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戏法变得也太好了!张恕见过用冰雕的,用沙雕的,就是没见过用云雾做的,看大小,还不是微缩的,占了足足几十亩地。
云鸠说:“不是假的。”
破烂袖子一甩,下面骤起大风,所有云雾一散,黑瓦灰墙,青池绿树现出原貌,五座玲珑塔立于水面,环绕高台,台上亭台楼阁错落分布,廊道层叠穿插,飞檐斗拱雕梁画栋,奇花异草遍布各处,没有十分金碧辉煌,却有十分美轮美奂。
张恕目瞪口呆指着下面园林:“这是真的?”
云鸠抄着袖子回答:“这是我的一处园子,其他的将来找到合适的地方,再放予你看。”
“一处?”
“嗯。”
“一共有几个这样的?”
“五。”
“你不是修仙的吗?修仙的不都住洞里吗?”
云鸠想了想说:“年月太久不记得了,似乎是在找好洞府位置后建的五个园子,好分处炼五行。”
“你……”张恕呆得可以,“修仙之前到底什么人?”
云鸠咧嘴笑:“不记得了,连俗世名字亦忘得干净。”
张恕伸出一根指头指着天:“你上去的时候,把这些全带上去了?”
云鸠点点头,难得老实地回答:“过去法宝随手乱放,走时不好收捡,就把一片山带上,省事。”
“多大的?”张恕盯着云鸠袖子上的大洞,先前在屋里光线好没注意看,现在光线不好反而看出那衣料不太寻常,不是什么老棉布、的确良,搞半天这是个财主!
“不大。”
“多大?”五个这样的园子,占地得几百亩!绝对是个大财主!
云鸠见张恕追问,心情更加忐忑,似乎成或者不成就看这时候了……
“不大,百余里地。”
张恕:“……”没好好学历史,不知道杨广之前的哪个皇帝家跑了儿子?
他这一沉默,云鸠着急上火了。
“地方不大,可也是少见的灵山,山中草木在虚戒里千年不败,大多肯定已成天材地宝,至于剑仙用的法宝我确实收藏不多,只有一身轻甲你或许可用,但你用不上的,送去崂山,改炼为合你用的,应当也不错,我记不清怎么收藏的,不过我确信拿去九重天,也是稀罕物件。”
张恕:“……”有一整座山的上千年的灵草灵药,还什么都管蜀山要,收藏着几大箱法宝,从来不见拿出来用,这是有多抠门!?这么抠门,突然一下子全交代出来,张恕有点明白了,云鸠在干什么。
“你如怕不合意,我亲自炼制总可以了吧?”
“……”张恕能说什么?
什么都不要你的,只要你人不离开就行了。
可是看着云鸠隐藏不下去的焦急,隐隐要冒头的狂躁症,张恕不打算说了,看看云鸠会怎么办。
“不喜欢法宝!?”云鸠忽然想起不能用衡量其他修仙者的尺度衡量张恕,耐着性子问:“那财物呢?金银珠宝我也不多。”
张恕不上当,云鸠嘴里的“不多”跟他的“不多”是天差地别的概念。
这死抠门的小子就算富可敌国恐怕也会说“不多”。
第一百三十章
果然,云鸠拿出来的“不多的”财物,计量单位是以箱来算的,那种棕黑色的木箱每一个都足以藏一个大男人进去,具体数量云鸠记不清了,虚戒里的东西只有灵草灵药还能生长,其他和被放进去时保持不变,但云鸠随手打开一个木箱给张恕看时,箱盖和里边都扬起不少灰尘,这就证明,在被放进去前,这些东西就已经被云鸠搁置了很长时间。
张恕忍不住捂住口鼻说:“好灰!你没用的还留着干什么?”
不食五谷杂粮,不用金银死物,加上为了修炼脱离俗世,钱财对修仙者而言就像儿童玩具对成年人一样毫无诱惑力,要是云鸠像穷苦过来的,那么有执念留着倒也想得通,可云鸠身上没半根毫毛像穷过,而且还一留留这么多——庄院的很多房间里都有一、两个甚至好几个这样的箱子,金杯银盏除了堆积灰尘,没有起任何作用。
云鸠看到张恕没露出一点动心的样子,他倒是不会灰心,就是狂躁症苗头起来了:
“你不喜?”
看那眉毛弧度,张恕就知道这人要犯病了。
“喜、喜欢,没人不喜欢……我修仙才多久?越俗的我越喜欢,我就是好奇你怎么会有这么多?”
好吧!这话一哄云鸠眉毛坡度下去了点,耐心反比上扬:“收集先辈心得古物法宝要用金银,买山买林免得闲人坏了灵草更要金银,过去没如今人多,但要洞府周围幽静无人乱闯打扰,也得花用金银,没有金银便只能丢着灵山,去找人迹罕至所在,岂不麻烦?故而金银不可缺,这些不过是花用剩下的,已然不多,即使不用,也不占什么地方,丢出去使凡人争夺,倒是我的过失,只能留着。”
这话说得明白,张恕懂了。
穷有穷的修法,富有富的修法,云鸠能成元婴,八成跟他富得流油有关,钱到底是好东西,有钱可以为了一棵草买一座山!
穷人家出身的张恕很想仇富……
他再三的沉默让云鸠的心情忽上忽下跟过山车一样,一个个砝码丢出来,眼看着有希望了,张恕又沉默了,这么一次、两次、三次,某元婴“噌”地火大了!
“你要什么你说!我没有我定弄来给你!!休要如此不待见!!!”
这话是管不住脾气的后果,云鸠自己吼出来了立即懊悔,哪知道张恕忽然一笑:
“你没有的一定会弄来给我?”
云鸠眼皮子直跳,可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能不点头吗?
“你且说,你要何物?”
张恕居然主动靠近他,两人肩擦着肩,彼此的衣服碰在一起,体温也微微地传递,云鸠堪称完美的脸上可疑地红了起来。
“张恕?”
“我只想你等一等我,别走太快。”张恕脸侧的一缕头发被夜风带拂过鼻尖,声音也如同这缕头发留下的阴影,有诱人的味道。
但是云鸠没乘着贴近的距离凑过去亲吻,他眼眶下陷的弧度十分漂亮,在这种不太明亮的月光下,眼睛里有最醇厚的色彩,浓郁,却又清透。
张恕知道云鸠懂了。
只要云鸠愿意站下来,等他赶上,其他所有都不在张恕考虑范围内。
云鸠的手拉过来的时候,张恕没有再试着逃避,云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激动得呼吸和心跳全都乱了。
诺大一个庄院放那不管,尽管离镇子上有一段,可古青华的无人侦察机往后天天都要在整个D湖周围绕,被发现了如何去解释也是一件麻烦事。
云鸠收东西的速度可比放的速度快得多,想必过去常干,从搞懂了张恕的意思到一起回到山洞,全过程不到十分钟,要不是石蛋和鹰四瞪着大小两对眼睛,说不定六区大门才关上云鸠就把张恕给扑倒了。
多忍了一分钟,房门一关,云鸠不知轻重地“亲”上来,说是亲,不如说是咬,一股子腥甜的味道在两人唇舌间来回,却没有谁还顾得上。
张恕并非被动地被亲吻着,跟云鸠的热烈比,他只不过温和些,这一晚终于把关系挑明,心里的压力都减轻了不少。
美如谪仙,实际上也几乎跟概念里的仙人没多大差别的云鸠,竟然选了他,竟然肯为了他停下脚步,压抑到快骗过自己的心情从此可以明明白白坦坦荡荡地放出来,再也不用藏着,这种愉悦甚至超过了身体感官。
不过当他们更进一步后,大脑交出控制权,一切都让位给最淳朴的冲动。
……
云鸠收回手,看不出喜怒地说:“是有灵根。”
张恕很高兴,但除他之外,连溪石本人都没有露出丝毫高兴的样子,张恕和云鸠嘴里的“灵根”还不如云鸠的模样带给溪石的冲击大。
溪石一个劲地盯着云鸠看,看得云鸠不耐烦,连亲自指导一下都不愿意,让张恕用半小时简单地教了一下溪石怎么炼气,然后就把张恕拉走了,丝毫没有以前指导古青华的耐性,更别提还曾亲自给张恕炼气。
不过张恕心情不错,云鸠没有把溪石撵出去,这就表示他已经答应教导溪石了。
一走出旁人视线,云鸠一步靠近,把张恕抱住:“要回去睡会么?”
张恕还不能一下子习惯云鸠的接触,深呼吸一次才把身体放松下来:“睡了两个小时了。”
“如果曾茂过来,我见他就是了,你再躺一会。”
这话才落口,张恕的耳垂被咬了一下,脸上虽然没红,神情却有些窘迫。
“云鸠,别……”
云鸠低沉地笑了一阵,声音很是成熟,可笑容却年轻张扬得很,十二万分志得意满的模样,眉宇展开,俊美无双:“我知道你累了,今后我会注意。”
这下好了,张恕侧过头甩开云鸠的手,快步往外走。
云鸠没说错,他是很累,可要是回去躺着,云鸠真能说到做到?很让人怀疑,对比起来,还不如起来找点事情做,恐怕还能得到一定程度的缓解和休息。
可惜没走两步被云鸠从后面抱住,耳垂上又挨了咬。
云鸠似乎相当喜欢干这件事,就这么小半天时间里,张恕的耳垂像被咬破了一样,有点火辣辣地疼,认真说起来不能怪云鸠,张恕在过去的某几个小时里完全无法直视云鸠的眼睛,总是偏着头,云鸠只好把他耳垂当磨牙棒,咬狠了,张恕就会无可奈何地转过脸来,这时候能咬的地方自然就可以换换了。
张恕躲了一下,忽然闭紧嘴巴浑身一抖,云鸠的手指爬到他胸前,隔着衬衣绕了个圈,明明有一层衣服,可才被折磨不久的地方仍旧十分敏感,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张恕腿都发软了。
云鸠得寸进尺地把他从后面抱紧,很不要脸地笑语:“站都站不稳,还不听我的话,回去躺会吧!”
张恕现在一点也不怀疑——云鸠百分之百说得到做不到!
修仙后的身体素质当然比普通人好得多,可作为承受的一方到底不是太轻松的事情,张恕不讨厌跟云鸠办这事,但也不能一天到晚不干别的了吧!?看云鸠的表现明显食髓知味,就像才接触网络游戏的小孩一样欲罢不能,瘾头大得可怕!由着云鸠他还要不要活了?
张恕老实不客气地再次甩开云鸠:“还有正事要办!你再闹我翻脸了!”
云鸠“呜”一声,挺委屈的,不知道的恐怕以为张恕打骂了他还是怎么他了。
张恕回头看一眼,没好气:果然还是抵抗不了,要是能撑个几年再点头,等云鸠过了这讨嫌的年纪,估计性格会好得多!七玄到底是有多惯,才惯出这个家伙来?青城的元婴、虚戒、记忆都拿回来了,怎么偏偏性格还是十六岁的样儿,这不是专门跟他过不去吗!
张恕抬腿往前走,身上不少地方酸疼得很,头也有点疼。
互相都把注意力放在对方身上,一个都没留神,走到六区门口,张恕跟曾茂撞了个正着。
要是一天前这么撞,绝对是参谋长倒出去,不过一天前张恕也不可能跟人这么撞上。
张恕倒退两步还扶着墙,云鸠从后头扶了一把他才站住,让只晃了晃身体的曾茂看傻了。
张恕的身手哪去了?
疑惑之下看到云鸠,被模样儿震撼的冲击都减消了不少。
“小号”的云鸠说过,张恕是剑仙,那么云鸠的本来面目跟“仙”无比接近就在情理之中了。
云鸠美得不邪、不媚,连张恕也曾自卑得不敢接受他,何况其他人,用“云泥之别”来形容差距都不过分,这种美很难让人生出往下半身去的念头,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会觉得这样的人只该出现在画卷上,真人哪里有这种飘渺将去的味儿?
曾茂只愣了很短的时间就问:“云鸠?”
“张恕,回去睡。”有旁人在,云鸠的态度端正了很多,口气也跟过去一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语气。
张恕一看,曾茂身后古青华、墨虺和甲甬三个从电车上下来,两个妖魔一脸新鲜,古青华看他们的目光跟看土老帽一样。
他们来肯定有事找云鸠,甲甬也在,那么说不定云鸠还会跟七玄见个面,云鸠起码一、两个小时不得空。
张恕这次很听话,点点头,冲曾茂打个招呼,走回去睡放心觉。
他一走,云鸠抬起下巴对曾茂说:“这是第三次了,何事如此急着过来找?”
张恕吃了一惊:曾茂早上来过两次了?他一点都不知道……
如果不是比云鸠先醒,抓住机会把衣服穿上溜达出来,估计曾茂就是来四次都不会知道。
修仙者的体质也是有坏处的……
曾茂急的,无非是又发现陌生妖魔的踪迹,以及补充枪支灵气的事情,才几十个妖魔就让武器“弹药”上显出不足,这要是来更多的怎么办?
没想到云鸠叫他收缴有消耗的玉石上来,一起再送去蜀山补充,对于妖魔会来更多的设想,云鸠就只说“不用担心”四个字。
说不担心是假的,可云鸠既然有把握,曾茂只能回去等安排。
像曾茂这样和平年代的参谋长,理论知识一大堆,写上几本书系统阐述也不难,可一来环境跟过去理论上的环境天差地别,敌人也不再是人类;二来真正作战,他毫无经验,最擅长的反而是部队内部的协调统管。
云鸠不跟他商量详细的计划,他尽管心里不太舒服,但也只能服从,幸好对于死伤抚恤云鸠很大方,曾茂怎么说就让曾茂怎么做,一点也没插手的意思。
只要能对下面的人有实质性的帮助,个人问题可以丢在脑后,这就是曾茂的原则。
曾茂出来,跟甲甬擦肩而过,甲甬很流氓习气地一直盯着看,看得曾茂把脊背挺得比平时还直,走没几步,身后传来两只妖魔肆无忌惮的谈论声:
“看上了?”
“这还用问?”
“好像挺厌恶你。”
“不是好像,就是!”
“你待如何?”
“嘿~”
曾茂一脑袋冒青筋的冲动,强忍住回头轰这两头妖魔几枪的想法,加快脚步走远。
这些个妖魔,没上过学认过字,没素质没道德!
古青华把从法阵各处收上来的灵石交给云鸠出来,站房门口瞟眼墨虺,还没说话呢!墨虺摇着蛇尾巴就过去了,甲甬看墨虺的眼神顿时鄙视加几倍:要是他跟古青华一块,怎么能让个凡人拿捏着七寸!?太丢妖了!
不过甲甬也不敢太小瞧了墨虺,云鸠要他们在蝠影魔将那群妖魔进入法阵后往北方路上埋伏,墨虺独个儿就抓住了一个同是化形期的白熊,墨虺和两个化形期手下,再加上几百个小喽啰,一共也才抓了两个化形的和二十来个没化形的。
进去一上报,云鸠倒是没嫌少,让他们在镇外找地方看押起来等候处置。
甲甬跟七玄联系之前,墨虺瞧着云鸠气色——他跟甲甬不一样,甲甬开始是被逼的,可他一直受云鸠照顾,但凡修炼上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一经云鸠提点总得获益不少,心里很感激,话就憋不住。
“前辈,您肉身不在,元婴又负伤,一下子补这么多妖丹,怕是……”
云鸠笑笑:“无妨,张恕进境再快始终时间太短,唯有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