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先生——山魈青大

第一次结婚，亚德里恩觉得对她最大的尊重就是有他父母的祝福。但很显然，他们没有达成一致。

而且，也许是赫莉，也许是桑蒂，把他结婚的消息透露给了媒体。他大怒，可木已成舟，再难更改。

与此同时，赫莉与他的经纪人闹翻，他疲于应付，得不到支援。他的演艺事业，在英国陷入低谷。而好莱坞，还在举棋不定。有那么一年，他没拍到什么有轰动性的片子。

与赫莉的婚姻很快走到尽头。母亲劝他不要离婚。但他下定决心。

最后一年的扯皮，让他彻底看清赫莉的面目。她狮子大开口地讨要赡养费，不停向媒体诉说他的过失，闹得沸沸扬扬，甚至到他的片场闹事。

真的是劳心费力。

离婚后，在酒吧厮混，遇到一个女生。气质很熟悉。玩得很火。

他问身边的朋友：是谁？

好友笑道：阿芙拉，小明星。

他们走出酒吧，正遇见诺德开车来接阿芙拉。刚才在台上大跳艳舞的女生此时却像变了一个人，擦去浓妆，笑容甜美。诺德递给她醒酒的饮料。两人相伴而去。

下次见面。喝多了酒，美女相邀，顺理成章。

很快，他向一位资深经纪人推荐了阿芙拉，而她没有犹豫就跳了槽。

诺德曾经跟他联系，解释一条跟他的绯闻。助理接的电话。他正在与赫莉争执，后来也没有回复，再后来发现记者监听他的电话，就更换了号码。

这个错过的过程，可以归咎于一个不用心，一个不认真。

阿芙拉年轻气盛，次次都要高调。他一直在看，看她与赫莉是否有不同。结果是：没有不同。

所以，表面上的郎才女貌，背地里，一个想借此炒热自己，一个想谈女友维持曝光率。供需平衡，还算能过下去。

亚德里恩觉得自己的对家庭，对感情的渴望，已经一点一点消磨。

阿芙拉提出让诺德来做助理的时候，他可以窥测到她心底阴暗的角落：让曾经忽略我的人比我低一头，仰望我。这种心理，亚德里恩不理会，假装不知道。

他只是想：那个诺德，我是玩，他是被玩，还真是傻。

于是，他不反对，算是默认。

几周后，就见到了诺德。

他们在一起二三年，宾主共欢。诺德的努力他看在眼里。他愿意一起努力。打拼太久，不用耗费什么心智就知道一个人是不是真心相待。

也许有一天，可以带诺德去见父母让他们知道自己在娱乐圈还是交到好朋友的。

第十章

做到第二年，诺德隐隐成为亚德里恩身边第一人。亚德里恩与媒体的关系有所改善。阿芙拉事业上升期，全球乱跑，接下联合国慈善大使的工作，奔赴非洲。诺德出主意让她自己承担来回飞机和她自带的的助理的费用。此消息一出，大受好评。阿芙拉临走前，笑道要把亚德里恩托付给诺德，让他看好那只“爱偷腥的猫”。

转头诺德就去花店以亚德里恩的名义订花送给最新合作的话剧女演员，99朵火红的玫瑰。

亚德里恩回流话剧舞台，参演主要在美国巡回演出的话剧“芝加哥”。源于真实故事改编的歌舞剧“芝加哥”好评颇多。此次改编为话剧形式，尚属首次。

话剧大致讲述：1924年4月，芝加哥城年轻漂亮的碧尤拉·安南太太在自家房内，用手枪射杀了她的情人哈里。随后，她唤来丈夫艾尔伯特，告诉他这人入室抢劫，意图不轨……这桩命案刚一披露，便立刻登上了各家报纸的头条。碧尤拉从默默无闻的洗衣女工摇身变成新闻界和公众眼里的红人。

担任其辩护人的奥布赖恩律师精挑细选了12名年轻男性陪审员，其中四个还是单身汉。在律师的指导下，碧尤拉供词变化多端，从被强奸到自卫最后变成了争执中的意外。最后，奥布赖恩律师诉说警察如何强迫碧尤拉招供时，她恰如其分地哭了起来。美女落泪，使得陪审团作出裁定：被告无罪。

第二天，碧尤拉宣布与忠心耿耿支持她的丈夫离婚，原因是：他太迟钝了。

媒体得到消息说有大突破，蜂拥而至。

话剧承办方和赞助商亲手揭晓男女主演身份：亚德里恩扮演奥布赖恩律师，女主角碧尤拉由话剧界新星艾普丽出演。

随后又有一个更大的新闻：为了尽善尽美，所有演员要进行封闭式训练。

亚德里恩满脸笑容回答各种刁钻问题：是，阿芙拉知道。我会以全新面貌出现。没有压力。我喜欢这个角色，喜欢这种演出形式。希望大家到时观看。

滴水不漏。

在强大财力的支撑下，参演人员和工作人员都前往租用的美国纽约某家大剧院进行封闭式训练。

时间其实不长，三个月。但对于个人的意义不同。其他演员大都是专业话剧演员，观众关注度本来就不如电影演员，封闭三个月也是家常便饭。女主角艾普丽渴望出名，用三个月换取更多关注度，值得。而亚德里恩，不是能长期离开大众视线的艺人。完全封闭三个月后，他的感情、事业，是会再次上升还是倾颓不止，谁都没底。

最初谈合同的时候，诺德就看中这一点。跟亚德里恩有相同号召力的男艺人不敢如此大胆，而有勇气做的不一定有亚德里恩的号召力。

亚德里恩，虽然在大荧幕上打拼多年，但据诺德观察，他最喜欢的还是舞台。在诺德签署合同之前，征求他的意见。答案是——没有任何意见。报酬、条件一切从简，只要签下合约。

远赴美国，只有诺德随行，贴身照顾。

他们住一个房间，两张单人床，小卫生间，一个淋浴喷头，小小的厨房。屋里装修比较简单，甚至可以说简陋。

亚德里恩的评价如下：比我最初登台前住的宿舍好。他在床头放了一个样式古老的闹钟，定好表，每到7点准时起床去跟所有演员一起锻炼，背词。8点回屋里吃饭，诺德准备的早餐。整个上午都在背词、排戏、练习中度过，中饭后有两个小时午睡时间。下午接着背词、排戏、练习。晚饭不定点。但每次诺德都会准备好食物送到排练场给大家充饥。

星期天可以短暂出门，他们跟所有人一起去喝一杯，放松一下，玩玩桌球。艾普丽在喝酒时一直跟亚德里恩聊天，几乎贴在他身上。所有人都看出她的打算。亚德里恩毫无顾忌，打情骂俏，把艾普丽逗得哈哈大笑。

诺德只坐在角落喝些冰水。凉透心扉。

这是一段属于我自己的感情。我自己知道，我自己承担。

像大学里同宿舍的男生。白天上课、练习，坚持锻炼。晚上回到房间，上网或是跟女友聊天。诺德带了一个小奶锅，煮牛奶喝，有时候也煮一些奇奇怪怪的汤羹。

他们很少看娱乐新闻、电影或者电视剧，两个人对军事和国际形势比较关注，时不时陷入争执。亚德里恩关注足球赛，是巴西队的超级球迷。诺德在网上浏览菜谱，并坚持回复亚德里恩官方网站上粉丝们提出的各种问题。

有一次，亚德里恩无聊，也登陆官方脸书。以前这些事情都是经济公司操作，或是助理回复，他不是很关心。但诺德把登录号码告诉给他，希望他可以偶尔回复。目前，还没成功。他们都不是“电脑一代”，对现代信息网络始终不如年轻人在行。

整个主页置顶的是：【芝加哥】BOSS人生中的转折。

点击进入。

头像是Q版诺德，署名“助理先生”的楼主写道：Boss开始封闭训练啦！图与真相，求关注求转发~~

每幅照片，可以看出都是用手机拍摄的。因为有保密协议，不能透露剧情，诺德不打擦边球，老老实实只发亚德里恩的私照。

第一张的描述是：BOSS早起。配动态图：亚德里恩在屋里做扭腰扭胯伸展运动。

第一个回复：沙发沙发！！Mark之~~

第二个回复：好销魂的腰~~

第三个回复：好销魂的胯~~

第四个回复：好销魂的屁股~~

第五个回复：好销魂的BOSS~~

第六个回复：楼上都说完了，让大家情何以堪！！！

……

亚德里恩承认自己脱节网络社会好久了，这些词，可以看，却不懂。而且粉丝们的口气很奇怪。

而且，这些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

很多粉丝从头到尾都会回复，有的会申请扩散，有的会申请下载、截图。每个人都对亚德里恩表示祝福支持。

已经有几百条回复了，分了好几页。

亚德里恩随便挑了几页看，然后跳到最后一页。有一位级别是“大妈粉丝”的女性留言：从他开始在西敏区的小剧场登台，就喜欢他。他的电影有好有坏，他的绯闻多多少少，他的名气增增减减，但他对话剧的热爱，依旧还在。支持！

西敏区的小话剧舞台，多久前的事情了？

从记忆的最深层，一层一层挖掘，但那些记忆已经所剩无几。只记得，冬天很冷，跟三两个同学一起逃课，认真投入彩排演出。没有钱拿，甚至还要倒贴钱给剧院。每场观众都不多。

最喜欢演的，是独角戏。一个人在舞台上，年轻的亚德里恩认为他可以扮演任何人。灯光暗下，帷幕拉开，只剩一束光从上而下打在他身上。他可以哭、笑、怒、骂，肆意癫狂，也可以很安静，喃喃自语。

有时候得到掌声，有时候嘘声一片。身边人来人往，只有他坚持下来，最终得到一个小电影的面试机会。

在纽约，在与当初相仿的小宿舍里，亚德里恩忆起往昔。他打字功夫一直停留在“二指禅”阶段，平时没少受身边人玩笑，但现在屋里没人，他想了想，写了一段话——申请会员已经来不及了，还是用诺德的“助理先生”的号，诺德曾提过：密码是你的年龄、名字拼写和生日。

第二天，亚德里恩依旧早起去训练。诺德起床做饭，先热着，然后上网回复留言。

进入帖子“【芝加哥】BOSS人生中的转折。”，点击量和回复量达到一个惊人的数据，19万之多。所有人都在喊：是真的吗？！是真的吗！？

诺德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迅速查看了几个详细的回复：第楼的BOSS回复，是真的吗？！

回到那个回复所在的页面。

在“大妈粉丝”的留言下面。赫然有一个长篇回复，是他的号，但他昨天那个时间没有上网，屋里只有亚德里恩——所以，亚德里恩回复了粉丝留言？

诺德认真阅读——

“楼上的女士，你好。我是亚德里恩。

助理不在，我代他回复。

最初的演出地点，是西敏区的小剧场，大概是叫‘马丁尼’。我自己写剧本，演了很多独角戏。现在看来，演出很幼稚。观众也不多，不知道你去看的是哪一出。也许我还记得你。如果你看到，请发邮件给我的助理，也许我们可以谈谈当年的自己。”

亚德里恩留了一个诺德常用的邮箱地址，诺德心知不妙，登录邮箱，里面果然爆满，所有人都宣称自己是“大妈粉丝”。

当天网路上的新闻也多多少少关注了亚德里恩的回复，从他的语气、行文习惯等等等等，一一分析，幸好大多是友善的。

有一个排行比较靠后的女士来信，她贴出了自己各种回复和用“大妈粉丝”的号进行发帖聊天的图，甚至拿出自己当年的照片和“马丁尼”剧场的入场券，上面还有亚德里恩的签名。

诺德斟酌语气，回复。

第三天，“大妈粉丝”的脸书上只有一个更新：我太激动啦！！！！！！真人！！！！

随后应所有人的强烈要求，她详细写下自己的经历。

“我现在在美国工作，就在纽约城里啦。今天下午，我下班，突然有一个男人过来，很有礼貌的说，有人请我去吃饭。本人结婚近20年，今天不是纪念日，也不是什么节日，老公绝不会花钱……见我迟疑，他介绍自己是亚德里恩的助理！！就是那个帅助理！！！普通的车，他带着我到了BOSS剧场的附近。就在那个街角的餐厅！！！真人啊！！！聊天内容，保密。有照片，保密。哈哈哈哈！”

媒体对此事的观点分为两种，旗帜鲜明：一种认为是作秀，而且是很拙劣的作秀；一种是艺人与粉丝的一次友好互动。

诺德收到几家媒体的电话采访。他谨慎回复：得不到当事人的同意，我不能透露具体情况，但当时气氛还不错。

绝口不提自己的贡献。

K就没那么好骗，直言：让大牌出门，得花了多少工夫？

诺德心里回想了一下：与粉丝沟通，得到她的工作信息；告诉亚德里恩建议；BOSS爽快接受。OVER。很容易嘛。

最重要的是，这件事让他知道，亚德里恩是不排斥善意接触的，甚至持欢迎态度。在此基础上，也许他可以做得更多。

后来有一家美国杂志采访，女记者笑着问：所以您是30岁后开始学着做明星吗？

亚德里恩郑重其事：你说的很对。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我身边朋友帮助很大。从那时候起才慢慢知道艺人和粉丝该怎么相处。

他对那个明显十分年轻的女记者说：我成长起来的时代，大家都写信给喜欢的偶像。如今的邮件其实不常看。

他现场手书花体字，写下给粉丝的话：多谢一路相伴。

诺德的这次策划，从结果上看，很成功。亚德里恩心知他在其中贡献良多，一方面提升工资，一方面更加给予信任。

第十一章

诺德不动声色控制亚德里恩的饮食。清淡、膳食纤维含量多、少油。各种当季水果做点心。他曾让亚德里恩检查身体，然后请营养学家和美容师写好饮食建议，如今大好时机开始实施这些策划。

连续几天都能吃到全麦面包、牛奶、三明治、奇怪口味的汤。亚德里恩爆发了：怎么还是这个！

他的眉毛皱成一团，嘴唇撇成“八”字。一脸嫌弃的看着手里的三明治。

诺德从洗手间拿出一个盒子，打开，取出一个方形物。

是什么？

诺德回答：站上来。

好奇的亚德里恩凑上前——电子称重器。理解了诺德的意思，他默默地站上去——瘦了三斤。

亚德里恩没有再对饮食有所挑剔。

三个月的时间，诺德了解亚德里恩更多。

他喜欢练力量，练出肌肉，认为那才是男人的标志。他其实不喜欢被夸奖“英俊帅气”，虽然凭着此魅力在夜店大获全胜。

阿芙拉几次探班，都是三人一起吃顿饭就回宿舍。诺德十分识趣在当夜出门住酒店。

亚德里恩某次很开心地说：要不要再结婚一次？

诺德心滞良久才镇定地回答：好啊，但要等巡演完。他没办法判断亚德里恩的话是真是假。一牵涉到感情，他的智商就直线降低。

话剧进入最后的带妆彩排。诺德场场不落。

亚德里恩扮演的律师貌似被碧尤拉的美貌吸引，实际上却对女人的水性杨花不屑一顾，只是想借此机会出名。

碧尤拉却真的喜欢上律师。

有一场在探监的戏——

律师：今天怎么样？有没有人欺负你？

碧尤拉：我很好。（急切地）你好吗？是不是压力很大？我听说有人威胁你。

律师（自信地一笑）：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的。听我说，我已经挑选好了12个陪审员。记得要对那些男人，你懂得（暧昧的）。

碧尤拉（羞涩）：那你觉得我美吗？

律师（深情款款）：很美。绝对可以让那些人痴迷。

碧尤拉的感情，掺杂着对英俊律师的喜欢，对律师职业的向往，对富裕生活的憧憬，并不纯粹。但律师，自诩上等人，对碧尤拉则是完全的瞧不起，只把她当做晋身的工具。

不能说谁好谁坏，只是各取所需。这才是对芝加哥，对世事人情的讽刺。

而两个角色的扮演者，与他们扮演的角色何其相似。艾普丽芳心暗许，亚德里恩还是没有正式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