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汉华歌——锦苏

韩嫣不知怎的就笑了，“太子这话不知从何说起？”

刘彻沉着脸：“你知道本王的意思。”

韩嫣有些不悦，也拉下脸说：“殿下明明很清楚。韩嫣是个明白人，也不会不自量力把殿下的话当真，更不会纠缠不清，殿下请放心。”

“我没有……”情急之下，刘彻又忘了规矩。

“因为殿下许久没见韩嫣，所以又重拾对韩嫣的兴趣了？”

韩嫣步步紧逼。他本该理智的，但看到刘彻所有的理智都以崩溃。他都不知道自己这样在乎他。

“不是……”刘彻明显理亏。

“殿下没什么事的话还是请回宫吧。回去的太晚，皇后殿下会担心的。”

“韩嫣……”刘彻的声音显得很软弱。

“殿下请回。”

“我是担心你才会这样的，你不明白吗？”情急之下，什么都顾不得了。

“什么？”韩嫣微微有些错愕。

“我祖父当年，曾经深爱过一个男人，宠爱他胜过任何人。可是那个人，得罪了我父皇。祖父死后，父皇就隔了他的职抄了他的家，他最后身无分文，活活饿死了。我不要你成为他，你知道吗？”

“如果父皇知道我们俩的事情，一定不会饶了我们的。”

刘彻的表情很脆弱，一脸迷茫。

韩嫣垂着眼，想了想，忽然笑了：“你不是怕我有事，是怕我连累到你，是不是？”

刘彻忽然慌张起来，说：“不是，我是担心你。”

韩嫣笑道：“是，你担心我，更担心的是我连累到你。我不怪你，所以殿下还是和韩嫣保持距离吧。”

“我保证，一旦继位，我便会加倍地对你好。”刘彻说的很是郑重，也好像很真诚，但韩嫣丝毫没有高兴的感觉。

这个人，为了权力他可以牺牲一切的。

现在他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少年，已经能够这么冷情，他日继位，必然会绝情到底。

伴君如伴虎。

这样的人，哪有什么可信任的人呢？

什么最信任的臣子，简直是痴心妄想。

第十二章：回府（下）

“那倒不必，韩嫣请殿下看着韩嫣陪伴殿下多年的份上，到时可以放韩嫣出宫。”

“你……要离开？”刘彻惊讶。

“是。”韩嫣低着头。

“我不会让你离开的。”

“你！”韩嫣有些隐隐发怒，又不能对他发作，沉了脸转身离开，却被刘彻跑上来从背后一把抱住。

“我不要你离开。没有你在身边，我一定会疯掉的。”刘彻死死地抱住他，语气却意外地软弱。

韩嫣挣扎着，无奈刘彻力气太大挣脱不开，便吼道：“你放开！”

“我不放，我一放你就会走了。我要你一辈子留在我身边。”

韩嫣气结，没见过这么无赖的。

“这几天，我觉得自己快疯了。”

“那好，我告诉你，留在你身边，我是见不得你去碰别人的。我不能大度到看着你和别的女人亲亲我我，哪怕他是你的妻子！你想好了，做不到就别留我！”

“父皇不会放过你，人人都会议论你，这样你也不怕吗？”

“我不怕。我只怕不能和你在一起。”

“……”

“我认定的，就会一路走下去。还是，太子你怕了别人？别人真的有那么重要吗？我韩嫣一生潇洒，不屑与世俗同流合污。”

“……”

迟迟得不到回应，韩嫣越发的恼怒。他已经把话放的那么明白了，他还是不懂自己。

他从来就不是一个畏惧强权的人，也不是一个会向世俗妥协的人。

“太子，放了我吧。”

话刚说完，就被刘彻更加用力的抱紧了。

“我答应你，再不冷落你了。如果父皇要你死，我跟你一起死。”

韩嫣挣脱不开，便急道：“谁许你胡说这些了。陛下要我死，那也是我自己愿意的。你要活着，你敢死我就是死了也不得安心！”

“那你是答应我了？”刘彻脸色缓和下来，亲昵地咬住他的耳朵。

“别闹。”韩嫣道，“祖父发丧，不许这么胡来。”

刘彻放开他，把他转过来对着自己，笑语道：“刚才是谁说不在乎别人的？”

韩嫣捏捏他的脸，“不在乎别人不代表可以胡来。太子还是早些回宫了，守丧结束，韩嫣就会回来。”

刘彻还有些恋恋不舍的意思。

韩嫣“扑哧”一声笑了。

“殿下还是早点回去吧，不然皇后殿下生气了又得怪罪韩嫣了。”

刘彻想起上一次，到底是顾忌，拉着韩嫣亲了几下方才离开。

韩嫣望着刘彻离去的背影，喃喃道：“殿下对不起，我对你的心是真的，可是我已不再信你。这次回来，我要你心里一生一世都只有我。”

韩嫣发了会儿呆，转身才发现韩说就站在他身后不远处，也不知道他站了多久，有没有看见自己和太子。

韩嫣不免有些心虚。虽说他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但这个弟弟是不同的。他这么在乎自己，自己实在不忍心让他失望。

“小说，怎么傻站在这里？来多久了？”

韩说语气淡淡，不热情，但也没什么不自然。

“刚到，就是找不到你心里有点担心。”

看来他没看到，韩嫣略微放了放心，说：“刚才太子来跟我说了些事情，丧事结束，哥就得回去了。”

“恩。”韩说还是不冷不热的声音。

韩嫣不知怎么觉得有些别扭，他忽然意识到，这语气不就是弟弟与别人的态度么。

冷热拿捏的恰到好处，既不过分热情也不漠然，礼貌却有点生疏。

他就是闹不明白到底怎么了。

是因为祖父发丧太过伤心了么？

但他问他的话，就显得有些大惊小怪了。韩嫣闷闷的。

接下来的几日，弟弟便得不爱粘他了。每天忙着读书写字，骑马射箭。

韩嫣想，也许弟弟是真的长大了。

第十三章：回宫

韩嫣经过这一次和刘彻的小坎坷，两人感情愈发亲厚。两个人跟影子似的黏在一起。

男男欢爱有生理局限，每次做完韩嫣都得休息个好几日才行。而且一做刘彻就有点不知节制，常常弄得韩嫣次日起都起不来。

他正是少年血气方刚的时候，这点欢爱当然不能满足。

他的皇兄们都是有好几房妾室，并且还有一堆小宫女鬼混着，谁也不像他这样，妻子不碰，小宫女也不碰，就只独守着一个韩嫣。

刘彻也不是没动过这个心思。想着自己是个太子，难道连碰别人的权力都没有么？

只是，一想到自己去宠幸别人，韩嫣脸上伤心兮兮又有点愤怒的表情……刘彻就想还是算了吧。这一个，就算再不好，自己也早被他吃死了。

他这样专宠韩嫣，当然瞒不住。

王娡又找了他，几乎有些愤怒道：“太子难道忘记了母亲对你说过的话么？”

冒着跟母亲翻脸的危险，刘彻还是把话挑明了。

“太子妃的位置，永远是陈阿娇了。我继位，皇后之位也肯定给她。我不会纳别人，这后宫永远就只有她一人。作为条件，她就得容忍韩嫣的存在。”

“儿子会宠幸她，直到她有了自己的子嗣。”

“这样的好事，多少人都求不得？她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王娡指着他道：“这么说，你就只要韩嫣，什么都不管了？那好，你父皇要责怪起来，母亲也不管了！”

刘彻跪下道：“如果儿子能说服父皇接受韩嫣，那母亲是不是也可以接受韩嫣？”

“……”

刘彻忽然笑了，“母亲到底是怕儿子被父皇讨厌，还是单纯不喜欢韩嫣？”

王娡有些尴尬道：“母亲怎么会讨厌他。也罢，你若能说服你父皇，母亲自然是不会有任何意见的。”

“谢母亲。”刘彻很郑重地给王娡磕了一个头，然后告辞。

两人要在一起，别人当然是无所谓的，但有三个人，必须得到他们的认同。一个是景帝，一个是王娡，还有一个是陈阿娇。

韩嫣没那么自私，为了能和刘彻在一起真的要把他的太子之位丢了才甘心。

他相信，总有两全的办法。

阿娇嫁入太子殿的时候，带了一个老宫人。据说那个宫人是阿娇的奶娘，从小照顾她，对阿娇忠心的不得了。

但是只要是人，就有弱点。

托了人约那个老宫人出来。

“不知韩少爷约奴婢出来有何事？有事请尽快吩咐，太子妃是离不开奴婢的。”

果然是很护主。韩嫣轻轻一笑，道：“林宫人，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我确实有事相托。”韩嫣拿出一定金子，意味深长地放在她手中。

这老宫人家中贫困，当年抛下自己嗷嗷待哺的儿子来做奶娘，只为求那一点钱财补贴家中。

这样的人，对钱是最在乎的。

只要他付得起足够的钱，那么问题就不再是问题。

果不其然，林宫人一看到金子，语气便缓和了许多。“韩少爷有事请说，奴婢一定尽力而为。”

韩嫣满意地笑笑，“想必林宫人也知道我和陛下的关系，这不是秘密。我知道，你替你主子感到委屈。但我说句不好听的，太子这一时半会儿是离不开我的，要是跟太子起冲突，到时大家都得不到好处。太子被废，那太子妃还能做皇后吗？”

“我没别的要求，只要太子妃接纳我就行，并且全力帮助太子坐稳这个位置。作为交换，太子此生不会纳妾，后宫就只她一人。我是男人，不能生育，也不可能嫁给太子，对他根本构不成任何威胁。与其冒着危险除掉我而让太子有更多机会宠幸他人，接纳我不是更好么？”

“太子每月会宠幸太子妃一次，直到太子妃诞下龙裔。”

“林宫人，你是明白人。为了你家主子好，你不得不答应我。”

“只要你帮我办成这件事，我会给你一百金作为感谢，你家乡的儿子，以后便衣食无忧了。如何？”

为了刘彻的皇位，每月宠幸陈阿娇一次，已是韩嫣最大的限度。只要陈阿娇一怀孕，刘彻便不得再碰他人。

“韩少爷请放心，太子妃一向是明事理的人，您和太子的事情，奴婢保证她一定不会介意。”

韩嫣微微一笑，“这样最好。”

“是，奴婢告退。”林宫人拿着这一定金子，欢欢喜喜地走了。

韩嫣微微叹了一口气，转身朝太子殿走去。

一走进殿内，就被刘彻抱住亲了几口。

“处理的怎么样了？”刘彻问。

韩嫣微笑道：“很顺利。”

“我也是，眼下就是父皇那里了。”

“殿下不后悔吗？”

“恩？”

“以后您会是皇帝，就只有我一个，不会腻吗？”

“……”

“殿下？”

“会。”

“……”

“但是比起失去你，还是现在这样好了。”

韩嫣被他逗得笑了，忍不住在他脖子咬了一口。

“好啊，你敢咬本太子，看本太子怎么罚你！”刘彻一把拉住他，想要咬回来。

韩嫣笑着拼命躲开。

刘彻觉得，现在的自己很幸福。有权势，还有韩嫣这样深爱自己。

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第十四章：妥协

太子妃处。

“什么？！”阿娇愤怒地尖叫起来，“要我接纳韩嫣？我还没嫁进去几年了，还没老呢，刘彻这小子就有胆找别人了？”

“太子妃息怒，先听奴婢把话说完。”

“有什么好说的？这小子敢背着我找别人，我要告诉母亲去，让他这个太子都做不成！”阿娇愤愤。她如何能不愤怒？刘彻是她的，谁也不许跟她抢。

“可太子不是太子，太子妃也做不成太子妃了。”

“……”

“依奴婢看，太子妃还不如接纳了韩少爷。”

“林宫人！你收了他什么好处，替他说起好话来了？！”阿娇歇斯底里起来。

“哎哎，太子妃这可冤枉老奴了。”

“奴婢正是替太子妃着想，才会建议您接纳韩少爷。您想想，太子一继位便是皇帝，自古以来哪个皇帝不是后宫佳丽无数三千。与其等着那些女人争着抢那龙嗣，既不能生子也不能得到任何名分的韩少爷不是更让人放心吗？”

“……”

“太子妃，就当奴婢求您了，你就当替自己考虑。”

“可是，这样我面子上多说不过去！”

“嗐，面子值几个钱。自己疼自己才是真。这韩少爷真要闹起来，咱们也占不了多少便宜。还不如卖个人情给他。”

阿娇还是有些犹豫，咬住了下嘴唇。末了猛的一跺脚道，“好，我就忍了。不过那小子要是敢再找了，我必翻脸！”

林宫人擦了擦汗，总算是完成任务了。

阿娇是忍了，只是每每见到韩嫣便有说不出的尴尬。她心中便宽慰自己，她是太子妃，怎么能和一个男人争风吃醋。

但十三岁的韩嫣已经越发俊美。他小时候就是粉雕玉琢的漂亮孩子，而如今已有了风情，清凉眼眸，甘甜唇齿，脸上混杂着男孩与男人的特征。

听说他还善于骑射，学问也不错。

如果不是因为先有了刘彻，她没准会……

咳，她在乱想什么。

阿娇摇摇头，赶走那些胡思乱想。

“嗳，我说韩少爷是越来越好看了。”走在走廊里，冷不防传来一个声音，阿娇听到韩嫣，下意识地躲了起来，想要知道更多。

另一个声音笑道：“那可不是，他要生的不美，太子能这样喜欢他？”

“哎？”

“你难道不知道啊，只怕，这宫里头大部分人都知道了，迟早也要传到陛下耳中。”

“莫非太子殿下和韩少爷……”

另一个声音咯咯地笑了起来，“前些日子我听说啊，太子跟皇后闹了一场，说只要韩少爷。啊，要是我是太子，我也只选韩少爷，管他是男的女的。你也不看看太子妃，一把年纪了，又刁蛮任性，动不动拿我们出气，哪比得上韩少爷。”

阿娇听得气愤不已，当场走出来狠狠扇了那侍女一巴掌骂道：“狗奴才，你好大的胆子！”

那宫女看见是阿娇，吓得立刻跪下求饶道：“太子妃饶命！奴婢知错了！”

阿娇咬牙切齿道：“来人，把这个贱人的舌头给我割了，再把她的嘴缝起来，看她还能不能乱嚼舌根！”

那宫女越发害怕，拼命求饶，但阿娇根本不可能放过她。

正在这时，就听到一个声音：“怎么回事？”

那声音对那宫女来说简直是救命稻草，忙跪下磕头道：“太子殿下救命。”

来人正是刘彻，——当然，边上跟着韩嫣。

阿娇看见是他们两个，又想到刚才宫女的对话，越发恼怒，道：“这个贱人敢诋毁我，我正打算割了她的舌头，缝了她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