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淬炼师（生子）下——茱萸拿笔

这一瞬间，雷奥只觉得一股深入骨髓的熟悉感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身体的细胞反射性地开始叫嚣着激动，他几乎要装不下去。

卫菲目不转睛地看着雷奥的反应，看着他的睫毛不断颤抖，被压制；他的呼吸变得紊乱，被压制；他的手背肌肉绷紧，被压制。卫菲将这些统统归结为，雷奥对他的抗拒和怨气。他闭了下眼，用长长的睫毛盖住眼中的黯然。想到日后的朝夕相处，这次卫菲长长叹了口气，小心抬手覆在了雷奥的手背上，歉疚道：“孩子，对不起，原谅我好吗？”

嗖地，雷奥睁开了眼睛。双眼充满不可置信地紧紧盯住卫菲，随即，他狂喜般弹坐起来，一把将卫菲紧紧抱住。头埋在卫菲颈间，感受到那份温暖，依旧激动地低喃：“母亲，真的是你吗？我一定又在做梦！”

卫菲心中说不出的绞痛，他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拍了拍雷奥的背，推开一点，仔细看着雷奥那与雷利相似的眉眼，就好似这几天他从没有看过一遍又一遍。

雷奥同样一遍又一遍地看着卫菲，心中哽咽，说不出话来。

良久，卫菲叹道：“你长大了！”

雷奥点了下头，看了眼外面依旧喧闹的人群，压低声音道：“母亲，我已经想到摆脱这群冥兽的办法，别担心，我会救您出去的！”

卫菲愣了下，又立刻明白雷奥误会了，于是耐心地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对雷奥说了一遍。当然省去了他与雷利的对话，只道：“你父亲背负的压力很大，正巧我送威廉回去，于是就将你和莲接了回来，远离了那些勾心斗角，对现在的你们来说是最好的。”

或许是见到母亲太过兴奋，雷奥并没有深思卫菲这番话，只是打量了一番这座木屋，艰涩开口道：“母亲一直住在这里？和——那些冥兽一起？”

卫菲没有回答，而是微笑道：“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结婚了，还是和莲！说起来，那孩子当初就是为了替我看你一眼，才决定去人类那边，倒是没想到你们能走到这一步！”

雷奥难得心虚地撇开眼，陆羽穿越这件事到底要不要告诉母亲呢？还是……先打一记预防针吧。他咳了声，掩饰心虚别扭地道：“那家伙说他脑袋曾经受过伤，不大记得以前的事，而且，他死不承认他现在很笨，一起战斗的时候他除了给我拖后腿什么忙也帮不上，你根本想象不到我和他在一起有多累，唉，所以网上都说婚姻其实就是爱情的坟墓！”

这次，卫菲盯着抱怨的雷奥足足愣了好几秒，反应过来时，竟然不可抑制地笑出了声，这样的儿子，让他觉得十分可爱，被自家孩子撒娇什么的，实在是每一位家长都十分享受的事情啊。

“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莲？这个时间他应该饿了吧。”卫菲还没站起来，雷奥已经霍地窜出了两步，回头道：“他在哪儿？”

“在楼上。”在卫菲微笑注视下，雷奥三两步便窜上了楼梯，卫菲摇摇头。雷奥这么口是心非看来在两人结婚之前，莲一定吃了不少苦吧。唉，以后自己一定要好好补偿这个孩子才行。

陆羽睡的房间里，除了一张看起来十分舒适的大床，还有一台用来检测他灵魂波动的仪器。此刻，仪器的大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他灵魂波动的情况。灵魂核的反应很稳定，而且透析图在腹部的位置显示的第二灵魂核反应，很确切地说明了陆羽怀孕的事实。

陆羽穿着白色睡衣安详地睡在大床上，从他整洁的装束可以看出，卫菲很用心地在照顾他。雷奥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着与他同款的睡衣，不禁感慨母亲的细心。他轻轻抚摸陆羽的脸颊，在他额头印下一吻。转身间卫菲站在门口端着食物忍着笑，脸腾地红了。连忙站好，解释道：“我只是在试探他的体温！您大概不知道，这家伙的体质有多么爱发烧！”

“嗯！”卫菲端着食物走过来，伸手摸了下雷奥的额头，不经意地道：“不烫啊，你的脸怎么那么红？”

雷奥：“……”，他默默地接过卫菲手里的稀粥，坐上床沿，将陆羽半抱进怀里，仔细吹勺，才一点一点喂陆羽喝下去。

卫菲坐在床尾，看着眼前温馨的一幕，思绪无法控制地渐渐飘远。曾几何时，自己也曾像莲这样窝在那个人怀里被这样小心地呵护着。那时候，自己还是一只单纯的受了伤的15岁小兽，对人类的世界充满好奇和警觉。如果不是在受伤的时候被雷利救了，或许自己一生都体会不到那种深入骨髓的纠葛和羁绊。既然自己的爱情结局算不上美好，那么就让这美好的愿望实现在自己的孩子们身上吧。

“雷奥，你一定要幸福。”良久，卫菲微笑着道。

雷奥望向卫菲，远处明明灭灭的篝火映在他的侧脸上显出一丝坚毅。他点了点头，抱着陆羽的手臂收紧，道：“谢谢母亲！但是这次，你一定要陪在我身边！”

卫菲笑道：“当然！事实上，我很期待我的孙子出生！现在，没有什么地方比这个岛屿更加安全！”

“这是什么岛？”雷奥皱眉。

“卡白拉岛。不要怀疑，我们现在已经在波斯达拉星另外三分之一大陆上了，以后我们会在这里度过漫长的时间。”卫菲温和而平静地道。

雷奥恍然，他们果然已经进入了冥兽的地盘。

87、

满载物资的商队，狂欢了一夜。第二天清晨艾伦带领商队离开。离开前他去了一个地方，谁也不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但是他回来时，身边却跟着两个孩子。确切的说应该是两只冥兽的幼崽。兽龄5年的哥哥贝利和兽龄2年的弟弟柯林。不知艾伦用了什么方法，两个小孩子对他表现出了令人诧异的依赖。当艾伦把他们带到卫菲面前时，两个小家伙一左一右躲在他身后分别探出半个脑袋好奇地往外看，摸样十分可爱。

艾伦告诉卫菲，以后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去岛屿的中心，那里还有极少数不愿离开故土的老年冥兽，虽然身体衰竭了，但他们的法力依旧十分强大。

卫菲暗暗记下，问及两个小家伙的来历。艾伦略伤感地道：“他们的父母在离开岛屿时被海怪袭击去世了，原本抚养他们的老冥兽也在前些日子去世了，如果没有人在他们的成长道路上给予正确的引导，放任他们自生自灭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因为他们的母亲也是人类！”

卫菲点了点头，将两个孩子抱进怀里，笑着对艾伦道：“如果你想念我们，这里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祝你接下来的旅途愉快，亲爱的朋友！”

艾伦笑了笑，不再留恋，潇洒转身登上飞碟。

卫菲抱着两个孩子进屋，将他们放在为自己孙子预留出的那间二楼的娱乐室。两个孩子坐在柔软的地毯上，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面前堆着的各种玩具，又不解地看看卫菲。

卫菲温柔地拍了拍他们的脑袋，指着那一堆道：“这些叫做玩具，是为你们提供娱乐的物品。现在你们可以尝试在他们之中寻找乐趣了。开始吧！我去做饭，你们要乖啊！”

“阿爸！”卫菲刚转身，一只小手飞快地拉住了他的裤腿，同时一个奶声奶气的童音颤悠悠地飘进了耳朵。卫菲惊讶地回头，只见哥哥贝利正拧着小眉头费力地张嘴想要发音偏偏发不出来。

卫菲连忙蹲下来，耐心地听这孩子依依呀呀地比划，终于明白，他想说的是，弟弟不爱喝奶，不要做蛋糕，吃蛋糕弟弟会哭还会吐。

这么小就会照顾弟弟，看来这个小贝利长大一定是个非常有爱心的人。卫菲和小贝利拉钩保证之后，嘱咐他要好好照顾弟弟，然后纠正了下他对自己的称呼：“小贝利，以后不要叫我阿爸，要叫我阿翁，因为我的孙子很快就会出生了~”

贝利圆圆地黑眼睛牢牢盯着卫菲，摇了摇头，然后，固执地道：“不老！阿爸！”

卫菲无奈，笑着正要纠正，这时雷奥刚巧路过，听见这一声，嗖地蹿了进来，贝利还在固执地喊阿爸，雷奥的危机意识迅速被激活，别扭地问卫菲，“母亲，这是你的私生子吗？”

卫菲简直哭笑不得，拍了雷奥的脑袋下，“你瞎想什么？这是艾伦拜托我们照顾的孩子，他们的父母都不在了……你来得正好，照顾他们一会儿，我去准备早餐！”

“我可以拒绝吗？”雷奥的脸不可抑止地臭了。

“如果你想要莲知道，你其实很讨厌孩子……”看着雷奥一把抱起两个孩子大步出门，卫菲心情愉快地去了厨房。

陆羽是被一股粘腻感和沉闷感给扰醒的。脸上黏糊糊的，胸口沉甸甸的，陆羽睁开眼便对上了一双又黑又亮的圆眼睛。那圆眼睛的主人在看到他睁开眼睛时立刻兴奋地啊啊叫了起来，小爪子按着陆羽的胸口就势就要向他脸上扑。

陆羽震惊的同时，第一反应就是雷奥返老还童了。他顾不上拔掉手臂上仪器导线的吸盘，一把接住小家伙，同时说了句，“雷奥，你TM给我适可而止！你快给我变回来！别以为变小了扑我，我就会觉得你很萌，那是不可能的，你少痴心妄想了！”

床下的地毯上，雷奥正奋力解着贝利挂住他纽扣的头发。听见陆羽的声音，立刻抱起贝利坐到床边，关切地道：“亲爱的，我在这儿！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陆羽尖叫一声，一把将小柯林放到一边，伸手上上下下摸了雷奥好几遍，确认是本人后才松了一口气。但是，没几秒，陆羽就觉出了事情的不对，他沉着脸，指着两个小孩问雷奥，道：“他们是你的私生子？！”

雷奥忽然觉得‘私生子’这个词实在是太讨厌了。他决定以后再也不用这个词了。他拉过陆羽的手，贴到脸上，说出的话还是一贯的高高在上，“你讲话前就不能先用脑子想想吗？我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的孩子？再说，我的初恋初夜都给了你，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的？！”

因为当着两个小孩子，雷奥露骨的话令陆羽的觉得脸烧得比平时更厉害。愤愤抽回手，没好气地道：“当着小朋友的面，你瞎说什么？——啊，对了，我们这是在哪儿？”

“你终于想起来问了？我们现在在冥兽的地盘！”

“什么？！！”

“别惊讶，听我说，这里现在很安全！其实，是我母亲救了我们，当时……”雷奥把前因后果对陆羽说了一遍，这期间柯林不甘寂寞，爬啊爬又钻进了陆羽的怀里，霸占住了最温暖最舒适的主位。贝利继续和纽扣头发战斗，一直保持了高度地安静。

“这么说，你母亲认识以前的——我？”陆羽忽然觉得后背凉气嗖嗖，他不确定被丈母娘发现他这个鸠占鹊巢的灵魂后，他会不会被打得魂飞魄散。

似乎感觉到陆羽的不安，雷奥搂着他道：“放心，我母亲是个很宽容的人，而且他很爱我，就算他知道了真相他也不会伤害你的！倒是你，总是这么任性妄为，你就不能温柔点对待我们的孩子吗？你没事发那么大火干嘛？两次都差点把他吓跑了！真是欠教训！”

“你还好意思说我？”一提起这件事，陆羽就来气，“你自己还不是一点儿当父亲的自觉都没有？前线有那么多人偏偏就少你一个了？害得我和儿子一起担心你！”

“儿子？”雷奥眼睛一亮。

陆羽脸一红，在雷奥灼热的视线下，低头把弄起怀里的小家伙了。

柯林很适时地吧唧了下嘴，咬着陆羽胸前的纽扣，依依道：“阿~~~吧（爸）！”

陆羽惊奇地与雷奥对视一眼，晃着小孩儿，诱哄道：“来，再叫一声听听！你刚刚叫我什么？乖~再叫一声！”

仿佛一家四口一样温馨的画面，卫菲站在门口，眼睛微微有些湿润，随即轻轻敲了下门，微笑道：“莲，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如果可以走动，我们一起下楼吃早餐吧！”

陆羽怔怔地望着门口的人，忽然间莫名地感到‘亚历山大’。

88、

卫菲银月一样的脸上此刻是暖如春风的微笑，两弯碧泉一样的眼眸荡着发自内心的满足。他向陆羽和雷奥缓步走来，陆羽心虚地撇开视线，雷奥安慰般悄悄拍了拍他的肩膀，扭头问他：“能下床吗？”

这话问得颇具歧义，陆羽的脸烧了下，将怀里的柯林交给伸手过来的卫菲，抚着雷奥的手臂穿鞋下床。在床上躺得太久，陆羽觉得浑身的肌肉有些发软，勉强走到一楼餐桌边，一屁股就坐了下去。出了一身虚汗不说，还必须大口喘气才能呼吸过来。他这种弱不禁风的样子，连两个小娃娃都好奇地看着他。淘气的柯林还趴在一边的椅子上撅起小屁股从下面看他，一边看还一边流着口水傻乐。

陆羽被他气得狠狠翻了个白眼 ，拍了他屁股一下，一把抱进怀里。卫菲指使雷奥将饭菜上桌，刚坐下，贝利就学着弟弟爬上了卫菲的膝盖，还挪动小屁股端正坐好，以示自己良好的教养。似乎觉得这样还不够，贝利小朋友伸着小胖手费力地帮卫菲摆好餐具，然后，鼓起一边的腮帮子，等着卫菲给一个奖励之吻。

被两个孩子一闹，陆羽心里的紧张消去大半。想了想，还是决定坦白从宽吧。反正早晚也瞒不住，于是陆羽清了清嗓子，运了半天气，终于克服了心理上的障碍，迈出了艰难的第一步，“妈……妈？”要知道对着一个明显不老的男人喊出这两个字那得需要多么粗大的神经，陆羽喊出来之后，自己都觉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雷奥和卫菲均是一愣。紧接着，雷奥扭过去手捂住了嘴，从他那一耸一耸的肩膀，陆羽不用猜也知道那家伙是在忍笑。可恶！为什么这种丑媳妇见公婆的戏码总是接二连三地让他赶上啊？！雷奥这混蛋，一次都没有遭受过，这不公平，不科学！

卫菲轻笑了声，“其实，你不习惯就不要勉强，虽然你现在和雷奥结婚了，不过如果你向以前一样叫我阿爸，我也不会介意的！”

什么？！阿爸？！陆羽首先想到的竟然是他和雷奥那可能存在的或许有可能的血缘关系，要知道近亲结婚什么的，最后倒霉的往往是他们孕育出的下一代啊！

看陆羽的表情卫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更加肯定了莲失忆的事实，于是叹息着将‘莲’的身世复述了一遍讲给陆羽听，当他提到‘莲’作为王子却不被阿曼承认，甚至遗弃时，雷奥的脸色无法掩饰地沉了下去。

“这么说，我从小便是被您抚养的？”陆羽惊叹道。

卫菲点头，看了雷奥一眼，有些愧疚地道：“雷奥六岁那年，第二次大陆之堤战争爆发，当时我随军在前线支援，我负责的是由亚萨王子率领的前锋部队，而与我们交锋的正是由阿曼率领的冥兽托托达部族。一次交锋中我被同族人认了出来，他们把我抓了回去，亚萨为了我，独自闯入敌营，尽管援兵随后赶到，我虽然获救，可是亚萨却落入大海……”卫菲停顿了下，才缓缓继续道：“后来，我的冥兽身份曝光，帝国与托托达首领谈判，要求我回到部族，他们便休战——”

“我从来没有怪过你！”雷奥握了下卫菲放在桌上的手，阻止卫菲再说下去，扭头对陆羽道：“就算你不记得我母亲对你的养育，也要像知道那样顾念他的恩情，以后要谨遵孝道，知道吗？”

虽然很讨厌雷奥这种说话语气，但陆羽没有反驳，他乖顺地点了点头，对卫菲道：“阿爸，以后我和雷奥会陪在你身边！以前的事就让它过去吧！还有，亚萨王子并没有出什么意外，我听说前不久还在斯斯奇部落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