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逝的流年 ——月满棠

“七七。”男人貌似深情的呼唤着，更加靠近流水。

流水觉得自己都想吐了，就是这么个男人，让自己失去了行云，失去了所有。那些记忆有什么用，即使被强化过，这些只会让流水更加的恶心这个人，对一个人好不是去毁灭他，这个男人连这个都不懂，他还以为自己是情圣吗，靠他妈的。

两种毒素在流水体内疯狂的打架，流水忍耐着，用尽全身力气的克制，他不能就这样倒下。

突然被往后带，陷入一个熟悉的怀里，流水无力回头。

“舒雅，马上带他走。”被推入个陌生怀里，原本拥着他的人挡在了自己面前，流水眯着眼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高大背影，结果又被推入另一个陌生的怀里。

“蓝，带他走。”舒雅走到乔的身边，他不能让他独自面对这个男人，舒雅记得这个男人，十二年前也是这个男人，这个男人的眼睛会蛊惑人的，十二年前舒雅就是被他的眼睛蛊惑。

流水怒，怒极攻心，不明白现在到底算什么情况，心脏痛的快要爆掉，嘴唇紫的发黑，流水的意识在流失，强韧的意志力硬生生的克制着自己不要晕倒。

“噗。”一把匕首从背后插入流水的心脏，流水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面前的三个人听到细微的响声瞬间看着流水，流水已看不清所有人的表情。

“你死了，舒雅才会幸福。”蓝平静的对上流水的视线，眼底却是痛苦绝望的，他给舒雅制造了机会，却把自己的机会彻底的湮灭了。他累了，等了舒雅那么多年，他不想他们一直都这样下去，舒雅痛苦，他更痛苦，只要舒雅能幸福，他已经无所谓了。所以，这个人必须死。

流水觉得这的世界都疯了，真他妈的各个都当自己是情圣，情圣就能拿别人的命来成全自己的爱情吗，流水觉得自己也快疯了，如果自己因为这个人死了，一定是死的最冤的人，拿别人的死亡当自己的牺牲，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懂得什么是爱情。

心脏已经爆了，身体好像有了点力气，是回光返照吗？流水想笑，但也只是在最后那一刻把刀插入了最先奔向自己的男人，刀很完美的插入了对方的心脏。

男人似乎没有察觉的把流水拥入怀里，头缓缓的靠在他的耳边，轻笑道：“这样也好，我们总归是在一起了。我那么爱你，你可曾知道。”

流水最后记忆这个自己一直觉得恶心讨厌的男人有一双很魔魅的眼睛，大而又深邃容易让人迷惑，流水记得这个男人叫RL27，EL研究所曾经最完美的成品，完美的差点被毁灭。

流水记起很多年前那场大火，流水被大火吞噬着，四处都在爆炸，一个有着同样眼睛的男人救了烧伤严重的自己。他抱着自己，他说：七七，不要害怕。

第二十三章

重新有意识后，流水觉得自己进入了个绝境，四周都是白的，天是白的，地也是白的，一片白茫茫没有尽头。流水觉得自己走了很久很久却始终还是在同一个地方，心空落落的，流水记得心已经爆掉了，把手放在心口，没有跳动。

成大字型躺在地上，五感里只剩空静，没有空气，没有呼吸，是活着还是已经死了。

好吧，不管怎么样，流水都不想管了，蜷缩成一团，这个世界白的让人更加的寂寞，可是这样的自己，为什么还会感觉到寂寞。闭上眼睛，再看下去，这满世界的白会让人压抑枯燥的疯掉的。

流水的记忆很好，他记得和行云的第一次相遇，记得和行云相处的每一天，记得那个人是如何的疼宠着自己，他教给自己很多东西，那个时候被逼着背很多功课，闹过别扭，也撒过娇，在那样的环境假装像个正常的孩子一样成长，行云很聪明，他也很爱自己，所以才会那么了解自己，给予自己的也是自己最需要最适合自己的，而自己才会那么的离不开他。

那样浓烈深刻的依赖和习惯，自己和行云是比亲情比血液还要深厚的关系，但那不是爱情。流水最初的懵懂是对落花，流水觉得自己起名字的功力还真不怎么样，可是那个时候觉得落花流水四个字是在一起的，在白纸黑字间那四个字怎么看都异常的舒服，流水不知道这些字是什么意思，但是把落花这两个字送给了那个有着一双大大眼睛的漂亮小男孩。落花很爱哭，大大的眼睛因为泪水愈发的明亮而又楚楚可怜，他看着落花，那一刻在他眼中看到完全的自己，心不规则的动了，从此就希望他的眼中全都是自己。

可是年少的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对待怦然心动的人，总是恶劣的欺负落花，落花开始是害怕、惊恐，慢慢的不怕了就会躲着自己，被自己逮到勉强和自己呆在一起也心不甘情不愿，后来，就会瞪流水了，被那样的眼睛瞪着，流水的心跳还是会不由自主的加速。

流水年少的心事行云都知道，行云总是适时的提醒开导流水，对落花也很照顾，那个时候的流水是最开心的，在两个人之间，总是笑着。

可是当落花的眼睛越来越多的时间停留在行云身上的时候，流水心里变得焦躁，再次开始折腾落花，反而让他离自己越来越远，当一次看到行云安慰受了委屈的落花时，流水第一次体会了心痛、后悔，还有愤怒。流水不敢靠近他们两个人，他怕自己失控，他心底的阴暗因为他们两个开始失去控制。

落花向行云告白，在那棵历史悠久岁月轮转不知道几千年的树下，流水就在那棵树上，他僵着身体看着听着，当行云温柔的拒接落花，流水放松了身体心里却酸涩的难受。落花大大的眼睛弥漫着水汽，行云轻轻的为他擦掉眼泪，笑着开口，行云的笑一贯的云淡风轻，行云说流水很喜欢你，落花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流水往后靠，苦涩的闭上眼，这算什么呢，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喜欢落花，对他的保护已经无孔不入，为了他甚至做很多自己都觉得很傻的事情，可是为什么会这样。但是绝对不会放手，绝对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闭着眼的流水不知道，那天行云在那棵树下站了很久，看着流水的位置笑的没有一丝云淡风轻。

那天晚上，流水抱着落花在室外坐了一夜，落花还是不情不愿。在清晨太阳即将升起的时候，流水亲了亲睡的迷糊的落花，说做我的人，我会对你好的。

落花睡的正香没有回应，流水也不需要他的回应，流水决定了的事情即使勉强他也会让他变成现实。流水咬破了手指喂了滴血给意识混沌的落花。

那天后流水困住了落花，他不管在哪都会带着落花，他对落花好，落花想要的都会尽力满足落花。只是他不允许落花离开他的视线，不允许落花多看别人一眼，他甚至阻止落花见行云，他要落花乖乖的听话，他不允许的事情落花不能做，流水一生气落花体内那滴流水的血就会像针一样的刺着落花的心。

可是那是流水全心全意放在心上的人，每次落花疼的时候怨恨的看着流水，流水的心比他更疼，可是他只能让自己面无表情的看着落花，冷漠而又苍白，他的痛苦没人能懂。

教训多了，落花变得乖乖的，他只看着流水只跟着流水，落花是聪明的，不然也不能那样的环境中生存下来，但是他也怨恨流水，他喜欢行云，却因为流水被拒绝，甚至被流水囚禁了自由，他把这些恨沉淀进心底。很快的，落花摸清了一些事情，也抓住了个重点，流水喜欢他。

落花回应了流水的感情，在那个天气很好的清晨，刚睡醒的落花坐在铺着地毯的木地板上，吃着流水端来的早餐时，迎着阳光说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了，怎么办？

迎着阳光流水看不清他的眼睛，流水愣了很久，然后抬手摸了摸落花的眼睛，他突然笑了，过于绚烂，璀璨不可方物。那刻，如果落花想要天上的太阳估计流水也会愿意去试一试，明知不可能却傻到愿意为他付出一切。

除了一开始对落花的强迫，流水对落花真的很好，特别是那天落花回应流水的感情后，基本有求必应，流水答应落花的事情也全做到了。

落花想见行云，流水就天天带他去，落花不想见行云了，流水就天天陪着。流水为了落花拒绝了行云很多次，每当行云为了掩盖失落垂下眼睫，流水总是垂下眼睫淡淡的笑，心里却空落落的酸涩。那是真心疼爱自己的人，总是对流水的任性笑着说没关系的人。可是他也是落花喜欢的人，流水不能不介意。可是流水不知道自己的疏忽对行云造成的伤害会那么大，行云屈辱的有了一个孩子，当流水知道，那个孩子的胚胎已经形成，行云倔强的不让流水毁去，即使那是屈辱的产物。看着行云固执孤单的背影，流水难受的不能自己，即使行云从来不怪流水，但是流水不能原谅自己，不能原谅自己竟然让最爱自己的人受到伤害。那次之后，流水就发誓不再让行云受一点伤害。

可是，那时的流水不知道往往是自己才带给了他最大的伤害。

第二十四章

两个人，流水的心只有一颗，顾了行云，落花却又莫名其妙的中了毒，流水花了半条命为他排毒，还要强迫自己一定要醒的比落花早，他让所有的人都不许告诉落花，他不想他害怕，排毒不及时，流水经常被折磨的疼痛不堪，为了不让落花看到，咬牙在厕所忍耐，不发出一丝声响。

而在流水最弱的时候，刚恢复的落花又不小心得罪RL111，流水私底下的找了RL111，骄傲的流水被狠狠的教训，流水不能出手，流水不能在没把握的时候惹下麻烦。流水不能允许有任何伤害落花的可能存在。

那段时间流水真的自顾不暇，后来看到行云一个人抱着孩子坐在千年树了，流水才发现自己忽略行云很久很久了，久到一个新生命慢慢的成型，然后出生，行云独自一个人的经历了这些，而自己一刻都没陪过他。

再后来，落花想要自由，流水答应了RL111的提议，那一夜很多人都突然反抗了，整个研究所都陷在火海中，流水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爆炸一个接着一个，流水进火海，各种尖叫哭喊声咆哮声到处都有，流水听到了落花的声音，听到了宝宝的哭声。流水没有的犹豫的找到了带着宝宝的行云，流水先救了行云和宝宝，当时落花就在隔壁的一幢楼里，流水带行云和宝宝到了安全地方，转身就要再进火海，但爆破已经越来越厉害，到处都是火都是惨叫，一不小心就会踩到炸弹。行云哀求流水不要去，那真的是哀求，行云从来没求过流水，但流水还是头也不回的进去了。

可是到处都没有落花，流水找了很多地方都没有找到落花，流水站在火堆里绝望了，他甚至感受不到火已经烧到身上了，最后被人救出的印象模模糊糊。

醒了就马上回到研究所，这里已经面目全非，大火烧的很干净，流水搜索了所有的角落都没发现落花的痕迹。

还活着吗，流水不知道，因为自己留在落花体内的那些血没有任何反应。流水没想过放弃，那个人他一定要找到。

这一找就是好几年，这几年流水到过很多地方，陆续找了很多因那场大火爆炸得到自由的生命体。可是落花就像完全消失了一样。

再见时，落花长大了，完全成熟的男性外表，精壮欣长，和记忆里那个瘦弱的少年有很大程度上的不一样。可是他的眼睛还是一样，大大的圆圆的，只是多了死灰的颜色。

他看着流水，冷淡沉默。

流水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恨他，那么恨，当他跟着落花找到行云的时候，那一刻流水不知道他的爱情去哪了，为什么他最爱的人要伤害他最亲的人，那个曾经也是他喜欢过的人啊，他怎么忍心把他丢在一群已经变态的FP中。

流水红了眼，他看着落花苍白着脸说这些都是你造成的，口口声声说喜欢我，为什么最后救的不是我，我快绝望的时候看到你，你却救了行云头也不回的离开，你知道被火包围燃烧慢慢的面对死亡有多恐怖吗，你知道那种炙烧有多痛嘛，你知道不能呼吸有多绝望吗，你救了行云，你把我推入了地狱，这就是你说的爱，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流水突然笑了，满是苦涩，原来他一生中最爱的两个人都是被自己毁了的。行云已经死了，他们再也回不去，他还怎么告诉他，他救了行云，就已经有了和他一起葬身火海的准备。行云是他最亲的人，可是他是他最爱的人，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去，如若只能救一人，那么他肯定会让他最亲的人活下去，至于最爱的，他会陪着他，无论如何他都会和他在一起。

流水不能原谅落花，他也不能原谅自己，他选择让落花忘记一切，他是他青春年少唯一爱过的人，他给了他全部的爱恋，他杀不了他，只有自己承担所有一切。

落花忘记一切，他会有全新的生活。而他，记得所有的一切，好的，不好的，爱的，恨的，快乐的，痛苦的，落花的，行云的。他每一天每一天的记得，他用自己的心囚禁着自己。

流水终于知道，他现在在自己的心内，这么多年，这里已经苍白的什么都没有了，十二年，看着双犬慢慢的长大，他也能感觉自己慢慢的老去，他一年比一年的怕冷，睡不着的夜里他越来越迷茫，两个孩子都长大，他们彼此相爱，他给他们很多的空间，自己却越来越空虚，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开始会寂寞，他不喜欢那种感觉，很不喜欢，可是寂寞只会越来越寂寞，他已经开始衰落，他不想他的下半生就这样在寂寞中过去，他已经很少想到从前，他的机能在不知不觉中衰退，他怕自己真的什么都没了，他想抓住点什么，他不想再一个人了，一个人太寂寞了。

寂寞而且冰冷，流水睁开眼睛，还是在苍白的绝境，但是流水觉得很远的地方有谁在呼唤自己，一遍又一遍，他说了很多，隐隐约约，流水坐起身，脸朝着声音的方向，他能听到，每一个字每一句。

他知道这个声音是谁的，高大的身体却有像小鹿斑比一样的眼睛，他的身体很温暖，靠近他，流水会觉得舒服。

流水的嘴角慢慢的扬起，眼睛里有什么脱落，心的位置重新有了跳动的迹象，只是很轻很轻，流水觉得累，很累很累，就这样睡去吧，他觉得熟悉的温暖好好的包裹着自己，安心的睡一觉，深沉的熟睡。

第二十五章

流水睁开眼迷糊的盯着玻璃罩外浩瀚的夜空，星星好多啊，又大又亮，忍不住感叹。

看了半天终于有了点意识，身体好沉，各个关节都很僵，每条神经都疼，心脏最疼。感觉很不好。转过脸，乔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样子有点呆呆的，瘦了很多，眼圈很重，脸色有点发青，流水动了动，身体反应很迟钝。

乔眼睛跟着流水动，微垂着眼睑神色不明，然后就突然抱住流水，小心点避开了伤口，但还是抱的很紧，很急切，像要把流水揉进自己的体内。太紧了流水觉得难受，脖间清晰的湿润感，流水僵了下也就没推开乔，难受就难受会。

看了下四周，这是泉原来睡的地方，门被打开，流水看着推门进来的人，那个人也看着自己，那个人温柔的抿唇笑了一下，把端进来的水放到一边，倒了一杯水。

流水困难的拍了拍抱着自己的人，乔的情绪似乎稳定了下来。

“水。”声音真难听，干涩嘶哑。

乔细心的把流水扶起，垫了两个枕头，接过泉倒的水，杯子靠近流水的嘴唇，很有耐心的一点点的等流水咽下。

流水喝了两杯才缓解了体内的干燥，喉咙舒服了很多。

“有哪里不舒服吗？”乔担忧的看着流水，看到流水胸前包扎的伤口，不由眼神一黯。

“我的手机？”流水避开他的视线，慢慢的调整自己的气息，接过自己的手机，很好，看着未接电话的次数及频率，流水觉得自己额上冷汗都冒出来了。

按下拨出键，刚拨通就被接起，流水没开口，那边也不说话，只有绵长的呼吸声。

流水清了清喉咙：“大犬，小犬呢？”好吧，流水很庆幸是大犬接的电话，如果是小犬，估计得被唠叨死，现在这种状况流水实在没精力安抚他，但即使被唠叨死自己也要打这通电话，这两个人估计都急疯了，对于这一点，流水还是很有自信的，但相对的更加担心这两只的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