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君左右（卷四、五）——阿虚

凤九霄瞬间想起了刚刚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吕公子落荒而逃的神情，继而脑海中对这个家有了个比较善良的评价：这家人都还蛮好玩的……

就在这絮絮叨叨之间，凤九霄已经被这位极富有行动力的王管家安排好了住处，是一间在东面厢房里面的比较干净整齐的屋子，里面的日用品都很齐全，简单，但是舒适。

送走了王管家之后，凤九霄不自觉地又想起了居然，想着，自己已经进来了，该怎么去找居然呢？

世界上总有一些人，凡事都喜欢往坏的方面去想，凤九霄几乎可以算是其中的翘楚了，才一会儿的功夫，凤九霄就已经把居然想不起自己，居然不认自己，居然讨厌自己，居然恨自己等等的情况都想了一遍，然后又一次地开始伤心，打起了退堂鼓了。

只是，凤九霄尚且来不及继续琢磨该怎么去见居然，自己该怎么面对居然，什么都还停留在思考阶段的时候，上天就好像是看不下去凤九霄的磨磨蹭蹭一样，把居然又扔到了凤九霄的面前。

凤九霄看着忽然闯入自己的房间，并且迅速把门关好，顺便钻到了自己床底的人，又在找神仙了……

“嘭！”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来。

“临风小贼，给我出来！”段铃儿怒吼着闯了进来。

看清屋子里坐了个从来没有见过的男人之后，段铃儿一皱眉，问：“新来的？”

凤九霄条件反射地点头。

“啧，怎么又换了？”段铃儿自言自语了一句之后，又问，“刚刚有人进来过吗？”

凤九霄稍稍整理了一下情绪之后，微微一笑，说：“不清楚。”

段铃儿一下被凤九霄这温柔地一笑给震住了，而且你说这答案给的那叫一个厉害，不清楚，那就不知道是不是有人进来过，你也不好说他在撒谎，可要追问吧，还真不知道从何问起。

段铃儿扯了一边嘴角，讪讪地说：“哦，嗯，那就这有吧！”然后迅速消失在了看不见凤九霄的地方。

等段铃儿走远，居然才从床底爬出来。然后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凤九霄，说：“嘿，真是奇了啊，这小妮子居然没把你这里给拆了，你刚刚做了什么啊？”

凤九霄其实没怎么听清楚居然在说什么，只是近乎贪婪地细细看着眼前的男人，居然瘦了，也黑了一些。比最初相遇的居然看起来要成熟些，可比最后见到的居然要开心许多的样子。只是眼睛还是那双眼睛，鼻子还是那个鼻子，不停说话的嘴巴，也还是那么熟悉。

心里有着什么开始剧烈澎湃起来，几乎就要喷涌而出。

“那个……你能别这么看着我吗？”居然夸张地搂了下自己的胳膊，“怪渗人的……”

凤九霄一惊，忙收拾起自己的情绪，面儿上再看不出什么来了。

“你好。”凤九霄淡淡地开口。

“呃……你好。”这绝对是下意识的。居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只觉得这人奇怪，明明刚才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现在居然微笑着跟自己说你好。

“我叫……凤九。”不方便吐露真名，凤九霄在桑梓的时候，用得都是这个名字。

忽然心头一悸，居然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可是根本想不到个所以然，于是试探着问：“那个，我叫，呃，玉临风，请问，我们之前认识吗？”

凤九霄的眼睛亮了下，却以更快的速度暗了下去。

“应该是不认识的吧……”

看着眼前的人一副有着莫大忧伤的样子，居然忽然有些心疼，只是那种感觉淡淡地，几乎察觉不到。

“哦，这样啊……那个，你先忙，我，我出去了。”气氛不知不觉变得有些怪异起来，居然终于也没忍住，跑了。

凤九霄苦楚地看着居然离开的方向，自嘲地摇摇头，刚刚他竟然是那么的害怕，完全不敢相认啊……

第一百一十九章：堵

桑梓有名的神捕段一峰回到家之后，听管家说了关于新来的先生的事情，立刻眉头就皱在了一起，一边还颇有怨气地嘟嘟囔囔说：“怎么又换了一个，上一个不是才来还没有一个月么……”

王管家一听这话，当时脸就拉下来了。

“你问我呐？哼，堂堂第一神捕府上，月钱才2钱，动不动就有人在自己眼前拆屋子，一天到晚看不完的信，还有那些个拜帖，除了废话就是恶心死人的废话，最要命的是某个金字招牌，堂堂神捕大人竟然目不识丁！呵，老家伙我是跑不动了，要是能跑路，早就跑了！”

得，刚才还神气活现的神捕大人，立刻就矮人一头了。不过段一峰还是有些委屈地，于是小声辩驳道：“我还是识得几个大字的……”

王管家一个白眼扫过去，段一峰立刻就闭嘴不言语了。没办法，要是没有这个王管家，自己这个家早不知道散了多少回了。尤其是还有那么个喜欢拆房子的闺女，要是没有王管家这精打细算地张罗着，虽说自己俸禄不少，不过估计神捕府就要揭不开锅了。

“嗯，老爷，你也别摆出这么一副受了莫大委屈的脸了，我告诉你个好事儿……”王管家忽然就笑了起来，一脸神秘，弄得段一峰也好奇起来。

王管家四下看了下，那个小祖宗似的段铃儿不在，才小声说：“刚刚小姐又去追那个野小子了，然后打进了新来的先生的屋子里……”

“不是吧！又把屋子拆了？！”段一峰像是受不了似地大叫起来。

“不是，这回啊，小姐什么都没有弄坏掉，乖乖出来了。”

“啊？不会吧？怎么，那小子这么快就投降了？”

“不是，小姐后来出来之后又满世界找人去了，刚把后山的假山给砸了。”

“……哎呦……”

“老爷你先别急着心疼啊，先听我说啊！”

“你说你说！”

“就是那个新来的先生，后来我去瞧了，问他刚刚怎么了，你猜他怎么说？”

“怎么说？”

“嘿嘿，老朽才刚刚进去，就看见那个新来的先生正在发呆，我进去之后，问了他，只见他先是微微一笑，然后，摆出一个非常优雅的姿势，温柔地说：——”

“管家？你啥时候学的评书啊？”

“咳，老爷，这个月的零花钱是不是嫌多？”

“……你继续，你继续……”

“那个书生绝对不是一般人，他就说啊：小姐进来找人，没找到就走了，小姐倒是个豪爽的人呢！”

“没了？”

“没了。”

“就这？你为什么说他厉害啊？我什么也没听出来啊？”

“嘿嘿，老爷，关键不在于他说了什么，而是他的动作行为，还记得，小姐最怕什么样的人吗？”

“嗯？怕？她怕过什么啊！连我这个老子都不放在眼里，不是我说，你不也没把我放在眼里么？”

“老爷，知道你真面目的人，哪个怕你啊……真怕你的也就那些心里有鬼的人罢了。行了，先不说这事儿，小姐最怕的，就是那温柔，一板一眼，而且说话句句在理的人了！新来的那个，就是这么一个人！”

“……我也怕这样的人……”

“咳！老爷，能注意下重点么？”

“你说，你说……”

“真是，老爷，小姐也大了，该嫁人了。可是再这么下去，谁敢娶小姐啊！我看，是时候找个人教教小姐，什么叫知书达理了。再不能把小姐跟那个野小子放在一起了。我看，不如让小姐跟着这个教书先生好好学习下琴棋书画吧，我打听过了，那先生什么都会！”

“……”

“老爷？你想什么呢？”

“……铃儿……要嫁给谁？”

“……老爷，小姐大了总是要嫁人的……”

段一峰皱着眉头想了很久，终于问：“那铃儿肯啊？”

“老爷，小姐其实还是很听你话的，只要你说，就算是阳奉阴违，她也会去做的，只要小姐去做，我想跟着那个先生，肯定也能学到不少的。”

段一峰这眉头是皱了又皱，犹豫着不肯松口，总觉得这样吧，自己的闺女就很快会嫁出去了，他舍不得。好吧，各位也可以看出来了，这段一峰啊，也是个恋女狂啊……

“嘿，你俩老头蹲在墙角嘀咕什么呢？”段铃儿突然蹦出来。

且先不说段一峰跟这王管家是什么时候边嘀咕边蹲到了墙角，段铃儿后面的一句话，坚定了段一峰要开始教导自己女儿的决心。

“爹，我刚把你屋顶弄了个窟窿，你自己找人去补啊！我手上还有活儿，我先走了。”

看着自己的女儿走得如此潇洒，颇有自己的风范，段一峰一拍王管家的肩膀，说：“就听你的，我出去透透气。”

“老爷？你不去看看新来的先生了？”

“回头再说！我去找司徒老儿去喝酒。”段一峰看起来有些恼火，拍拍膝盖站起来，大步离开了。

王管家知道段神捕这是不高兴了，也没拦着，站起来捶捶腰，就准备去找凤九霄商量这事情去了。

听闻了这件事情之后，凤九霄直觉性地就要拒绝掉，毕竟自己根本不能在这里安定下来，他也并不想和这一家人扯上多少关系。只可惜，他低估了王管家忽悠的本事……

“其实我也不是非要求你，你不答应也没什么关系的。说起来我们小姐也真是可怜啊，从小就没有娘亲，被一群男人带大，也没有个先生这样知书达理的人。哎呀，我看的出来，先生实在是个知书达理的人啊，想必一定很擅长去引导别人吧！真好啊~小姐以后有先生引导，说不定也能做个好姑娘呢~你说是吧，哎呀，像先生这样的人能来我们段府真是太好了，以后，小姐就多多拜托你了……”

什么叫说话的艺术，这就是一门艺术啊！总之，凤九霄几乎还没弄清楚究竟老管家说了什么，就莫名其妙成了小姐的先生了。

不过，其实若不是因为一直走神，凤九霄这样心思细密的人，哪儿就那么容易被忽悠到了呢？

送走了王管家之后，凤九霄暗自叹气，屋外房梁上那人，一直盯着自己看，想不乱，都不可能啊……

原本是应该察觉不到的，可是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敏感了，只是两道算不得热烈，充其量也就是探究的眼神，可偏偏烧的凤九霄后背都疼了。

“若是从来就没有遇上的话，该有多好。”

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凤九霄喃喃地说着，其实是说给居然听的吧，只有一点点也好，凤九霄真的希望居然能够想起自己。手里不知何时拿起来的小瓷瓶，丁锐说，喝了这个，居然就有可能恢复记忆吧……

居然确实在屋外的房梁上呆了一会儿，可是凤九霄不知道，早在王管家还没离开之前，居然就已经走了。

离开凤九霄那里之后，居然刚走到花园，又被段铃儿揪住了耳朵。

“大姐！有话说，别动手动脚行吗？”

“怎么样？那人答应了吗？”段铃儿一脸焦急，显然，她是听见了他爹跟管家的密谋了。

“嗯，答应了。”

“啊？！答应了？怎么能答应呢？！不行，我得想办法把这个弄走咯！”

“哦！”

“臭管家！就知道害我！”

“嗯！”

“喂！你好好听我说话行吗？”

“啊？”

“我说，你想什么呢？想的那么入神？”

“没！什么都没想！”

“嗯？一看你就是心里有鬼！不行，我得去找茵姐姐去商量商量！”

“哦，慢走！”

“慢走你个头！给我去看好那个新来的！防止他搞什么小动作！”

“啊？！还要盯梢啊！能不去吗？”

“嗯？”段铃儿皱眉，“你怎么魂不守舍的？那个新来的，你认识？”

“绝对不认识！”

“想也是，你这种野猴子怎么能认识那种……呃，那种……额，不行了，我一想起他对我笑的样子就难受！我得赶紧找茵姐姐去了！”段铃儿夸张地搓着胳膊，然后对居然说，“记得去盯梢啊！”

“我不去！你去找……”

“行啊，你要是不介意我不帮你找另外一只铃铛，我无所谓的！”

居然一听这话，立刻就炸了。“不是你自己想找的！”

“切！”段铃儿丢了个温柔的白眼过去之后，走了。

居然很郁闷，非常郁闷，郁闷的原因，就好像一个遮遮掩掩的小偷被人告诉他，我一直就看着你偷东西，就是没出声抓你是一样的。没错，段铃儿戳中了他的心思。

不过，这并不能影响居然不愿意去盯梢的心情，不知道为什么，他一见到凤九霄，就会觉得不舒服，具体表现，就是堵得慌。心里堵得慌，连呼吸都堵得慌。

第一百二十章：欲言又止

居然找了个安静的走廊，找了个房梁躺下，闭上眼睛，悠悠然地就准备好好地补上一觉。只是，一闭上眼睛，脑海中就浮现出那个新来先生的脸，无论如何都驱散不开。

“烦死了！”

居然愤愤然坐直，却忘了自己正在房梁上，猛地就撞到了头，顺势朝后一倒，身子一歪，掉了下去。

“靠！真倒霉！”居然平稳地翻身落地，不由自主地咒骂了一声。

不过，显然，有个人比居然更诧异。

居然回过神来，发现面前正站着一个人，一副被吓坏了的表情看着自己，原本是清朗的面容，此刻看起来尽有些傻。

“咳，我说，没事吧？我刚刚，没有撞到你才对吧！”居然，居然紧张起来了！（前一个名词，后一个，额，副词，嗯=。=）

凤九霄原本只是闷着难受，出来走走，顺便思考下，该怎么向居然解释他们现在的关系，可是，看着从天，咳，从屋顶而降的居然，他好不容易整理出来的思绪，又被震飞了。

“居……居然……”凤九霄下意识地喊了出来。

居然一愣，刀光一闪，凤九霄已经被居然压在了墙壁上，脖子上是一只白晃晃的匕首。

“你是什么人？”

“什么？”

居然难得地眯起眼睛，露出了危险的表情：“我不记得在桑梓，或者是别的地方，我有用过居然这个名字。”

“我……”凤九霄忙找回思绪，暗骂自己的不注意。

“还有，我记得，你说过你不认识我的吧？”

“我……”凤九霄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得直愣愣地盯着居然看。

居然一直压着凤九霄，两人呼吸就在咫尺之间，忽然间气氛有些诡异地暧昧起来。凤九霄的眼神，看得居然心慌，那眼神中的伤，让居然有些手足无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