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难测(胤礽重生)上——粗饭淡茶

作者:粗饭淡茶  录入:10-24

那句咬得极重的“为兄”让胤礽先是一愣,随后笑了起来,说道:“既然如此,不如去和皇阿玛说一声,出宫去找个地方坐一坐?”

“这倒也不错。”胤褆点头,“还请太子殿下稍等,待我将兵部的事与皇阿玛交代清楚,再换件衣服,我们一同出宫。”

胤礽点了点头,“如此甚好。”

换了衣服,胤礽与胤褆骑着马一同出了宫,后面各自跟了两个侍卫。两个人默契地都未带随侍的太监,侍卫也是各自宫里的心腹。

这几年,战事渐少,康熙又是个勤勉的,百姓的生活日渐富足,街上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胤礽与胤褆并骑而行,边走边聊些近日的见闻,倒也没了冷场,只是似乎总隔着些什么,相互之间,彬彬有礼地不像是兄弟,反倒是像略微熟悉一些的陌生人。

到了地方,两个人翻身下马,叫了一个雅间,又打发侍卫们在隔壁的房间里坐下,这才双双冷下了脸。

胤褆似乎有些心事,拎了酒壶,抢先将两个人的酒杯斟满,递给胤礽。

“这一杯敬大清朝的天下海晏河清。”

胤礽挑眉看他,却不知对方在卖什么关子,将杯中酒一口气干掉。

“再一杯敬皇阿玛龙体安康。”胤褆淡淡地说,又喝干了酒盅里的酒。

“这最后一杯嘛,敬我们兄弟之情。”

胤礽手中一顿,饶有兴趣的抬眼看胤褆,玩味地说道:“兄弟之情?”

他们之间有兄弟之情吗?

想当初他被圈禁之初,胤褆幸灾乐祸过了头,竟去与皇阿玛说,“今欲诛胤礽,不必出自皇父之手。”

差一点把老人家气得吐血,这般的兄弟之情,胤礽何德何能,承受得起啊。

将酒盅放回桌子上,胤礽淡笑着看胤褆,“大阿哥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胤褆眼见着胤礽竟不愿与自己喝这杯酒,神色一僵,说道,“你我之间,竟是连杯酒都喝不成了吗?还是说,你果然也以为我当真要与你抢这皇位,只是为那些结党营私之辈,豁了性命去谋荣华富贵不成?”

“大阿哥慎言!”胤礽听了这话,吓了一跳,急忙走出去看了一眼,确定无人听到,才回到屋内,小声道,“你发什么疯?在这里说这种话,还想不想活了!若是真传到皇阿玛耳朵里,你我都别想说得清楚。”

“怎地,我只是说句实话而已。”胤褆不以为然,干脆瞥了酒盅,拿过酒壶,就一股脑儿的灌进嘴里,颇有一副借酒消愁的味道。

“这几年,我受够了那些个人偏要拿我们相比,受够了他们一个个献殷勤的模样!在朝上,有舅舅在逼我,回了宫里,额娘也在逼我,胤礽……胤礽……我……我本不想与你争,只是他们一个个把这担子压在我肩上,沉得我喘不过气来。”胤褆说到这里,几乎红了眼,也不知是因为喝醉了酒,还是因了别的什么原因。

胤礽怔怔立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许久才强行咽下心里的波澜,轻笑着道,“你喝醉了吧,说什么疯话。”不是他不信,只是以胤褆那脾性,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怎地就突然开了窍,看透了这里面的事呢?

这委实不太像他啊。

“我没开玩笑!”胤褆大吼着,狠狠拍了一下桌子,随后又像是被抽空了气力似的,重重趴在了桌子上,“咱们从小到大的兄弟情谊,当真就比不得那些什么党争了吗?还是胤禩说得对,咱们爱新觉罗家的家事,那些个人若不是有求于我,又怎会真心实意的为我着想呢?”

提到胤禩,胤礽惊得差点跳起来,愣愣地看着胤褆,“喂,说清楚,胤禩今年才六岁,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胤褆已经喝得半醉,眯着眼听着胤礽的话,浑浑噩噩地抬头看了胤礽一眼,“胤禩那孩子……比我看得……通透……”

一时之间,胤礽忽觉得有种不详的预感。

第二十章:肺腑言胤禩真心

“胤礽……胤礽……”宫门前,胤褆半倚在胤礽身上,拽着他的衣襟说什么也不肯撒,两个人靠得太近,胤礽甚至能感到胤褆喷到他脸上的热气。胤礽气得铁青了脸,将胤褆狠狠推开,理了理领子,朝那两个侍卫扬了扬脸,“把你们爷好好送回去,叫嫂子多煮碗醒酒汤给他。”

“我……我又没醉……胤礽……咱们接着喝……”胤褆已经醉的一塌糊涂,偏偏还不肯就范,胤礽气得要命,吩咐侍卫将他直接扛回去算完。眼见着胤褆走远了,他这才往毓庆宫走去,路上还顺便派人,叫胤禩来毓庆宫来一趟,只说是有事问他。

胤礽回了毓庆宫,塔娜正坐在院子里和李佳氏有说有笑地聊着,见胤礽回来了,赶紧站起来,向他福了福身。

“殿下可算回来了,之前皇上派人捎了话来,叫您用过了午膳,休息一会儿,往乾清宫去一趟。”塔娜温声细语地说道,又羞红着脸,望着胤礽的模样欲言又止。

可惜此时的胤礽可没有与美人温存的心思,只嗯了一声,便叫两个人下去了。

李佳氏略带鄙夷地看了塔娜一眼,率先离开。

胤礽进了惇本殿,将周围一应的奴才婢子都打发走,又叫了侍卫在宫殿外守着,待八阿哥进来了,就不许任何人接近这里。

过了一会儿胤禩进了屋,眼看着里面空荡荡的模样,吓了一跳,煞白了一张小脸,即莫名其妙又带着几分抑制不住的害怕,“太子哥哥……”

胤礽坐在座位上,面色阴晴不定,暗自打量着胤禩。六岁的胤禩还不过是个身量未足的小孩儿,堪堪能到自己的腰,脸上稚气未脱,可是却又比旁的孩子多了几分深沉,眼睛里完全没有孩童的清澈,反而带着一股子莫名的沉稳和沧桑。

自己以前怎地就没有发现呢?

这哪里是个孩子的眼睛啊。

“胤禩,过来一点,让本宫好好看看你。”胤礽淡淡地说着,毫不掩饰自己此刻的不信任和探究的目光。

看着这阵仗,胤禩却也渐渐镇定了下来,往前走了几步,轻声问道,“不知太子哥哥找弟弟何事。”

胤礽似笑非笑地看他,那般稚嫩的面孔此刻却明显的带着后来处事不惊的模样,以前倒是自己没注意呢,想来,胤禩早已发现太子和原来不同,却能沉下心,将自己的异常瞒的死死地,果然老奸巨猾!

“没什么大事,只是本宫昨日做梦,忽然梦见了过去的一些旧事,突然有感而发罢了。说来,当年皇阿玛说话,委实太刻薄了点。什么辛者库贱妇所生……”胤礽一边说着,一边满意的看到胤禩变了脸色,这句话委实太伤人,足够戳中胤禩的软肋。

只见胤禩先是一阵沉默,随后却瞪大了眼睛,状似无辜的看着胤礽,“太子哥哥,你在说什么呢。”

随手把弄着手指上的玉扳指,胤礽甚至不曾抬眼看他,“八弟,你还真是沉得住气啊。”

“胤禩当真不知太子哥哥在说些什么。”胤禩低着头,轻轻抿着嘴,神色却已经有了些松动。

“罢了,你若当真不肯说,本宫也不会逼你,只是以后本宫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弟弟先谅解了。”胤礽眼见着胤禩不肯承认,眼神越发阴冷。若对方不肯为自己所用,胤礽自不会留他,与其日后任他势大,倒不如先行除掉来的轻巧。

胤禩眼看着今日是躲不过去了,且胤礽是已经咬定了自己的事,沉默了许久才无奈地说道,“太子殿下是如何发现臣弟的?”

胤禩竟当真也是如此回来的?

胤礽的眼底掠过一丝喜色,毕竟能在这样的情境下,遇到一个“同类”,实属不易,就算是敌人,却也让胤礽有几分忍不住的喜色,人生在世,却找不到一个可以与自己共同回忆过去的人,实在太寂寞了。胤礽心下高兴,连调子都忍不住上扬了起来,竟是带了点孩子气的味道。

“这个啊,怪就只能怪你提点了胤褆。一个六岁的孩子竟能看透这些,实在太可疑了点。胤褆那直肠子觉察不出,本宫可就不同了。难怪你会与胤禛走得近些,怎地,想早点和他熟络关系,以后好歹有个好下场。还是说,你想借机再争一次?不过,以本宫来看,这恐怕难了些。”

胤禩听着胤礽一副调侃的调子,脸色越发僵硬起来,“太子殿下慎言。”

胤礽笑眯眯地说着,“八弟也忒薄情了些,怎地几句话就不高兴了,本宫还是比较喜欢你唤太子哥哥的模样。对了,倒是忘了问你,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胤禩眼见着胤礽终于不再说起夺嫡之事,神色这才略微缓和了一点,淡淡地回答,“刚来一年有余。”

胤礽满意的点点头,心下也放心了许多,这倒不错,好歹自己早年欺负胤禩的事,对方并不知晓,就算觉察出一些什么来,也不会对自己真的记恨上。

“看你的意思,这一回是不准备掺和了?既如此,倒不如帮本宫一回,本宫登基以后,保你荣华一世如何?想来,以胤禛后来那性子,本宫总比他好相与一些吧。”胤礽淡笑着开口,他心中倒不是真的存了拉拢胤禩的心思,毕竟连他自己都不曾有把握,能不能真的改变历史,胤禩又怎会这么轻巧就同意了呢?

他只不过是想套套胤禩的话罢了。胤礽当真好奇,当年他走了以后,胤禛到底是怎么收拾掉胤禩的势力的?

胤禩仍是一团稚嫩的小脸上竟是僵硬异常,露出几乎铁青的颜色,或许是想到了些什么,他攥紧了拳,怔怔地立在那里,竟连胤礽的话都未曾回答,呼吸也急促了起来,那副狰狞的模样,倒像是被魇住了一般,有些吓人。

胤礽见此,也是吃了一惊,连声叫道:“胤禩?胤禩?”他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胤禩面前,使劲儿晃了晃他的肩膀,这才将人唤了回来。

“你当真想知道?”似乎想起了什么,胤禩讥笑着开口,眼里几近癫狂之色,“胤禛之心狠,恐怕我们这十几个兄弟之中,无人可及。你可知,他削了我和老九的宗藉,叫我们改名为阿奇那赛斯黑。这样的哥哥,胤禩……还如何敢与他争这天下!”

听了这话,胤礽僵在那里,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起了一个话头,胤禩发泄似的,将胤礽不在的那两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一股脑儿的倒了出来。声调也是越来越高,神奇激动异常。

改名,削去宗籍,将自家的福晋撵回家去软禁。再后来,则是将他和老九圈禁,天各一方。那不是胤礽那般的圈禁,衣食无忧,除了心情沮丧一点,好歹生活上不曾短了。而胤禛则在那个时候则是真的恨死了他们,那般残破的屋子,缺医少药,没有佣人,撑了几个月,又听说胤禟已死,胤禩万念俱灰,熬了不足一个月,便也去了。

胤礽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心里久久不能平静,待胤禩说罢,他才轻轻叹了口气,“我们兄弟之间,何至于此。”

“何至于此?这恐怕只有胤禛才知道!”胤禩咬牙切齿地说道。

胤礽看在眼里,嘴角竟是勾了起来,“若不然待我以后做了皇帝,也把胤禛赶出去,再给他改个名字可好?”

胤禩怒极反笑,“恨,却也没那么恨,当时若我争上了皇位,想来胤禛也不会好过,只不过是不甘心罢了。原本以为回来了总要复仇,只是呆得久了,竟觉得看透了几分,争来争去又有什么用,搅得兄弟不宁不说,还一个个早早都去了。想当初老十三多康健的人,被圈了那么久,出来的时候头发都白了。重新活了一遭,我倒是想明白了些。这一回也只求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罢了。”

恨,却也没那么恨吗?

胤礽低着头,想着,轻轻点了点头。

“罢了,既如此,我也不强求你,以后若有什么难处,尽可来找我,好歹也是两辈子的情分。”

“那臣弟在此先行谢过了。”胤禩笑道,转身离开了。

目送胤禩离开了,胤礽轻轻揉了揉眉心,竟觉得这半日过的比什么都来得疲惫。想到胤褆那凄凉的神色,胤礽亦是苦笑,天家的皇子,被推到了那个位置,便只能一步步走下去罢了。如胤禩这样的或许还能脱身,而他与胤褆却是定要摆在那位置上去的。

唤太监宫女们进来伺候,又撤了门口的侍卫,胤礽觉得自己的脑子仍是一副浑浑噩噩的,干脆叫人拿了酒来,他自己一人坐在那里一杯一杯的灌下去,倒像是前些时候的胤褆。

这般借酒消愁的滋味,他上辈子感受过太多,可是这一次却是最复杂的一次,个中滋味无处评说。

也不知喝了多久,外面的太监传了话来,说是康熙在乾清宫久不见胤礽过去,便亲自过来了。

彼时,胤礽已经喝得半醉,踉踉跄跄地起身接驾,少年的脸被酒气熏得一团薄红,衣衫亦是不整,露出大半个白皙的颈子,就这样跪在康熙面前,“儿……儿臣……给皇阿玛……请安……”

康熙眼见着,立时怒极,“来人,给太子醒了酒,再给朕带过来。”

胤礽只觉得迷迷糊糊地,嘴里被灌了醒酒汤,汤水下去的太快,呛得他大力咳嗽起来。额角突突的疼,脑子却渐渐清明起来,胤礽不着痕迹地苦笑,这一回可是捅了篓子了。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吉祥。”胤礽恭恭敬敬地行了礼,跪在地上。

“说说吧,这是怎么回事?朕方听说你与胤褆大白日的跑到宫外去喝酒,胤褆醉的半死,你又回来喝!你们两个,可还把规矩放在眼里,可还记得,自己是大清朝的阿哥!”

胤礽低下头,只淡淡地说,“儿臣知错了,请皇阿玛责罚。”

“责罚?”康熙冷哼一声,看着胤礽态度恭谨,眼里却没有一点犯错了悔意,更是气不大一处来,“你当真以为朕不舍得罚你吗?”

“儿臣不敢,皇阿玛罚儿臣什么,儿臣受着就是了。”也不知怎的,这一刻,胤礽甚至没了找个理由蒙混过去的心思,反倒觉得这样或许反而好些。他低着头,觉得心里面乱得厉害,倒不如挨个罚,反而舒坦些。

第二十一章:倾杯酒父子交心

眼看着胤礽一副坦然受罚的样子,无论说什么,都不见反应,康熙反倒越发有了火气,心里想着这孩子表面这般,心里说不定还不服气呢,“抬起头来!”

“儿臣不敢。”胤礽的语气波澜不惊。

“怎地?你竟是要抗旨不成!”康熙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大吼了一声,这十四五岁的男孩儿正是最天不怕地不怕的时候,康熙也是那个年纪过来的,看胤礽这般样子,只当他是到了叛逆的年纪,心下有了计较,想着一定要好好管管他才是。

另一边胤礽心里却早被今日遇到的事搅得满心的混乱,哪里还有精力应付康熙。脑子里一会儿想着胤褆那凄凉的神色,一会儿想着胤禩无可奈何的眼神,一会儿又好像想的了重生前的事,想着皇阿玛当初怎么会那么狠,想着胤禛怎么会那么绝情。这皇位到底是什么东西,直到他们这些个人都豁出性命去抢,搞到最后,个个都是恩断义绝。

他看着康熙愤怒的神色,在渐渐有些昏暗的房间里,莫名带着几分虚幻似的,倒不像是年轻的时候,反倒像是后来那个动辄对他疑神疑鬼,羞辱痛斥的那个父皇了。胤礽的眼里忍不住露出一丝怯意,总觉得下一刻,那个骂他“克死亲母”的父亲又要回来了似的。

推书 20234-10-23 :京都四少之匿藏+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