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有些不对,二师弟一直没抬起头,我根本看不出他的表情,只是他的手颤动越来越激烈,他手上的青筋也越绷越紧,倒不像是害怕,而是——要勉力压制住什么!
我一惊,高喊一声:“二师弟!”然而已经晚了,那个大胡子踏前一步,带着自信的笑容挥出手中那柄弯刀,二师弟手中亮光一闪,也看不清是如何出手的,只能看到下一刻,那大胡子的手臂已经被削断,连着刀一齐落到了地上,喷出一阵血雨。
那人似是没反应过来,笑容仍留在脸上,他踉跄后退几步,片刻后才懂得捂着断臂惨呼。
几滴血溅在二师弟脸上,他抬起手抹了抹,却将半个脸都染得一片鲜红,表情平淡,眼中却凝固着我从未见过的亮光,那是——幽冥一般的火焰,是暗暗燃烧,终有一日成燎原之势的怒火!
糟了!见剩下的人被骇的连连后退,我连忙冲上前,随手抢过一把剑。那白面文士似乎尚未被吓破胆,还勉力做出笑脸道:“我们兄弟可是有什么举动唐突了大侠?小人们知道错了……大家和气为重,有什么事情先停下来慢慢谈……”
“晚了。”我听得二师弟一字一句地说,“你们……全部必须死!”
话一出口,在场之人全部变了脸色,那些人自然是觉得自己小命堪忧,我却一下为二师弟提起了心来。
他虽然脾气不好,但绝不是嗜杀之人,今天那些人固然应该教训,此时此景却已经过了界限!眼前这人脸庞被鲜血沾染,身上带着浓烈的杀气与血腥味,眼中布满血丝,全是对周围人的强烈愤恨,哪里像是我的二师弟?
恐怕是那个发作了……我一咬牙,叫道:“其他人都快走!”便举着剑冲上去,只是面对二师弟,明知他可能已经失去了神志,还是自然而然地使出杀伤力不强的招数。结果,被他利剑大力一拨,“叮”地一声那剑刃上就开了一道缺口,我也险些跌倒在一旁。
他看了我一眼,扭过头说道:“走开,不关你事。”
虽然被他凌厉的气势刺得心中十分害怕,我还是差点给气笑了,没关系?那你冲出去急吼吼地舞刀弄枪地是为什么啊?难道不是因为听不得有人诋毁我的名誉吗……应该是吧……好吧,可能确实不是,只是你自己一时气血失调想找人出气,但是你是我师弟,我怎么能看着你妄造杀孽?
我拦在他面前,那人冷冷望向我,竟直接向我出剑!我不甘示弱,用那把破剑还了回去。一时间,我们俩也不顾旁人,自行斗了起来。
即使是面对我,二师弟的招式仍旧狠辣,没见留情。我越来越急,也越来越生气,二师弟怎么能这样对我!好歹我们有同门之谊,挂着师兄弟的名分,他出剑怎能如此凌厉,只像是要将我立毙当场一般。
莫名的,我想到了那时二师弟在对上谢将陵时使出的剑法,那招式精妙,也算是颇具威力,心中一动,我便用出了第一招“飞花落叶”,正是我想出来的名字,我们两人曾经一齐创造出来的。
他的神色未变,手下却似乎缓了一缓,我见这招真的有门,干脆将记忆中的那套剑法用了出来,一招连着一招,未有丝毫改动,虽说有记忆模糊的地方,真的用起来,却也自然而然地使了出来。
我看到他原本狂乱的眼神渐渐清明下来,他猛地停下动作,按着自己握剑的手,我收势不及,剑在他手上划了个口子。
连忙丢下剑跑过去,抓住他的手问:“没事吧?唉……你、你回过神没?”
他带着一些茫然地看着一片狼藉的大堂,以及他抽出自己的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脸,看着那片血红,而后抬起头,猛地推开我:“大师兄,你……”
我奇怪地看着他,这人说我干什么,明明是自己比较危险吧。不管他的反应,我硬是拉住他的手,将他那把染血的剑胡乱擦了擦收好,说道:“我们快点离开这里。”看了一眼那个倒在血泊中已经晕过去的大胡子,又高声对藏在柜台底下的店小二说:“快点去请个郎中来看他吧!”
二师弟似乎沉浸在震惊中恢复不过来,我只好拉着他来到门口,迅速上了一匹马跑掉,趁着还没惊动官府,一路直奔出了城门。
刚才我顺势探了探他的内力,果然真气到处乱窜,他的丹田现在一片混乱……叹了口气,走火入魔什么的,没有预兆,没有解决方法……真是麻烦啊。
第51章:疗伤
出来的匆忙,只牵了一匹马,我和二师弟共乘一骑,因为担心他虚弱,本来想让他坐前面的,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还是坐在了我身后,搂住腰,头倒在我的肩上,半昏半醒。我不敢在城中多做停留,放马一口气径直沿街出了城门,二师弟手上鲜血淋漓,随着颠簸一滴一滴流在地上,着实令得半路上的人好一阵惊慌指点。心里知道那些不是他的血,我却还是忍不住一阵一阵地心慌,好在很快便跑到了没有人烟的郊外,怕他伤势加重,我便勒马放缓了速度,试探着将真气输入他体内。我一边输一边想,虽然饭吃到一半便不得不落荒而逃,但是幸好开始吃的够多,现在肚子里感觉很充实,不然也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气力给二师弟疗伤呢……
只是将内力缓缓探入,却又发觉他体内那股真气四处乱窜,着实厉害,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做。
此时二师弟靠在我后背的头缓缓抬起,我听见他说:“往那里走。”他抬起一只手,指着路边一座破庙。
我踌躇了一阵,见身后也无官府的人追来,心中一定,于是转头向那处走去。
这破庙也有好一阵年头了,外面看来便是断壁残垣、杂草丛生,一片荒芜景象。我见二师弟已经能自己坐稳,就下了马,牵着它从墙上破洞进到庙里去,里面到处是蛛网灰尘,那尊木雕的土地爷像早已经面目模糊,供桌上也一片狼藉,一看便知废弃已久。但中央一块空地却有被人打扫过的痕迹,稍微干净一些,地上还有火堆的残余的黑色痕迹,旁边还放着一个破蒲团。我心想也许是某处的流浪汉曾经在此安身,但看情形也好久没有来过了。于是放心地将脱下来外衣,扶着二师弟躺到地上。
我见他面如金纸,脸颊上还沾着干涸的血迹,呼吸急促不稳,叹了口气道:“二师弟,看来我只能用输真气给你疗伤了。”
他张开嘴想说什么,只是身体一阵痉挛,居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看得一阵心疼,又不想让气氛显得太沉重,就胡扯道:“不过我功夫不大好,这个乱输真气说不定我们就一起死了,哈哈你说要是被人发现我们面对面一起死掉的尸体他们会不会误会什么啊……哎呀这一点也不好笑嘛。”眼见二师弟越来越抑郁的神色,我讪讪地挠挠头。
他现在强自压制乱窜的真气,经脉损伤极大,刚刚在酒馆中一片杀戮之气,恐怕也是被此激发了凶性,神志不大清醒。若是被扰乱了气海,真气逆行什么的,谢将陵谢大侠的昨日就是二师弟的明天。
不是没想过会有这个局面,但是真的没想到会发作的这么快,又不知道何时能够停息,我撕了片衣袖给他擦汗,心里暗暗思索。唯今之计,我只能试着将那股真气导回正途来,本门内功精纯,二师弟和我练的又是同一路的,应该真的能有点效果。
只是心里到底有点害怕,这种事做起来极为凶险,万一我定力不够,不但没有主导反而被那真气扰乱,两个人一起走岔了……我是不是先留下份绝笔书说明我们是因为疗伤死的,恳请好心人运回尸体之类的啊?
二师弟深深吸了一口气,一开口之后声音略显干哑:“别管,过一会儿便好了。”
我一愣,随即紧紧盯住他:“是不是已经不是第一次啦?”
他抿抿嘴,扭过头不看我,于是我明白了,扭着他的脖子转回来脸:“不是说一有预兆就告诉我吗,干嘛什么都不说?”
二师弟说:“睡一觉就过去了。”
别睡啊!真气岔行能睡着吗?!等一下,也就是说某天夜里在我沉浸在梦乡中的时候,你一个人在独自苦苦挣扎?要不要这么抑郁啊二师弟!
只是看着他痛苦却倔强的眼神,我却说不出更多责备的话了,只能挥了挥手:“算了,叫你不说,唉,出事了吧?现在还要我这个最不中用的人救你。”
他说:“你还是离我远一点吧,不然我……”声音很苦闷的样子。
我听得倒突然觉得很新奇,二师弟罕见地流露出感情鲜明的一面,比他平时“根本看不懂什么表情”的石头脸和“根本不想去看他的表情”的冰山脸好多了。更是难得会显出有点脆弱的样子,看得我心里一阵乱抽。忙安慰他道:“没关系,我可是你师兄,能丢下你不管么?虽然你现在脑子是有点奇怪,但是我才不会害怕你,毕竟你武功可能是高我一点点,但是你发起疯来我是不会和你硬拼的,足够有余力逃跑,所以你也不用担心会伤害谁啊。”
我自觉这番话说的十分诚恳感人,简直是天下师兄的楷模,武林同道的表率。果真二师弟听了之后一言不发,紧紧咬住牙根,我见他应该是默许了这种行为,于是乐颠颠地搀起他的后背,扶着他坐到垫子上去。我也在他对面盘腿坐好,正要运气,却听二师弟忽然说道:“刚刚在酒馆听到的,你有什么要说的么?”
我早在路上思考半天了,闻言脱口而出道:“有啊!苏墨洵这厮实在太狡诈了!那则有人携着《万法神功》逃出魔教的传闻,明摆着就是他散布的,为的就是折腾我们,这人心肠实在太恶毒了,恐怕我们暂时不能露出真面目了……还有,为什么我成了魔教教主的男宠?要当男宠从各方面来说也是他比较适合当我的……”
后面的话是不小心说出来的,二师弟听了倒是真的一怔:“为什么?”
我见他眼睛一片血红,头上青筋暴起的时候还有空暇好奇这事,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又不想耽误时间,伸出右掌与他右掌相对,语速飞快地说道:“因为他长得比我好看男宠不好看当什么男宠啊……好吧他的武功可能强一点但是我也不是很差再说我也是一派之主其实也不是不可以有男宠啊……”
“哦,知道了。”二师弟淡淡地说,这内功运行之时需要全神贯注,而后我们便都不再开口。
云潇门在江湖中以剑法为长,但本门内功心法却也不弱,只是因为讲究练功者心无旁骛,需要静下心来勉力修炼,并非可以一蹴而就的,进境也不快,所以便没有什么名声。师父很重视我们的内功进境,每天都要督促,我又不喜欢动,所以内力倒是还算精纯。只是尽管已经了解到了二师弟的情况,内力入体仍旧觉得很辛苦,不多时我便感到额头上渗出一层汗。
我强行用柔和的内力化去一部分戾气,又勉力将那股乱窜的真气导回经脉,当真是累的如同老牛拉车。二师弟也很辛苦,他体内被这好几股真气乱窜,可比千刀万剐之刑,要是换了我早就痛得叫出来了,这人却是哼都不哼一声。脸却越来越红,嘴唇都被咬破了。
两人真气互相流转,其实也是一件感觉奇妙的事情,似乎心灵相通一般,不用多言,便知对方意欲何为。感觉到他的真气沿着膻中、鸠尾穴、巨阙、神阙穴向气海走去,我缓缓吸了一口气,感觉到内力渐渐平息下来,睁开了眼睛。
二师弟脸色变得有点红润,表情似乎也平静下来了,只是呼吸却仍旧急促,我想大概是真气震荡还没完全平复,也没担心,见他嘴角一片鲜红,不知道怎的就伸手去摩挲他的嘴唇。
二师弟睁开眼睛,微微一怔握着我的手,而后突然凑了上来,用他的嘴唇堵住了我的。
第52章:情乱
我突地想起了一件事情:当初我们在谢家庄时,曾经无意中撞见谢庄主新纳的一名小妾神秘死亡的尸体,因为后来又引出一连串事情,她的死倒是被淡忘了。现在想来,那天我们一不小心在别院听到绿珠的叫床声,应该走火入魔之后的谢将陵偷私下与她幽会发出的。从谢将陵对待谢诗倩的行为能看出,他后来心性日渐暴虐,对男人来说,性爱和暴力也许从来都是相随的东西。绿珠的暴毙,很可能是在谢大侠与她欢好时受什么刺激将她掐死。
……这么代入一下的话,二师弟就是谢将陵,但是绿珠这个角色怎么会轮到我啊……
经脉受损,内力不足的时候,心神本来就容易收到影响,产生乱七八糟的想法。而刚刚我为二师弟疗伤,真气似乎又冲过了一些可以激发欲望的穴道,情欲勃发之下,也不知道将我当成了谁,所以他突然做出这种行为,也不是不能理解,我努力安慰自己。
二师弟性子虽然冷硬,嘴唇却很软,那柔软的两片贴到我唇上之时,我脑袋里已经一片空白。待思考完了上面那一大堆之后回过神,不知道怎的已经被顺势压倒在地上细细亲吻。
我没和人干过这事,也不知道他技术如何,只觉出他的亲吻毫不温柔,倒似带着许多痛苦一般,毫无快乐的感觉,一直亲到我眼前发黑才停下。我一边吸气一边忙道:“二、二师弟,你冷静点,可要看清楚我是谁!”
二师弟表情冷然之下带着暴佞,他的回答就是俯身重重地咬住我的嘴唇,直到两人唇齿间满是血腥气才松开嘴,手轻松一扯,衣襟就碎成了好几片。我这时才觉出几分害怕,努力说话想要唤回他的神智。奈何双手被制,怎样都挣脱不开,反倒因为肢体纠缠,也被弄得身上有点发热。我不敢再乱动,心里欲哭无泪:男人真是太容易被撩拨了……干脆一个头槌撞过去,直接撞上他的额头,两个人一起捂住脑袋,二师弟的手也松了松。
我用的力气很大,被自己撞的眼前金星直冒,简直要撞出血一样,只是也顾不上那么多,一旦手上被放松便急忙拉住二师弟输入真气,只一探脉我就知道要糟,刚刚明明已经一片平静的气海,此时真气竟然又开始变得杂乱无章,比起来前面一股真气逆行的状况还要乱上几分。各处气窍被猛烈冲击,难怪二师弟会再次陷入迷乱的状态中。
刚刚才耗费许多功夫给二师弟疗伤,我的内力本来就所剩无几。此时纵使我能运气,也无法安抚二师弟的内息了,我一咬牙,突地手上快如闪电地去点二师弟颈下穴道,希望能先把他打晕过去,再做计较。
二师弟还没有反应过来,我已经点到了那处穴道,刚刚心里欢喜,却是眼前一转,竟又被他掀翻在地。
等一下啊,那里可是死穴!走火入魔的人穴道位置都变了吗?
我瞠目结舌,只觉胸前一热,二师弟已经撕破了衣襟轻轻噬咬起来,弄得我的脸一下就热的发烫。他的牙齿轻轻贴上我脖颈上薄薄的那层皮肤,感觉到那里轻轻的跳动,我竟然被吓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生怕他就这样把我咬死。
二师弟的动作毫无犹疑,似是手下一寸一分,尽都掌握其中,没有给我一点空隙。我咬着牙,不管这人乱摸乱咬,只去够他的手,而后我痛苦地发觉:二师弟现在宛如被充满了气的气球,若不及时疏导出来,恐怕体内几股真气就能把他给撑爆。也就是说,他现在急于发泄,是不能去强行阻止的。
可是就算如此,我也不甘心就这么被他那个了……我颤声说:“二师弟……你看……不如我还用手帮你?就像上次一样,我、我是你师兄……万一日后被你喜欢的人知道你这样他会多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