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要动身的日子,一大早,众人就都收拾好了器物,这里的人虽然十分落后,但都很聪明,应变能力也很强,他们把小碗码放在大碗里,然后里面垫上草皮树叶等物,几个为一组,再用野草拧成的草绳给捆好,捆好后他们抱在怀里,也不敢提着草绳,就怕绳子断了,到也都十分谨慎。
于是大家继续顺着河边走,这日,在前面探路的歪口好像发现了什么,他跑了回来,跟黑山说:“前面好像有犬熊的踪迹。”
徐凌一想到那凶暴的大块头,就忍不住抖了一下。
黑山听了却很兴奋,他连忙问:“真的?带我看看去。”
地上是被踩成好几截的树枝,落叶都被踩进了泥土里,徐凌心想这歪口还怪眼尖的,谁知黑山的眼睛更好使,他走到一棵树旁,趴下了身子仔细地闻了几下,然后站起来高兴地说:“是犬熊。”
徐凌想知道他是怎么看出是犬熊的,以后万一有个什么情况,他好绕着走:“你怎么知道是犬熊?”
黑山指了指树根底下的一坨黑泥:“这是犬熊的粪便,我闻的出来。”
徐凌又看了一眼,黑山要不说,他真以为那是块黑泥了,自打那次在犬熊跟前死里逃生,徐凌是真怕那玩意了:“那我们要不要绕开走?”
黑山哈哈一笑:“干什么绕开?这会遇见了犬熊可是好事,现在正是它们补充食物和对下个冬天做准备的时候,跟着它们,肯定能找到好的地方。”
徐凌不知犬熊习性,他暗想他们别在成为犬熊准备过冬的口粮吧,但到底对这的自然规律不熟悉,也就没多说,只问了一句:“危不危险?”
黑山又笑:“没事,现在天气已经暖和了,这会正是它们的发情期,加上咱们有火,只要不惹怒它,它是不会过来攻击咱们的。”
徐凌点点头,只是他仍不明白为什么非要跟着犬熊走,对于他来说,远离一切危险才是上策。
黑山带着大家跟着地上的踪迹,到中午的时候,他让大家原地休息,族里一部分人去打猎,而留了比平时多一倍的人在这守着,出去打猎的人也没有再分组了,而是十来个人一起。
徐凌铺了块兽皮在地上,然后就坐下了,倒不是他娇气,而是这森林里虫子多,五花八门的什么种类都有,个头还都不小,其他人不在意,可徐凌受不了。有时,他看他们大咧咧坐在地上,那虫子什么的就在他们腿上爬来爬去,光是看,徐凌就膈应的不行。
众人等了半天,锅里的水早不知道烧开多半天了,可仍不见黑山回来。
徐凌有些担心,倒不是担心黑山这个人,他就是怕他们出了什么事,到时这群人没了主心骨,还不知道怎么样呢。其他人虽然不像徐凌这样,但多多少少也有些嘀咕。
又等了一个来小时,其中一个负责戒备的忽然握紧石矛往前走了两步,跟他在一块的人看他这样猜他可能发现什么了,忙问:“大鼻,怎么了?”
那大鼻名副其实,一个蒜头大鼻子还瘪趴趴的,但他此时表情紧张,小声说道:“有血腥味。”
其他人听了也跟着紧张,歪口吩咐道:“多点几堆篝火,在给它烧旺,其他人往中间聚一聚,枣花、黑妹、虎妞、长毛,你们清点一下,看人是不是都在这。”
徐凌站了起来,看有人在周围又燃起了几堆篝火,黑妹他们检查了一遍人,发现都在。
留下来守备的人都已经握着武器摆出了战斗姿态,一手拿着武器,一手举着火把,他们将老幼妇孺围在中间,形成了保护圈,徐凌这会真的挺佩服他们的,不慌不忙,大胆无畏。
徐凌被围在中间也看不见外面是怎么回事,这样他反而更紧张,耳灵的他听见了沉重的脚步声,加上他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厉害,一时也听不出来是人的还是动物的,是单个还是一群。
在徐凌后背都起了一层薄汗的时候,听见有人惊呼:“是族长!”
保护圈渐渐散开,徐凌听那声音里充满喜悦,料想是没事了,他匀了口气,扒着头往外看。
黑山走在最前面,他身上挂了彩,饶是徐凌这会也闻见了浓重的血腥味,他视线一扫,一个黑棕色的大块头映入眼帘,那动物身上插了好几根石矛,徐凌一眼就认出了那是犬熊,并且这只犬熊比徐凌上次遇见的那只还要大,其他人也都受了伤,伤的比较轻的几个人一起抬着犬熊。
宽嘴已带人迎了上去,男人们从受伤的人手上接过犬熊,人群了再一次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喊着“族长”的声音。
这会黑山虽然没发号施令,但其他人仍旧有条不紊,五六个女人见他们受了伤,已经开始碾压药草,这药草是一路上收集起来的,徐凌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植物,听黑妹说这是祖先们看受伤的动物用这个治疗伤口,他们才跟着学会的,现在既然能找得到止血的草药,大家也就不再用头发灰了,都是留着冬天或是应急时候用。
因为盐已经不多了,这离海边也有点远,所以现在剩下的盐大都留给受伤的人消毒用,他们吃饭时也就在汤水里点这么一丁点盐,有时连放都不放。
虽然打猎的人都受了伤,但全族的人还是喜悦的,毕竟这次没有死亡的,受的伤也都不算太严重,一时间,族里的人都把这些人视为勇士,手里没活的人围着他们打转,嘴里噢噢噢的,也不知道吆喝着什么,青斑一如既往地又跪在地上祈福感谢。
那料理犬熊的几人动作也极快,剥皮、放血、抽筋、割肉、剔骨,分工合作,没一会就把那大块头拆解了,中午众人可算吃了一顿好的,人手一块烤肉大快朵颐。
也不知是什么原因,这次的犬熊肉比冬天猎来的那只好吃许多,串在树枝上拿火一烤,噼里啪啦直流油,香的不行。
因为有人受了伤,黑山决定今天在原地休息一天,明早再开始赶路。
徐凌坐在黑山旁边,他没忍住,问:“你不说这会的犬熊只要不惹怒它,它就不会主动来攻击吗?”
黑山点点头:“是啊,这次是我们主动招惹它的。”
“你疯了?这森林里也有好多中小型动物的,干嘛非要招惹它?”徐凌记得黑山说过,一般情况下,他们是不会把犬熊当猎物的,那玩意太凶残了,冬天那次是没办法,因为他们都快饿死了。
其他人听了也都好奇地凑了过来,人们吵着让族长给他们讲猎杀犬熊的过程。
原来他们去打猎,刚往森林深处走没一会,就听见前面传来犬熊的嚎叫,很明显的,那不是一只,犬熊向来是独来独往的,当时黑山就猜到可能是两头犬熊在打架,他不知道“坐收渔翁之利”这句话,但他心里却想着若其中有一头死了或者受伤,那么他们还能捡个便宜,于是他带着人悄悄的凑过去,准备先看看情况。
他们摸了过去,远远的躲在树后,的确是两只犬熊在打架,但跟黑山原本想的却有些差距。这两头犬熊一公一母,树的一个枝杈上悬挂着两只小犬熊,而树干底下那只小的腿受了伤,嗷嗷地叫着。
黑山立马就明白了公犬熊为了能跟母犬熊交配,这是要杀了小犬熊,因为母犬熊身边要是带着孩子的话,即使到了发情期,也不会跟公犬熊交配。
虽说两头犬熊块头差不多,但母的到底不是那公的对手,处处被打,已经被公犬熊骑在身上了,黑山不可能有帮助母犬熊这种慈善的心,他就是看公犬熊这会已经受了很重的伤,再加上它整个注意力都放在母犬熊和小犬熊身上,他觉得这是个机会。要是等公犬熊给小熊杀了,或者它按着母犬熊跟它交配,那基本上就没黑山他们什么事了。
黑山快速地比划了几个手势,所有人一起冲上去,齐刷刷的,石矛都捅进了公犬熊身体里。
那公犬熊一时也没死,并且彻底被激怒,他发出巨大的怒吼,扭过来,大张着嘴,锋利的爪子挠了过来,有人跑的慢了,被挠到了胳膊和腿,那母犬熊则喘了口气从地上爬起来,也冲着它冲了过去。
石矛还插在公犬熊身上,众人拿出另外的武器,他们出去打猎肯定不会只带一样武器,黑山带着没受伤的人又冲了过去,并且专门挑它伤口的地方攻击。
公犬熊被前后夹击,不一会,血就流光了。公犬熊倒地后,母犬熊冲黑山他们呲着牙,爬在地上摆出攻击姿势。黑山知道它这会比较激动,仍然担心着自己的孩子,于是黑山带着大家猫着腰后退,直退出了母犬熊的视线范围。
母犬熊在原地戒备了会,之后就带着自己的孩子走了,黑山则带着大家回去收拾猎物。
黑山连比划带说,直白的语言倒也生动形象,徐凌光听就觉得凶险万分。
第20章:露一手
转天一早收拾好东西后,黑山带着大家再次上路,他们跟随的那条河流越来越小,露出两边滑漉漉的石头。
茂盛的森林里随处可见绿色的植物,腐朽的树根或潮湿地方也经常能看见一把把五颜六色,形态各异的伞状蘑菇,人们不再只靠打猎,有一部分人则去采集一些能吃的东西。这里的植物徐凌大都没见过,蘑菇也是,有的颜色艳丽,看着就让人望而却步,有的朴实无华,也看不出来是什么种类,竟没有一个能和徐凌认识的对上号,徐凌虽然觉得有些可惜,但他可不敢瞎逞能,有毒的蘑菇也未必都颜色艳丽,万一真吃着有毒的,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有的蘑菇、植物,天蛇族人都拿不准能不能吃,他们只采集认识的、吃过的,这些知识也都是他们一点点积累起来的,有的可能是祖先大胆尝试过的,有的则是看小动物吃过。
这日,他们采集了许多蘑菇,还有不少的野菜,饶是珍馐佳肴,天天吃也会腻了,徐凌看着地上的野菜和蘑菇,差点没流口水,他都快忘了蔬菜是什么味的了,他指了指地上,问黑妹:“这些能吃?没有毒?”
黑妹和几个女人在将夹杂在野菜里野草择出来,她麻利地忙着手里活,边说:“嗯,这些都是没毒的。”
徐凌爱吃蘑菇,炒着吃、涮着吃、烤着吃,他都爱吃,再加上这么久光吃肉了,徐凌现在都恨不得立马开饭。
中午的时候,女人们将男人带回来的猎物收拾好,肉切成小块,合着野菜和蘑菇一起煮了。这里的人哪会讲究什么烹饪技巧,都是一股脑一起倒进去,等肉熟的时候,野菜也都煮成烂糊了。即便如此,徐凌喝的时候还觉得好吃的不得了,肉汤让野菜一遮,到没有这么腻了,蘑菇的味道又十分浓郁,和肉味一搭,简直美味无比。
再尝一口蘑菇,这味道是徐凌以前吃过的人工培育出来的蘑菇无法比拟的,以前吃的蘑菇,似乎无论什么品种都差不多一个味儿,今天尝的蘑菇,有的肥嫩可口,有的香甜细腻,有的又嚼劲十足,各有各的特色。
黑山见徐凌连喝了两碗,也跟着高兴,徐凌这些日子瘦的厉害,简直让人能看出来他一天瘦一圈,如今看他能多吃点了,黑山恨不得整锅的汤都让他喝了。
“凌,你爱吃这个?”黑山从自己碗里挑出了一块蘑菇,他一直留意着徐凌,当然看出来了。
吃了好吃的东西,徐凌自然心情好,他笑眯眯地点点头:“嗯,我喜欢吃这个。”
黑山闻言,赶忙把自己碗里的蘑菇都挑给徐凌,徐凌犹豫了一下,可他实在太馋这味了,没矫情也就接受了。
吃完饭后,他们又赶了会路,天快黑时,黑山带着大家找了一处还算干燥的地方,就准备今晚在这过夜了。
一般来说,晚上男人是不出去打猎的,中午带回来的猎物,加上野菜,也够大家吃的,一部分男人在周围盯梢巡逻,有的则躺在地上休息,也有的跳到河里凉快去了。
女人照例准备做饭,他们的方法无外乎就是烤或者煮,徐凌早就吃腻了,也是今天见着野菜了,徐凌这会可不想再委屈自己的胃口了,他凑到黑妹跟前,跟她说:“今天我弄饭。”
黑妹一直觉得徐凌这个人淡淡的,虽然不是整天板着脸,可也很少有笑模样,即使他到他们族里这么久了,即使他教了大家烧陶,可仍让别人感到他总是格格不入。
这会徐凌主动过来说来做饭,黑妹其实还是很高兴的,她跟徐凌说:“我来给你帮忙。”
每次打完猎,都是当时将猎物料理干净,然后按人头平均分下去。天蛇族人口不算少,全族人用一个大锅煮食物是肯定不可能的,于是族里七八个人分成这么一个小单位,吃饭时一起吃,安排打猎或是守夜时,也是这么轮流来的,每个单位里都有一到两个女人,也算是家庭的雏形了。
徐凌跟着黑山,而黑山的这一小单位有青斑、黑妹、枣花、歪口。青斑是祭祀,自然不用说,黑妹一向负责黑山的饮食起居,枣花是全族里最漂亮的女人,歪口这人嘴巴虽然总歪歪着,但人很健壮,也算是黑山的得力帮手,这几个人在族里都是颇有地位的。
不怪做饭只有烤或煮两种,他们学会用火也没多长时间,在他们的思想里,根本想不到其他方法。枣花拿着分下来的野菜和蘑菇去河边清洗,黑妹仍旧准备将肉切成块。
徐凌制止了黑妹切肉的动作,他说:“把肥肉单独给我切点,然后你把肉切小点。”
黑妹也不知道徐凌要干什么,但她倒是照做了。
枣花洗完菜也回来了,枣花对黑山一直很亲昵,之前对徐凌也是凶巴巴的,徐凌心想一个是族长,一个是族里最漂亮的女人,也一直以为俩人之间有些什么了,是直到前几天他才知道,黑山和枣花是兄妹,同一个母亲……父亲是不是同一个就不知道了,徐凌看他俩模样不是很像,估计俩人也就是同母异父。
陶锅架在火上,徐凌先给肥肉搁进去,然后用树枝做的筷子在里面搅合,不一会就煎出了肥油,刺啦直响,闻着也香,他看油耗得差不多了,就给切好的肉搁里面,当时烧陶也忘做铲子了,好在他做了个大勺,如今就用大勺给肉炒了一会,最后给野菜放里,来回翻炒几下,撒了点盐,这就出锅了。
徐凌炒菜炒的香,不少人都凑过来看,黑山看他把肉盛到了碟子里,就迫不及待地捏了块吃。
绿的是菜,白的是肉,上面油光瓦亮的,裹着一层油,香味顺着小风散了开来,黑山被烫的呲牙咧嘴,含含糊糊地说着:“唔,真香……嘶嘶……”
其他人只能看不能吃,都忍不住咕噜咕噜吞咽口水。
徐凌又炸了点油,还是先搁的肉炒了会,然后放切好的蘑菇,最后倒了多半锅的水,因为野菜多蘑菇少,所以野菜炒了,蘑菇就做汤了。
菜和汤做好后,黑山他们就过来吃了,其他人闻着香味,还不愿意散开。
原本他们吃相就粗鲁,这会更是西里呼噜吃出了很大的动静,徐凌吃了口菜又尝了口汤,他自己都快控制不住口水了,动物油在这会吃起来岂是一个“香”字了得。
黑妹他们吃的很惊讶,好像不相信这世界上还有这么好吃的味道,连面瘫的青斑都有了不一样的表情,埋头快速又吃了几口。
这群原始的人们到没有什么花花肠子,之前枣花跟徐凌还闹不痛快,这会她早忘了,跟黑妹一起缠着徐凌,问这菜究竟是怎么做的,她也看见过程了,明明没什么大不了的,吃起来却这么好吃。
虎妞、泥娃等几个跟徐凌相熟的也凑了过来,原本想蹭一口吃的尝尝,可黑山他们连肉渣滓都吃了,哪里还会给他们留一口,虎妞和泥娃只能巴巴地听着黑妹讲这菜怎么怎么好吃,自个在一边吞口水。
有人托泥娃来问徐凌这菜是怎么做的,这香味弄的全族人都闻见了,徐凌也没什么遮遮掩掩的,也就告诉了他们,等做菜的方法传下去,众人晚饭都吃完了。
第21章:拉肚子
森林里的夜晚,绝对跟“万籁俱静”这个词挨不上边,相反,倒比白天显得更加吵闹。梆梆梆清脆的,仿佛敲竹板的声音,也不知道是什么动物发出来的;呱呱连成一片,听起来倒是像青蛙的叫声;还有各种虫子的叫声、鸟类的叫声,间或夹杂一两声野兽的叫声,还有一些不知名的声音,徐凌躺在兽皮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