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横遍野4024 上——寅啸公子

“那好啊！”洛可突然笑了起来，“人类主宰这个星球的时候是四千年前不是么？当时他们圈养着鸡鸭牛羊的时候，有没有问过那些物种愿不愿意呢？当他们在去超市购买伊丽萌牛的时候有没有问过那些牛羊愿不愿意为他们提供牛奶羊奶呢？当他们在餐桌上用牙齿剃掉烤鸭肋骨上的肉时，有没有问过那些鸡鸭愿不愿意提供鸡肉鸭肉？当他们想获得更多这样的食物，让这些物种去交配繁衍的时候，他们有没有问过这些物种是否愿意交配？对，没错，我用的是‘他们’，不是‘它们’，因为对于这个星球那时还叫‘地球’的时候，他们和人类无差别。可是人类照样还是强迫他们提供物种的精子，强迫他们产生后代，再去喝他们后代的血，吃他们后代的肉么？”

“……”杨沫愣住了，或者说他被眼前这个拥有一双浅碧色瞳仁少年的言论，惊艳到了，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话，但是……仔细回味，好像很有道理。

“你不是说……丧尸是由人类演变而来，于是理应将人类供奉起来吗？”洛可继续道，“在四千年前的地球，生长一种叫猴子的灵长类物种，他们的体型长相是与人类最相近的物种之一，可是……你知道么，人类有一道菜叫‘生吃猴脑’！一只可爱的猴子被牵到中间有个空洞的方桌里面，用金属禁锢着这只猴子的脑袋，然后用小锤轻轻这么对着猴子的……”洛可拿手比划了比划自己的天灵盖，“这里一敲，这里就碎掉了，裸露出可爱猴子红白相间的大脑……”

杨沫盯着手上捧着的碗，看见白白的面条在酱红的面汤里，突然很想吐。

“所以呢，这就是这个世界的规则，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无论这个星球被人类主宰过，还是被丧尸主宰过，说不定再过几千年前，就被鸡鸭牛羊主宰，那么被主宰的物种只能被践踏了……”

杨沫默默看着刚才如个小孩子一样还和爸爸闹脾气离家出走的洛可，这会儿谈论起来简直像个雄辩言论家，只是让杨沫意外的是，在洛可慷慨激昂（？其实人家说话很平静）的陈词中，他并没有表现出该有的将对方说服的兴奋，而是……更加忧伤了。

这是一个剖挖及认知的过程，这种行为犹如用指甲亲自划开外表的虚浮露出真实的内理，当剖挖及认知前后出现非常大的反差后，会非常痛苦。就好比你深爱着一个姑娘，你认为她是世间最美丽纯洁的天使，可是有一天，她在你面前放了一个屁，很臭！

“你骗了我！”杨沫突然道。

“唔？”洛可怔了一怔，身子都僵直了。

“你明明是亲尸派，为什么刚才我问你的时候，你却否认了！”虽然么……这小子不像正统亲尸派那样标榜拥护尸族服务尸族的行为，可是那番证明人类和丧尸对待事物态度无差别的说法，实在不像一个反尸派该有的。

洛可结结巴巴道：“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杨沫故作生气地哼了一声：“看你的皮肤头发和指甲就行了，亲尸派因为经常接触尸族，所以他们的行为举止更接近尸族，也正因为他们的巴结和谄媚，他们会得到尸族的青睐，因此比我们获得更多东西，比如高档的护肤品啊洗发水啊什么的，你看你的皮肤细腻的！”

洛可摸摸自己的脸，然后又看了看杨沫：“你皮肤也挺细的呀。”

“我天生丽质好不好！”

洛可无语，他气鼓鼓地将杨沫的家扫视了一圈，然后眼神落在杨沫的身后的悬浮自行车上：“你是反尸派，你还要为尸族提供精子，你真是太没立场了。”

杨沫一听，这小子还真是的，吃他的住他的，还哪壶不开提哪壶，他蹭地从椅子上蹦起来，指着洛可，怒道：“你明明和你养父乱伦搞基，还骗我说那是你亲爸！”

第36章：和人类同居的番外（三）

洛可本来并非生杨沫的气，而是想用装腔作势来掩盖自己的做贼心虚，他以为自己在家里做了那么多准备还是被拆穿了呢，所以么……当杨沫说这种有的没的的话，他也生气了：“谁……谁会和自己的父亲乱搞，哥哥，你说话要负责任的。”看到杨沫居高临下拿鼻孔看着自己更来气了，他干脆也站了起来，和杨沫对视。

杨沫在听到那一声“哥哥”之后，摊了摊手：“算了，不和你吵了真没劲。”他重新坐在椅子上，抬头看洛可，示意他也坐下，“小洛可，我是骑自行车撞了你，这我不对，但是你总得给我说实话吧。”

“你……竟然都看出来了？”洛可放在桌子上的双手猛然攥了起来，“我做了那么多准备，还是被你看出来了。”

“当然，我都说了，打从看你第一眼，我就觉得你像亲尸派，亲尸派可比我们不同，他们受过教育。你看你刚才和我吵架，就算再生气，声音也不是很大。”

洛可咳了咳嗓子：“要不再来一次。”

杨沫笑了笑：“还有……你说话漏洞百出。吹牛之前一定要打草稿，你说你和你爸吵架是不想让他去培养巢？”

洛可皱眉：“这有什么漏洞？”

杨沫拿原来亲尸派的人都是白痴的眼神看着洛可：“你多大啊，你都十八岁了，难道你不知道培养巢里选择的人类年纪是十八岁到三十岁之间么？就算你爸是十八岁进入培养巢，和女人交配有了你，那么你现在十八岁，你爸得三十七岁了吧，他已经超过了去培养巢的年龄。那么你家里那个‘爸爸’，不是你亲爸，而是你的养父——禁区里的人和自己养父搞在一起的实在不算稀奇的事，你何苦要骗我。”

“我……”洛可皱着眉，脸红了个通透。

“嗯？你怎样？”杨沫紧追不舍地问道。

洛可小心翼翼地看了杨沫一眼，十分扭捏地道：“我骗了你，是我不对！”

“关键是，我不是让你给我道歉，而是想知道为什么！”

“哎呀。”洛可突然抿着嘴烦躁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因为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竟然什么都忘记了，忘记就忘记了，这也倒罢了，可是……我却老做古怪的梦。”

“梦见什么？”

“梦见我是……一只丧尸！你说……如果我是一只丧尸，你怕不怕我！”洛可抬眼，又小心翼翼地看着杨沫。

“哈哈……”杨沫就像听到最好笑的笑话一样，突然大笑了起来，“你是丧尸？哈哈……你真是笑死我了，丧尸怎么能吃我煮的面条，我可是用排骨汤煮的面，如果你是丧尸，你会当场吐掉的。”

洛可彻底无语了。

杨沫一手勾住洛可的脖子，拉近了两人的距离，他将头一歪，露出自己的脖子对着洛可，调笑道：“来来，小丧尸，咬我一口，看看什么感觉？”

杨沫的肤色匀称，是那种健康的小麦色，他修长的脖颈正对着洛可的嘴巴，脖子上的颈动脉微微跳动，那里流淌着对于尸族来说最温热甜美的食物，洛可伸出手指抚摸那片薄薄的肌肤，深深呼吸，似乎闻到了自己满意的味道，脸上流露出痴迷的神情，他在杨沫看不见的地方，张开了嘴，露出两颗不是太尖的血牙，然后——

伸出舌头在杨沫的脖子上舔了一下。

杨沫“呃”了一声，把洛可推开，摸了摸湿滑的脖子：“你真是的，逗你玩呢，你还来真的。”

洛可哼笑了起来：“来真的，我就把你脖子咬断！”

“你还真把自己当丧尸呢？丧尸全民美型，嗯，”杨沫将洛可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你长得还可以，就是皮肤太黑，都快赶上我了。”

洛可低头笑了笑，没有说话，他看到杨沫面前的那碗面，指了指道：“你怎么不吃？”

杨沫手碰了碰碗边：“我没什么胃口，不想吃，干脆倒了吧。”

洛可急忙道：“倒了多浪费，你给我吃。”

杨沫端起那碗面：“锅里还有，你要吃我再给你热热，这是我吃剩下的，还是倒了吧。”

“别倒别倒，我爱吃凉面……”洛可夺过杨沫手中的碗，“我也不介意这碗面里有你的口水。”男人的口水他没少吃过。

杨沫被最后一句话弄得哭笑不得，这个失忆的少年一定是饿坏了吧。

洛可吃那碗冷面的时候极其满足，还发出嗯呀嗯呀的声音。喝完了最后一口汤，他理所应当地将碗递给了杨沫。

杨沫吃惊地望着洛可：“你还要？”

洛可砸吧砸吧嘴：“你不是说还有的么？让我吃完吧。”

“胃口还真大。”杨沫低声嘟哝了一句，又去厨房盛了一晚面给洛可。

洛可有滋有味吃完之后，他见杨沫将两个碗落在一起，走进厨房，自己也就跟了过去。对于能做出这么美味食物的地方，洛可用崇拜的眼神将厨房的每个角落都扫视一遍，然后就出去了。

没一会儿杨沫从厨房钻出来，他从一个破旧的箱子里翻出一床被子，放在单人床上，因为潮湿的缘故，雪白的被罩上泛着一个个灰绿色的霉点，闻起来也一股霉味。杨沫无奈道：“唉，这床被子很久都没用了，弟弟走之后，也一直没拿出来晒。”

洛可看着另一个单人床道：“没有其他的被子了么？”

“禁区里的温度一般控制在23℃左右，没有冬季和夏季，一床被子就够用，平常只需要换洗被罩就成，当然不会有多余的被子，我们又不是亲尸派非要以浪费资源当成美德。”

洛可无话可说，他害怕自己担心的事情会发生，果然——

“要不咱来将就挤一晚吧，明天我就带你四处转转，看看有没有张贴寻人启事，实在没有的话，那就只能求助亲尸派的人替你找到家人。”杨沫拍了拍洛可的肩膀，“没关系，现在科技非常发达，就算你失忆了，把你交给尸族，他们也会做手术治好你的病。”

本来洛可一想到和杨沫睡一个被窝就紧张，一听要把他交给尸族就更紧张，他急忙道：“我是反尸派，我讨厌尸族，你不能把我交给他们！对于尸族来说，我们是食物，他们哪有耐心去给一个人类做手术？”

“据说，以前的人类也会养宠物譬如猫啊狗啊的，如果生病了，会带他们去医院看病，死了，还会很伤心呢。”杨沫耐心解释道。这小子刚才那番论调不是挺像一个亲尸派的么，怎么一听“尸族”两个字就炸毛了。

“人类是食物，又不是宠物！我打个比方……”洛可思索了片刻，道，“就像你刚才吃的那晚面条，只是凉了你就决定把它倒掉，如果是发霉变质你也一定就把它丢到垃圾桶了吧。”

“是，你说的没错，人类是尸族的食物，可是也……”杨沫的眼神突然暗淡，语气变得低沉，“也是可以当宠物的……”

洛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急忙问道：“你说……人类可以当做尸族的宠物，那么……怎么做？是让这个宠物继续做人类，保持人类的特性，还是用其他的方法？”

杨沫道：“不可能像你说的那样，我们有多讨厌尸族，尸族就有多厌恶我们，在他们眼里，我们容易出汗，进食太多，所以排泄也多……洛可，如果你看见一个长得非常漂亮的女尸族你会讨厌她么？没错，你喜欢她的长相，但是你讨厌她的身份。那么相反，尸族也是这么想我们的。如果他们看上哪个人类，会将这个人类咬一口，让他变成白尸族，当然尸族的规则也是不允许把奴隶当宠物养，所以这个宠物最后会成为绿尸族。”

洛可听到这个解释的时候，表情有那么一点失望，他想了想，又问道：“这样的做法，和他们想拥有后代的方法很相似。”

杨沫哼笑了一声，嘴角带出一抹嘲讽的笑容：“做法一样，目的当然不一样，虽然尸族的后代是人类，并非有他们的血缘，但是尸族夫妻担任父亲的一方会对他们看中的人类小孩咬一口，将体内的病毒释放在那个小孩身上，这个病毒，在尸族里公认为‘血缘’，所以，父亲和儿子是不能发生性关系的，而这一系列的行为需要在政府注册，是合法的。然而如果他们看上哪个人类想当宠物的话，就不用自己亲自去咬，或者就算亲自去咬，这种行为也是私下进行，尸族豢养宠物的事情太多了，没有哪个尸族会出面谴责，只要是对尸族有利的行为，政府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洛可总算明白了。

“所以么……”杨沫又将洛可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我决定，我不会把你交给尸族的，你这长相……被尸族看上要当宠物的几率太大，唉……算了，你这段时间就住我这里吧，等你什么时候想起来家住哪里，就离开，好不好？”

“啊？真的？”洛可浅碧色的眼瞳闪着兴奋的光芒，但他想到了一件事，表情瞬间就垮了下来，“可是……你家突然多了一个人，不会有什么麻烦吗？”比如，你能养得起我这个吃货吗？

杨沫一边收拾起那床泛了霉点的被子，一边道：“不会有麻烦，这个地区居住的都是反尸派，多一个人这样的事，他们才懒得给尸族打报告。”

没回答到重点上，洛可不得不直截了当问道：“那……你的这些食物是从哪来？”

“由4号禁区来的，那里培育我们吃的一切食物，当然种植和喂养的事是由尸族中触犯法律的罪犯在监督下进行。知道尸族为什么犯罪率极低了吧，这种惩罚对于他们来说比人类的死刑还可怕！”

“哦，”洛可小心翼翼地问，“那我的到来不是要分你一半的食物了吗？这样……不好！”不是分一半的食物，是一多半吧！

第37章：和人类同居的番外（四）

“那没什么，”为了打消洛可的疑虑，杨沫继续娓娓道来，“这样给你说，比如人类在养鸡鸭的时候，我们会因为小鸡小鸭突然吃很多而感到恼怒吗？”说完，杨沫还像兄长对待自己弟弟一样，摸了摸洛可的脑袋。

“小鸡？小鸭？”洛可显然对杨沫的这个比喻感到不舒服，嘴角抽了抽，浅碧色的眼睛转目看向单人床时，表情又开始难看，该不会真的今晚要和人类睡一个被窝吧，若是让这个人类碰到自己不正常的体温，会不会在熟睡的时候就被打烂了脑子？

当然，这个表情在杨沫眼里就变成了另一种味道，他不得不继续温声说道：“你别怕，虽然么……你长得这么好看……但是，我不喜欢男人，我不会动你的！”

洛可拨了拨挡在眼前的流海，一并用手遮盖住一瞬即逝的坏笑：“那你不怕我么？我可是能和养父搞在一起的人，你怎么知道我半夜不会动你？”

杨沫看了一眼洛可，“哧”地笑了出来，他转身走到狭小的洗手间，叮叮咣咣一阵响之后，传来了他扫兴的声音：“该死，热水器又坏了，洛可，恐怕你得洗凉水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