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之王+番外——艾达米

“你们帮助我。以后我就是人类的守护者，除了创造我们的神，再没有人能主宰人类的生命。”

所罗门起身，把葡萄放在桌上。“你不怕看错了我，其实我确实是像魔神们认为的那样贪婪无耻吗？听你所说的情况，如果我转投天界的怀抱，好像是一条更明智的选择。”

“天界之中没有人会如同我一般关心人类，他们甚至连人界的土地都不愿意触碰。要不然，神殿里面的变化他们早该发现了不是么？”我垂下头。“当然神是全知全能的，没有人能违抗神。但是，如果神愿意现身插手地狱和天界的事，那么现在的这一切也都不会发生。”

所罗门笑起来，好像我说的理由不值一提。“其实你说不出什么理由，我也会帮你。如你一般，我不是为了讨好地狱，而是为了证明自己。”

所罗门真的成熟了很多，他不但选择了对自己最好的一方，而且事后说的话也十分漂亮。如果我是没有恢复记忆阿斯莫德，一定会认为他是一个推心置腹的好友。

在这样大战一触即发的时候，如果以地狱的角色来和麦塔特隆打交道，他一定会充满警惕。

我的计划就是让所罗门带领他的国民做一场远古时期曾经状告过萨麦尔的献祭，这样的仪式会引诱天使到来。当然，我不指望麦塔特隆第一次就会纡尊降贵的下凡。我会让七十二魔神制服所有过来人界的天使，直到麦塔特隆产生疑惑。

不管他有没有疑心是个陷阱，在大战之前人类的情况是非常重要的。地狱的大军已经开向了天界，他不会调动太多兵力来人界，只会带着少量的护卫亲自来一趟。

这种传递讯息直达天界的献祭人类已经做过许多次了，但是有天使回应的次数少之又少。正因为如此，所以当路西法表明地狱愿意给人类实质的好处后，人类才毫不留恋的转变了信仰。

我在天界多年，最后还因为这个导火索被定了罪，深知这种献祭要引起重视的关键之处——祈祷的内容一定要关系到天界或者某个高位天使的切身利益，才会得到注意。

大量的牛羊被放干了血液，丢进了火堆，皮肉的焦糊味混杂着香料向着天空飞去。

所罗门带着耶路撒冷的所有人跪在地上，不停的重复着一句我教的话。

我挑了一个最容易引起麦塔特隆兴趣的谎言。

大地的远方出现了高耸入云的巨人。

祭坛旁边已经设下了大量的陷阱，我和魔神们全神贯注的等待着到来的“客人”。

安士白的问题已经解决了。因为我要有一个值得信任的人去听取地狱军队的动向，交给安士白他自然无法推辞。

焚烧出来的白烟直冲天际，再大的狂风也不能动摇它分毫。

所罗门和他的臣民祷告了整整一天，滴水未进，喉咙已经嘶哑。

我只能鼓励他们坚持，因为没有毅力的祈求是无效的。

终于，夜幕降临的时候天边的云层开了口，大概一百多个天使朝着祭坛飞了过来。

漆黑的天空上，天使们发出的神光十分醒目，我认出了领头的天使是艾西尔。

开始我还在担心如果下界的是加百列或者米迦勒怎么办，但是今天命运眷顾了我，让手刃仇人的机会落在了眼前。

艾西尔他们看不清没有照明的地面，因此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的存在。他带头停在了所罗门的上方，一脸倨傲。

“可是尔等召唤伟大的上帝之子？”

所罗门站起身，看了一眼站在阴影里的我，慢慢的向后退去。

“受死吧。”我一跃而起，把艾西尔猛的掼倒在地面上。他猝然遭到这样猛烈的一击，摔在地上半晌没有爬起来。

其他的天使随从愣了片刻终于发现袭击上司的是一个恶魔，纷纷举起武器冲过来。

剩下的事不用我指挥，巴尔他们也知道该怎么做了。

早已准备好的法术如同一张巨网，把集中在一起的天使们击落在地，一个不漏。

此刻已经有些清醒的艾西尔睁开了眼，看见了架在他颈边的宝剑。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艾西尔惊惧的喊了起来，直到他的视线上移看见了我。

“你听说过巨人吗？”我冷冷的看着他因为恐惧而扭曲的面孔，这时他已经说不出任何话来。

“他们是我创造的。”我面无表情的说。“他们喜欢生吃天使，而且把剩下的头盖骨插在他们的剑柄上。”

艾西尔看了一眼我的剑柄，崩溃的大喊。“你这个疯子！神不会饶恕你的！麦塔特隆大人会把你投入火湖，永世遭受烈焰焚烧的折磨。”

“如果我再次被审判，我也不会有什么怨言。”我蹲下身，平静的看着艾西尔。“因为有你和麦塔特隆给我垫背。”

艾西尔尖叫道。“生命之树还存在，我会重生！该死的只有你！”

“我也会亲手把你们的灵魂投入火湖，你说这样还有救吗？”我冷漠的说。

看到艾西尔绝望的眼神，我心满意足的砍下了他的头颅。

灵魂的光芒从死去的躯体里穿出，颤颤悠悠就像在风中漂泊的蒲公英。

当年的加百列是用怎样的心情保护着我的那一抹灵魂呢？它看起来是如此脆弱。

我看着天空被月光照耀成银白的流云，似乎看见了流淌不止的伊尼亚。它对天使灵魂的吸引从未间断，就连在人界的灵魂也被牵引着。在那里，艾西尔会和其他无数的灵魂一起忘掉所有，等待着崭新的重生。

我根本不会阻拦艾西尔灵魂的回归，那些狠话只是为了报复的快意而吓唬他。

回过头，已经被俘虏的天使们看见刚才那一幕都吓的不敢出声。虽然天使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死亡，但是这一世的记忆如果消失的话，和现在的自己消失又有什么区别呢。

“把他们送去地狱，直接关进莫斯提马的监狱里。另外，不要惊动路西法，以免他在前线分心。”我说。

巴尔他们是原生的恶魔，和天使交战绝没有留俘虏的习惯，我的命令让他们很有些不快。

“这样做太耗费人力和时间了，如果我们不在的这段时间，天界又来人了怎么办？”巴尔想说服我把天使们都杀掉。

我希望麦塔特隆死后，天界和地狱能真正恢复和平。如果现在欠下太多血债，和谈就不可能成功。

“安士白也差不多该带着消息回来了。有我们两个，就算来的是米迦勒也万无一失。”我说。

巴尔他们拗不过我，只得带着天使们向第一狱出发。

我信心十足的和巴尔他们说安士白最近会回来的情况其实是装的。我不知道沙利叶会和路西法说出多少，也不知道安士白是否有受到惩罚。我只知道的是，我无论如何不会亲手杀死无辜的、曾经是我同胞的天使，哪怕会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第52章

七十二魔神带着俘虏们走了大概五天。

这期间所罗门的祈祷一直没有中断，可是天界似乎没有再派人查看的意图。

我猜，天界和地狱在前线的战斗已经在一触即发的边缘，麦塔特隆此刻一定在绞尽脑汁思考如何在大战之前处理人界，并且在那期间不会被地狱偷袭。

在这关键的时刻，一个我万万没想到的人竟然出现在了这里。

“你还要瞒着我到什么时候？”路西法就这样突然出现在了祭坛，王袍拖着巨大的阴影盖住了所有的火光，引起了所有在场人类的惊呼。

路西法走到了我的眼前，披散的长发如同他压抑的怒火在缓缓飘动。

“我以为我们闹翻了。”我移开视线，看向突然空旷的四周。

人类在路西法可怕的怒意下已经不自觉的全体匍匐在地向后退去，只有所罗门在原地半跪着挣扎，看着我和路西法对峙。

“你要用这样不足挂齿的事影响我们的感情？”路西法再也不能保持优雅得体的举止，他狠狠的抓着我的肩膀，如同所有被感情背叛的受害者。

“您不该来这，战争应该马上要开始了。地狱的君王该对他的子民负责，他们不能在这个时间失去领导者。”我不敢看路西法的眼睛，依然偏着头。

所罗门和我对上了视线，立刻用饱含焦急的眼神诉说着他的担心。

可惜这一次路西法不可能抓着我的翅膀就把我拖走。

“你故意在折磨我吗？”路西法伸出右手扶住我的脸，让我看着他布满血丝的双眼。“你明明知道我不可能再失去你，你还这样做了。”路西法闭上眼，浓密的睫毛颤抖着，底下似乎有晶莹的闪光。“你知道我会无法忍受和你分离，知道我会主动低头来找你。”

路西法脆弱的模样几乎让我心碎，我费力的摇着头。“不是的，我以为你清楚自己的职责。我早已下定决心不会再勉强你，我不再是以前任性的萨麦尔了。”

路西法呼吸沉重起来，捏着我肩膀的手力度之大，连这具大恶魔身体的强劲骨骼都快要支持不住。

“你是萨麦尔！你和那些低贱的人类没有关系！我是你的爱人，你对我提什么要求都不过分！”路西法低吼着。

“事关重大，这件事我不会求你。”

我想抱住路西法，我不忍再看他流泪，心如刀割的疼痛就像我们曾经的爱恋一样持久深沉。

可是我终究要对人类负责，潇洒肆意的代价我的良心不能再承受。

“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路西法放松了我的肩膀，痛苦的说着。“以后你无论想对人类有多好我都可以答应你。可是现在地狱的根基太浅，我们分心的结果就是一败涂地，永世不能翻身。”

“你回去。”我拉下路西法的手，将它放回身侧。“你要试着相信我，就如同我从前相信你一样。我相信你会带领地狱赢得胜利，同样你要相信我的计划也会成功。”

“我不相信你。因为这个计划连你自己都不相信。如果不是，你告诉我为什么要把那些天使关在第一狱，并对我保密？”路西法看着我的眼睛，这一次因为心虚，我反而坚持着没有避开。

“我本打算成功之后给你个惊喜。”我说。

“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会在战场上杀死麦塔特隆，你为什么要自己来冒险？”路西法充满困惑的看着我。

等到两方的主将见面，知识之树肯定早已枯萎。到时候是麦塔特隆和路西法同时失去力量，还是如同最早以前，由于没有知识之树的承载，堕落的天使不再能分享天界的力量。

这样的结果才是最大的冒险。

而且我始终希望，麦塔特隆一死，战争将不会出现。

“我一直不希望你们真正打起来。”我叹了一口气。“麦塔特隆提前死亡，就可以做到。”

路西法收敛气息，极其压抑的说。“那我在这等他。你回地狱替我指挥。如果他来，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带着他的首级回地狱和天界谈判……”

啪！

不大的声响让我们都沉默起来。

我伸手打了路西法。

他眼中的震惊久久无法消散。

我竭力克制自己的颤音，尽量平静的说：“到了这样的时候，你怎么能这样不冷静。”

打过路西法的手就垂在身侧，指尖一片冰凉，仿佛我再也不能记起该如何使用它。

路西法沉静的看着我，眼中的情绪渐渐被掩埋。

他好像又回到了地狱中最高贵的宝座上，回复了地狱之主的深不可测。

我的胸口仿佛回到了被麦塔特隆重伤的日子，巨大的疼痛竟然还随着血液流到了四肢百骸，使我几乎站立不住。

“陛下，天界的军队有动静了，您恐怕要快点回去。”

来人界的时候是路西法直接开辟结界的方法最快，而曾经的天空之王梅里美就是其次。梅里美拥有着闪电般的飞行速度，非常适合在紧急的时候传递重要的讯息。

路西法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天界主动进攻了，麦塔特隆不会来了，你跟不跟我走？”

“萨麦尔殿下竟然不打算参加战斗吗？”梅里美皱着眉打量我。

“我要再等等。”我不想放弃最后一点希望。毕竟梅里美只是说天界有动静，并不是已经开战。

路西法想伸手拉我，结果还是半途就放下了手臂。“随你吧。”他叹了口气，看向飞驰而来的下属。“梅里美，你留在人界保护萨麦尔。”

“什么？”梅里美显然是无法接受这个命令。“我的军团谁来指挥？天使马上就会进攻了！”

“你的副官。”路西法瞪了他一眼，划开了通往地狱的结界。

“萨麦尔你不会让我等太久，对吗？”路西法看着我，渐渐消逝在空气的裂缝之后。

“你能告诉我这是在玩什么把戏吗？”路西法走了之后，梅里美彻底爆发了。他原本很消瘦，一旦发怒，暴增的血管就突出在整个面目上，显得十分狰狞。

“我准备刺杀麦塔特隆。”我答道。

“麦塔特隆现在正向地狱的战场上进发！你不去帮陛下就算了，还把我也拖在这里。你到底在想些什么？”梅里美听见我的原因后更加愤怒了。我想如果不是路西法的命令，他也许现在就会对我拔剑。

“还有机会，我们再等两天。地狱和天界的战斗不会一开始就全力以赴的，我们可以赶得上关键时刻。”我说。

“省省吧！我们浪费时间在这里杀了麦塔特隆又怎么样？他一直是陛下的手下败将，早晚都会死。”梅里美哼了一声。

“如果他死了，我们就不必再开战。”我反驳他。

梅里美却好像听到了一个笑话，不可置信的看着我。“开什么玩笑？麦塔特隆死了的话我们为什么要和谈？陛下辛辛苦苦准备了那么多年，当然是要证明我们比天界那帮白痴要强。你就忍心看着陛下住在地狱那样暗无天日的环境里？”

“难道你想让恶魔占领天界？”我震惊的问。

“难道你不是恶魔吗？”梅里美收敛了其他表情，只是危险的眯着眼看我。“天界那帮脓包，平白占着那些土地万年不变，简直就是浪费。”

“你疯了吗？神一直注视着我们。”我说。

“枉费你和神亲近了那么多年，你难道还没有发现，神从来不会去试图扭转任何既定的结果吗。”梅里美讽刺的说。

梅里美的话简直就是当头棒喝，在我一直迷惘的心里打开了一个外界的通道。

这样浅显易懂的道理我竟然一直没有发现。

“现在知道了，你回不回去？”梅里美说。

“不，我要等麦塔特隆。”我颤抖的抓住自己的心口。“无论如何，为了贪欲的战争是不该发生的。我们现在在地狱生活的不是也很好？如果只是一味的满足自己的野心，我们又和麦塔特隆有什么区别？”

“你还是不是萨麦尔？”梅里美忍无可忍揪住了我的衣领。“你对陛下的爱呢？陛下为了你付出了那么多，你没想过要还吗？”

忍住心口剧痛，我使劲全力推开梅里美，大声喊。“我欠路西法的都会还！但是我不能丢掉自己的人格！”

“我真为陛下感到不值。”梅里美阴沉的退后，挥动翅膀几下就不见了踪影。

“你怎么样了！”所罗门跑到我身边，摸索向我的胸膛，以为我再次受了伤。

“我没事。”我终于忍不住身体的颤抖坐倒在地，用手捂住眼眶也止不住的往下滴落的热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