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笑着说:“先生看起来也就三十几岁,不老不老。”
祁先生很高兴的说:“哪里哪里都快知天命了。”
青衣人看了祁先生一眼,象是要看他最后一眼似的。
隐约中青衣人感觉自己怕是不能把祁先生带回去了。
祁先生却很高兴:“老板,你来的正好,桌钱多少?”
掌柜的:“十钱”
祁先生又松了口气:“十钱可以买这么多东西吗?”
掌柜的笑了,你们只是很幸运,十钱是桌钱,这些吃的是我们送的。
祁先生:“交了这十钱我们就能走吗?”
掌柜的:“当然了。”
祁先生看着青衣人。
青衣人象是看穿了他似的:“你又不想走了。”
祁先生点点头。
青衣人就折回来坐下。
就算想走也未必走得出去。
祁先生坐下,看着满桌的小点心,拿起这个看看,拿起那个瞧瞧。
然后放下,对青衣人说:“曾经,我每天都吃这些,都不觉得好吃,现在,唉。”
青衣人拈起一块轻轻的放在嘴里。
祁先生:“好吃吧。”
青衣人:“好吃,就是少了点味道。”
祁先生:“差什么呢?”
青衣人:“自由的味道。”
管家瞟了青衣人一眼,那是无声的警告。
青衣人不再说话,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
管家:“我可不可以也坐下来。”
祁先生不好意思了,吃人这么多东西,也不说让人一下。
祁先生:“掌柜的,能得到你们赠送的人多吗?”
掌柜的:“不多,十年了,您是第一个。”
祁先生傻笑着:“真的呀,我真幸运。”
青衣人:“什么样的条件可以免费吃喝呀。”
掌柜的笑了:“就是要坐楼上吃着糖葫芦,看对面的王府的人。”
祁先生刚刚喝了口茶,这时正忙着咳呢。
祁先生又抬头看着青衣人。
青衣人看着祁先生:“你又想走了吗?”
祁先生可怜巴巴的点点头。
第19章
青衣人并未马上起身,却看向掌柜的:“我很奇怪你们老板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条件,老板人呢,现在也在这里吗?”
掌故的听罢苦笑了一下:“我们也很奇怪怎么会有这样的奇怪条件,但是既然是老板的要求我们就照着做就是了。”
青衣人:“那你们老板现在在哪呀。”
掌柜的:“在回来的路上。”
青衣人看看中年人,中年人恨不得马上离开。
青衣人:“我再冒昧问一下,老板有这么大的家业多大岁数呀。”
掌柜的很自豪的说:“我家老板年纪倒不大,但着实很有本领,很少有人刚过而立之年就有这样的成就,接管客栈没多久,客栈就成了京城里最好一家了。”
青衣人:“那不是同我差不多。”
掌柜的笑笑:“差不多。”
青衣人:“接管的,原来的老板呢?”
掌柜的:“客人你问题还真多,大老板去世了,去世时把这客栈交给少爷,没别的要求,就是楼上这个桌不卖客人酒食只收桌钱,如果客人要一串糖葫芦,就给客人提供酒食,而且只要客人再来就免费提供一切。”
青衣人:“那万一这个被人知道了,你这酒店就不用开了。”
掌柜的:“但没有人来过,这么奇怪的要求,一般人都不会要,所以也没人知道,现在只你们知道,想来你们不会天天来白吃白喝吧。”
青衣人:“那可不一定。”
青衣人:“祁先生,您怎么说。”
中年人:“掌柜的,您这里可以投宿的吧。”
掌柜的:“有,我们这最好的房子也给您留着呢,留了好多年了,终于有人住了。”
青衣人:“那有劳掌柜的了。”
掌柜的亲自把两人引到楼上。
青衣人进了屋,不由得吃了一惊。
这并不是一间客房而已,而是有三四间客房的大小,并且划分成卧房,书房,前面还有一个大厅。
桌椅家具也是一等一的豪华。
屋内被收拾得一尘不染。
青衣人:“这屋子真的好多年没人住了吗?这么干净”
掌柜的:“的确没人住,但老东家吩咐过要象他住一样每日打扫。”
青衣人要坐下;“这床榻还挺大的,我们两个人可以一起住。”
掌柜的:“按照老东家的要求,只有这位大爷能住进来。”
掌柜的一边说一边看向祁先生。
青衣人:“那我另住一房,要不要要交钱?”
掌柜的为难的想了一下,要是三两天就不用交了。
青衣人:“那有劳掌柜的为我引路。”
一刻钟后,青衣人和掌柜的又上来了。
祁先生正愣愣的坐着。
青衣人也不说话,只是陪着他坐着。
祁先生:“你不想问我同这东家有怎样的渊源,你不会认为我们只是运气好吧。”
青衣人:“你想告诉我时就说了。”
第20章
祁先生:“我从前有一个朋友,很好的朋友,我曾说过,以后要是有机会就在这府外建一个这样的店,当然,我没钱,要他建,我就每天在楼上看这豪华府宅院子里的风景。”
祁先生的目光变得柔和,记忆回到了很久以前。
祁先生:“那时候,我最喜欢吃的就是这条街前卖的糖葫芦,最喜欢做的就是发呆,那时是我一生中最无聊的时光,现在看来,却是最美好的。”
青衣人笑着听着:“我倒是想不出来,我觉得你现在就挺无聊的,实在想不出比现在更无聊会是什么样?”
祁先生也笑了,我现在还好,起码发呆的时候还看着你,那时候是什么都不看发呆。
青衣人:“看来你朋友挺富裕的,也不知死的时候留给你什么没有?”
祁先生:“什么也不能有,他一定想不到,我能死在他后面,他要是知道我还活着,一定会先要了我的命,要不然他是不会安心死的。”
青衣人又笑了:“那你真是交友不慎。”
祁先生也笑了:“你不说我还没发现,原来他还有这么多毛病。”
祁先生象是自言自语又象是对青衣人说:“其实他人很好,就是有时候会小心眼,很小。”
青衣人看着屋里的家具:“这还小心眼,这么贵重的家具,给你这个曾经的故人保留着,还很有可能你这个”故人“真的是”已故的人。
“这间房租出去,那一年是多少钱呀。”
祁先生摸着家具:“三十多年了,没想到还能再看到它们。”
青衣人看着祁先生寂寥的神情很是替他难过。
祁先生返倒安慰他似的说:“以后我再说我是见过世面的人,你要给我作证,那些小鬼头就是不相信,我不是吹牛,我从前住过这么漂亮的房子,你看现在进京,还有人请我白住,你不也是借我光,可以不花钱住这么好的店。”
青衣人一边看着古董,一边点头:“好,好,好。”
祁先生还要说什么突然看到青衣人正看着一个花瓶,忙叫住他。
青衣人:“我知道这个是赝品。”
祁先生:“我知道那是赝品,而且整个屋子只有这个是赝品。”
青衣人环视了一圈:“好像真的呀。”
祁先生盯着花瓶笑得很腼腆:“你如果想看清上面的字,你会怎么做?”
青衣人:“拿花瓶上面的‘耳朵’呀。”
祁先生:“对呀,我从前就告诉他,可以做一个赝品吸引人来看,一拿那个耳朵,耳朵就掉下来,所以就可以耍赖了。
青衣人:“你真坏,有上当的吗。”
祁先生:“我当时只是说说的,哪能真那么干呢?但我做了一个,这个可能就是我做的。”
祁先生:“所以,你刚刚要看,我就要提醒你呀。”
青衣人:“那要怎么看呀。”
祁先生:“当然是拿肚子了,这是最安全的。”
祁先生一边说,一边就去拿。
但出乎青衣人的意料的是,花瓶坏了。
只轻轻的碰一下,花瓶就坏了。
看来花瓶中间的位置很脆弱,经不起一点的力量。
祁先生也愣了。
掌柜的象是预先知道似的,这边花瓶刚坏,他就跑了进来,并极其夸张的大叫了一声。
祁先生吓得忙缩回手。
青衣人同情的看着祁先生。
掌柜的冲到祁先生的面前:“你怎么能损害本店的镇店之宝,这下你有麻烦了。”
掌柜的让人把店规拿来,林林总总的就是说这个宝贝很值钱。
青衣人象是早就猜到似的:“那要多少钱赔?”
掌柜的;“黄金千两。”
青衣人:“你打劫呀,都够再开两个你这破店的了。”
掌柜的:“那你不用说,你们都知道的,也同意的,刚才都划了押了,别想赖。”
祁先生这才想起来他免费住进来的时候签了一个什么东西,都是些什么住店注意的事宜,怎么就有这样的规定。
掌柜的说:“你们什么时候拿钱呀?”
青衣人:“没钱。”
掌柜的把一封信递给祁先生:“那只能这么办了。”
祁先生打开信。
“清箜:我知道是你,我找了你好多年了,我找不动了,我要走了,如果你还活在人世,如果你能真的走进我们的梦,那你怎么忍心再离开,我没别的要求,我就要求你住在这,这个我生前住的地方,我今生不能与你相伴,来生我一定要找到你,所以除非你真的能筹到千两黄金,否则,你就终老在此吧。
也许你坚持你不是清箜,没关心,有钱,你就把自己赎出去,要不你也只能终老在此。”
祁先生气得脸色苍白。
掌柜的把契约准备好了。
掌柜的:“我们老东家规定,我们客栈提供饮食,住宿,先生什么都不用干,但每晚必须在这住,也不能随意离开客栈。”
祁先生:“天子脚下,你们这是幽禁,还有没有王法。”
掌柜的打了个指响,涌进来四个伙计,摁住了祁先生。
第21章
青衣人苦笑着问祁先生:“你不是说这个瓶是你做的吗?”
祁先生耷拉下头:“被死人摆了一道,看起来像,但绝对不是我做的那个。”
青衣人:“那我要怎么办,报官,还是筹钱?还是同他们拚了?”
掌柜的对祁先生:“要么筹钱,要么就签了,要是你做不到,我们只好先把您押到柴房,我也不怕你们笑话,在我这里没个把人一点都不奇怪,也不会有人来查。”
祁先生挣扎着,却无力,象一只小狗,吧吧的望着青衣人。
青衣人出奇的冷静:“给我几天时间,我去筹钱,要是本月十五之前,我还不能把钱筹到,我们就签,你们也别把他关到柴房,他身体不好,有旧疾,别让他再发病。
掌柜满意的示意伙计们放开祁先生。
掌柜的对祁先生:“先生在这屋里东西都随您用,但别弄坏了,您赔不起。”
祁先生气得发抖,却说不出话。
青衣人:“我可以来看他的,对吧。”
掌柜的:“您是客,随时可以。”
掌柜的领人要下去,青衣人忙叫住他。
青衣人:“掌柜的,我们同摄政王有些旧交,但时间久远,不知摄政王现在怎样了。”
掌柜的上下打量了青衣人几眼;“要是能从摄政王府弄到银子,也有可能,不过,你们快点,摄政王怕是活不了多久了,我看你还不如去揭榜,救得活摄政王的人自然就有不少赏赐。”
青衣人:“那从前丞相府的小王爷呢?”
掌柜的:“哪个丞相府?”
青衣人:“摄政王府从前不是丞相府吗?”
掌柜的又从头到尾把青衣人看了一遍,看样子象是干粗活的样子,但挺拔的身姿,淡然的神情让人不敢怠慢。
掌柜的:“您是说摄政王府里的小王爷吧,被皇上封为太子,你从哪来的呀,这都不知道。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要是你是摄政王的朋友,就别去招惹他,都说摄政王这个样子,唉,我瞎说什么呢,你怎么筹钱同我没关系,你快点吧,要不我可保证不了什么。”
青衣人也慢慢的坐下了,坐在祁先生身边。
祁先生:“要是不出来就好了,没这么多麻烦,要不你回去吧,这世上,除了你我也没什么牵挂,我倒是在哪都是白吃饭,你最好别搬家,要是那天他们烦了,把我踢出来,我还得去找你呢。”
青衣人起身要离开。
祁先生一把拉住了青衣人:“你会筹钱是吧,我不是真的想在这,在这样的环境里,我受不了,每一样东西都让我想起那个人,我住在这不出两个月,我就得死,他这是逼我死呀,你快点救我。”
青衣人不说话,要往外走。
祁先生依然不放手。
青衣人:“放手。”
祁先生有点胆怯:“你要去见他吗?”
青衣人:“谁”
祁先生:“摄政王?”
青衣人:“你说什么?”
祁先生:“我想当初你给我的那个单子就是你写的,并不是你朋友写的,既然当初能讨到那么大一笔钱,现在,你讨到钱,我一点都不怀疑,但我很担心,你去了,还能不能回得来。”
祁先生:“你从来不同我说,但我知道,你会有一个很长的故事,不想你最后会落得我一样的下场,我已经这样了,我在哪都无所谓,倒是你,你想好了吗?”
青衣人注视着祁先生:“祁先生,你告诉我,你隐居了三十年,你觉得这样活着好吗?”
祁先生:“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些。”
青衣人握着祁先生的胳膊:“告诉我,祁先生,这个对我很重要。”
祁先生:“没什么不对的,但也不能说是对的,其实没有这个插曲,我这三十年的生活还真是寂寞,也许再给我三十年,我不会再逃避。”
青衣人:“祁先生,我们在一起生活几年了,但却都守着各自的目的,虽然我从未说起我的事,但我只是不想给你我添麻烦,我也曾想就这么度过残年,但没想到,还是无法逃避,此一去,我不知会是怎样的结果,但我都尽量保你出去,如果我不能回来了,你要保重你自己。”
祁先生叹了口气:“看来你我的麻烦都不小,我先给你讲我的故事,也不枉我们相处这些年,反正筹钱不差这半天。”
青衣人和祁先生坐下来,祁先生慢慢的喝着茶讲着自己的故事。
青衣人静静的听着。
祁先生:“我一直想告诉你,但是你生性平淡,对别人的事也不刻意打听,我遇到这样的麻烦,也是我上半生的孽缘。
“我曾经以为那样生活在他身边是最痛苦的,我宁愿死,但后来才知道,不在他身边,了无音讯的日子才是最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