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我现在才知道人家说的‘大人物的气度’是怎么回事?你就是大人物,我过去什么都不懂。”
“我算什么大人物,要说大人物,你现在见的少吗?这里到处都是带兵的将军,各个都是大人物,我和你都是小人物。”
“我不是说那个,我是说二哥你平时一点都不张扬,我给你气受,也从没见你跟我生气,我还以为你内里藏奸,其实是你是大人了,你有附和自己身份的气量,所以不跟我一般见识,我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是井底之蛙。”
虽然当时襄湘没有说出什么激烈他的话,但是从那天起杜良文好像变了个人,每日跟着那些部队出操,学着他们的姿势站岗执勤,猛地一看,还真像那么回事。就像现在,他端端正正的坐在沙发上,宛若一个在军队里磨练了好多年的优秀士兵。
“再过一阵子,总司令要前往上海,到时候我要跟着,之后他会返回广州,在后方指挥前线战斗,你收拾一下行李准备回去吧,黄埔马上就要开始招生了。”
“为什么要突然去上海?最近前方战线不是正吃紧吗?”杜良文问道。
“过几天你就知道原因了,现在不要多问,在外面也不要跟人讨论,你跟在我身边,难免有很多人跟你套近乎,记住……”
“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说不错。”
“没错,遇事三缄其口即可,就说统统不知道,实在是难推的情况就跟他们打马虎眼,别学那些没事喜欢出风头的傻子,整天口若悬河,嘴上没个把门的,自以为能耐。”
“二哥,我听说前阵子家里来信了,二姨娘给咱们添了个弟弟,家里这是盼着你快回去呢,我先回去了,要不要给你带封信什么的?”杜良文现在跟襄湘说话的语气跟一年前已经大变样了,或许是跟襄湘相处久了,真的对襄湘佩服的紧,也或者终于明白有个有能耐的哥哥对他的前途究竟带来了多大的好处,以后他靠着这哥哥的地方还多了去了,所以不管小的时候有什么恩怨,长大了就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兄弟了,态度恭敬极了,像个真正尊敬兄长的好弟弟。
“不用了,你替我多买些补品回去,告诉他们很快我也会回去。”
“这次哥哥回乡一定更隆重了,过去咱们政府只是占着区区广东,现在几乎大半个zhong国都被打下来了,咱们政府算是坐稳了江山,哥哥跟在总司令身边前途绝对不可限量。”
看着良文与有荣焉的脸,襄湘不禁叹了口气,这江山坐得稳吗?
60.婚宴(一)
汽车穿过繁华的商业区,车厢里弥漫着一股清新的百合香水味,襄湘看了看手中的行程表,转过头问车座后面的人:“夫人,要去看看婚纱吗?委员长定好下午3点拍婚纱照。”
车座后的女性神情中带一点雀跃,那是新婚女子特有的幸福表情,她点了点头:“没想到特意从英国定制的婚纱居然不合适,还要重新修改,明天就要举行婚宴了,也不知道改的怎么样,万一又不合适就麻烦了。”
“夫人放心吧,委员长为了让夫人成为最美丽的新娘,请了上海最有名的裁缝,一定没问题。”襄湘安慰道。
女子捂着嘴轻轻笑了:“我和达令虽然已经在教堂举行了婚礼,可是还没按照中国的习俗举行婚宴呢?还不算是正式结婚了,瞧你一口一个夫人,当心把我叫老了。”
襄湘立即严肃的朝女子敬了个礼:“遵命,女士。”
“呵呵,良钰还是这样有趣。”女子笑了一会儿,不知怎的又沉默了下来,脸上带着一点木然的表情,这时候汽车停了下来,襄湘下车为女子打开车门。
婚纱店的老板热情的亲自将女子和襄湘迎了进去:“宋女士,您的婚纱已经改好了,请来试穿一下吧,如果还有问题,我们可以马上再修改。”
襄湘在婚纱店的大厅里等候正在试穿婚纱的宋玫龄,旧时的婚纱店是个很摩登的地方,那时候这里就已经有了人造的试衣模特,静静的人偶身上披着华丽的婚纱,带着闪亮的首饰,透过玻璃橱窗望着街道人来人往的影像,这个时候襄湘才会觉得,100年来人类的生活方式都不曾改变过,不管是大人物还是小人物,他们都会经历结婚生子,所有不同却又相似的人生。
试衣间的门打开了,婚纱长长的衣摆和地板摩擦出沙沙作响的声音,女子身穿一件洁白的婚纱,脸上挂着微笑站在了试衣镜前,两个女店员帮着她整理婚纱的后摆,一个女店员为她戴上洁白的花冠。
女子透过镜子看着身后的襄湘,问道:“良钰,你觉得怎么样?”
“您美极了,委员长一定很喜欢。”襄湘暗叹这件婚纱的美丽,欧式风格的洁白婚纱让眼前的女子变成了一位娇美的新妇,任何女人穿上这样美丽的婚纱都会觉得幸福至极,然而女子脸上的笑容又一闪而逝了,她只是静静的凝望着镜子中的自己。
“良钰,我马上就要嫁给委员长了,明天所有的报纸上都会刊登我们结婚的消息。”女子仿佛不经意的说起:“两年前我和你在上海刚刚相识,那时候真想不到有一天我会嫁给你们委员长,我记得有一次你跟我说‘看好自己的底牌,确定自己是否能承受冒险失败的损失’,你觉得我现在能够承受这次冒险吗?”
襄湘最近一直跟在她身边,为筹备他们的婚事忙的焦头烂额。他们一个是国民党要员,一个是集家世财力于一身的贵族,二人的婚事引起了社会各界的点评,在政治上,此一结合曾被一语双关的称为‘(jiang)中(zheng)、(song)美(ling)合作’,遭到许多人的非议,还有人揪着蒋过去的婚姻经历当靶子混吹乱侃,总之,光是唾沫星子就会压得人喘不过起来,虽然宋只是一介女流,可是襄湘却从未看到她胆怯和迟疑的时候,她就像个一座沉稳而静谧的大山,岿然不动,这样刚强的女性的确值得人敬佩,然而今天她却突然问了襄湘这样的问题,原来她心中也并非不彷徨和害怕,就像每个即将出嫁的女性一样,她只是在强作镇定,也许恨不得夺门而逃。
襄湘不知该说些什么,而女子却并不在意,她有些惆怅的说:“他从很久之前就一直追求我,他是个战场上的英雄,我无法不为他动心,可是母亲一直反对,我也很怀疑……”
怀疑什么呢?女子没有说出口,襄湘很聪明的选择了保持沉默,很久很久,女子‘扑哧’一笑,仿佛是在自嘲,她转过身,洒脱的说:“时间差不多了,达令还等着跟我拍婚纱照,我去换衣服,你去车上等我。”
十二月一日,蒋宋两人于上海西摩路369号的宋家和静安寺路的大华饭店举行结婚仪式,当天,豪华饭店的大舞厅里,有来宾1300余人,众多的圆桌上摆满了鲜花,还有鲜花制成的钟铃。礼堂上挂着巨幅孙中山的遗像、青天白日党旗以及巨幅喜字。襄湘在饭店负责迎宾的一些事宜,当日饭店里聚集了各色社会名流,说得上名字的大头巨腕几乎比比皆是。
主持婚礼的蔡元培走到孙中山遗像下,十几个国家的公使一一到场,代表美国的是海军少将布里斯托尔。杜月笙也在宾客之中。当孔祥熙陪伴40岁的新郎蒋介石出现时,一身笔挺西服,相当英武。
接着宾客入座,30岁的新娘宋玫龄冒称27岁,一身白纱礼服,手挽宋子文,踏在红地毯上,缓缓向前。走在后面的有穿着粉红礼服的4位女傧相。在孙中山的圣像前,宋走到蒋的身边,然后新郎新娘向遗像鞠躬,向国旗鞠躬。当此时也,照相机声喀嚓不断。
当时这场婚礼还被录像机录了下来,听说会被制成电影,宋玫龄是当时中国第一个身穿西洋婚纱结婚的女子,而且还录制了结婚纪念视频,襄湘心里颇有些不平衡,有钱有势就是了不起啊,100年前就能和高科技纵横的现代社会享受一样的服务。
襄湘从昨天半夜就没有休息了,现在累的上下眼皮直打架,朦朦胧胧看到一颗光溜溜的脑袋向自己走来,那人穿着一身下级军官的衣服,有些迟疑的站到了襄湘面前。
“杜先生,好久不见。”那人开口后,向襄湘敬礼。
说实话襄湘当时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眼前的男人实在太非主流了,他那个脑袋光的就像鸡蛋一样,不但没有头发,他连眉毛好像都剃光了,他说好久不见,可是襄湘根本想不起他们在哪儿见过,照理说这么个性的人,应该忘不了才对。
襄湘尴尬的与那人握了握手:“请问……您是?”
“杜先生不记得我了吗?”男人憨厚的摸了摸头,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懊恼的说道:“您瞧我现在这个样子,您记不起来也是正常,我是韩石头,当年在上海我闯了祸,当时多亏您为我求情,不然我早就没命了。”
“你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襄湘这才依稀想起来,顿时哭笑不得:“你,你没事了吗?兰欣小姐呢?”
韩石头听到这个名字后,眉头一皱,却是平淡的说道:“她也没事了。”
襄湘点了点头,看着韩石头的一身军装问道:“你入伍了?在哪处的部队?”
“我现在跟着萧局长,哦,局长过来了。”韩石头忽然朝襄湘背后打了个招呼:“局长,您怎么才来,不是说特意过来跟杜先生聚聚吗?现在这个时间,晚会都快结束了。”
襄湘的心中犹如被一道闪电瞥过,清晰明了,然而因为太耀眼所以不敢直视,他僵硬的挺直了身子,却迟迟不肯回头去看。
那人的脚步声似乎被无限的放大了,震得襄湘的耳朵都通红了,萧楚人清冽的声音打在襄湘心口上,他没有理会襄湘,而是笑着跟韩石头先打了招呼:“你来的倒早,没打扰到良钰吧,他今天很忙。”
“怎么会呢局长?我也知道杜先生很忙,所以到现在才敢上前跟他说两句话,我们才说到当初多亏杜先生拜托局长救我。”
襄湘急忙说道:“不,我没帮什么忙,这都是你们萧局长……”
“呵呵,良钰是我的老朋友了,他拜托我的事情自然不敢怠慢。”萧楚人打断了襄湘的话,定定的直视着襄湘的眼睛,自北伐以来,二人已经很久没见过面了,他就这样强势的,突兀的,硬生生的再次出现在襄湘的面前。
“石头,我和良钰有些事情要谈谈。”萧楚人给韩石头使了个眼色。
韩石头点了点头,对襄湘说:“那你们慢慢谈,我先告辞。”
襄湘看着韩石头远离了自己的视线,忽然,自己的手臂被紧紧地抓住,整个人被连拖带拽的拉近了附近的一个小走廊。
“你干什么?你拉我去哪儿?”襄湘叫了一声,周围的几个人循声望了过来,吓得襄湘立即闭紧了嘴巴。
楚人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就这样拽着襄湘的衣领,把他拉近了走廊深处的男厕所,所幸这间厕所没人,襄湘挣扎着朝他说道:“你放开我的衣服,衣服被你拉皱了,我等会儿怎么出去!”
“这么久没见,你就不会跟我说两句好话吗?”楚人把襄湘推进了厕所的一格单间。
61.婚宴(二)
“你把我拉到这儿来究竟想干什么?婚宴结束后我还要跟随委员长夫妇坐火车去杭州,我得在外面等着。”襄湘还在忙着解释,楚人已经欺上来。
“呜呜……”
湿热的舌头在襄湘嘴唇上来回移动,趁襄湘愣神的瞬间,灵活的舌头已经深入襄湘的口腔来回翻滚,其实这是他们第一次深吻,在襄湘毫无准备的时候。
在狭小的空间里,襄湘被整个人抵在墙上,没办法大幅度反抗,他狠了狠心,下颌开始用力,谁知楚人立即捏住了他的下巴,让襄湘没办法咬紧牙齿。
“你要是敢咬我,我就让你的下巴失去作用,你信吗?”说着他继续啃上襄湘的嘴唇,带动襄湘跟他纠缠。
这个突然而来的火辣辣的吻,让襄湘不可抑制的呻吟起来,两条腿似乎都不自觉地酸软了,想靠在男人身上。
“喜欢吗?”他充满磁性的性感的声音滑过襄湘耳边,襄湘觉得他的脸从未这样热过,简直像要灼烧起来。
男人开始得寸进尺的亲吻襄湘的脖颈,领带被他撕扯开,衬衣的第一颗纽扣崩断了,他温热的口腔贴上襄湘的肌肤,那种瘙痒的感觉渐渐惹起襄湘内在的欲望。
“楚人,放开我,不行,不能这样。”
“你的脖子很敏感,我还记得,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很敏感。”楚人每说一处,手也相应的摸向襄湘身体的那个部位,襄湘只觉得浑身都在发痒,他根本站不住了,靠在墙上,脚下开始打滑。
楚人的手从衬衣下伸进去,抚摸襄湘的前胸的一侧,嘴唇从脖颈滑向另一侧,忽然他感到一滴凉凉的水打在脸颊上,抬眼望去,是已经控制不住的人焦急的脸色。
“你流泪了。”楚人抬手擦去襄湘脸上的水迹:“别哭,你这样子就像个女人,只有女人才会哭。”
“楚人……我不能这样……我订婚了你知道吗?两个月以后我就会回广州结婚,我不能跟你这样的……我不能……”
“我知道你订婚了。”楚人环抱住了襄湘,嘴唇贴在他的额头上,丝毫不带欲望的纯粹的拥抱了襄湘,沉闷的开口:“很早之前就有人通知我了,我想马上回去找你,去质问你,为什么才刚刚离开我就迫不及待的订婚了,谁知到打仗让我到了今天才见到你,不过还好,你还没有结婚,你马上去把婚事退掉,我就原谅你。”
他的声音就像一杯甜蜜的美酒,说着让人心安的话,可是疯狂的眼神怔怔的直视着你,让你不可抗拒,仿佛只要你违逆了他,就会受到他疯狂的报复,襄湘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行,不行的,你这是在异想天开,我为什么要按照你的意思去退婚?”
“可是我们是相爱的不是吗?既然我们相爱,为什么要跟别人结婚!”楚人的声音忽然拔高了,他把襄湘用力的按在墙上,力气大的仿佛要把襄湘的肩膀抓下来。
“我们……没有相爱,我们从来就……没有相爱,我从来没有答应过你……从来没有……”襄湘看着眼神锐利的楚人,战战兢兢的反驳道,谁知话还没说完,他就被卡住了脖子,剩下的话被强迫吞了下去。
“没有相爱过?你说你自始至终都不曾想过我吗?那么一直以来想着你的我是什么?是蠢货吗?这么多年来我一直一直在等你接受我,我不信你对我真的没感觉,你还要一直坚持这么说是不是!你敢吗?你敢说你一直以来都是在耍着我玩吗?你说啊!”楚人的手紧紧卡着襄湘的脖子,襄湘只能拼命张大嘴勉强呼吸。
“你为什么非要惹我生气?我们有多久没见面了你算过吗?你想过我吗?”楚人的嘴唇开始在襄湘耳边逡巡,然后他的舌头伸进了襄湘的耳朵里,轻轻舔弄:“我不信你真的对我没感觉。”
楚人强硬的压在了襄湘身上,双手在襄湘身体上游走,他迷惑的声音在襄湘耳边:“我想你了,我想你了,你连一封信都没给我写过,我给你写的信你都看了吗?我在信里一直跟你道歉,那时候我把你从我的住处赶出去,不要生我的气,那时候我很绝望,不要对我这么冷酷,不要让我感到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