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桀骜不驯的女孩儿是他的亲生妹妹,应该说是双亲去世后唯一的亲人。他想对她温和一些,然而每次看到的都只是一张写满了嘲讽的脸。乡乐很鄙视自己的哥哥,在她眼里,那个少年的强大只限于表面,想将其打败只要攻击心灵那道防线便可。后来经过几次不要命的试探,女孩儿也彻底证实了自己的想法。她原本就讨厌板着脸装强悍的男人,更讨厌杀了生父后装作镇定的哥哥。她从不接受他指派的任务,甚至连宗会都不参与。牧歌对这样的妹妹毫无办法,与他成亲的楚眉溪又上演了一出“抛夫弃子”的大戏,强烈的刺激让他开始讨厌女人,特别是对自己冷嘲热讽、毫不懂事的妹妹。
尽管总是不知天高地厚,乡乐依然进入了向往情爱的年纪。她遇到了风姿绝艳的雪族少年纳兰容素,两个轻狂无知的孩子闪电般落入爱河。纳兰爱她的张狂、她爱纳兰的高傲,然而灵族与雪族不能通婚,即使破例也不允许孕育后代,男子必须纳妾,否则就算付出血的代价也会被族人制止。历经两年的流亡,元老们终于设计抓住了纳兰容素,强行给他灌下媚药。清醒后的纳兰再度逃走,谁知竟留下一个孩子!族人们算是松了一口气,最终放弃了寻找那对亡命鸳鸯。谁知五年前,外出驱邪的灵族大族长楚雪河遇刺身亡,主谋正是退居幕后的元老楚悠濂,而帮凶之一竟是消失已久的西湖乡乐!
二公子流河在悲恸中亲自将楚悠濂残杀,牧歌则被迫处决已成为叛徒的妹妹来保住西湖家的安全。纳兰容素早已将异血宗族的规矩抛离,当然不会放过杀妻的仇人。他身中蛊毒后仍不死心地找西湖家报仇,最后被雪族的元老捉回去软禁。本以为这件事可以就此作罢,没想到小倔驴在两个月后居然灭了元老会自立为族长,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大闹杭州。西湖有些无奈,幸好每次都有个神秘人及时出现才把风波平息下来。
血债无疆,如果有一天异血宗族的规矩被打破,那么追杀自己的又何止纳兰容素一人?杀手的感知向来灵敏,轩辕大地绝对会出现一场可怕的浩劫!
“一大早就这么衰,你每天都这副德行吗?”满脸舒爽的美人笑着走来。
“紫大人似乎精神不错!”西湖牧歌抖抖头上的花瓣。
“咦?你们昨晚什么都没做啊?憋着很舒服吗?”紫文霄大大方方地问。
“大人要是没睡醒就回房继续美梦好了!”无耻也要有个限度吧?
“我现在神清气爽,哼哼,羡慕吗?”文霄洋洋得意地昂着头,还要继续吹嘘时突然发觉身后一阵冷风,急忙闪开。
一道锐利的冰锥擦着脸颊刺入花丛,纳兰容素用白莲花权杖撑着颤颤巍巍的身体,披头散发地瞪着那两人,活脱脱一只“索命鬼”。
“小素儿这是谋杀‘亲夫’吗?”险些“牡丹花下死”的男子嬉皮笑脸地拔出冰锥,指尖一弹便将其击碎,“不行啊,这年头‘寡妇’没人要的!”
“紫文霄,我跟你拼了!”想起昨夜的耻辱,纳兰更加愤怒,忍痛扑向“凶手”。
牧歌悄悄伸出一只脚,面无表情地将“索命鬼”绊了个大跟头。失去重心的美人毫无形象地跌进紫文霄怀里,一阵天旋地转就被倒拎起来,真成了一幅《美人捉鬼图》!
“紫文霄、西湖牧歌,我一定要杀了你们!”“鬼”不甘心地大叫。
“谁敢碰我家牧歌?揍死你哦!”淡蓝色身影张牙舞爪地窜上前,“鬼见愁”抽出“波涛怒”便要砍那只“索命鬼”,紫文霄灵活地躲闪,结果软剑没伤到纳兰反而把他仅存的衣服划个稀碎。
“你们这三个混蛋,我毒解之日就是你们的死期!”惨遭“蹂躏”的“鬼”不停地大叫。
“说大话吧,吃老子一拳!”兰珑言丢下“凶器”就要打人,牧歌唯恐他真伤了纳兰从而得罪紫文霄,急忙揪住他的长衫。
凉风突袭,四个人同时愣住。因为刚刚从温泉里出来,那薄薄的袍子下居然再无旁物,小鱼儿白皙的身体有大半边暴露在风中,两颗红艳艳的“樱桃”闪闪发光。
“哦哦,不错哦!”紫文霄将纳兰容素抛起来打横抱在怀里,故意色迷迷地笑。
“不许看!我不是故意的!”牧歌手忙脚乱地给小鱼儿整理衣衫,结果那小东西反而满脸通红地抱住他磨蹭,把另外二人看得哭笑不得。
就在四人处于各自的无聊幻想中时,数不清的花瓶、盘子、桌椅从四面八方飞来,随后便是充满哀怨与愤恨的斥责:
“大清早儿的发什么疯!”
芙蓉姬傻笑着举起一口装满水的大缸,“呵呵”两声丢了过去……
第129章:厄运突袭
“啊欠!”兰珑言哆哆嗦嗦地擦拭着身上的水,刚刚从温泉里出来就被一大缸冷水“洗礼”的感觉实在糟糕。当时情况危急,他不管三七二十一伸手就接,没想到缸口正对着自己,里面的水经过短暂停滞后立刻扑面而来,那样子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罪魁祸首此刻却在院子里津津有味地吃着糕点,时不时露出一个甜美可人的傻笑。牧歌只觉得自从“西湖醉”里入住两个傻子后就越来越不像样,连那些只会杀人的部下们也开始学习那憨憨的笑容,昔日的杀手老窝俨然成了痴人院,难不成真有“傻瓜病”一说?
“啊欠!对了,我得去找玖哥‘负荆请罪’,不然又会被唠叨半个月!”珑言换了件干净的衣服,但从长短来看显然不是他自己的。
“我和你一起去吧!”牧歌很担心珑言被他那位严厉的兄长苛责。
“那也好,他若是气得揍我你一定要阻止啊!”兰珑言厚着脸皮说。
“我才不管,他可是你哥哥……”
二人一路说笑,珑言的活泼漂亮吸引了不少百姓的目光,有的少女还故意将手帕落在他面前,可惜小死鱼一心想着如何应付老哥,留下个脚印便潇洒离去。
“老哥,我回来了……”摆出个无辜的笑脸,兰珑言刚要推门,一个身影突然从右侧袭来,毫不留情地赏给他一个巴掌。
“兰珑言,你赔我玖哥!”沧刃枭满脸泪水地立在二人面前,怀里还抱着一包药。
“刃枭……不要怪他……”微弱的呼唤从屋子里传出,珑言慌了神,急忙收回结界,撞门而入。
一脸憔悴的兰玖言半伏在床上,灰色眸子里写满了绝望。牧歌眼尖,一下子便发现了他脖子上的紫红印记,立刻猜到了几分。
“都是你用这破东西束缚了玖哥的灵力,害得他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刃枭将药放在桌上,轻轻抱住玖言,“昨夜我与季夫人一同来到杭州,察觉到玖哥的气息便一路找到这里,没想到被你的结界阻挡在外……珑言,你知道玖哥出了什么事吗?他……”
“刃枭,是我没有防备,不关他的事……”玖言无力地倒在夫人怀中,柔声劝慰。
“是谁做的?”牧歌沉下脸,一双细长的眸子杀气四溢。
“什么什么,玖哥他怎么了?”珑言还是有些不明白。
“玖哥被帝华然那伪君子玷污了!你满意了吧?”沧刃枭撕心裂肺地哭诉,“玖哥那么信任他,丢下族中事务帮助他选出新帝,他却趁着玖哥力量最弱的时候对他做出了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我想给他治伤却没办法进去,想要找你又担心再被人趁火打劫……兰珑言,你哥一直劝我不要生你的气,可我怎么能不生气?呜呜……”
什么!剧痛从额头蔓延到整个大脑,珑言惨叫一声,恨不得立刻撞柱而死。牧歌先一步将他搂入怀中,用恳求的神色阻止了沧刃枭的斥责。
“不、不!他是大哥最信任的人啊……啊啊,好疼……”这个结界的确只针对鱼族,但是珑言怎么也想不到居然有人趁机钻空子,而且还是玖哥最敬重的皇兄帝华然!他知道那个昏君对哥哥的感情很特殊,但是这些年来从没做过半点强迫的事,如今这是怎么了?珑言哽咽着还想说些什么,却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珑言!”三个声音同时响起,下一刻却被另一个更加焦急的声音打断。
“不好了!”推门而入的少女匆匆环视一眼神色各异的四个人,而后强压镇定走到兰玖言面前,恭敬地下跪,“兰大人,大小姐女扮男装入朝为臣的事被御前侍卫慕容玉笛识破,并且在她的房间搜出毒药,据说……和新帝茶杯中发现的毒一摸一样!”
“不可能!”沧刃枭顿时拍案而起,“靖南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事,她和新帝蓝筝、慕容玉笛有着不可磨灭的血缘啊!为什么会这样……”
“夫人,兰家现在乱成一锅粥,请你们赶快回去吧!”少女抹了把泪,“大小姐现在被囚禁在皇宫的寒池里,已经被剥掉好几片尾鳞了!”
“该死的……呜!西湖大人,珑言就拜托你了,请千万不要让他回兰家、更不要找我皇兄报仇!”兰玖言深吸一口气,咬牙站起身,“刃枭,我们回去!”
“可是你的伤……”沧刃枭心疼地抚摸着夫君腕上的血迹。
“没关系,救靖南要紧!”兰玖言坚定地望着相伴多年的女子,“这件事我也有责任,和他……这些年的纠葛也该结束了,刃枭,我们一起面对好吗?”
沧刃枭将朱唇咬破,忍着悲痛点头,随后将少女拉到身边,三人在蓝光中渐渐消失。
这算是轩辕大地陷入混乱的导火线吗?牧歌长叹一声,心疼地擦去珑言的汗水。
相传深宫大内中有一方寒池,四季冰冷刺骨,被关在里面的人极少能撑过三天,如果不是与皇族有关的人是不配关押在此的。
“你不要妄想当皇后了,”少年用力摇晃着少女的纤腰,“我不会把你让给他的!”
墨绿色卷发的少女嘲讽地笑笑,一言不发地承受着无情的冲撞。
第130章:记忆之伤
细雨三月,千山蒙绿,莺燕徘徊,问春何在。谁的倩影在微雨中踏乱芳尘?谁用佳酿醉了樱红?那个珠玉般美妙的声音越来越清泠,哪一年的哪一月,是否与君相识?
你这两颗红樱桃真漂亮,好好让本公子尝尝……
珑言,我喜欢你,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好温暖……珑言,你,也喜欢我吗?
情,不过是花间一壶烈酒,喝下去,醉的是自己,清醒的是别人……
是谁在梦里搅动了一池春水?是谁不负责任地离开又想抵赖?是谁把记忆冰封在遥远的雪山?是谁独自饮醉江山?你我的距离明明近在咫尺,却只能保持天与地的遥远。一个人曾经背叛了爱情,那么如今爱情主动回到他身边,他能否问心无愧地再续前缘?昨日的疼痛即使锥心刺骨也已过去,为何不能昂首面对今天?
鱼族大印、重修盟约、阴谋篡位……十五年前似乎发生过什么,一个人用美妙的声音打乱了另一个人的梦,用超然的笑震撼了那颗孤寂的心。他是谁?细长的双眼、白皙的肌肤、尖尖的下巴、薄薄的嘴唇,相貌平凡却能一笑倾城。他叫西湖牧歌,一个能毫不犹豫地消灭骨肉至亲的冷血杀手。他为了种族的利益去接近一只喜欢恶作剧的小鱼,却在最后放弃了任务,独自承担远离爱人的痛苦。
西湖牧歌、兰珑言,他们原本就是相爱的!
“啊!”猛然惊醒,绿发青年怔怔地望着陌生的床帏,失去的记忆一点一点涌上心头,下意识地摸摸曾经被自己剖开的地方——没有伤疤却隐隐作痛。不对劲,这不对劲!镜中的自己已经脱去了少年的稚嫩,美丽中透着成熟。他是谁?我吗?新旧记忆同时席卷大脑,血红的往事断断续续地浮现。
“珑言,你怎么了?”白衣男子匆匆赶来。
“骗子!”静静地凝视那人半刻,兰珑言的灰眸子里露出无法磨灭的恨意。
“珑言……”西湖牧歌倒退几步,“你……说什么?”
“听不懂吗?你这混蛋为什么还有脸出现在我眼前?”珑言甩开锦被翻身下床,“你躲什么,难道我这只蠢鱼会对你构成威胁?你害怕了?”
“你在说什么……”不要,不要想起那件事,求你不要想起来!
“呵呵,你装傻啊?”珑言慢慢逼近一脸惊慌的牧歌,在他想要转身的一刻猛然扑过去,冲着那苍白的脸便狠狠甩了一巴掌,粗鲁地撕扯他的衣衫,“老子他娘的把命都给你了,王八蛋,咬死你咬死你……呜,头好疼……啊啊!”
“珑言!”牧歌忍痛抱住发狂的小鱼,任凭对方的指甲刺入自己的皮肤。
“为什么这么痛,头要裂啦啊啊!”指尖在白皙的身体上留下一道道抓痕,鲜血染红了洁白的衣衫,珑言痛苦地哀号,想要打破“倾城笑”的束缚就必须承受这种代价。
“哇——”牧歌终于喷出一大口血,脑中最后的希望也彻底消失,术者一旦吐血,就意味着被施术的人已经完全解开束缚!
“牧歌你怎么了?不要吓我啊!”清醒过来的珑言手忙脚乱地用碎布片擦拭牧歌唇角的血,同时大叫,“救命啊,快来人,救救牧歌啊!”
家丁闻声赶来,七手八脚地把主子抬上床。
“爹!”四胞胎姐妹一进屋便看见父亲浑身是血地倒在珑言怀里,顿时花容失色。
“都别乱动!”紫文霄一只手分开人群,厉声喝道,“去准备两桶温水和伤药!”
“救救牧歌吧……我不要他死,他不许死!”珑言与无论次地哀求,死活不肯松开怀里的人,“牧歌不要死,都是我不好,你打我吧,呜呜……”
“我快被你……勒死了!”微弱的声音从薄唇间吐出,牧歌苦笑一声,“真是笨蛋!”
“呜呜对不起……”珑言急忙松开手,捂着脸抽搭。
“你们两个在玩儿什么?都见血了!”紫文霄看了一眼衣衫不整的牧歌,回头对四胞胎说,“这里交给我,你们先出去,将来嫁人时千万别找这种喜欢虐玩儿的主儿!”
“爹……”四个孩子担忧地望着爹亲。
“别听这坏叔叔鬼扯,爹只是疲劳过度,你们去厨房做些鸡汤送来,”牧歌吃力地支起身子,对家丁们笑道,“你们也下去忙吧,这里交给文公子就好了!”
众人见主子下令,心里疑惑却也不敢多问,只好低头离开。
温水和药很快便被送来,紫文霄把碍手碍脚的珑言丢到一边,灵活地将牧歌身上的血擦干净,又把药抹匀,用干净的布条儿仔细包扎,从怀里掏出个瓶子放在桌上:
“这东西能调理血脉,早晚两次!那笨鱼,你把身上的血洗洗,我去找件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