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竹马卷之郎骑竹马来——碧水梅落

作者:碧水梅落  录入:12-06

唉!凌珣重重叹了口气,又翻了个身,心里隐隐又有些绝望了。直到天都亮了,岳骁早就被他抛在脑后,公鸡都嚎叫了无数遍的时候,凌珣还是没有想出一个万全的法子。

日上三竿,凌珣终于慢悠悠的爬起来穿衣服。凌家人体谅他刚考完试,便由着他睡多一阵,他的院子里也异常安静,想来是怕打扰了他休息。

凌珣一走出房门,就被三个家丁提着往祠堂方面走。一头雾水的凌珣被带到祠堂才知道原来因为自己得了会试头名,凌伯韬请来了族中叔伯兄弟祭祀祖先。凌家虽然世代为官,也出过不少正二品的大官,可是这百年来得了状元的还是头一个,就是凌珣。因为凌家是望族,入朝为官只需举荐即可,像凌珣这样的简直是少之又少。

晕晕乎乎的被家里人摆弄着闹了一个早上,饥肠辘辘的凌珣对着祠堂里的各位祖宗许了一个愿望,那就是让他去不了殿试吧!

迷迷糊糊的又过了一天,朱怀礼上门来探访。凌珣才想起自己这两天都没派人去问怀礼考了什么名次,待怀礼一进门,凌珣就拉着他问:“你考得如何?”

“三甲第二十二名,出乎我的意料了。”朱怀礼顺势拉着凌珣坐下,对前来奉茶的侍女礼貌的笑笑,看下人都走了才对凌珣说:“我本以为自己会挂个榜尾,哪知今年的考生如此不济,竟还让我得了个二十二。”

凌珣听了也极有共鸣的怒道:“就是!怎么就不知道在会试上多努力一把,成天就知道诗会诗会。我知道那个第二名的,他还上门邀过我参加诗会来着,如果他当初少去一次,指不定现在这个第一名就是他的!”

“噗~”朱怀礼忍不住笑,拍了拍他的头说:“你这纯粹是迁怒,这怨得到那人头上?”

凌珣一噎,没了词,气鼓鼓地撑着下巴不说话。

“唉,别气了。”朱怀礼见他这模样也不忍心,便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说不定是我们杞人忧天了呢?来,告诉你个事儿。我们去殿试那天,听说今年三甲的同榜进士可以骑马,你不是最喜欢骑马了么?”

“骑马游园?我这还不是状元呢,骑什么马,不骑!”凌珣脸一撇。

“什么跟什么啊,不是状元游街,是全部考上了的都能骑马游街。听说是老太傅的意思,说是让天下人都看看我大明才子的威仪。说穿了就是让人羡慕我们,然后激励他们也跟我们学呗。”朱怀礼解释说,他口中的老太傅便是点墨书院的院长。

“我——”凌珣刚要说什么,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一个非常好的法子可以不上金銮殿!

“我这次真是要好好感谢列祖列宗了!”凌珣兴奋地跳了起来,虽然这个办法有一定的风险,可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啊!

“啊?”朱怀礼一脸呆滞,不就是骑个马么,怎么就感谢列祖列宗了?

隔天就是殿试,凌珣趁着天还没有黑,穿了一身朴素的衣裳,蒙着脸到了一家小药铺,买了自己要的东西后又偷偷摸摸的回家了。

三月二十三,天还蒙蒙亮,三甲共两百名进士穿着统一的朱子深衣,卯时三刻一到,天大亮了。在众官差的带领下找到了自己的位置,骑上属于自己的马。这两百匹马是皇上的圣恩,特意从皇家的圈马场挑出来的两百匹好马,一个个高大威猛神气无比。进士们兴高采烈的骑在马上,同时又小心翼翼的保持着平衡,要是从马背上摔下来那可就丢死人了!

凌家与岳家交好,凌珣的马术是岳纵横亲自教的,所以骑马对他来说是小菜一碟。示意来扶他上马的下人退后,凌珣先伸出手在马嘴上摸了摸,马儿乖巧的喷了喷鼻,伸舌舔了舔凌珣的手,以示友好。

“嘿,这马儿还真会认人,知道您是未来的状元爷,竟是如此温顺乖巧。”那牵马的马倌笑着说,马匹拍的刚好。

凌珣笑笑,兀自跨上了马背,动作流畅潇洒,加之凌珣又生得一副潘安貌,立马引起了同样早早就分立街道两旁看热闹的各色姑娘的尖叫。

凌珣骑上了马,听到姑娘们的倾慕赞叹,心中有些沾沾自喜,表面却是不动声色一派平稳。忽然感觉一道冷冷的视线,凌珣望去,浑身一僵。可是见到了岳骁身边的那人,立马拉下了脸,回了他们一个倨傲的眼神。

岳骁身边站着的,是那天在状元楼遇到的少年,宋襄宋绍轩,今年会试的第三名。他爹是兵部侍郎,同岳纵横有过交情,宋襄自小长在南京,此番科考才上京来。宋襄大了岳骁两岁,去年才行了加冠礼,取了字叫“绍轩”。却因长得娇小又爱做少年的打扮,常被人误会了年纪。岳纵横见岳家的孩子就岳骁跟他差不多年纪就让岳骁陪了他几天,这一陪,那宋襄就常常黏着岳骁了,甩都甩掉不掉,弄得岳骁一个头两个大。

岳骁见凌珣望了过来,看了他一眼便转过了头,扶了宋襄上马。

他是三千营的骑兵,也是五司之首,今日三甲进士游街入宫殿试,他们三千营出动了不少骑兵引路开道,他自然也在。凌珣刚才虽然隐藏了自己的情绪,可是那微翘的嘴角还是泄露了他内心的高兴。岳骁心里有苦难言,他知道凌珣喜欢女子,可是让他亲眼看见他为女子而欣喜,自己仍是难受的透不过气来。

“多谢大人。”宋襄甜甜地看着岳骁道谢,顺势挑衅的看了凌珣一眼,凌珣早就背过身去了,难得理他!

恰巧驾前的仪仗一声锣响,岳骁没理会宋襄,转身跨上自己的马走在前面,收拾好自己的心情,高声下令:“出发!”

庞大的队伍开始驾马缓缓前行。凌珣是会员,自然在进士队伍的最前面。而在他前面的,则是开道的仪仗,仪仗前面和两侧,是三千营的护送骑兵。岳骁就在凌珣左侧前方,只隔了一丈的距离。

凌珣的眼睛一直不受控制的左倾,偷看岳骁的背影。明明不想去看他,也在心里不断的怒骂自己没出息,可凌珣就是控制不住去看他欣长的背影。穿着武将骑兵的黑色服饰,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提着佩刀,不知何时开始变得宽厚高大的背挺的笔直,不见一丝弯曲。岳骁还没有成年,所以没有束冠,仍是留着少年的垂髻,长发飞扬,却更显俊逸潇洒。

一时间,凌珣看得有些呆了。凌珣发现自己竟然看着岳骁的背影发痴,连忙甩着头,脸颊更是发烫。他是被鬼蒙了眼吧?居然觉得岳骁好看!

低下头兀自懊恼的凌珣没有发现,他的坐骑开始有些不对劲了。马儿不停的打着嗤鼻,脚步也有些凌乱,眼神更是没了开始的温顺,变得狂躁起来。

“咴儿咴儿!”凌珣的马忽然高仰着头痛苦嘶鸣,两只前腿不断的高蹬,发了狂般的跳跃不停。

一旁随侍的马倌也吓了一大跳,试图抓着马儿的嚼绳,反而被马腿一蹬摔了出去!周围的人群也开始惊呼,开始往四周散开退让。

“诶!”孤立无援的凌珣被一通乱甩,手里的缰绳差点抓不住,“吁!停下!停下来!”凌珣脸色发白的抓着缰绳,试图平复马儿的狂躁。可是没有丝毫作用,马儿开始跳跃转圈,扬颈嘶鸣。

“小珣!”岳骁急的双目发红,但他被那些害怕的进士挤到了后面冲不上去,特别是那宋襄害怕的“哇哇”直叫,拼命往他身边躲!眼看着凌珣就要坚持不住了,岳骁一狠心,一鞭子抽在了自己的马背上。马儿吃痛,嘶鸣着往前冲。

就在这时,凌珣的马一个狂甩,凌珣终于抓不住缰绳,惊叫着被马儿甩了出去!岳骁已经冲到了凌珣跟前,双脚一蹬——从马背上飞跃而起,抽刀一击结果了那匹发狂的马,另一只手眼看着就要抓住被甩飞出去的凌珣。

凌珣却在岳骁的手伸过来时缩了一下,躲开了岳骁的救援!

岳骁震惊的看着凌珣,满眼的惊恐与不敢置信!

凌珣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全身传来剧痛,一口鲜血涌出,染红了岳骁的脸。

凌珣还没有失去意识,眼神却看是涣散,看着愣怔惊愕的岳骁已经出现了好多重影子。

“小珣,小珣……”岳骁半跪半蹲地立在凌珣身边,抖着手小心把人扶起来,手抚着他的脸。此刻满脸鲜血的凌珣就像易碎的精致瓷器,再也经受不得一点点的颠簸。

“我……”凌珣艰难的伸出手抓住岳骁的手,气若游丝,“只是不想,当状元……”不是因为救我的人是你才躲开了。

“小珣!快叫大夫!去叫大夫来!”岳骁已经失去了理智,如一头受了伤的猛兽,绝望而又狂暴的怒吼着。

“小珣!”排在队伍末尾的朱怀礼早已跳下了马,向着凌珣冲来。看着凌珣气虚衰弱的躺在岳骁怀里,眼泪“唰”的就流了下来。

朱怀礼毕竟还有几分理智在,抓过一个随行的礼部官员,大喝道:“还愣着做什么!差人请大夫去凌府!”

那名礼部官员早已被突变惊呆了,被朱怀礼这么一喝反倒清醒了,赶紧安排人员去请大夫。

“你带着所有进士进宫,把刚才的事情如实报给皇上!”朱怀礼又对那名礼部官员说,然后推开他,走向岳骁。

“岳骁,快把小珣送回凌府去!”朱怀礼对岳骁喊,见岳骁仍抱着凌珣失魂落魄,便狠狠的一拳捶在岳骁背上,吼道:“快把小珣送回凌府去!你是要害死他啊!”

岳骁这才回过神来,极小心地抱起凌珣就跑。凌珣不知道摔倒哪里,岳骁不敢骑马,只能抱着他用跑的。脚步如飞,手上却异常的稳妥,尽量不让凌珣受到颠簸。

朱怀礼见岳骁带着凌珣走了,便叫来几个三千营的骑兵,让他们把马带回去,请五仵作来查。这马忽然发疯,实在是蹊跷。安排好了,朱怀礼才赶往凌府。凌珣受伤,他实在是没有心情参加殿试了。

入宫的队伍再次整列好,浩浩荡荡的前往皇宫,不过这次进士们全都战战兢兢的拉着缰绳,恨不能直接抱着马脖子,生怕自己就成了下一个凌珣。

岳骁抱着已经昏迷的凌珣冲回凌府,凌夫人看到凌珣的惨状,直接晕了过去。此时凌伯韬和凌珏都在朝上,家中唯一能做主的又昏了,岳骁咬破了自己的舌尖让自己的脑袋保持清醒。

命令几个婢女送凌夫人回房,自己则抱着凌珣回了他的卧室,让人下直接把大夫带进来。

与大夫同来的还有心急火燎的朱怀礼,大夫见凌珣的惨状一惊,赶紧命自己的徒弟拿出一瓶药来,倒出三粒褐色的药丸子喂凌珣吃下。

诊了脉看了伤,足足忙了半个时辰才歇了口气。大夫写了几张药方,让徒儿照着抓来。

凌珣伤势颇重,摔下来时因为重击而伤了内腑,还好肋骨没断。不过左手摔断了,敷上了药后便上了夹板固定,腿上的伤还好,淤了而已,擦半个月的药酒便好。最重的是内伤,腹内出血,积于五内,若不让他尽数吐出来,恐怕伤势更重。大夫开的第一帖药就是要化解凌珣体内的淤血,三碗药灌下去,凌珣便开始大口大口的吐出乌黑的淤血,脸色青白。

岳骁一手抱着凌珣,一手里捧着铜盆,看着那乌黑的淤血浸污了铜盆。几乎不哭的他双目通红,无声的流着男儿泪,心疼的就如死过一回般。朱怀礼跪在床前看着气息奄奄的凌珣,一边哭一边叫着他的名字。自从怀阳离开了,他就没再哭过。

凌伯韬和凌珏获得恩准提前离朝,一回来就看见凌珣呕血的模样,凌伯韬两眼昏花,差点也撅了过去!

“爹!”凌珏赶紧扶着凌伯韬坐下,下人们纷纷赶来给凌伯韬喂茶水打扇子。凌伯韬恢复过来,推开人群踉踉跄跄的跑到床前,看着昨晚还活蹦乱跳今儿就气息微弱地躺着,茫然的张了张嘴,嚎啕大哭老泪纵横。

凌珏双目赤红,狠声道:“那匹马呢!”

朱怀礼擦干眼泪让出位置给凌伯韬,回答凌珏道:“死了,岳骁一刀劈了它。”

“那马怎么会忽然发狂?究竟是怎么回事!”凌珏也不管身份不身份了,直接冲着朱怀礼吼道。

“我也不清楚。”朱怀礼还在哭,微微摇着头,哽咽道:“当时我在队伍末尾,冲上来时小珣已经摔下马了。”

“岳骁!”凌珏立刻把矛头指向岳骁,冲上去对他吼道:“你当时是护卫,为什么没有保护好小珣!”

岳骁微微一颤,抱紧了怀里的凌珣,哑声道:“是我的错……”

“珏儿住口!”凌伯韬沉声喝道,凌珏咬着牙闭了嘴,他知道自己只是迁怒,这根本就不关岳骁的事,可是一看到从小就捧在手心里疼的弟弟竟变成了这副模样,他就无比的心痛和愤恨!

凌伯韬坐在床沿,替岳骁捧住了铜盆,凌珣的淤血吐完了,倚靠在岳骁肩头昏迷不醒。

“骁儿,这不是你的错,你珏哥哥只是担心的胡涂了。”凌伯韬看着铜盆里刺目的液体,眼泪止不住的落下,“是珣儿命不好,竟然这时候出了事……”

“大人!”管家忽然匆匆忙忙跑了进来,喘着气道:“大人,三千营的营卫来找岳小少爷!”

朱怀礼心中一动,特岳骁答道:“让他进来。”

营卫很快便到,单膝跪地道:“启禀坐司官大人,属下等查出凌会员的坐骑中了砒霜之毒!因为量剂很少,所以那匹马才会在那时毒发癫狂。”

在场所有人一凛,有人要害凌珣!

岳骁却是一脸沉静,直到怀中的凌珣模模糊糊的对他说了一句话后,眼中杀气尽显!

凌珣说,他只是给那马喂了一点点蒙汗药!

第二十三章:解开心结

在殿试之日,竟有人明目张胆的毒害当今会员,而且还是朝廷二品大员之子,朝廷上下震怒。皇帝更是龙颜大怒,下令刑部与大理寺彻查此事,定要将凶手绳之于法!

凌珣除了对岳骁说出了真相有短暂的清醒,之后就一直都处于昏迷的状态。凌家人担心不已,凌夫人更是以泪洗脸。大夫却说这样对凌珣更好,起码这样昏迷着还感觉不到疼痛,等他清醒了定会被这一身伤折磨的死去活来。

事实也确实如此,凌珣昏迷了四天之后终于醒了过来,不过却让所有人都高兴不起来。因为凌珣伤势重,每天都痛的直哭,抱着凌夫人求她减轻自己的痛苦。凌夫人一点办法都没有,每天只能陪着凌珣哭,等他哭累了昏睡过去,她就一个人偷偷的抹泪。岳夫人和岳兰舒天天都到凌府来陪伴凌夫人,听着岳家母女的安慰,她心里越发的愧疚,本来凌珏和岳兰舒的婚事就在下个月,可是因为凌珣出了事,婚事被押后了。

岳兰舒和凌珏倒是一点意见都没有,他们本就不想成亲,原来都已经约定好一起悔婚的,可是凌珣出了事他们却无论如何说不出口了。

岳骁也天天来,不过没有任何人知道。入夜后,他来了便躲在凌珣屋外的横梁上,听着凌珣痛苦的喊叫和哭声,他便用匕首在自己手臂上划一刀,不深,却足以见血。似乎他只是相拥这种自虐的方法来陪着凌珣一起痛,也减轻自己心里沉闷的痛苦。自己最心爱的人正在受苦,他却什么也做不到。好几次听到凌珣哭晕过去,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冲进房内紧紧的抱着凌珣,告诉他自己爱他,让他知道自己恨不能代他受苦。可是他不能,所以他只能偷偷躲在屋外,陪着凌珣一起痛。天亮了,他就回营,调查伤害了凌珣的凶手。

三千营直属皇帝,只听令与皇帝。这次的事情皇上很是重视,不止让刑部和大理寺联手调查,还派出了二十名三千营营卫协助调查,其中就包括岳骁。有岳骁在,三千营甚至比刑部和大理寺还要积极。

其实刑部和大理寺的压力也很大,凌珣他爹是大明朝的户部尚书,全国的银子都捏在他手里,万一查不好,他们以后的日子可就得苦哈哈的过了。还有那天下第一儒士之称的公孙默是凌珣的亲授老师,万一得罪了他就等于得罪了天下儒生,若被他们因此大做文章,那真是很要命的!加上成天拿着把大刀领着几十个三千营营卫的岳骁成天阴沉着脸在他们面前晃,他们更是苦不堪言,生怕岳骁一个情绪不稳就先那他们祭刀。那天岳骁一刀劈死一匹高头大马的威名可是在京城里流传甚广的!更别提后方还有一个惠王朱怀德成天笑眯眯的过来问进展了,只差没明白的说如果凶手还抓不到你们就先去牢里蹲一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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