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能不能让我去你房间睡?这床很硬,房间太小,被子太薄……”
“我房间的也一样。”我立即打断他即将要说下去的话。
“我去过你房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床又大又宽还很软,凡间很大,被子很厚很舒服,而且还是素色,我也很喜欢。”
“徐贤知。”
“恩。”
“坐起来,我要处理你身后的伤。”说起来徐贤知身上的伤初看时的确有些吓人,主要是他那些血被涂抹看来造成了具有冲击力的视觉影响,但其实他身上的伤口并没有想象中的多而且都很浅。
正如傅医生所说那般,没有大碍。
“可是,那么做伤口不是会绽开?”
“药效差不多也该过了,这几个伤口在上药之前已经开始自动愈合了,如果后面的不处理好……”
“会怎么样?生虫吗?”
瞥了一眼这个无知的少年,将手中的东西方下,等他自己坐起来,“不处理好的话,会将等下新换上的床单弄脏。”
“哈?可是我上了药之后也会将床单弄脏。”
“那与我无关。”又不是我的床,眼不见心不烦。
“李商冉。”徐贤知有些费力的用手臂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想要起身,“你就不能过来帮帮我?”
“不行,会沾上你的血。”那样的话,之后就需要进行至少三次的消毒,太麻烦。
“啊?就为了这个原因?”说到这里,徐贤知倒是来了力气,很快就从床上坐起,傻愣愣的看着我。
“有问题吗?”见他坐好,我再次拿起酒精与棉花开始清理工作。
“当然有,刚才你脱我裤子时难道没有沾到血迹吗?”
“恩?我用被子包住了你的裤腰后才开始扯。”我伸手指了指那放在一边的,有着明显血手印的被子。
“李商冉。”
“徐贤知,说话会消耗体力,从现在开始,不要说话。”
房间中突然安静了下来,能听见的只是我清理伤口时他微微的吸气的声音。
可是……这种安静并没有能够持续几分钟就被打破。
“李商冉,你不让我一个病人去睡柔软的大床,而是将我仍在了这张又硬又小的床上,是因为你怕我弄脏了你的床?”
其实这床并没有徐贤知所说的那么夸张,至少这床比他宿舍的那张要好上两三倍,被子也同样是我李家送过来的,不会比我的差到哪里去。
“我的被子是素色的。”
“这我知道。”
我点点头不再回答,既然知道为何还要继续问下去?
“所以呢?”
“徐贤知,或许我该请医务室的医生来为你打一针失声药剂。”
“失身?”徐贤知瞪着眼睛转过头来看我,“如果对象是你的话,我很希望现在、立刻就失身。”
我皱起眉头,手中用来夹棉花的医用镊子在我手中迅速的翻了个个,在我意识到时,镊子的尖端已近贴在了徐贤知的喉头上,只要稍稍一用力……
“李……李……商冉?”
在来到兰岛之前的徐贤知是生活在一个温馨的家庭中,对于这种死亡已经贴近面颊的感受,大约是不曾体会过的,这可不是打几针奇怪的药剂或者在身体上划几刀时所能感受到的事情。
这种感觉我体会过,所以能够感受的到。
来自于心理上的恐惧要胜过身体的恐惧。
我将手缓缓收回,轻轻吐出一口气,继续未完成的事情,就像是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那般。
“李……商冉?”徐贤知的声音中透露着小心翼翼。
“恩?”
“我……你……”
“刚才的事情,你想要再尝试一下么。”
“不是!”徐贤知立即否定,“我只是想说,刚才那一下,很酷!如果不是用在我身上的话。”
将最后一团染血的棉花扔入垃圾桶中,我起身去开门,徐贤知动作利落的躺回了床上并将那染上了两个血手印的被子拉好盖在了自己身上。
我对于他的这个举动有些不解,难道他是怕羞?这里又没有女人,他羞什么?
李辛进入房间将已经输完的血袋摘下,我小小的打了个哈欠去洗手台洗手,虽然没有触碰到那些血液,但终归还是沾染到了酒精和药物,需要好好洗一洗。
等到我重新回到客厅时,李辛与李怀已经将被徐贤知弄脏的被子以及床单全部换下,看起来清爽了许多。
“少爷,时间不早了。”
没想到此时竟然已经是接近了凌晨,看了看书房,还是决定,将今天的事情完成,“李辛,去冲咖啡吧。”
“是,少爷。”
将处理好的文件放在一边,我抬眼便看见了书架上那黑皮的笔记本,揉了揉眉心,我缓缓勾起了唇角。
有些时候,有些人,成长只需要几个小时甚至几分钟的时间。
徐贤知,你最好不要让我感到失望,那样,你将失去我这座靠山。
端起已经凉透的咖啡小小的喝了一口,虽然屋外还是夏日的气温,但屋内的温度还是比较低的,我这身体,可不能弄坏了。
还未起身,书房的门被人敲响。
这个时候能有什么事?徐贤知吗?李辛应该知道,我做事时并不喜欢被人打扰。
“什么事?”门外的李辛对于我突然开门定然是感到惊讶的,因为此时的他少有的愣住了。
“顾……顾家少爷顾熙捷在门外。”很快,李辛恢复了正常。
“顾熙捷?”已经是凌晨两点多的时间,这个时候他来这里做什么?“让他进来。”
“哥……哥?!”顾熙捷出现在我面前时,脸上带着的笑容是有些腼腆的。
“什么事?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我接过李辛端来的白色大马克杯放在手中缓缓摩挲。
“我……我……这里的课程比我想象的要快,所以……我刚要睡时发现哥哥房间的灯还亮着,所以……”说着,这位腼腆的顾家少爷低下了头。
“所以?”此时,我是有些不悦的,凌晨时分,这个孩子就是为了过来说这几句吞吞吐吐的话?
“我就是想过来看看,然后,想说,熬夜对身体不好,哥哥还是早些睡觉……”
“我明白了,顾熙捷,时间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去睡了。”说完,我立即转身,晚上这宝贵的时间我不想在浪费哪怕一分一秒,就如顾熙捷所说,熬夜对身体不好。
“顾少爷,请。”李辛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不久之后才听见了门被关上的声音。
“热水放好了吗?”我转身问刚才浴室出来的李怀。
“是,少爷。”
即使时间再晚,我还是想要简单的泡个热水澡,尤其是在沾染了满身的酒精味之后。
第十一章:死缠烂打
即使昨晚睡的晚了,但第二日的课是不能够缺堂的,这算是学生本分,而分内之事是一定要完成的。
“少爷,徐少爷他……”
“恩?”接过李辛手中的茶水,从喉间哼出这一个字。
“李商冉!起床了!!”
砰的一声,我房间的门被人大力推开,冲进来一个白色的人影,以及一脸挫败站在门口的李怀。
端起茶杯,缓缓的喝上一口,再进行一次深呼吸……
“什么事?”端起茶杯,再喝一口茶水后将茶杯递给站在床边的李辛,淡淡的问那浑身被白色绷带包成了木乃伊的徐贤知。
“你是属恐龙的吗?反射弧这么长!”徐贤知一屁股坐在了我的床上。
“我属龙,而且十二生肖中并没有恐龙这一属相。”掀开被子,从李辛手中拿过衣服开始换。
“你这人,当真是一点儿幽默细胞都没有。”徐贤知开始拱上我的床。
脱下舒适的睡衣,将校服穿起,“没有用的东西,我通常都不会拥有。”
“恩?你说什么?喂喂,你就在这里脱裤子?!”
我回头看了一眼,徐贤知已经钻进了我刚才起身的被子中,只伸了个头出来。
“这里是我的房间,我做什么事与你无关。”想了想,还是觉得无法忍受,“李辛,等下将被子全部拿出去洗了。”
“喂不是吧,我全身都是绷带,不会弄脏你的床啊!!我现在就起来!”
我瞥了他一眼,朝客厅走去,“你身上的药味很重。”
“哈?那晒一晒不就好了?喂,李商冉,你听到没有!”
“李辛,家那边有电话过来么?”
“回少爷,您的母亲先前打了电话过啦,我擅自以您还未起身回绝了。”
“母亲?”大约是为了昨夜顾熙捷的事情了,“爷爷呢?”
“回少爷,族长没有打过来。”
“知道了。”此时距离上课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我迅速的处理好个人卫生吃了早餐后便赶向教室。
“喂,你等等我啊!”在关上宿舍门前,徐贤知挤了出来。
“你这是要做什么?”看着他穿着应该是李怀的衣服站在我的面前,极为疑惑。
“上课啊?”徐贤知一脸的莫名其妙。
“在你伤好之前,不用去上课。”
“我已经好了。”
“李怀,将他扔回床上,如果不听劝,给他打针安眠的药剂。”说完,我转身离开,不再看身后的人一眼,廊道中,有学生向我问安,他们或多或少都会瞥一眼我身后的人。
来到楼下时,劳伦斯一如既往的站在那里等着,与我打了招呼后,一同并肩而行。
“昨夜,你去将徐贤知领走了?”
“知道的事情就不要问我。”有力气问这个问题,不如加快步伐在上课铃敲响之前赶到教室。
“我只是想要确认一下,他现在如何了?”
“让人送他去医务室的你,应该很清楚。”明明都是明白的事情,为何还要再三的询问?
“原来你已经知道了。”劳伦斯耸肩,“反正本来也没有想要瞒你,我只是按照你的想法去做,我不送他进去,还是会有其他的人来做这件事。”
“所以,我并没有说什么。”其实让劳伦斯送徐贤知去医务室是件好事,至少他心中有数,不会要了徐贤知的性命。
“那么,那个一直被你保护着的平民少爷现在有没有因为受到过度的刺激而变得……恩,崩溃?发疯?又哭又闹?吵着要回家?”
又哭又闹?这一点似乎有。
“过几日他去上课时你可以自己去观察。”
“上课?他还能来上课?”看来劳伦斯对我所说的话有些怀疑。
“劳伦斯,你觉得我的话很不可信。”上课前的钟声已经敲响,这大约是我自来到兰岛后的第一次迟到。
“你真的打算还让他留下?你们李家……”
“我家的事,不劳法拉尔家费心,我自能处理好。上课的时间到了,走快些。”
“你这个人真是奇怪,像你这样的人,不要说迟到,就是不去上课也没有什么,很多人都是这么做的,不是吗?”
我皱了皱眉,与劳伦斯同行,是我的失误,“别人又别人的想法,就如我,只是不愿迟到罢了。”
故事中总是会说,上学的那段时间是最美好最清闲的日子,所以,我想要去好好享受。
放学后,当我回到宿舍时,看见的是传说中的‘水漫金山寺’。
“少爷。”李怀苦着脸站在我的面前。
看着地面上的水渍,我不禁皱了皱眉,“发生了什么事?”
“喂,李商冉,我的午饭呢?”徐贤知穿着拖鞋踏水而来。
“李怀,送他回自己的宿舍。”踏着水,我走入客厅,没有多看徐贤知一眼。
我想,这大概是因为我心肠软,所需要付出的代价。
“喂,喂,你怎么能这样?我连早饭都还没有吃,就在帮你洗床单,现在洗好了,你就要赶人?!”徐贤知将水猜的啪啪作响,跟着我又进入了客厅。
“洗床单?”我将视线放在了李怀的身上。
“是的,少爷,这些水,就是徐少爷洗床单的结果。”
朝着阳台上看去,在太阳下果然晒着我那素色的被子,“去找东西将房里的水清理干净。”我挥挥手,让李辛李怀去忙。
“这还是我第一次洗这么大件的东西,怎么样,洗的干净吧。”徐贤知痒痒的得意,随便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我的午饭呢?”
“等会儿让李怀去买。”我转身走向书房,过一会儿,爷爷该是要打电话过来了。
“等等,你吃过了吗?”
我略略停顿了一下,回道,“等会儿让李怀去买。”如果徐贤知不是伤未好,我定然不会多说一句话。
“不按时吃饭对胃不好,我去买吧。”说着徐贤知穿着拖鞋踢踢踏踏的就向大门走去。
对于他的这一连串的举动,我感到很是无力,似乎还真的没有人能够让我如此伤脑筋。
揉了揉太阳穴,我叫住徐贤知。
“恩?你想吃什么?先说好,我可没有钱去二楼买吃的,一楼的东西味道也很好。”
“徐贤知,如果你敢踏出这个大门,那么从今日开始,你永远都无法再次进入。”看了他一眼后,伸手打开了面前书房的门,而后进入,再关门。
书房的门刚关上,书桌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毫无疑问,是爷爷打来的。其内容无非就是问一问我的近况,说一说家里发生的事情,最后,自然是会将徐贤知的事情提出来说上一说。
我从小是在爷爷身边长大,因此,我很熟悉爷爷的脾气,而爷爷也知晓我的脾性。所以当我说要保下徐贤知时,爷爷也只是静默了几秒而后叹气,说‘你只要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行了。’
我所要做的事情,我自然清楚,我说要保徐贤知,那么就一定要保下。
其实这件事情很简单,因为徐贤知对于外界来说,只是一个微不足道到连只蚂蚁都不如的人,他只是因为与法拉尔家族的某位少爷打了个赌,而那赌资是我这李家的未来继承人罢了。他这个人是否真的消失,对于其他人来说并没有意义,只要表面上,我们李家找回了面子即可。
兰岛上的学生每年都会‘失踪’几个,这一点也不是什么新闻了,只要将某位已经‘失踪’的学生冠以‘徐贤之’的名字即可,中文嘛,同音字很多,不是吗。
这其中比较麻烦的就是兰岛上这些学生的流言了,毕竟当时在场的人数还是众多的,认识徐贤知的人也是很多的。
不过幸运的是,我就在这兰岛之上,再加上傅温舒的默认,只要将这事实压制上一段时间,很快就会被更多更加‘有趣’的事情所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