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衣记——韩烟汀

作者:韩烟汀  录入:12-05

文案:

一对邪气炽盛的刀剑,一对相互扶持的好友

智者连天依与刀客沈如佩的江湖故事。

内容标签:江湖恩怨 强强

搜索关键字:主角:连天依,沈如佩 ┃ 配角:越白芍,宿江亭

第一章

醒来的时候,外面有笛声。不是真正的笛,不过是用的草叶,断断续续的,也不成调。但既然醒来了,不能再睡着。翻身下床,走到屋外。主人并没回头,但显然并不排斥她在身边坐下。刀放在身旁的草地上。

“我能不能看看这个刀?”越白芍问。

主人不回答,只是垂下眼。她知道是默许了,于是放心大胆的拿起来看。整把刀都很古旧,式样有些过时,刀刃也很厚重,有点钝,不似一般的轻薄锐利。越白芍看了半天,搜肠挖肚的想说几句赞美的话,但最后还是觉得不要违背自己的良心。

只好说:“这把刀叫什么名字?”

“沧浪。”

“沧……浪。”越白芍想半天,突然倒吸一口凉气。“你是……沈如佩。”

“嗯,我是。”

“这样你用一把这样的不好用的刀就好解释了。”越白芍大着胆子说。“因为你很厉害,怎样的刀在你手里都会变得很厉害。……呃。不过换一把更好的刀你不会变得更厉害吗?”

沈如佩没有解释,只是问:“你叫什么名字?”

“越白芍。你可以叫我小勺子。”

“好吧,小勺子。”沈如佩说。“现在我要离开这里。你如果有地方去,便去;如果没地方去,就在这里住着。桌旁有米袋,抽屉里有钱,附近有市集。但是不能够去偷。”

“我并没有偷。”越白芍辩解道。“他们赌输了钱,拉不下脸才会追着我跑。”

沈如佩并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追究,将刀拿起,站起身来。走出几步,突然又回过头。“不许跟着我。”

越白芍悻悻的别过头,哼了一声。

“我要去的地方很危险,所以不要跟着我。”

越白芍转了转眼珠。“危险的地方?你是不是去找连天依?”

没有回应。沈如佩已不见了。

雇了匹快马星夜奔驰,两日后沈如佩到达陆家。通报了名号,很轻易的就进去了。走进院子没几步,迎面一群人过来,一口一个沈大侠,也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其中为主的是陆家大公子陆行之,沈如佩冷眼打量,颇滞重拙朴,不怎么会说话的模样,任凭身边人将沈大侠吹上天去,自己并不会妙语连珠,只是有些无措似的笑着。沈如佩本人也是不擅交接的,正脱不开身处,只听一个人道:“贵客么!我出来的迟了。”

众人都看去,只见一个白衣人转过廊下,唇角含笑,意态自如,虽然同样是客,但往此处一站,陆行之倒有些给他陪衬的意思。沈如佩如获大赦,不动声色退到一边。

连天依瞄了他一眼,笑道:“没想到沈大侠来的这样快。”沈如佩道:“接到你的信便过来的。”连天依道:“那敢情累,可要好好歇息。”白送了这样大的空子,陆行之终于不负众望的插上话来,问下人说:“给沈大侠安排房间没有?”下人回说:“在兰苑北边厢房的第三间。”

连天依道:“哎呀,那不是跟在下隔壁么?”陆行之道:“连公子跟沈大侠是好友,这是理所当然之事。”连天依道:“多谢公子美意。”众人寒暄一会方散了。

沈如佩跟着连天依回到房内,连天依便道:“不明不白把你叫来,算是我给沈大侠赔罪。”说着亲手去沏茶。沈如佩接过杯子道:“并没有什么。”连天依道:“别忙,没完。你若在繁星海落,接到我信便连夜过来,昨日便该到。莫误会,我并不是嫌你来得晚,但这其中必有缘故。”

沈如佩被他说的一句话没有,道:“是遇到一些事,稍微耽搁了。”连天依道:“何事?”沈如佩道:“小事。”连天依道:“只要不是仇家便罢。话说回来,你可知我这次叫你过来是为什么?”

沈如佩道:“我在等你说明。”连天依道:“沈大侠这一句话,教在下好生过意不去。”饶是沈如佩也有些端不住,变色道:“人都叫来了,还假惺惺的做甚么?有事快说。”

连天依自己也饮了一口茶,道:“你有没有听过断水?”

沈如佩道:“是刀。”

连天依道:“那你有没有听过蚀日?”

沈如佩道:“没有。”

连天依道:“是剑,跟断水齐名的剑。我说大侠,虽然你是个刀者,但关于剑的知识偶尔多了解一下,也不会怎样,怎么说在下也是用剑的。”

沈如佩道:“现在知道了。然后?”

连天依道:“陆家得了这一对刀剑,邀请天下英雄前来品评。也是给你发了帖子的,不知你收到没有。”

沈如佩道:“他们未必寻的到我。”

连天依道:“别说是你,我又何尝想来凑这热闹。因此原打算找个理由谢绝了,奇的是,就在我收到帖子的当天,有个人来找我。”

二人对视一眼,沈如佩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连天依笑道:“你却如此谨小慎微。若是天下间真有人能在我二人背后隐匿而不被发觉的,就死在他手里也无憾了。”

沈如佩也觉自己婆妈,定神道:“是何人?”

连天依道:“是个我从没见过的少年。”

第二章

馥郁楼的姑娘未见得比别家貌美,价钱未见得比别家便宜,只有香味这一点,确是比别家的要浓烈,各式百合、龙脑、青木、白芷烧在一处,熏得人晕头晕脑,多少也算是特色。沈如佩眼见几个坦胸露背的姑娘迎面过来,低声问连天依道:“你把他丢在这种地方?”

连天依道:“此处方便照看。”

沈如佩明知那照看有多层含义,不敢深究,二人直接进到花馥郁房,花馥郁正对镜梳妆,见到他俩,眉开眼笑道:“稀客。两位爷是要十个呢,还是要二十个?”

连天依后退一步道:“下次,下次。花楼主,上次我带来那个孩子呢?”

花馥郁道:“嗳,原来是那小子。不中用的很,按你说的放在厨房里,三日不到,倒摔我十几个盘子碗,就有工钱也不够赔。你从哪里捡来的,赶快弄走他罢。”

连天依叹一声道:“看看,我说是个麻烦。”

沈如佩道:“麻烦你也揽下了,还有反悔的不成。”

连天依道:“既不能反悔,还不准我腹诽?”两人一边说一边到了后院厨房,只见一个伙计灰头土脸的在院子里劈柴。

连天依看了看,笑道:“是这个了。”便走过去。那人抬起脸,大概十五六岁的模样,生的骨骼粗疏,面容朗阔,被连天依叫了一声,手中斧子正掉下来砸在脚上,顿时抱脚大跳。

连天依没动,只是看着他笑。倒是沈如佩俯身把斧子捡了起来。少年怯怯的说:“连大侠……”

沈如佩道:“奇了,原来你也能被人叫做大侠。”

连天依道:“正是,真正大侠在此,我且不要班门弄斧。宿小兄弟,这位是沈如佩沈大侠,你把之前对我说的事情,再对这位沈大侠说一遍。”

少年道:“是,是。”是了半天,不知如何开口。沈如佩道:“小兄弟怎么称呼?”

少年赶快道:“我叫宿柴房。”

沈如佩道:“宿柴房?”

少年道:“是的,这是我们家公子给我起的名字,他当时捡到我时我就被人丢在柴房里的,他又姓宿。”

沈如佩道:“姓宿。莫非你家公子是光风霁月宿江亭?”

少年道:“正是,正是。我家公子那可是,文武双全,温文儒雅,风流倜傥,学贯古今,助人为乐,古道热肠,天纵奇才,哇——”

沈如佩耐着性子听了数句抓不住重点,突然宿柴房嚎啕大哭,吓了一跳,忙问:“怎了?”

宿柴房哭道:“我家公子,他死了!”

沈如佩吓一大跳,侧眼看连天依时,不动声色。只得又问道:“是如何死的?”

宿柴房抽抽噎噎的道:“我知道!是为了那把剑!陆家的人!陆家的人看上了公子的剑!陆家的人害死了公子!夺走了剑!”

“这孩子说话有些着三不着两的。”沈如佩揉着脑袋对连天依说。

连天依自顾自斟着酒,半日说了句:“要真是个下人,也就难为了他。”

沈如佩道:“宿江亭那到底是如何?”

连天依道:“有消息宿江亭确是在前几日去世的,但你也知道光风霁月是个很有名的病秧子,年幼时身体孱弱,却好武过甚,伤了筋脉,后几十年都在吐血中度过,虽然是绝艳惊才,但其实任何时候死掉都没有人会惊讶。而且他一提此事,我先遣人去查看,回报说墓碑立的齐整,就在光风霁月园,立碑人署名张桂斫,他乃是宿江亭的好友,这也人尽皆知。”

沈如佩道:“你问那孩子,他又怎么解释?”

连天依道:“有什么解释?一口咬定宿江亭乃是为人所害,尸体也被夺去,他侥幸逃得一命。开始他还不知那是陆家的人。突然江湖传言,陆家要邀请天下英雄品评断水刀和蚀日剑,这才撞上我。而我素来不知光风霁月与蚀日剑有半点干系。”

沈如佩道:“既无物证,光凭人证也太不足信,你何必要揽这事?”

连天依道:“你这话说的不通。无论真假,明摆是冲着我来。就算我有意不揽,早晚跑不了,不如主动出击。光风霁月园那边只怕迟早要去一趟,必要时还得去寻张桂斫。但这都不是吃紧的事,我们先不忙——明天陆老爷子就带着那一对刀剑回来了,我们莫忘了正事,先去赏鉴赏鉴。”

沈如佩道:“莫非你对那蚀日剑也有兴趣?”

连天依道:“有,而且很大。长三尺七寸,青铜剑格,剑刃有缺口,剑身有锈迹。别的一概没了,因为宿柴房说他只看过一次。”

沈如佩道:“有点意思。”

连天依道:“总之如今消息不够,不可打草惊蛇。明日方见分晓,好友如不弃,我来做东,就在馥郁楼逍遥一晚如何?”

沈如佩明知他只是打趣,嘴角抽了一抽说:“多谢美意,阁下请自便。”连天依笑道:“此所谓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也。”一饮而尽。

次日清晨,连天依在后花园闲逛,突然有人出声叫道:“连公子。”

连天依回头看时,是陆家大少爷陆行之,连忙站住。陆行之笑道:“地方简陋,招待不周,连公子在这边住的可还习惯?”

连天依见他神色谦谨,自己也打起十分精神来应对,道:“公子言重了,贵府盛情,在下感怀于心。令尊回来可是今日?”

陆行之道:“正是。正是为了此事来的。只是请的武林豪杰并未到齐,正式的品鉴大会,大约还要在五日之后。”

连天依笑道:“如此,恕我不能奉陪了。想来前辈宽宏大量,能容我先睹为快。”陆行之道:“不再多留几日么?其实五日之后也是小可生日,不知连公子肯不肯赏这个脸?”

连天依更是惊奇,想幸好是陆行之生日,若是陆潜夫生日,自己只怕真没这么大面子丢开手,想了一想,从袖中取出个扇坠道:“在下竟不知,罪该万死,怎奈俗人杂事多,容在下见过前辈再作打算罢。这块坠子,聊为生辰之礼。”陆行之忙收了,两人又客套一番。忽听得门外一阵喧嚷,惊得花枝上栖鸟飞起一片。

“来了。”连天依想。

第三章

“这把剑,便是蚀日?”

三尺七寸,青铜剑格,白玉剑首,剑刃多处缺口,剑身锈迹斑斑,在阴暗室内却发出骇人冷光,映得连天依脸色如同鬼魅。一旁陆潜夫也小心翼翼的握住断水的刀鞘,抽将出来,除了刀身修长,通体黝黑之外,倒没什么出奇之处。

沈如佩定睛看着那刀,皱眉道:“绝世好刀,只是邪气太重。”

陆潜夫道:“老夫亦是如此说。”

连天依半日不语,突然出声道:“前辈,不知可否让在下试试这剑?”

陆潜夫道:“公子请便。”

连天依便伸手握住剑鞘,将剑身完全拔出,由上而下,骤然一划,只见青光大作,连天依退了几步,嘴角竟是微微溢出血迹,犹自不肯松手。沈如佩抢上,倒转沧浪刀柄朝连天依肘部用力一击,连天依吃痛,五指不由自主张开来,蚀日铿锵落地,发出清脆一声。

众人都怔在当地。连天依勉力镇定心神,俯身拾起蚀日道:“前辈,晚辈失手。”陆潜夫道:“哪里,哪里。”虽然这么说,赶快接过剑还入鞘中。沈如佩低声道:“你怎样?”连天依拭去嘴角血迹道:“此剑邪气过盛,一时被其反制。前辈,恕晚辈冒昧,不知此一对刀剑,是从何处得来?”

陆潜夫道:“此一对刀剑是老夫偶过空如寺时所得。”

连天依道:“空如寺?”

陆潜夫道:“空如寺乃是距此东南方五百里的一座小寺,其内并无武人。日前老夫偶然路过该处,远远见火光冲天。因寺处半山,起火又在深夜,老夫与附近居民赶到将余火扑灭时,已成一片瓦砾,亦不知有无生还者。嗟叹之下,正欲离去,突见废墟之下,有阴邪青光冲天而起。”

连天依道:“想是这对刀剑了。”陆潜夫道:“正是。”

连天依道:“晚辈仍有一事欲询。不知前辈寻得此刀剑时,可有刀鞘剑鞘?”陆潜夫道:“并无。寻常刀剑以鞘养气,时常暴露于外者,利气易竭。但这一对刀剑邪光之炽盛,乃老夫生平仅见,料想之前被佛气掩藏,佛寺一毁,再无顾忌。老夫也恐生变,故此用桃木赶制了两副鞘,以为一时压制,但终非长久之方。”

连天依道:“原来如此。”陆潜夫道:“因此老夫此次请天下英雄光临寒舍,一为赏鉴至宝,二为借此探听是否有能人异士知晓净化邪气之法,这对刀剑神兵利器,若因此埋没,多少可惜,如遇其主,老夫当双手奉送。”

连天依笑道:“前辈之心,至厚至诚,天依在此先代众人谢过。可惜在下才疏学浅,并未听说过有这种法子,与此剑无缘,虽然不甘,也只好作罢。”陆潜夫道:“可惜,可惜。沈大侠也不知?”沈如佩摇头道:“我不知。”二人便起身作别。虽然告别,又过了半日方脱身出来。连天依道:“跟这一家人说话,我离死不远!”沈如佩道:“你自己就是个礼数齐全的,还怪别人。”

连天依道:“此事越发的古怪。消息虽多,头绪愈乱。”沈如佩道:“你看谁的话可信的多些?”连天依道:“现在宿柴房那边算是有点证实了,虽然仍在未知之数。看来那空如寺,也有必要去一趟。”说着,沉思一会。

推书 20234-12-04 :狂火(叔总受)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