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焰修惊讶地看见江文一脸的颓丧,而容涧——除了那死鱼样他还有别的表情么?
电话里方桐催促了几声:“林总,林总?您给个准话啊,到底要谁啊——喂?”
“先这样吧,待会再说。”林焰修掐掉通话,朝江文试探着问道,“你们……打的如何?”
谁料江文苦笑得都能拧出黄连来:“林总,你这话不是寒碜人么?容涧先生已经很让着我了,可是……唉,不提也罢。”
林焰修目光微闪,立刻带上职业化的亲和笑容安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江文先生也不必太在意。刚才公司已经为你安排的新的工作,OP旗下的超级俱乐部长阳和微星,你可以任选一个加入,当然了,待遇是之前在甲级俱乐部的两倍,江先生意下如何?”
江文目瞪口呆地望着他,这个巨大的便宜差点将人砸懵了:“林、林总,真的让我加入超级俱乐部?”
林焰修笑得彬彬有礼,说的话也漂亮极了:“当然,OP绝对不会亏待任何一个员工,也不会埋没任何一个人才。”
上一刻他还以为自己要卷铺盖滚回老家卖土豆去了,结果眼下居然两只超级联队给他任选!也许是一前一后反差太大,江文像一脚踩在云端飘悠悠不着力,满面红光的向两人道谢,便告辞了。
等人走了,林焰修脸色刷地变回晚娘脸,揪住容涧的衣领不可置信地质问:“江文好歹也是甲级俱乐部队长级人物,怎么可能败在你这失忆的二级残废手里?你和那个家伙究竟打的什么东西?”
容涧一副高深莫测的双眼皮表情垂眸瞅他,慢吞吞回答道:“我和他打飞机,他打不过我。”
“打、打什么?!”林大老板扭曲的俊脸跟个调色盘似的变换,最后通红得像个西红柿,活见鬼似的望着他说话都不利索了,“你……你和他——?!”
容涧淡定地挑了挑眉毛:“你又想到哪里去了?飞行棋而已。”
“我靠!”这一刻林焰修是多么想扑上去咬死他,“飞行棋?!你怎么把那家伙赢的脾气都没了?”
容涧鄙视地斜眼看他,平静地道:“难道你不知道有种东西叫外挂?”
林大老板顿时无语凝噎了,堂堂一代金牌高手居然沦落到用外挂跟人打飞行棋的份上,果然应了那句老话——人至贱则无敌啊!
第十六章:抢劫包子
身为OP的大老板,林焰修自然是很忙的,不可能一直在家里给容涧当私人教练外加保姆。
这天他给容涧制定了一长串的训练计划之后,就开车往公司去了。
临走时,还不忘把自个儿卧室锁的严严实实。
容涧偷偷试了各种办法,都没法在不弄坏房门的前提下把门打开,只好作罢。
这时候他万分想知道当初在医院里,林大老板是怎么把病房门的门把手给整个拧下来的。
不过目前除了游戏之外,对其他事情都不大感兴趣的容涧而言,反正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
书房里的窗户大开着,春风和暖得让人昏昏欲睡。
这几天容涧已经开始老老实实学习打BQ传奇,林焰修说他手感一点都找不着了,其实也不尽然,但是那玩意就好像一条滑腻的泥鳅,偶尔在脑海里面闪现一下,倏忽又消失了。
说他是个新丁吧,进步倒是挺快,说他是个老手吧,但看他每次的死法都如此离奇,任谁都不会有这样的想法。
容涧刚结束一次对战,摘下银边眼镜搁在一边,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然后就照着“训练计划表”的安排开始做操——眼保健操。
毕竟职业玩家这种坐在电脑面前宅到死的职业,都有很多职业病的:近视啊、颈椎病啊、肩周炎啊等等,职业选手不好好保养,影响健康不说还有可能影响职业生涯,所以一般高档的职业游戏俱乐部都配备有专门的健身房。
于是容涧做完眼保健操,又飘进厨房偷了两片黄瓜贴在眼睛上。
除了旺仔牛奶,容涧最爱的就是黄瓜片——贴完了还能吃,多么方便。
或许是老天爷也看不惯他这副死猪样,电脑主机突然熄了火,整座别墅都熄了火——竟然停电了!
容涧“啧”了一声,随手捻起两片黄瓜扔进嘴里吭哧吭哧的嚼了,才慢悠悠直起身。
他趿着毛绒拖鞋挪到窗边朝外张望了一会儿,院子里柳条抽芽,鸟雀两三只在树梢上活蹦乱跳,甚至还瞧见一只花花绿绿的大风筝在远方的天空飘荡。
容涧琢磨着自己也该出去放个风什么的,否则老不见天日地呆在这栋鬼屋似的大房子里,简直像林大老板秘密包养的小白脸一样了。
容涧低头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腿,心想散个步应该还是可以的。
他拉开卧室里的衣柜,里面家居服、休闲装、西装、运动装还有内裤都分门别类地放好,每一件都是根据他的尺寸量身定做的,颜色搭配也看得十分顺眼。
这些衣服都是新的,这个细节他之前还没注意到,他甚至不知道林焰修是何时将这些东西不声不响地准备妥帖的——正如他还纳闷对方居然连他内裤尺寸都知道。
其实林焰修还是个不知不扣的闷骚吧……
容涧捞了件蓝色衬衣换上,一边默默想着,如果以后要找媳妇儿一定要找个像林焰修这样的……
——这样的?
他猛然想起林大老板挥舞着锅铲红着脸炸毛咆哮爆口粗的样子。
容涧嘴角抽搐了一下,无言地把刚才那个脑袋抽筋的惊悚想法拍飞了。
他又想,这居然是同一个人,世界真奇妙。
这里虽然是郊区,不过附近还是有巴士站的,但是乘客奇少无比,毕竟能住在这片豪华别墅群的,难不成还没有私家车么?
容涧上车掏零钱的时候,发现了一件很悲剧的事情——他忘记带皮夹了,全身上下就只有10块钱,一趟巴士坐到市中心要4块,意味着来回需要8块,还剩2块。
他揣测着这2块钱大概能买上一个包子俩馒头,于是仍旧气定神闲地在小巴士上坐定。
沿途绿化做的很好,开着车窗清风拂面,容涧舒服地眯着眼都快睡着了。
虽然他在竞技游戏界也算得上大明星一个,但是圈外的人就很少知道,不像那些影视圈里的公众人物走哪儿都有狗仔队跟着,所以即使容涧就这么大喇喇的出门也不打紧。
小巴士一溜烟就绕进了市区,沿途清冷的风景也渐渐被喧闹熙攘所取代。
中途靠站的时候,一阵热腾腾的饭香勾引了容涧的鼻子,他想起自己还没吃过午饭,摸摸兜里揣着的两块钱就径自下了巴士。
下车的时候他还特意留意了这一站路叫“黄泉路”,心想这么个别致的名字自己大概也不是那么容易忘记的。
然而他却不知道,这个丁字路口足足有三个车站叫黄泉路站。
这是一间店面挺小的包子铺,旁边紧挨着一家网吧和一家酒吧,路口人来人往,大多是些染着非主流发色的青年叼着烟进进出出。
所以当穿着一身高档牌子且样貌不错的容涧,还带着副眼镜斯斯文文地站在门口的时候,吸引了众多涵义复杂的眼光。
其中一个在路边摆摊的小贩神神秘秘地跑过来,低声问他:“最新的毛片要不?关门生意,买三送一,你赚了,怎么样?”
容涧诧异地瞥了他一眼,说:“……我是来买包子的。”
那小贩将他从头打量到脚,一咬牙道:“这样吧,再送你张压箱底的,岛国GV,兄弟,够诚意了吧?爽快点!”
容涧沉默了一下,默默道:“我只是来买包子的……”
小贩神色冷淡下来,啐了一口,这才不情不愿的走了,一面走嘴里还在骂骂咧咧:“穿的个骚包样还来买什么包子……买鸭子还差不多……”
蹲在网吧门口的两个小混混对视了一眼,便一前一后站起身摇摇摆摆地朝他走来,将容涧夹在中间低声哼道:“喂,小子,生活挺滋润的嘛,兄弟最近手头紧,借点钱花花……”
说着,其中一个还悄悄从怀里掏出一柄水果刀隔着衣服抵在容涧肚子上。
这次容涧没有说话,他皱了皱眉头,只是突然伸出右手扣住了那只拿刀的手腕。
小混混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想抽刀子——毕竟他还没那么大胆子在大街上捅人肚子。
谁知扣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简直跟铁箍似的,对方捏着他手腕一挫,水果刀就很不给力地掉了出来,被那人顺手就接住了。
另一边的小混混二号想动手帮忙,容涧瞧也不瞧,直接勾起手肘一拐子捅到他胸口,“嗷”的一声叫唤就软趴趴了。
一号混混知道自己遇上硬茬子了,这会儿容涧在他眼中已经不是富的流油的小肥羊,那张淡定冷凝的脸庞瞬间变得深藏不露起来。
他整个过程连眉毛都没抬一下,甚至连脚步都没挪上半寸!
就连容涧自己都有些惊讶这俩不入流的家伙居然这么好对付,不过他却是忘记自己学生时代可一直都是在外头厮混的不良少年,斗殴打架岂是家常便饭,虽然失忆了,但是身体自卫的本能还是在的。
小混混连忙换上一副讨好的讪笑:“这位大哥,哪儿条道上的?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您哪,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就放兄弟一马吧,以后咱就是兄弟,您说东咱就——”
话还没说完,容涧就皱着眉打断了他:“身上有钱不?”
“哈?”俩小混混都愣了一下,连连点头,“有有……”
“那行,去给我买五个包子,要两个酱肉的、两个鲜肉的、一个虾仁的。”容涧想了想,又补充道,“还要一个牛肉粉丝的。”
方才他在包子铺门口瞅着菜单看了半天,哪个都想吃,着实难以取舍,可惜囊中羞涩。
正巧这两个白痴送来门上让他敲诈,容涧表示很高兴,遂决定多吃两个。
那两个可怜的小混混在这一带厮混多年,被猎物反制也不是第一次了,但是还被“小肥羊”要挟买包子可是头一遭,这脸可真是丢到姥姥家去了,万般无奈之下也只好照做。
这家包子铺的老板也是个老熟人,看见这一幕差点没笑死:“嘿,食品袋那一毛钱就当给你们打折吧,哈哈。”
接过午饭的容涧顺手抽出水果刀想还给人家,没想到那两只鼠胆混混吓了一跳,撒开丫子就跑,搞得容涧拎着水果刀十分郁闷。
“呵呵……”一声轻飘的笑声从另外一个角落里传来。
低垂的屋檐下面缓缓走出一袭修长的人影,容涧这才注意到那人,不经意地瞥一眼,瞅见那一头亚麻色蓬松卷发还有对方深刻分明的轮廓——原来竟是个欧洲人。
这人的打扮也十分有个性:一件宽松的T恤上印着喜洋洋与灰太狼,牛仔裤倒还算干净,两只光脚丫子趿着一双人字拖。
若非他的血统特征太过明显,容涧几乎以为这是哪所大学里某个理工宅男呢。
“HI,”这个笑得满口白牙的老外热情地跟容涧打了个招呼,虽然容涧的英语向来只有高中生水平,但是这个还是听得懂的。
当他琢磨着是应该回答“hi”还是“hello”的时候,对方已经率先咬着奇异的声调开口道:“兄弟,借个包子来吃吃。”
容涧略微诧异地一抬眉毛:“借?那你准备怎么还?”
第十七章:德国帅哥
灰太狼老外怔了一下,搔了搔卷毛说道:“这容易,等我待会进去打BQ赢点钱就能还你。”
“你会打BQ?”容涧倒也不介意分点包子给眼前这个可怜邋遢又落魄的外国人,反正又不是用自己的钱买的。
于是两个大男人就蹲在路边一面聊天一面狂啃包子,容涧这才知道他是个德国人。
“我的名字是Jone,你可以叫我J。”
容涧试着叫了一声:“囧。”
J好奇地眨眨眼:“这是翻译成中文的叫法吗?”
“嗯。”容涧正经地点头。
J拍了拍他的肩膀,感叹道:“唉,你真是个好人……不过你们中国人真是太黑了,我今天刚下飞机在机场坐车,结果司机足足带着我绕了三个小时才到市中心……”
容涧腮帮子塞满了酱肉,闻言同情地看了对方一眼:“绕了三倍的路。”
J一口咬掉一坨鲜肉,继续诉苦:“绕路也就算了,最后结账的时候居然还要了我三十元!”
“才三十?”
紧接着又听J悲愤道:“三十欧元!”
“噗——”容涧不小心喷出了一块包子皮,“后来呢?”
“后来……”J叹气地声音更加苍凉了,“下了那辆出租车,我又要搭公交才能到目的地,结果没想到在车上被扒手把钱包偷走了。”
容涧心想这真是够倒霉的,好奇问道:“就算了没了钱包,至少还有行李吧?”
J转过头来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我在那个黄泉路下了车,还没走几步路就被这里的小混混拦下,把我的行李拖走了!”
“……节哀。”容涧无限同情地看着他,然后眼疾手快捞过最后一枚包子塞进了嘴巴。
“看你长得人高马大,怎么这么容易就被抢了?”
J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平日里都忙着打游戏去了,而且据说你们中国人都会‘功夫’,我打不过你们……”
容涧的脸囧了一下又问:“你怎么不报警?”
J愁眉苦脸:“他们说这是‘国际纠纷’,要去‘相关部门’立案,但是我不知道‘相关部门’怎么走。”
容涧意犹未尽地舔舔嘴,由衷说道:“你没有被人口贩子拐走,真是一个奇迹。”
“人口贩子?刚才在那家酒吧里面有个秃头矮子缠着问我多少钱打一炮,他是人口贩子吗?还有‘打一炮’是什么意思?”
沉默一会儿,容涧淡淡说道:“……他以为你是卖烟花爆竹的。”
“哦。”
包子也吃完了,扯淡也扯完了,容涧本想拍拍屁股走人的,不料J一扯他的衣袖,笑着往网吧里拽:“走走,看我打了钱还你包子。”
容涧心想这人似乎对自己的BQ水平信心很高嘛,于是顺水推船跟进去围观。
所谓“打钱”,其实也是竞技游戏圈子里赌博的一种,容涧以前学生时代没少在外面打钱过,只不过他现在当然都忘光光了。
这间网吧规模不大,人倒挺多,烟雾缭绕乌烟瘴气的,墙壁都破旧的剥落下石灰粉来。
J在这里窝了一上午,跟老板都混熟了,他的人虽然二了一点,但是论BQ水平还真不是盖的,网吧老板要不是看他是个老外,早就连蒙带拐忽悠他在这里当廉价枪手了。
这会儿见J还带了个西装笔挺的英俊男人进来,网吧老板诧异地打量了一会儿容涧,望着对方冷淡沉稳的神态,那银边眼镜似乎都在幽幽反光,老板心里咯噔一下,莫非是带朋友来向自己坑他的事算账的?!
不过容涧对于老板七上八下的心情一概不知,只是面无表情地扫视着周围电脑屏幕上各种各样的BQ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