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我们扯平了。以后不许再有事瞒着我。”沉默许久后,张蒙终于开口了,只是一说完,他便有些后悔。一个大男人,怎么别扭得像个小姑娘似的!都是这个人,害他变得这么奇怪!不禁又狠狠瞪了颜堇瞳一眼。
“……放手啦,我的脸又不能吃!捧着也不嫌手酸。”发现自己的脑袋还被人捧在手里动弹不得,张蒙别扭地说道。
“不嫌,最好是能捧一辈子。”见张蒙不再生气了,颜堇瞳也松了口气,“而且,谁说不好吃的?”语毕,便就着手啃上了他的唇。
这个从来不苟言笑的言家二少、颜家长公子,竟然也会说甜言蜜语了?!这天受惊过度的张蒙再一次石化,也顾不上被人占便宜了。
“好了,睡一会休息一下吧。等天亮我们就出宫去。”颜堇瞳将仍然处于受惊状态的张蒙放回床上,自己也翻身上床将他抱进怀里。
听了这番话,他怎么可能还睡得着!张蒙忍不住在心中怒吼。可事实证明,他还是睡着了,而且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第二天一早,张蒙便撑着依旧酸软的腰,在宣琉淫荡的笑容中,跟着颜堇瞳出了宫。宣璜和童膳纭前一天晚上便回到了沁王府,这时也都起身了,看到张蒙别扭的姿势,都一副了然的样子,气得他瞪了身边的颜堇瞳一眼后径自回了屋。
张蒙原以为颜堇瞳后脚就会跟进,却不想等了好一会还不见人,刚想出去寻人,便见他推门走了进来,手臂上竟然还站着一只体型不大的飞禽,如果它不是通体雪白的话,和张蒙上辈子见过的一种叫做燕隼的小型猛禽无异。
“你哪里弄来的这东西?”张蒙顿时好奇地上前,想要伸手去摸它,却被它不屑地避开了。“靠,架子还很大嘛。”
“这是鹰瞵用来传递信息用的幻,白天通体雪白,太阳下山后便会随着天色慢慢变黑,和变色龙差不多。”颜堇瞳见张蒙有兴趣,便抚了抚幻颈侧的羽毛,将手递了过去。虽然不太乐意,幻还是听话地跳到了张蒙的小臂上。
“幻是一种较为罕见的猛禽,能像幻这般变色的更是少中又少。它们有很强的飞行能力和攻击力,带有一定的危险性。”颜堇瞳解释道,见张蒙有些紧张地将手举得老远,才继续补充道,“不过它们有很强的组织性,不会违抗上级的命令。”言下之意,有他在便不会有危险。
“……我才没有害怕呢。”张蒙看出了他眼中的笑意,不乐意地反驳道,反倒不打自招了,只能假装将注意力放回幻的身上,却发现了他的脚踝处绑着一个圆柱形小筒,才想起它是来传信的。“出什么事了吗?”
“……恒尧的皇帝大限将至,继位的很可能是二皇子。”颜堇瞳有些犹豫,却还是把大意告诉了张蒙。
“不会吧?!让那个变态做皇帝还了得?!”张蒙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而大惊,忘了手臂上还挂着幻,一挥动便惊得它腾空飞起,在两人头上转了一圈后才重新停落到颜堇瞳手上,却更不待见张蒙了,直接扭过头将尾羽朝着他。
“这几年来几个皇子为了争权夺位闹得不可开交,现在看来就快有个结果了。恐怕接下来一段时间,恒尧都不会太平。”颜堇瞳也微微皱起了眉头。
“那怎么办?我们把颜老爷和夫人都接过来吧?接到莱秋也行。”张蒙有些担心,颜家身份如此特殊,颜堇瞳和那二皇子又因为他而不合,也不知道会不会手牵连。
“颜家你不用担心,一时半会还没人赶动它。只是,这个时候我必须回去,作为鹰瞵的首领,必须稳定人心,阻止朝廷动荡。这是我欠颜家的。”颜堇瞳带着歉意看向张蒙,他知道张蒙不想再见到祁连宸,却又不得不跟着他。
“……我们回去吧。我没关系的。”感觉到颜堇瞳的两难,张蒙却反而释怀了,只要能和小堇在一起,又有哪里是去不得的!
第七十八章
既然决定了要回延郬,张蒙便打算去向苏大嫂一家辞行,这几天发生了这么多事,都没顾上去看望他们。
两人到了苏家的小院时,只有苏家母子在,想来这个时候小浩该是在钱庄里上工。小环见到好几天都没见人影的张蒙和颜堇瞳,高兴地迎了上去,拉着张蒙的手就往屋里去。
苏大嫂见到两人也非常欣喜,连忙放下手头的活儿。张蒙见她已经能坐在椅子上做工,想来她的腿脚应该好了很多,顿时放心不少。
“苏大嫂,我们就要离开邤晔了。今天是来和你们辞行的。”张蒙将小环抱到腿上坐下后说道。
“啊,这就要走了?怎么不再多留些时日呢?等我腿脚再好上一些,可以给你们做些好吃的。”
苏大嫂听闻两人即将离开的消息有些不舍,张蒙和颜堇瞳在他们一家最艰难的时候帮了一把,因为有了褆屋的工钱,一家三口才不至于连饭都吃不上。这份恩德她还没能报答呢。
“我们接到老家的来信,说是让我们早点回去。等以后有机会,会再来看你们。”张蒙也有些感动,对他来说,他并没有为苏大嫂一家做什么,不过都是举手之劳罢了,这一家子却是真心在感激他们。
“张蒙哥哥,你们要走了?不要走好不好,小环会想你的。”小环听到张蒙的说辞,顿时红了眼眶,拉着张蒙的袖子,抬头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小环乖,哥哥以后会再来看你们的。你要好好照顾你娘,知道吗?”张蒙被他湿漉漉的眼神看得心中一软,可惜此趟回延郬势在必行,以后终究还会有再见的机会的。
“看来这次是留你们不住了,苏大嫂也不难为你们了,自己路上小心,记得有空就回来看看,苏大嫂这里随时欢迎你们。小环乖,哥哥们是有事要去办。”苏大嫂见张蒙二人是真的要离开了,也只能小心嘱咐着,她是真心把这两个年轻人当做自家的小辈了。
当张蒙终于安抚好眼泪汪汪的小环,从苏家离开时,已经大正午了。原本苏大嫂想留两人用饭,可是张蒙见她腿脚还没有好利落,不想让她太操劳,便拒绝了。
回到沁王府时,正巧宣璜和童膳纭都在,便一起用了膳,顺带将回恒尧的打算说了出来。
“怎么会这么突然?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出发?”宣璜有些意外,连一同前来的童膳纭先前也对此毫不知情。
“家里来信让我们回去一趟,打算今夜趁着天黑就出发。”颜堇瞳解释道,这次毕竟事关颜家,还是由他来说明合适些。这次就他和张蒙两人,从嵩辰去恒尧走陆路,只要避开人群,还是御剑飞回去比较方便。
“那你们之后还去华清吗?小云芝还在莱秋等着你们回去呢。”童膳纭想到还留在莱秋的云家两兄弟,看得出来云芝很黏张蒙,这次如果没有一起回气,那小家伙估计也要闹腾。
“等事情办完,我们会去莱秋找你们的,只是不知道需要多久。云芝那……”想到云小包子,张蒙也有些为难,当初和他约好了会尽快回去的,看来这次是要失约了。
“云芝那我会想办法安抚的,你们自己凡事小心,听说恒尧近来不太平,有什么事需要帮忙,颜师弟知道怎么能联系上我们。”童膳纭近来在外面也听到了一些恒尧国的传闻,似乎是老皇帝要不行了。恒尧颜家在其中的厉害干系他虽然不清楚,却也能猜到些,这次颜师弟回去,想来事情孰轻孰重。
当天色只余一道霞光时,宣琉接到消息从宫中赶了过来,为张蒙二人送行。他毕竟是皇族之人,又不像宣璜那般只是个闲散王爷,对于恒尧皇子间的争斗也算是有所了解,而颜家与皇室的渊源也略有耳闻,深知这趟颜师弟回去必定事关重大,也不再留他,只是带了个今天刚听说的消息给他。
“有消息说,近来有一些修真人士涉入了恒尧皇子间的争斗,尤其是二皇子祁连宸,似乎手下还招募了一批等级不低的修真之人。虽然修真界的法则不允许我们使用修真之力干涉凡事,可还是有一些人为了一己私欲而去挑战它,你们要多加小心。”
“多谢师兄提醒,我会有所准备的。”听到这个消息,颜堇瞳有些惊讶,却又不是太意外,毕竟曾经他就感觉到了皇子府中有修真之人,只是没想到事态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一些,那些高阶的修真者竟然也被他收买了。
“颜师弟,我看你近来的修为似乎提升了不少,最好还是先回趟门里让师傅帮你看看。”童膳纭斟酌再三后还是如是说道。虽然他觉得一般情况下颜堇瞳不该这么快就进阶,毕竟连早上几年的宣琉都还未曾结成金丹,可颜堇瞳俨然有要进入心动期的迹象,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是小心行事微妙,否则对他以后的修行会有很大的阻碍。
“这么快?”宣琉显然也很惊讶,但是由于他不像两个师兄那般已然修成元婴,他的程度和颜堇瞳相近,很难看出对方的进度。
“我明白了。我会先回去一趟。”颜堇瞳也因为童膳纭的猜测而诧异,距他下山修行不过才三年多,这么快便进阶确实有违常理。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身边的张蒙,颜堇瞳应声到。也许师傅会知道什么。
当天色完全暗下来,月亮当空高挂,张蒙二人也准备出发了。凭颜堇瞳现在的能力,虽不可能不停歇地直接飞回恒尧,但每天夜里赶路,少则十天,多则十五天也该能到了。
向众人告别后,颜堇瞳扔出飞剑,带着张蒙跳了上去,转眼便消失在了众人面前。原本他想让张蒙留在空间里上路的,可偏偏张蒙不想一个人待着,颜堇瞳便只得将他紧紧圈在身前,还不忘施法屏蔽了风雨。虽然消耗大了一些,可怀里圈着的人却让他心情也好了不少。
第七十九章
从嵩辰要去恒尧,走陆路,本需要一直北上绕过邤晔背靠的山脉,进入到泰祁国的边境才能继续前行,但对于颜堇瞳来说,只需要御剑飞过山脉便能直接进入恒尧的边境,只是要到达恒尧都城延郬,还需花上些时日。
然而,现在的张蒙和颜堇瞳却并没有朝着山脉的方向飞去,因为张蒙想要在离开嵩辰前再去一次云陎城,去看一看那棵复苏后的大树“云和”是否安好。
如果不是刚好看到空间里那棵,由枯枝重新抽芽生长起来的云和,竟在他们不知不觉间长成了大树,甚至开出了满枝的花,也许张蒙一时还不会想起它来。
御剑飞行比起马车来可有效率得多,天亮前,两人便远远看到了云陎城。城中很安静,只有偶尔几个早起的商贩在为开铺做准备,大多数人都还沉溺在睡梦中,连一些夜夜笙歌的场所也早已打烊关门了。
找了一处隐蔽的巷子降落,两人趁着还没什么人,直接去了云和所在的空地。
“哇~”天空已经渐渐透出一丝光亮,张蒙借着微弱的光看清了云和崭新的模样,忍不住惊叹出声。
第一次见到云和,它已然殒身在了那阵惊雷之下,只余一身焦黑以及一地的断枝残骸;第二次见到它,在空间湖水的神奇作用下,渐渐恢复了生机;而这一次再见它,成片的花海遍布枝头,几乎将它整个掩埋在了底下,远远望去竟似一颗硕大的粉色绣球,还飘着淡淡的香气,竟比空间之中的那棵还好上几分。
张蒙兴奋地走到大树底下,抬头望着满眼的淡粉色花瓣,明明没有风,他却总觉得花枝在微微颤动着,像是在欢迎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贴上了粗壮的树干。
颜堇瞳原本站在几步之外,见张蒙兴奋地跑到树下也没有阻止,却不想突然感觉到了一股陌生的灵气,那棵叫做云和的大树竟然出现了一阵莹白的光辉,当他瞬间将张蒙拉回身边时,在他们面前凭空出现了一个人。
“我等你很久了,主人。你终于来接小云了~”
张蒙好奇地打量着那个凭空出现的人,一个穿着粉色长衫的男人,虽然他长了一副好相貌,却还是让张蒙觉得别扭,一个大男人怎么能穿得那么pink呢!
“主人~”见张蒙没有反应,自称小云的男人竟然撅起了嘴,甚至连眼眶都渐渐湿润了。
“停!不准撅嘴!不准哭!……咳~你是在叫我?”张蒙看着他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忍无可忍地出声吼道。发觉自己失态了,张蒙有些尴尬地假咳了两下。
似乎是被张蒙刚才的王霸之气吓到了,小云果然将快要流出眼眶的泪水憋了回去,乖巧地点了点头。
“那个,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主人。”张蒙自觉忽视了他一脸娇羞的表情。
“小云没有认错,当初就是主人和这位公子救活了小云的本体,要不然小云早就因为渡劫失败而灰飞烟灭了。”小云见张蒙不愿认他,有些焦急起来。
“停,你能不能不要一口一个小云的,又不是小姑娘。”张蒙也知道他关心错了方向,可是一个比他还高大的男人自称“小云”,还是让他有些忍无可忍。
“厄,人家……”
“STOP!”张蒙觉得他一定是碰到疯子了,竟然连“人家”这两个字都说出来了。
虽然不明白张蒙说的词是什么意思,但小云还是感觉到了他的不满,乖乖闭上了嘴。
“……你是云和?”一直沉默不语只是默默观察的颜堇瞳像是想到了什么,出声问道。
“哈?!”张蒙不解地回头望向他。
“这里的人确实是这么叫我的……不过我还是觉得小云更好听些。”小云,也就是云和乖乖回答道。虽然他记得当初这个男人也有份救他,可那份冰冷的感觉还是让他有些畏惧。
“你说你就是云和?是这棵树?!”张蒙虽然很震惊,却也慢慢理清了思绪。
“这是我的本体,本来在渡劫之时已经毁在了惊雷之下,是主人在我的神识彻底消散之前用灵泉水灌溉了土壤,使我恢复了生机。当初我还没能彻底恢复,主人便离开了,这次小……云和一定不要和主人分开了。”
“厄,当初会救你全当因缘际会,你不用放在心上的。况且,我也没法带你走啊。”张蒙有些尴尬地说道,他可没兴趣养只妖怪在身边啊,况且,那么大一棵树,让他往哪搬啊?!
“主人,云和是樱树之精魂,不需要将本体也带走的,只需要让我寄居在你当初带走的那一截枝干中就行了。不要丢下云和~”云和见张蒙似乎不想带着他,眼眶又红了起来,却又记起他说过不准哭,所以努力憋着,脸都涨红了。
“唉~我不是想要你啊……不对,我是不想要你……厄,你别……你别哭啊!”张蒙已经晕头转向了,本想安抚下他后再拒绝,却没想到又把人家一大男人给弄哭了,顿时惊慌失措地向身边那人求救。
“你想要跟着我们也不是不可以。”接收到张蒙的求救信号,颜堇瞳说道。见那原本哭得梨花带雨的男人因为他的话而露出欣喜的眼神,继续说道:“但是,如果你有一丝恶意,我便将你连同这本体全都毁去……还有,不准哭!”见云和差点因为他的威胁而掉眼泪,颜堇瞳补充道。
云和及时将眼泪擦掉,乖巧地连连点头,仿佛怕他们反悔似的。
张蒙见颜堇瞳竟然答应将他留下,虽然不解却也只能随他去了,反正有空间在身,多带一个人……妖精,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咦?小莲?真的是小莲?!”云和突然凑到了张蒙面前,惊讶地叫道,吓了张蒙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