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老总要让去的人不去,这合同也就是签不下。
是李庆拿的商氏下面的项目,给不给他做,自主权在商应容那。
关淩也不是不分轻重的人,他知道这点面子他们老板不给也得给,因为如果想在商应容公司旗下要活干的公司,就算是商应容不在乎那面子不面子的,别人也得给,谁不给就会被有心之人拿出来作文章,最後结果就是吃不了兜着走,所以他点了头。
他不知道商应容非得叫上他是什麽意思,但是没办法,他是讨生活的人,不可能因为不想见一个人就破坏公事。
他没有那可以随性的本事。
他早在繁杂的社会里成了一条变色龙,太过於明白生存的规则。
刚进容广,商应容的秘书安娜就走了过来,朝着他们微笑,“李总,关总。”
关淩跟她关系算得上好,於是回了微笑。
安娜领着他们往特殊通道走,进了电梯,安娜按了两个楼层,并开口说:“关总,你跟我上8楼,李总去25楼和陈总签合同。”
关淩挑眉,不语。
很快8楼就到了,安娜先走了出去。
关淩看李庆,李庆耸了下肩,说:“我谈完下来在停车场等你。”
关淩没办法,只能点头,跟着走了出去。
8楼是商应容拿来自己办公的,一大半空间用来做会议室,另一就算是小半也有二百坪的空间是他的独立办公区,有个会议室,还有个大得离谱的办公室。
关淩在这里呆过,後来也常常来这边,比安娜还熟,不过自从几月前决定死心後他以为没有再来的机会,没想到,现在又来了。
但是这次,他并不想来。
“商总。”安娜轻敲了两下大打开的门。
里面的男人抬起头,扫了他们一眼,点头说:“进来,安娜,两杯咖啡。”
安娜离开,关淩不得不走了进去,看着那个西装笔挺坐在办公椅上的英俊成功男人。
“坐……”商应容停下笔把笔扔到一边,五官分明的脸上的神情冰冷淡然。
关淩不得不在他对面坐下,径自沈默,不打算开口。
“手机关机?”商应容看他。
关淩没说话。
“哪天搬进来?”商应容直视他,冷漠的脸上看不出喜怒,“行李多的话,打电话给龚司机。”
关淩就算已经作好了心理准备,但刹那还是倍感头疼,他伸手揉了揉额头,尽力试图理智,哪怕这个时候他真的很想拿脚把商应容的脸给踩烂,但他还是尽力克制着。
是的,又是克制……
克制,克制,克制……
关淩在心里默念了几十次,才在商应容的逼视下舔了舔干涸的嘴唇,干笑了一下,尽力平静地说:“我就不搬了,你看你也不愿意,我的话,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你看我以後也不烦你了,多好?”
商应容看起简直就是非常不耐烦了,他用非常厌烦的口气对着关淩就是一顿乱斥:“这都多长时间了?你闹够了没有?都让你搬进来了,别废话,等会就搬。”
这时恰好安娜送了咖啡进来,商应容冷着脸朝她吩咐:“叫司机把车开到等候区,等会送关总去搬东西。”
安娜领命,在离开办公室时飞快地看了关淩一眼。
关淩也看了她一眼,她眼神里有什麽,关淩没看出来,也懒得去分辩,现在全身无力还不敢发火的他一时之间还完全不知道要怎麽应付商应容的好。
“我真不搬。”关淩现在完全知道吃哑巴亏是种什麽样的感受了,他应该直接甩商应容一脸子,把咖啡倒他脸上告诉他爷不奉陪了你爱找谁搬进去找谁去,但因为商应容的身家背景,甚至他老板都在他手里拿活干的事实,他现在只能是个孙子。
关淩觉得自己没骨气,但他也没办法。
太多人活着就得妥协,尤其像他这样讨生活的,哪能真想干什麽就真能干什麽,所以他只能把无奈都堆在苦笑的脸上跟商应容再一次坦白,“你干嘛让我搬进去啊?因为我说程彬进去了我就不能进去这句话?”
“你能不能别这麽噜嗦?”商应容打断了他的话,皱着眉像是尽力在容忍,“你不是一直都想和我住?现在如你所愿,赶紧搬吧。”
关淩知道他这句话後他最好就是走,然後按商应容的话搬进去,这才会不让商应容更加不快。
“我真不能搬,”关淩叹气,他现在心里充斥着很多对商应容的负面情绪,觉得商应容在糟贱他剩下不多的自尊,另一方面,他必须理智地看待商应容与他之间的问题,“不说你妹妹会回头跟你闹这事,也不说你不喜欢我住进去这事实,我们就先谈谈我们好不好?”
商应容听到这笑了,笑容里明显带着被浪费时间的怒意,“你又想谈?好,那就谈?给你十分锺……”
说着就看表,看得关淩本来冰冷的神经更冷了。
关淩撇过眼先不看他,深吸了口气才觉得自己是个人,继而回头接着尽量心平气和地说,“你看我搬进去,过不了几天就会想着天天跟你在一起,还会让你带我回你家,让你妈和妹妹接受我,还会让你以後只会有我一个人,也许还会逼你跟我结婚,让你的孩子也叫我爸爸,让你公司的人都知道我是你的另一半,让谁都知道你是我的,人都是贪得无厌的,你一直不接受我,应该也是有点怕我会得寸进尺吧?”
商应容没想到他把话说得这麽破,一时间明显愣了一下,然後直视着关淩,黑色的眼瞳深不可测:“你既然清楚,为什麽不把握好分寸?你知道我一直不讨厌你,只是不喜欢太绝对的关系。”
“我现在不是就在把握好分寸吗?”看着他没有感情的眼睛,关淩觉得刚刚猛然抽了一抽的胸口也没那麽疼了,他甚至笑了一笑,说:“就是知道我要的你不可能给我,所以才想着要离开的,你以为我有多舍得啊?我很爱你的,真的,应容,我不知道我经过了多少次的心理建设才决定离开你,你以为是程彬的事我才决定的吗?不是,是两三年,是两三年了,我想这事都想了两三年了,刚开始想的时候我还想管那麽多呢,只要能时不时见到你,我管你躺谁的床上,管你妹不喜欢我,管他们都认为我倒贴得不要脸,我真的想什麽都不管,可不行啊,我毕竟是个人,心也是肉长的,不可能知道爱你我会一无所有还能坚持住再一个十年,我也是个男人,虽然对你婆婆妈妈了一点,但我也是个男人啊,我知道你不在乎我的感受,你让我搬进你家也是可怜我这十年来对你的付出,也是知道我以前对你的好,可是我是真熬不下去了,如果能再多熬一天我都不会放手的……”
说到这,关淩看了看时间,还剩下六分锺,他深吸了口气,直视着商应容那张硬朗充满男人味的脸,尽量不回避他那双此时怒意重天的眼睛,“我也知道是我骚扰了你这麽多年,但我决定不再骚扰了,我不知道你会不会感到庆幸,但我知道应该会减少你跟你妹妹之间的矛盾。”
还剩五分锺,关淩又瞄了眼表,再抬头时不再看商应容,他垂下眼皮看着办公桌的沿面又叹了口气,“其实我也不甘心的,可是,我要的你给不起,除了真的放弃,我还能怎麽办?”
说着时,关淩以为冻成了冰的心还是又酸涩了起来,他嫌自己没出息,但也必须强打精神强自剖白。
他清楚商应容,如果他风度翩翩退场,这个性格里有些霸道的男人会觉得失去控制欲,十几年的爱恋,让他清楚商应容身上每毫每厘的欲望就像清楚着他的呼吸频率一般。
他爱这个人,不是爱假的。
他知道商应容养的那两个男人是因为欣赏他们的性格的坚韧和杰出的能力,他也知道商应容让他搬进去是因为他觉得在放程彬住进他家而他从没有这事上觉得对他有点不公平,他甚至还知道如果他住进去,等过几天商应容觉得补偿得他够了他还是会被扫地出门。
关淩清楚地知道这些,而他清楚商应容不会知道他清楚这些。
因为他曾那麽深爱商应容,知道他所有的一切;而商应容一点不爱他,所以根本不了解他。
两个人,相识了十几年,商应容居然这麽不了解现在坐在他对面的自己,关淩不知道应该替自己感到可悲还是庆幸。
也许现在他应该感觉到庆幸……关淩苦笑着想,因为就是因为他了解商应容,而商应容完全不了解他,所以这个听了他的话的男人脸色渐渐好了起来。
“抱歉……”商应容抛出了感受不到多少歉意的两字,看着关淩的眼神也不再那麽犀利,关淩恰到好处的伤心与舍不得让他觉得这个人还是……还是……
商应容无法描述那种关淩为他舍不得又难过带来的感觉,只是神情真的好了起来。
关淩看着这样的商应容,疲惫地闭了闭眼睛,睁开时眼睛全都红了,“所以,应容,抱歉我不能再爱你下去,我怕到最後因为我的贪婪我会把我自己都毁了,我想至少在现在我还能在你心目中留一点位置,我不想日後我因为得不到变得面目可憎得让你厌恶我。”
商应容听到这又皱了眉。
关淩不是已经完全没有怨气,只是那些怨气被突然完全清醒的理智压到了不知名的角落,他没有哪个时候比现在这段时间更明白他跟商应容已经完全没有可能。
这个他给了所有,却一点也没给他的男人,他真的已经爱不起了。
除了与他一刀两断,真的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
“你……”最後,商应容很是扭曲地皱了会眉,抿着嘴角说:“那你好自为之。”
说完,他也觉得话不太对劲,太冷酷太缺乏温情,又补了句:“你好好照顾自己。”
关淩苦笑,把头低下,用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然後很快地没给商应容再说话的时间就走出了他的办公室。
直到到了李庆的车上,他才放松身体,把身体重重地抛在了车椅上。
已经坐在车里的李庆看他一眼,什麽都没说。
只是开到半路,瞥了关淩一眼,撇嘴不屑地说:“也没多伤心嘛,你刚装给谁看?”
关淩拿着红通通的眼睛瞪他一眼,用脚踹了过去,恶狠狠地说:“老子是真的失恋了……”
是的,是真的失恋了。
因为失了,所以过去了。
他不用再把那个完全不珍惜他的男人当他的人生了。
那个人不爱他,以前不爱,以後也不会爱……
关淩被这个事实完全打败,再也没有办法再爱下去了。
爱到绝境,现在的他似乎灵魂都被抽去了一半,心里一片空荡荡,都没有力气再去深深伤心,只觉得一切都变得虚无起来。
失恋,其实真的好痛,痛得五脏六腑都像是空的,身体都不像在人间。
可是,他是个男人,再痛又如何?
他再贱,也不能再对一个完全不会对他有丝毫尊重的男人挖心掏肺啊,十年的付出,得到最多的居然只是厌烦与嫌恶。
任是圣人,怕也是受不了吧。
所以最好把伤心都埋葬,抛到不知名的深处,连着那些结了冻的爱情全部丢了。
这样,还好过些。
关淩在李庆的车上揉了揉眼,扯出了个笑,深吸了口气之後偏头问李庆:“老板,你给我几天失恋假?”
李庆简单粗暴地从嘴里蹦出了一字:“滚。”
关淩走後,安娜走进了老总的办公室,看到他们老总正皱着眉头看着份文件,但眼神却一动不动。
安娜颇有点小心翼翼地征询:“商总,司机……”
“嗯?”商应容抬起头,微皱了下眉,才心不在焉地说:“没事了,让他回去。”
“好。”安娜得到答复,就要出去打电话。
刚走两步,就听背後的商总突然说:“我的衣服关总以前是往哪里送洗?”
安娜转身,低柔着声音回答:“是送去关总的一个朋友那里送洗,但每次都是关总亲自送过去的,也是他拿回来,所以并不清楚地址。”
安娜尽可能地详细回答,然後要看不看地看向商应容,随时准备情况不对就求救。
商应容皱了眉,看了眼手中拿着的钢笔……好像也是关淩送的?
他摇了摇头,不再多想,坐正身体,对安娜说:“给我挑一家干洗店。”
安娜领命而去,过几天,她又被商应容召去,冷酷强势的商总看着她很直接地说:“我要一家全面护理的干洗店,衬衫最好能薰出这种味道的木香味……”
商应容把今早从衣柜里拿出的最後一件有他平时穿的那种味道的衬衫装了袋,他拿起来扔到安娜面前,“味道得一模一样……”
安娜看着桌上那个袋子,刹那无语。
她知道,时间久了,早晚会出事。
商总这几个月已经因为饮食的问题找过他们不少麻烦了,现在是衣服,过不了几天,安娜觉得她就可以打包走人了,因为商总早晚会知道,不是所有人都能把活干得都像关总一样的。
第七章
关淩这天在办公室里正在看报表,石柏杨突然捂着手机走了进来,在他耳边轻声说:“商总身边的安娜……”
关淩挑眉,接过了手机,微笑道:“安娜……”
安娜在那边不好意思地说:“关总,抱歉,我想问你几件事情。”
“嗯?你说……”关淩让石柏杨先出去干他的事。
“好的,非常抱歉,关总,打扰了,”安娜在那边非常客气,“第一件事是我想问你平时除了您亲手给商总做的饭菜外,您还会在哪些店里给他订饭?”
关淩挑眉,想了一会,报了几家经常给商应容带小菜的店家。
“嗯,好,好……”安娜在那边急笔记录。
“还有,我想问一下,您给商总的衣服是在哪里送洗?”
关淩摸了摸鼻子,抬头看了看天花板,想了一下说:“这个,一直都是在我朋友店里,只是他最近停业,就不能告诉你地址了。”
关淩嘴里遗憾地说着,但心里却在狂骂,妈的,什麽朋友,衬衫都是老子一件一件手洗,老子甚至为了给他洗西装,买了个干洗机甚至为它弄了个洗衣房出来,更别提拿那些一小瓶就一千多美元,有抗菌成份,稳定情绪作用的木香精油给这混蛋薰衬衫……
当然,他不可能告诉安娜实情,非常自然地找了借口。
安娜在那边停顿了一下,叹了口气,“是吗?”
关淩没接话。
安娜也察觉到他的态度,接着问:“还想问你一件事,去年韩会长从英国带回来给商总的礼物你知道放在哪里吗?”
关淩翻了翻白眼,但嘴里还是迟疑地顿了一下,“你等等,我想想……”
等了十几秒,关淩才开口,“应该是在书房暗柜第十层左边的第三个抽屉里,也许可能会在八层的左边数过来的第五个抽屉里,也有可能是在最底下那层的右边还是左边的第一个抽屉里,我也记不太清了,你让商总这几个地方都翻翻。”
其实就在底下那层左边的第一个抽屉里,那是韩会长给的东西,关淩知道这两年商务部的韩会长的儿子会办喜事,到时候要把东西拿出来看看再估一次价再到时候好给韩会长送还礼,所以根本没往上面放……
上面放的,都是些用不上了,也不需要拿出来的名贵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