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龙魂+番外——帛月

眼看一众敌人正向他伸出双臂，阎雅文不自觉地退后，突然被石台撞到了腰，硬物与身体的碰撞让他想起了什么。

锥骨的寒冷袭来，阎雅文把心一横，提剑猛力地往是台上的东西阳燧刺去，阳燧顿时化为碎片，黑雾退去，跌落在地上，只听身后哀嚎一声，阎雅文转身举起相机，云滟的分身果然消失不见，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按下快门，又是一阵惊叫，云滟掩面退去，消失在黑雾中，而巨龙也变得烦躁不安，长鸣不断，径自冲了过来。

抓起长剑挡在身前，直冲而来的巨龙竟沿着长剑的剑锋被割开两段，最后化为黑烟，回归至主人的身边。

失去一条巨龙，就等于削弱云滟一部分的力量，接下来，恐怕云滟会出尽全力了！

果不其然，云滟这次漂浮在空中，余下的巨龙在他的身后，看起来就像云滟其他的头颅，他又伸出手往阎雅文身上指去，几条巨龙盘在一起，腾空俯冲下来，张大了血盆大口，欲把对方咬碎。

阎雅文毫无退路，只能架起长剑，剑尖对准巨龙，当巨龙袭来，强大的冲击力差点把他手中的剑撞飞，他死命地抓紧剑柄，一只手更抓住了剑茎，鲜血涌出，沾满双手。

“不会让你再逃了！”云滟眼看阎雅文毫发无损，怒吼一声，跟随巨龙，欲打个措手不及。

阎雅文心下一惊，云滟已近在咫尺，他咬紧下唇，挥剑向飞来的云滟划了一刀。

云滟顿时发出狂叫，更接近于痛哭咆哮，又是划在了脸上，又是那一道伤痕，和从前一模一样。

阎雅文举起相机，又按下了快门，云滟几乎痛苦地僵直了，身边的黑雾消失，云滟失去了屏障，他握紧了长剑向云滟冲去。

长剑，再一次没入云滟的身躯，还是那个位置，心口，隐隐地发疼。

不带一丝厌恶，仇恨，仅仅是为了结束一切。

第一百一十八章：三途川上

“啊啊啊……”被刺中心脏的云滟，身体不断涌出黑色的瘴气，而长剑则不断地在吸收黑雾，刺青破体而出，数条巨龙腾飞而起，盘旋着，发出龙鸣，欲挣脱长剑的束缚，但最终还是被卷入剑内，化为剑上的刻纹，失去生气。

刺青尽数消失，瘴气与巨龙也被长剑吸入，一切回归平静，只听云滟胸口上长剑发出“喀嚓喀嚓”的声响，剑身迅速变黑，光亮不再，一瞬间化为碎块从云滟身上掉落，而云滟也随之倒在地上。

阎雅文接住云滟身体，体温不再冰冷，身上的刺青也尽数褪去，唯独左边脸颊上还残留着鳞片状的痕迹，脸上和胸前的伤口不断流出鲜血，双眼睁大，但瞳孔开始消散，气息也消失无踪。

那一剑若不是刺中心脏，小滟也不会恢复正常吧？他把云滟挂在颈项的玉佩和腰间的面具取下，面具安放在石台上，玉佩则放置手心，抬起云滟沾满鲜血的手与自己十指紧握着。

玉佩发出柔和的光，渐渐地两人沉没于熟悉的亮光中。

只有那个地方可以去了吧？永远地陪伴在你身边，最好的方法，就是同生共死，不离不弃……

“轮回什么的，如果就让你一个人去，万一应了那句“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怎么办？”眼眶炙热，原来眼泪也会刺疼眼睛。

不想再有任何的遗憾，只想抓住此生，不想再失去关于你的记忆，只希望这一切宛如刺青，铭刻于心头，不想再独自地残留在任何地方，只想与你相牵，碧落黄泉，皆是归处。

站在最初相识时曾来到的土地上，物是人非，依旧是明月当空，曼珠沙华灿烂妖魅，但阎雅文不曾想过，有一天，这里是他和云滟的终点。

“来了？”孟青手持烛台，一身青衣，在石灯前轻笑问道。

横抱着云滟，两人身上全是血污，当玉佩从云滟手上滑落时，孟青感到胸口一窒，浑浑噩噩地捡起地上的玉佩，重新放到云滟的掌心，把云滟的手安放在腹部上。

“为什么还不闭上眼睛？不是累了么？”她笑得温婉。

没有人回应她。

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人，阎雅文道：“他说过，到一切结束的那天，他想再次看看三途川的彼岸花，然后才睡去。”看见了么？这些永远都不败的花。

孟青沉默了一会儿，道：“去吧！我给你们撑船。我不是说过要答应你一个条件的么？现在，你不用说了，我明白该怎么做。”反正主子已经回收所有被禁锢的冤魂，那么他就管不着龙神的事情了，她要怎么做也是她的事情。

“谢谢。”答应孟青要好好使用青铜剑的时候，他曾向对方开出条件，当时想不到该要求些什么，只觉得对自己会有莫大的好处，现在他只想让孟青给小滟足够的孟婆汤，让小滟忘却所有的痛苦与他一同坠入轮回。

小船摇晃，两人同舟，三途川上，不忘相守。

云滟枕在阎雅文的腿上，双手平放在腹部上，溃散的金色瞳孔已映照不了延绵不尽的红花。

“小滟，累了吧？闭上眼睛，我们很快就到了。”手轻放在那双眼上，缓缓闭上。

青灯燃未尽，红花绽未衰。

“这孩子很喜欢那首《越人歌》呢！你知道么？”孟青摇着橹问道。

幽暗的河道，隐约的哭声。

“我知道，就象现在，与喜欢的人在同一艘小船上，却不像歌中所写的那样愉悦。”得与王子同游，最终竟游到了这三途川上。

“以后若是有机会，一定要和滟滟泛舟湖上！明白不？”孟青嘱咐道。

“什么意思？”以后？他们再次相识的时候？

“字面上意思，你会明白的。”孟青慧黠地笑了，“咬破手指，抓住滟滟的手里的玉佩。”

阎雅文犹如着了魔似的，依照指示做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阎雅文放下手中的账单，走到窗户旁把窗推开，清脆的鸟鸣随之传来，清风阵阵，树影婆娑，又是一年春尚好。

吹来的草青味驱走病房内浓重的药水味，亦可使室内的人身心愉悦。

转身看向躺在病床上的云滟，若非床边的仪器还在有节奏地发出声响，他真的以为眼前这个身上插满仪器的人儿早已不在人世，双眼紧闭，长时间没有活动的身体变得更为脆弱苍白，皮肤中透露着病色，把脸上的疤痕衬托的更为明显。

替云滟掖好被子，阎雅文抚上对方的额头，轻轻地摸着，道：“真的就这样睡下去么？还是没有力气醒来？”那一夜自三途川归来，虽然云滟奇迹般地活了过来，但是却久久也没有睁开过双眼。

在额头落下一吻，他握着云滟的手继续道：“你怎么还没醒呀？”轻叹一声，尽管语气中尽是无奈，但脸上还是挂着若无其事的笑容。

他相信，总有一天云滟会醒来，但心底里，云滟醒来与否，都无所谓，因为他们能在一起，便是最好的结果。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他们都曾犯下罪孽，他们都曾为彼此付出，若云滟脸上的龙鳞伤痕是他罪孽的痕迹，那么云滟的昏迷，便是他逆天的结果。

逆了天也要和他在一起，逆了天也要把你圈在身边，不愿意你的音容笑貌全部化为回忆，不愿意你化为人山人海中的影子。

能看见你，能接触到你，能让你听得见我的声音，我已非常满足，甘之如饴。

“哥。”每次阎仲儒打开这道房门的时候总会看见这一幕，每一次都会让他不敢大声叫唤。

抬头看见弟弟，阎雅文道：“来了呀！”弟弟和老爷子也是经常看望云滟。

“今天情况怎么样？”云滟的样子实在脆弱，生怕一个不留神会有什么岔子。

“他今天也很好。”阎雅文开始替云滟按摩腿脚。

“是么？”明知道云滟醒来的机会渺茫，阎仲儒还是不敢劝告哥哥，因为他们能在一起着实不易，当晚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也并不清楚，但他知道绝非是自己能想象到的艰难。

换上新鲜的花朵，整个病房顿时洋溢着芬芳，阎雅文道：“你不是还有很多事情么？快回去吧！”知道弟弟不像自己那般是个大闲人，阎雅文让弟弟注意时间。

“这点时间还是有的……”话声刚落，口袋里的手机响了，阎仲儒只好先行离开，“哥，不好意思，我先走了。”这一年以来，哥哥几乎是每一天都会来陪伴云滟，他也已经不想再打扰兄长，因此，口气也放缓了不少。

云滟呢？到底要什么时候才醒来？在阎仲儒眼中，两个人都在昏迷着，不肯醒来。

“嗯，你有事就先回去吧！”依旧在细心照顾着爱人，阎雅文头也不抬地回应弟弟。

“哢嚓”，门关上了。

阎雅文停下手中的动作，像是筋疲力尽地坐了下来，趴在云滟身旁，凝视着。

不久，病房中传来隐隐的啜泣声，他还是，落下泪水。

犹如一夜睡醒自然地睁开双眼，映入视线的是男人哭泣的脸，伸手掠过对方的眼睑，拭去泪珠。

“为什么……要哭？”云滟颤抖微弱的声音比窗外鸟鸣更为清晰。

被一脸惊讶的男人紧紧地扣在怀中，他看见一旁小桌上的玉佩和相机，释怀地笑了。

吻上那一金一黑的异色双瞳，阎雅文和云滟相视一笑。

我的龙神，终于睁开了你的双眼了么？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