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好。”秦歇微掀开窗帘向侍从吩咐了几句,马车转而驶向昔日的帝宫。大明宫依然没有着手重建,被苏安祸害得不成样子。秦歇微侧过头望向窗外,“华严,想去哪里看看?太液池吗?”
秦严说:“带我去三清殿看看吧。”
秦歇微一愣。
秦歇微知道秦严去三清殿是为了祈福,没有别的意思,他“嗯”了一声,叫来马车向三清殿驶去。
秦严跪在蒲团上对着老子塑像祷告,秦歇微在旁边略站了一会,便去后殿同道长叙话了。
十年以前秦歇微进殿修行的时候,道长就看出来他是个痴人,时常用道法开解他,不过还是没有逃过一劫。道长叹了口气,心知劝解无用,就送了套经卷给他。秦歇微谢了,正要往外走,就看到了秦严迎面过来。
秦严说道:“带我去里面看看吧。”
“里面是出家人的住所,并没有什么可看的了。”
“你以前不是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我去看看你的那间屋子。”
道长在一旁说:“王爷走后,一切布置都没有变动,只是派人定时去打扫。”
秦歇微点点头,带着秦严向里面走去。
当时秦严没有察觉,此刻他才发现秦歇微的住处实在是简陋得很,屋子守在西北角,屋内竟比屋外还要寒冷一些,屋中只布置了一架罗汉床,一个柜子。
秦严走进去,一眼看到了罗汉床上的枕头下似乎压着什么东西。他走过去,将枕头搬开,一方红色的盖头就露了出来。
秦严一愣,似乎想起来这方盖头是从哪里来的了。
还是在两个人热火朝天地恋爱的时候,秦严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个红盖头,开玩笑说要娶他。
没想到秦歇微一直留在身上,秦严看了秦歇微一眼,秦歇微也看着那个红盖头,似乎是有些意外。秦歇微低头把盖头捡起来,大概是经常被摩挲的缘故,盖头都有些破旧了。
发配充军的旨意下来之后,秦歇微根本来不及回房间收拾东西就被架走了。他没有想到这么多年之后那方放在枕头底下时常拿出来把玩的盖头竟然还在。
秦歇微把盖头叠好重新放回枕头底下,“好了,咱们走吧。”
秦严依然盯着他,“你为什么留着它?”
秦歇微看着他,欲言又止,秦严忽然抬起头,吻上了秦歇微的嘴唇。秦歇微的嘴唇很软,带着点兰草般的清新香气。他挣扎了一下,还是把手搭在了秦严的颈间。
秦严没办法否认,秦歇微的身体还是杀伤力十足的。他已经好久没有过欢爱了,哪经得起狐媚入骨的秦歇微在自己身侧。
秦严解开秦歇微身前的扣子,露出胸膛,还有微微挺立着的两点。
这场欢爱……是什么意思呢?秦歇微还没来得及想明白,秦严就挤开秦歇微的双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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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严亮出牙齿细细地研磨秦歇微的肚脐,那里本就敏感,秦歇微有种被开肠破肚拆吃入腹的错觉,仰面躺着抓紧了身子底下的床单,呼吸急促。
秦严抬头看他,又把自己的嘴唇贴上了秦歇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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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严很激动,但不知道为什么,动作却格外轻柔。秦歇微勾着秦严的腰,喃喃念着他的名字,“华严……华严……”
秦严无意识地摩挲着秦歇微修长的大腿,三十岁的人了,皮肤还幼滑得跟少女一样,腰弯折着,腹部没有一丝赘肉。秦歇微忽然说:“华严,你是我第一个男人。”
“……”
“我跟高柔之间……其实什么都没有……”
“……”
“我第一开始,是真心诚意想要跟你厮守一辈子的。被你父亲看中之后,这个想法依然没有改变。我不是什么贞洁烈女,只想等你父亲厌倦我之后,重新和你在一起。可惜那个时候你已经不要我了。”
“……”
“我舍不得责怪你,更加没办法忘记你,这个盖头……其实没别的意思,就是想你的时候看一看,就没那么难受了。”
“……”
“想必我的事苏平已经告诉你了,当时我的手里是有一支队伍的,因为这个高柔一直都顾忌着我。我回到长安本来就是为了帮助你的,不过你好像挺讨厌我的,也没办法信任我。高柔已经着手对付我了,我腹背受敌,实在没有其他办法了,只能去西北了。”
“……”
“现在再动高柔,已经没那么简单了。华严,跟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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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严从秦歇微身上下来,躺倒他边上,平顺自己的呼吸。秦歇微侧过身子,一下一下地抚摸着秦严,“华严,跟我走吧。”
“李太后怎么办?三王怎么办?赫连怎么办?满朝文武怎么办?”
“高柔只是想杀你一个人,其他人不会为难的。”
秦严蹙起眉毛,“我自知无德无能,但也不可能将江山社稷拱手相让。”
“你若是离开,或许百姓还能少受战争之苦呢。”
秦严忽然坐起身,狠狠扇了秦歇微一耳光,秦歇微猝不及防,狼狈地侧过脸去。秦严整了整衣服,淡漠地俯视着他,忽而轻讽一笑,拿起盖头扔在秦歇微脸上,“这东西十多年了竟然还在?不是你自己放的吧?”
秦歇微衣服都脱的差不多了,在衣冠楚楚的秦严面前格外脆弱。
秦严捏起秦歇微的下巴,“卫征鸿也是你杀的吧?”
“……”秦歇微不安地看着秦严,“不……我没有……怎么会呢?”
“他找人强奸过你,对吧?”
“……”
“听说还让一条狗上了你?”
“……”
“你最有理由报复他,对吧?”
秦歇微没有料到秦严会提起卫征鸿的死,惊讶地看着他,微微睁大了眼睛。
秦严说:“你以后不用来见我了,去伺候你的高将军吧。”
秦严走后,秦歇微又独自呆了一会。他慢慢穿上衣服,把盖头叠好。他打开柜子,一股霉味飘出来,秦歇微迟疑了一下,还是把盖头放了进去。
空荡荡的屋子里似乎还在回荡着自己适才的话。
你是我第一个男人……
我是真心诚意想要跟你厮守一辈子的……
秦歇微苦笑,碰了碰已经肿起来的脸颊。他不是挑剔的人,两个人在一起开心就好,秦严不体贴什么的都无所谓,有没有名分也无所谓,秦歇微根本没有介意。可是秦严似乎不是这么想的,更没有维持好两个人之间关系的打算。
卫征鸿为难秦歇微的事,秦歇微跟秦严都没有提过。卫征鸿在秦严心里是什么位置?秦歇微又算个什么东西?秦严本来就挺不喜欢秦歇微的,秦歇微自然不会去自讨无趣了。
秦歇微不指望秦严能怜惜他,可是也没想到秦严揭开自己的伤疤是为了把卫征鸿之死怪罪在他头上。
秦严也许是不知道,也许是懒得知道,可那件事确实给秦歇微带来了很大伤害。那件事之前秦歇微虽然吃过些苦,但一直都挺乐观的。那件事之后秦歇微基本上已然万念俱灰,苟且偷生了。
秦严其实也没有切实的证据,只是猜测吧,要不然就没扇耳光这么简单了。
秦严一直都很厌恨自己吧?他接近自己,也是为了报复吧?
话说回来,其实秦严什么都知道吧,包括自己被强奸这件事,只是因为没把他当回事,一句安慰的话都懒得说,所以才装作不知道吧。
还有,其实秦严也知道自己侍奉昭帝是迫于无奈吧,只是不愿意承担责任才把所有的错处都推在自己身上吧。
其实秦严也知道自己一直都非常喜欢他吧,还知道自己没什么脾气,从来都不敢任性妄为,才会这么得寸进尺地折腾自己吧。
十年一梦,是不是到了该清醒的时候了?
秦歇微站起身,没有清理干净的精液流出来顺着大腿蜿蜒而下。他慢慢走出房间,向道长告别。
秦严坐在马车里,摊开自己的手掌。秦歇微挨过耳光之后,似乎是很伤心,像是随时都会哭出来一样。
秦严想起秦歇微的剖白,十年来的一幕幕不断在眼前回放。
他从来没有关心过秦歇微是不是想要去给人当玩物,只是一味地曲解他,跟嫉恨他的人一起辱骂他。他也没有想过为什么秦歇微在三清殿与他重逢的时候露出异常惊喜的表情。
秦严没有想过为什么向秦歇微求欢的时候他全不拒绝,没想过为什么秦歇微从不忤逆他的意愿,任他为所欲为。
就在那张罗汉床上,十年前的一幕重新又浮现在了眼前。
那时候秦严已经着手准备娶赫连皇后了,不过即便他没这个打算,也一直认为秦歇微不过是供他玩乐的地下情人而已,永远见不得人,永远能提供一个柔顺乖巧的身体。秦严急吼吼地将秦歇微的道袍被撩到腰部,正要欢爱的时候,秦歇微忽然合上了双腿,认真地看着他:“华严,你喜欢我的吧?”
“什么?”
“你……喜欢我的吧?”
秦严扬手甩了秦歇微一个耳光,秦歇微重重地偏过头去,白皙的脸颊上立刻浮出掌痕,睫毛急速抖动着。
“你以为你是谁?你他妈就是一个婊子!”
秦歇微一直侧着头,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难道这一切都是他的虚情假意吗?
第二十二章
秦歇微回去之后就生病了,早祜王府中休养,秦歇微打算身体好一些之后就起程回西北。秦歇微养病的时候高柔过来探望,带来了许多名贵的药材。
秦歇微精神很不好,人瘦下去一大圈,眼睛越发显得大,模样楚楚可怜。饶是高柔也忍不住感叹了一句,“长怙,你什么都好,就是对自己狠心太过,你迟早要折在这上面。”
这件事对秦歇微的打击非常之大,连唾液都是苦涩的。很多事情秦歇微并不愿意深想,得过且过了。可是秦严硬要让他面对真相,什么余地都没留。
秦歇微整夜整夜睡不着觉,请了医生调理,才略微好一些了。
秦歇微对自己说,以前再艰难的日子都熬过来了,这些算不了什么的。
这一日,秦歇微洗漱过后就准备休息了,他半躺在床上借着烛光看书。侍从无声地进入卧房,“王爷,万岁爷来了。”
秦歇微一惊,放下手中的书简,直起身,“请他进来吧。”
秦歇微还没来得及披上外衣,秦严就走进来了。秦歇微正要站起身,却被秦严按住了。秦歇微躺回去,身上随便披了一件单衣,一段纤细的脚踝露在被子外面,趾甲修得齐整,脚的形状瘦长,在烛光的照射下色泽柔和,非常适合被人握在手里把玩。
秦歇微睫毛低低压着,语气轻柔,“您找我有事?”
“对不起。”
秦歇微受宠若惊,“您折煞我了。”
秦严抬手摸摸秦歇微的脸,“还疼吗?”
秦歇微摇摇头,“没什么事的,早就不疼了。”
“哦……你,还是要走吗?”
秦歇微低头一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秦严的喜怒无常他是知道的。秦歇微只是觉得困惑,既然一心认为自己是高柔的人,为什么还硬要自己留下来呢?
还是说,折腾自己实在是有意思?
难道秦严实在刻意折辱自己吗?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秦歇微想不明白,只能打起精神,语气温柔地解释道,“华严,我想过了。你看,你讨厌我不是没有理由的,我跟你们不一样,你们有自己的理想,有自己的坚持,你们生来就是贵族,我呢,天生下贱,为了保住这条命什么事情都愿意做,就像你说的那样,我连个男人都算不上,顶多是个婊子。你愿意正眼看我就已经很不错了,我怎么能妄图你喜欢上我呢?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平白为你添了那么多困扰。”
“……”
“我本来就是烂泥一样的性子,就算留下来又能怎么样呢?你就这么确定我是能帮助您的合适人选吗?”
“……”
秦严沉默,秦歇微也不再说话了。
秦歇微从来没有说过过分的话,他知道秦严本来就已经很厌倦他了,他只能尽量稀释自己的存在感,小心翼翼地寻找示好的机会。
今天却出乎寻常地放肆了。
秦严在无边的夜色中独自步行回到兴庆宫,京城已入宵禁,大街上空无一人。偶有巡街的侍卫一队队地走过,看到秦严,都露出惊讶地神情,纷纷退让。
秦严忽然觉得悲伤,他踽踽独行,长风鼓动起衣袖。
长安依然在沉睡中,这座古老的都城保持着旧日的端庄。大明宫盘踞在龙首原上,如同卧龙一般。
一队侍从簇拥着两名妇人自兴庆宫中出来,她们脚步匆匆,却依然优雅从容。宫灯燃起,照亮秦严萧索的脸。
赫连皇后跟在李皇后身后,忍不住上前一步,“陛下!”
李太后停下脚步,漠然地注视着秦严。
秦严止住笑,赫连皇后疾走几步走到秦严面前:“陛下!你怎么了?!”
秦严眯起眼睛,看的却是李太后,“我没事。劳烦母后惦念了。”
李太后没有说话,秦严由赫连皇后搀扶着,向兴庆宫走去。他走了几步,忍不住回过头,忽然就定住了。
秦歇微一身白袍,站在街角,长发没有来得及束起来,披散着直垂至腰,不时被风吹起来。他静静地看着秦严,眼神忧伤。
风飞发舞,秦歇微墨色的眼睛好像随时会流出泪来。
李太后清了清嗓子,“赫连,你带陛下回去休息吧。”
秦歇微垂下眉目,嘴唇轻轻抿着,纤瘦的身体裹在宽大的袍子之中,越发显得细弱。秦严没办法移开眼睛,呆呆地看着他。
李太后提高了声音,秦严回过神来,回过身随着赫连离开了。
街道上只剩下秦歇微与李太后。李太后走过去,侍从留在了原地。李太后压低声音,“你准备走了?”
“是,太后。”
李太后说道:“我不会让你走的。”
秦歇微抬起头,微微瞪大眼睛,看上去格外脆弱。李太后挥挥手,她身后的侍卫们迅速将秦歇微围在中间。秦歇微扫了一眼身边的人,放弃了反抗,他只是垂下头,语气哀伤,“为什么这么做?”
没有人回答他。
“长怙……长怙……”锦袍的女人呼唤着秦歇微的小字,秦歇微感觉很温暖,傻笑着看着她。
安和的场面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发生了变化,女人忽然身中数剑,秦歇微无力地看着,心里又悲伤又恐惧,可是偏生无法动弹。
“娘?娘……”
“王爷,王爷!你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秦歇微紧蹙着眉毛,嘴唇颤抖,张尚侍赶紧把他叫醒,秦歇微恍惚的张开眼睛。
这里是太后寝殿,太后已经囚禁他三日了。原来适才做了一个梦,秦歇微直起身,“我怎么睡着了?现在什么时辰了?”
“五更天了,太后已经宣旨,今日大朝,您准备一下去宣政殿吧。”
秦歇微“嗯”了一声,侍女们过来服侍他穿好衣服。秦歇微看着身上紫色团花的亲王礼服,默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