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名字惹的祸——我颓了

“真漂亮啊。”杨阳不由感叹着，拿起相机从不同的角度拍了好几张，“只有这样近距离观察，才能真正明白百兽之王的由来。

“那边好像有醒着的。”羊小虎指了一下旁边说。

“嗯走，去那边看看。”在旁边的几个房间里，他们看到两头雄狮和一只白虎，杨阳在白虎那里拍了更多照片，他一再感叹着那简直造物主的杰作。

狮虎山旁边就是熊山，他们过去的时候看到好几个小孩子，手里拿着各种各样的吃的，正在家长的保护下冲下面喊着。

杨阳走过去，发现就在眼皮下面贴着墙壁的地方有两只黑熊，一只趴在地上慢悠悠地捡食着人们投下去的食品，另一只则干脆站起来，长着大嘴似乎是想直接接住那些从空中坠落的美食。

“小虎，面包面包。”杨阳回手找羊小虎要，眼睛还舍不得离开一秒钟。

羊小虎赶紧拉下背包，从里面掏了面包和火腿出来，递到杨阳手里。杨阳掰了一大块面包冲下面的熊喊，那熊居然好像听懂了一样，朝杨阳站的位置走了过来，在走到垂直下方的时候，它抬起前爪站了起来，杨阳哈哈笑着，掰了一块火腿跟着面包一起扔了下去，“哎呀，小虎你看，他居然接住了啊~”

“恩。”羊小虎探头往下看。

“你也喂喂啊。”杨阳分了一块面包给羊小虎，指指下面。

羊小虎拿着面包，伸出手去在半空中晃了晃，下面的那头熊的脑袋也跟着晃了晃，模样憨厚可爱，一副痴态让人不禁觉得好笑。

接着他们又去看了长颈鹿，原本觉得长颈鹿是食草动物，但是看到那黑黑长长的舌头从杨阳手里卷走一大块面包猛嚼之后，羊小虎忽然发现，好像任何动物只要到了动物园都会变成杂食性的。

“小虎厕所在哪儿？”从长颈鹿馆出来，杨阳拉住羊小虎问。

“我不记得了，找人问问吧。”杨阳带的最多的就是矿泉水，一路走过来，为了减轻负重，俩人没少喝水，不提还好，一提连羊小虎也觉得有些憋不住了。可是一连问了好几个人，都没能得到确切答复，眼瞅着杨阳的脸色越来越不自然。

“小虎啊……你找个正经人问问，再问不到，可要发生惨剧了啊……”

“……”羊小虎只觉得一脸黑线，不过一扭过头正好看到一个穿着动物园灰蓝色工作服的大爷拎着簸箕扫把从旁边经过，他紧走两步过去拦住，总算是问到了厕所的确切位置，回来拉着杨阳快步朝那边跑去。

“第一次看见穿制服的大爷这么亲切……”

听杨阳这么说，羊小虎想笑，可一笑肌肉收紧就觉得要坏，于是赶紧收敛起笑意，一切都等解决完大问题再说……

“靠，我就说人生三爽之一就是尿急的时候，找到厕所撒了个痛快啊，果然啊，舒服~”出了厕所，杨阳使劲拍拍自己的肚子，一脸陶醉。

“下次可别带那么多水了……”羊小虎整理了一下书包，掏出饼干递给杨阳，“饿了没？吃点。”

“本来没觉得，肚子放空以后立马觉得饿了。”杨阳美滋滋地开始消灭饼干，“对了小虎，你努力，等有了年假，咱去别的地方玩。”

“哪儿？”

“普罗旺斯。”

“那是哪儿？”

杨阳扭过头来做出一个蔑视的表情，“小虎连这都不知道啊，大学白上……意大利啊，原来古罗马帝国的一个省吧。站在那儿，你往左看，会看到阿尔卑斯山，往右看，会看到地中海，有像油画一般碧蓝的天空，颜色鲜艳到让你难分真假的大片大片的紫色薰衣草田，在那里，你走8、9个小时都看不到一辆车，看不到一个人，很安静，那是我最想去的地方，简直就是人间天堂，回来咱去，住上个一年半载的。”

“嗯……”羊小虎答应着，其实就算他再努力工作也不太可能会有连续一年半载的年假可以休，可是听着杨阳的描述，看着他那种完全沉醉其中的表情，羊小虎眼前似乎浮现出了那样的一副美景，让他情不自禁地点头答应。

杨阳笑了，不知道是不是脑海中浮现出两个人站在薰衣草田中的景象。

“好了，吃饱喝足，咱还去那？二师兄？”

“去鹿苑看看吧。”羊小虎眯眯眼，不再拒绝那个称谓……

“那是哪儿啊？”

“里面都是鹿啊羊的，散养的，可以买菜喂。”

“呀！走走。”

痛快地玩这一天下来，最后两个人几乎是爬回了家，简直累得动弹不能，就那样书包都没摘，就双双歪倒在床上，过了好长时间才能再次爬起来卸下书包换了衣服去洗漱。这一晚，俩人几乎挨到枕头的瞬间就睡着了……

第四十二章

从水上回来以后，杨阳貌似迷上了背着双肩背、挎上照相机和羊小虎一起出去玩的感觉，为此还特意买了两辆质量非常好的名牌自行车。只要羊小虎放假，他就会在头一天晚上收拾好俩人的行囊，接着在第二天便会像出了栏的野马一样沿着马场道一路飞驰下去。他们会沿着宽阔的马路一直前行，从市里骑到郊区，这一路上能够看到很多平时根本看不到的景象，比如西方油画中才能见到的那种被红色和黄色落叶铺满的街道，比如虽然一身泥泞但是成群结队一边打闹一边昂首阔步通过马路的流浪狗，比如还会见到不知道是不是从渤海湾那里飞过来，在护城河上捕鱼的海鸥~

转了，看了，羊小虎才知道自己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城市，一直以为总是一副灰蒙蒙土呛呛的，其实也有很多非常美丽的景象，只是因为他没去看没有去注意而已。

而最开始发现这一切的肯定都是杨阳，一路上总是能听到杨阳发出惊叹的呼声，或者是喜悦的笑声，有时候怕惊扰了路上看到的一些小动物，他会默不作声毫无预兆地使劲拍羊小虎的肩膀，羊小虎最开始的时候总会被吓一跳，但是时间长了，会很自然地顺着杨阳的视线去寻找，而每一次，都能看到特别的风景。羊小虎觉得，跟杨阳在一起时间长了，会觉得这个世界多了很多美妙的事物，会感觉整个生活都变得非常充实非常意思有过头儿。杨阳不仅有一双漂亮的大眼睛，而且还是一双善于发现各种美丽事物的眼睛。秋季带着丝丝凉意的微风吹拂在脸上，让人有种心旷神怡的感觉，周围是连成片的玉米地，仔细看的话能够看到上面结的硕大的金黄色玉米，原来羊小虎以为T市周围的田地即便是有也不是南方那种漫山遍野的稻田、油菜花田，应该都是小片的，各种作物掺和在一起的那种，现在才知道原来是根本没有走对地方。用杨阳的话说，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地方，永远都不会被标注在地图上，永远都不会是人头攒动的那些地方。

俩人骑在路上的时候，杨阳总有说不完的话，他说起了大一那年和王蔓分手以后去的地方。他去了黄山，不过上的是一座不知名的山头，在那里发现了一座没有人去，也没什么香火的道观，不过杨阳说在那里修行的人那才是真在修行，也真的才是得道之人，什么都已经看得很透彻，什么都已经不那么在乎，不过杨阳说他可做不到，所以他是个俗人。

杨阳还说起了他爸爸，他说：“我爸可哏儿了，以前我家还住市里的时候，他也买大别墅，开好车，不过每天回家都要先把车开到一个都是破楼的老小区，把车停那儿以后再偷偷摸摸地走二里地回家。”

“为什么啊？”羊小虎纳闷地问。

“哈哈，怕被人绑架啊，不过乐死人，后来才发现没人绑架他，可是他觉得很不爽，恶狠狠地跟我说‘哼，看来我钱挣得还不够呀！’然后他就飞去美国了，去美国赚大钱了。”

“恩……”

“不知道现在有没有被绑架过呢？不过应该没有，你想啊，连他亲生儿子的我都不知道他在美国住哪儿，谁还能绑得着他。”说完杨阳哈哈大笑了起来。

不过羊小虎听在耳朵里却一点儿都不觉得好笑，不过不好的情绪总是一闪而过，快乐还是几乎沾满了他们所有的时间。快乐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一晃眼几个月的时间过去了，除了出去玩，杨阳其他的时间仍然都用在研究西餐上，他的手艺越来越好。

这天是周六，杨阳忽然跟羊小虎说：“你不回家看看啊你好几个礼拜没回去了吧？”

羊小虎一愣，他已经很努力去掩饰了，却没想到还是被杨阳注意到了。以前周末的时候，他还是会回家一趟的，因为不回去的话老妈总是会念，不过最近一段时间他却很少回去，一想到回去就要面对老妈说了不下十遍的一套话，他就觉得一脑门子官司。

因为羊小虎工作很踏实也很努力，到目前为止也没出过什么差错，所以前一段时间他升职了，在公司里是个小头，也算是中层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当一个单身的男人事业上小有成就以后，尤其是像羊小虎这种二十多岁的父母又都双全的，那么接下来一定会面临一个无论如何都躲不过去的任务——相亲。说实话，羊小虎到老娘提起这件事情之前甚至都没想过这件事，更没有太多的欲望。所以几次都用“不着急”三个字搪塞过去。可是到了第四次的时候，他老娘的脸就耷拉下来了，“不着急？！不着急好姑娘就都没了啊，你也不小了，赶紧早占上一个呀，不然就都是剩下的了啊。”

“妈，又不是打仗，您怎么老说什么占上占上的，又不是占碉堡占地盘，以前工作就是，好工作不占上就没了，现在又说好闺女不占上也没了……”

羊小虎记得他妈登时就不乐意了，“你懂个屁啊，我昨天看新闻还说了，现在男女比例严重失调，你不抢？！你不抢好的能轮到你啊，能抢的活不能抢的死啊！”

羊小虎听了简直无语，他忽然觉得在他妈的眼里生活其实就是一个没有硝烟的大战场，每个人都得拼了命地打仗，他没打，他妈就着急，有一股恨不得替他上战场打仗的气势。可羊小虎现在真没那个想法，也没那么大的精气神，他不是不想结婚，只是他很喜欢现在的生活，不太想打破它。

不过自从杨阳注意到这一点以后，就开始有事没事催他回家，不过他也不太想让杨阳知道家里的状况，所以他就一个月回去一次，不过尽管如此，还是能让他在回去的时候头痛难当。

这天看着哼着歌摆弄西餐的杨阳，羊小虎终于忍不住说：“我很羡慕你啊。”

“又来啦，羡慕我什么啊？”杨阳一边摆弄着手里的金枪鱼罐头一边问。

“你爸你妈不管你其实挺好的，自由啊。”

“怎么？”

“……你看我妈，没她不管的……现在又拼了命地让我去相亲。”

“是吗？不过那很正常啊，你也这个岁数了。”杨阳依旧没有回头，手里的动作也没有停下来。

“我不太想去，可我妈着急啊，好像今天见一个明天就结婚才好，如果她要能替我结婚的话，估计儿子都能打酱油了……”羊小虎看着杨阳，可是从背影完全看不出对方的情绪有什么变化，然后他听到杨阳笑了一下，终于擦了擦手回过头来。杨阳的笑容很自然，就像他平时的笑容一样。

“这世界上，我觉得凡事呢，都讲究个代价，即便是亲生的，他们的爱他们的关心，你享受了，那么也要付出代价，你现在说的就是你要付出的，有什么好郁闷的啊？”

“那……我结婚你怎么办？”羊小虎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了。

“啊？我还在这儿啊，想我找我来呀。”

“你不结婚？”或许杨阳要是想要结婚的话，羊小虎觉得他心里也许会好过一点，也许会……

“没想过啊。”不过很快杨阳又补上了一句，“也许哪天想也不一定。”

“恩……”羊小虎点点头，“我妈是那种计划得很长远的人，可能连我儿子搞什么样的对象她都想好了。”羊小虎自己听自己的声音觉得有些发闷，却说不清楚是为什么。

“你别因为我惹你妈生气啊，那样我也不好过呢。”

“那我去相亲看看吧……”

“嗯！”杨阳笑笑，转身继续忙活刚才做半截的那份西餐。

第四十三章

接下来的六日甚至平日下班的时间，都被羊小虎的妈妈安排成了相亲专用时间，而羊小虎自然就成了“相亲专业户”。他这才明白，原来改革开放了三十年的今天，在文明先进的二十一世纪里，仍旧没有几个是自由恋爱，全都照旧要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找到另一半步入婚姻的殿堂。这样一想，脑袋里那点被杨阳熏陶出来的浪漫情怀也消失不见了，人忽然就变得现实起来。

本以为现实些也许对于相亲就不会那么排斥，谁知道相了一圈下来，羊小虎突然发现，真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往往见了都是问他工作情况，从单位性质问到月薪几何，如果满意就继续问房屋状况，再满意就接着问有无购车意向。羊小虎每次都照实回答，结果几乎在第一轮工作情况的时候就被悲惨地淘汰出局了。即使有时候，挺到了下一关甚至命好捱到了最后一关，羊小虎的一句“没打算买车。”也会把自己瞬间置于被拒绝的境地。

“小虎啊，我和你爸已经给你存好了买车的钱了啊，房子首付钱也存好了，你怎么还跟人家姑娘说没房也不打算买车呢？”一路跟着战斗下来，又屡屡品尝了战败滋味的羊小虎妈妈每次回来都很是着急地如此问羊小虎。

“我不想花你们的钱，你们存点钱也不易。”每次羊小虎都如此回答。

“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我跟你爸一辈子不就为了你吗？下次别说没房子也不打算买车了啊。”

每每听到老妈这样说，羊小虎一点开心快乐的感觉都没有，反而只会觉得心情更加沉重，就觉得如果按照杨阳的话来说，他是不是对于父母就要付出更大的代价呢？那么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过回现在这样的生活呢？他只觉得他妈和他爸给他存的钱越多，给他买的房子越大、车子越好，他身上的枷锁就越来越紧，负担就越来越重，他就离杨阳越来越远，彻底脱离他想要的生活轨迹。

夏末秋初的八月底，天已经渐渐变短，所以晚上九点多的时候，已经全部黑了下来。照旧是相亲完，羊小虎拖着疲惫的脚步，走到车站，木然地看着公车来的方向发呆。由于不是周末，时间又已经过了九点，路上的行人车辆少得可怜，偶尔听到身后走过的两个人说着“要下雨了，赶紧走”的话，羊小虎茫然地往上移动眼球，果然看见暗蓝色的夜空中一粒星光都没有，反而有一种深红色的厚重压了过来，这更增加了羊小虎心里的郁闷。又等了一会儿，车终于来了，羊小虎迈开脚步上了车，车上也同样没有几个人，空座位一个个寂寞地沐浴在透过车窗射进来的路灯昏黄色的光线下。羊小虎挑了靠近后车门的一个座位上坐了下来。空气中弥漫了潮湿的味道，看来真的要下雨了，而且好像来者不善，如此想着，羊小虎歪头再次看向窗外，果然那片深红色越来越低，越来越近了。

车子开了没几站，羊小虎迷迷糊糊地就听见雨点打在车窗上的噼啪声，扭过头便发现硕大的雨点打在车窗上然后化成一股水流流了下去，没一会儿工夫车窗已经被一股股水流弄得模糊了，很难看清车窗外的景物了。希望是雷阵雨，到站的时候就不下了吧，这样想着，羊小虎不敢再打盹儿，认真地听着车内的报站广播。很遗憾地是，到站了，并没有如他预想的那样，雨反而下得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