晦暗的灯光中的面孔时，突地，叶林只觉眼前白光一闪！

瞬时，叶林心中一惊。

糟了！还有一只手。

眼看那道白光已经带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了过来，叶林心下懊恼间，猛地松开了扣住黑影的手，迅速往后退去，随着白光隐去，叶林心中不由一松，却不想，下一刻，叶林已经被某种冰凉的液体给从头到脚浇了一身！

霎时间，叶林知道自己是误会了，刚才那白光并非某种锐器，而应该是某种灌装液体才对。

叶林遂舔了一下黏腻的手背。

是甜的。起码可以确定并非汽油之类易燃的危险液体。

而就在叶林做出判断的短短一瞬间，对方已经瞅准机会乘胜追击而来，一个措不及防间，叶林被黑影按倒在了地上，腹中被动地中了一拳，不过随即，叶林已然翻身把黑影压在了身下，抡着拳头也给了对方一拳，黑暗中，只听“呃啊。”的一声，刹那间，叶林只觉脑海里似乎闪过一道光！

这声音，总觉得似乎在哪里听过！

瞬时间，叶林抬起正想再给黑影来一下的拳头顿了顿，随即改拳为掌，摸向身下黑影的面孔，扳住！下一刻，借着微弱的灯光，叶林总算看清楚了身下那张尚算记忆深刻的脸。

霎时，叶林不由一愣：“是你？”

朦胧晦暗的灯光中，却见那个被叶林牢牢禁锢住身形压躺在地上正怒目而视着上方的男孩，可不正是数天前与叶林在篮球场一别的楚翡嘛？

而几个小时前，这个男孩还是叶林在“SecretGarden”中的话题。

男孩突如其来带给叶林的惊讶不可谓不大，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他连名字都没告诉这孩子，他怎么就在这种黑夜里摸上门来了？而且很明显的，一直在伺机要给他一次迎头痛击呢……

想起男孩在篮球场中的嚣张气焰，叶林不由心下苦笑。

被宠坏的孩子吗？因为鲜少尝试失败，所以对让自己感受到挫败经验的对手心怀怨愤，无所不用其极要找回场子……也并非不可能的事情。

只是须臾之间，叶林已经在心里分析了一遍男孩的心理，随即，对上了身下倔强地与他对视的孩子：“只要你保证自己不再动手，我就放开你。”

男孩并没哼声。

“即使现在是夏天，但是半夜里被压在大理石的地板上，也会觉得刺冷的吧？还是某人打算报仇不成，连感冒也无所谓了？”看及此，叶林挑起眉头，刺激道。

闻言，身下的男孩哼了一声，随即模棱两可地回道：“……放开我……”

“保证呢？”叶林依然一动不动地说道。

“哼……”男孩哼了须臾，最后才翻着白眼勉强地说道：“我保证……”

听到男孩的答复，叶林的嘴角随即微微勾了起来，随即放开了身下的束缚，缓缓地站了起来，而随着叶林的起身，男孩一个鲤鱼打挺也迅速站了起来，高挑的身形在朦胧的灯光影射之下，瞬时与叶林的身影纠缠在了一起……

却就在叶林以为男孩应该已经认知清楚彼此之间的差别之时，却不想男孩还有下半句没说完，就在男孩站起的瞬间，一道仿佛低语一般的声音已经传入了叶林的耳里！

“……我保证，今晚不把你揍一顿才怪！”

看着那不死心地又想再扑过来的孩子，叶林的眉间不由一挑。

“果然……孩子就是孩子呐？”这么说着，叶林的身形突地闪过男孩狠劲轰来的拳头，侧身闪到了他的身后，随即，被闪过了攻击的男孩双目中的怒焰不由更炽，身形一转，下一刻猛烈的攻击已经再至！

不过，已知对方身份的叶林并没还手，依旧是躲闪了开来，却就在此时，叶林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

“你……”他伸出手就想拉住那收势不住的身形，不过依然是慢了一步，看着那男孩一头扎到了墙上，叶林不禁目瞪口呆地接上了未说完的话，“小心……”

直到那一头扎到墙上的男孩自墙面上脱离向后仰躺，叶林才自觉事情不对劲起来，猛地上前几步，一把接住了即将要与地面来个亲密接触的男孩。

男孩此时似乎已经晕了过去，朦胧的微光中，依稀可见一道红肿的痕迹狞狰在那张白皙而阳光的脸上，可见这下子撞得并不轻。

叶林借着微光看向不知何时已经被自己抛到了走廊上某个角落中的钥匙，然后抬头看了看天花板上与黑夜浑然一体的照明灯，不由轻轻叹了一口气：“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第十章 精力充沛

楚翡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偌大的天蓝色沙发上，自己不知何时变成了赤脚，而原本穿在自己身上的黑色T恤也换成了白色衬衫……那白色衬衫有点大，只在中间扣了两颗纽扣，因为刚起身，凌乱地披挂在他的身上，露出里面结实的胸腹……

虽然这一切都让他觉得疑惑，但是依然不及环境的改变给他带来的困惑。

他记得，在这之前他还在找那个名为叶林的男子的晦气才对，只是……想到这里，楚翡的思绪一顿，随即双眼突地膛大，难道……

想到这个可能性，楚翡自沙发上走了下来，当赤脚踮到瓷砖地面的瞬间，轻微地龇咧了一下嘴，虽然夏天的晚上并不冷，但是室内似乎开了空调，所以瓷砖的温度依然是稍微低了点……这么想着，楚翡想起刚才他也是因为突然觉得有点冷，才乍醒过来的……

沙发旁边的小几上有一盏小台灯，晕黄的灯光自灯罩中泄了出来，以至于现在虽然是黑夜，男孩依然能够透过朦胧的光线观察整个室内的情况。

这里很显然是个厅，并不算很大，但是电器之类一应俱全，在那电视机旁边还摆了个鱼缸，透明的容器里，几条或黑或橙黄色的金鱼在里面悠游自在地游着，不过，不知是否他的错觉，楚翡总觉得那些金鱼眼都似有若无地扫过他的身上，仿佛在嘲笑着他的不自量力……看及此，男孩猛地凑过去，瞪着鱼缸中的金鱼，而另一只手开始摇晃起那透明的容器，顿时，原本集结在一起的鱼儿慌乱地作鸟儿散，让男孩露出了一丝恶作剧般的轻笑。

却就在这时，原本安静的室内突然响起一阵水声，让刚刚与一群小动物计较完的男孩身形一僵，不由心虚地转向水声来源，不过当发现那水声是从不远处一扇紧闭着的门中传出之时，男孩犹如宝石一般的双目仿佛豹子那般眯了起来，脸上顿时闪过一丝不悦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