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洗好锅碗,我妈开始给我小姨安顿:“明天就跟单位请假,咱不回去,叫那姓唐的冷着去。”
忘记说了,我小姨夫姓唐,叫唐应。
刚说没一会,就听我家的防盗门又响了,不同于小姨敲门的声音,这回的敲门声很有点小心翼翼臊眉耷眼的意思。
我看看表,夜里10点半了。
打开门,就看我小姨夫特规矩的站在门外,冲我尴尬的笑笑:“小正。”
我也笑了笑,给他使个眼色,然后把人让进来,结果我小姨夫一腿刚迈进来,我小姨就在那边喊了一句:“你给老娘滚出去!”
瞧瞧,真不愧是姐俩,要说那气势,真叫一个当仁不让。
扯皮了10几分钟后,小姨夫终于站到了门里边,一脸局促,俩手都不知道望哪摆,站在那不敢前不能后的。
我看着这么着也不是个事,挺大方的一把拉着他进了客厅,然后按到沙发上,给端了一杯水。
“周正!你个死没良心的!你居然胳膊肘往外拐!他怎么欺负你小姨的,你居然还帮他!你帮他有个P用,你知道他怎么说你的嘛?他说你变态的都!”
严格意义上来说,我从小到大都没有受过这样的言语,我从小就是爸妈的骄傲,独生子都这样,但我自己也够争气,学习成绩从没给他们丢过脸,搬家多少回,左右邻居都从没说过我半个不字。
而在我小姨喊出这句话的那一刻,我觉得我真的受了委屈,比小时候同学们突然把我裤子拉下去都委屈。
于是,我默默的坐到之前老爸坐过的地方,俩手重新支着脑袋,一句话也不想说,鼻子有点酸。
小姨夫突然奔过来,左手抓着我手腕,右手搭在我肩膀上,慌忙道:“小正,不是这样的,我没这么说过,我没说你是变态,真的。”
我们家在小姨喊出来那句后很安静,之前的吵闹声全都没了。那感觉很难过,像憋着什么一样,你可以想见,大年三十的时候,满耳都是炮仗声欢笑声,突然在某一秒,这些声音一下子消失了,那是什么感觉。
可能,觉得有点冷。
可能,觉得有点害怕。
第38节
“姓唐的,我看,你和我妹的婚事,还是算了吧。”我妈很笃定的来了这么一句。
“大姐,不是的,不是这……”小姨夫更慌了。
“我有惹过你么?我家正正有惹过你么?纵是他做了什么不对的事,好象也轮不到你来评判吧?你这还没和我妹结婚呢,就开始品评论头的这么说我儿子,结婚之后,是不是我们这些娘家人就该见了你贴墙根走了?”我妈的语气很弱势,声音不大,可就是这样,她的话确实体现着另一种强势。
我抬头看了一眼小姨,小姨也正看着我,看到我看她,她利马把眼光调开了,充满了心虚。
没错,这件事,不该这样说出来。
我抬头冲小姨夫笑了笑,道:“小姨夫我没事,你坐这。”
小姨夫愣住了,就任由我这么把他按到我的位置上。我坐到另一边,把茶杯给他递过去,慢慢的说着:“凡事不过一个理字,小姨夫,你爱玩爱闹,我们都能理解,年轻男人都这样,连我算上都是这样,但是既然订婚了,后面就是结婚,那么爱玩爱闹都该有个度,倘若明天我小姨也跟别的男人拉拉扯扯的,你又会是个什么感受?将心比心的想想,我小姨的反应也不算过分,只是抽了那女的一巴掌,却没有抽你,我想你应该明白这是个什么意思。”
小姨夫在对面低着头不说话,老爸坐在饭桌旁边抽烟,老妈和小姨都正经威严的坐着。
“我小姨这人,直,辣,敢爱敢恨够真实,你自己也说了,就看上她这两点了,今儿个就冲着她前脚进门你够脚跟过来的份上,人你领走,可是咱也讲清楚,倘若下一回再有个阿猫阿狗的跟你这捶胸口……”
“不会了,真的不会的,其实那就是我们哥们的新女朋友。”小姨夫摆手。
“我不管她是谁,但是请你自重。行了,这事就这样吧,至于你说我变态……”
“小正,我没有,我没这么说,真的。”小姨夫又开始摆手。
“正正,他其实没这么说,是我乱说的。”小姨也接话了。
“实话嘛,都是话赶话,赶出来的,小姨夫没那么说,那说明是小姨你这么想的了?”我还是笑。其实,我真的觉得没什么,不就是一个词嘛,它又不是一刀子,没那么大杀伤力,连管制工具都算不上。
“不是,正正,小姨当时就想着挑事了,乱说的,你别放心上啊。”
“你看吧,这不就结了?你排行最小,从小长辈都疼你,也数你任性,你这婚姻是多少人给你盯着呢,你有个风吹草动,你这姐姐姐夫再加外甥们都恨不能集体给你把这姓唐的揍一顿。可你自己也该有个定性,打算跟人家过日子就好好过,别这也过激了那也任性了的。”
变态这个词,就在这里做了终结,那天晚上,我们全家都留这小两口住着的,但是他们说什么都不住下,最终还是走了,至于是连夜回了呼市还是就地找个宾馆住了,那不是我所关心的。
我所关心的,是我躺下后,小姨给我发来了信息,上面就写了“对不起”三个字,那一刻,我的眼泪才毫无顾及的流个不停。
我半夜哭完后,就找热毛巾敷眼睛,所以第2天眼睛不是很肿,不仔细看的话看不出来。
但是父母永远都很有心,我爸看了我一眼,就说:“昨天睡觉又丢枕头了吧?眼栽了。”
我笑了笑,算是回答了他。
这一天,我爸妈对我跟好了,什么都不让我坐,什么吃的都赶紧摆我眼跟前,我觉得有点过了,我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可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中午吃完饭,我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呼市了。
我妈一边给我收拾衣服,一边跟我说话:“你昨天的表现,妈觉得你长大了,以前只是心里边告诉自己,儿子长大了,该有自己的天地了。可是昨天你那么处理事情,才让妈由衷的觉得,我的儿子真的长大了,也许,他已经不用我来保护了,恐怕是他将要反过来保护我,我老了哟。”
“哟妈,我爸不是教数学的嘛,怎么能把您的语文知识熏陶的这么带劲来着。”我笑嘻嘻的把老妈叠好的毛衣放进包里。
“没正形的东西!”我妈笑骂了一句,然后又说道:“你真的长大了,能很独到的去分析事情,做事有了自己的方法,妈觉得很欣慰。你从不懂事到懂事,一直都这么让人省心。”
我笑了笑,没说话,鼻子又有点酸。
“要继续保持啊!”我妈突然来这么一句,跟上级领导的口气似的,我就乐了。
老爸老妈把我送到车站,买好票,准备检票上车的时候,我妈帮我整整领子,小声说道:“你长大了,我才感觉自己老了,还有点累,你可别让妈操心啊,妈觉得操不动了。”
“我知道。”笑了笑,拎起大包,上了车。
我妈体重156斤,我爸体重118斤;我妈头发刚染成酒红色,我爸两鬓深处已见白。
也许,我错了,该回头了。
汽车进了车站,我下了车,走出车站,没打车,没上公交,就那么一个人走着。
已经是深秋了,呼市的气温明显在偏低,我紧了紧衣服,路过的几个大妈都捂的很严实,手里拿两个牌子,上面写着“住店”“旅馆”等字样。一到她们跟前她们就上来跟你说叨开了:“小伙子,住店么?玩个小姑娘吧,十几岁的,可水灵了……”
不用摇头不用言辞拒绝,走自己的路就是了。
我叹了口气,第一次发现我进入了两难境地,这比小学四年级的时候那个班里的小老大让我在考试时候给他答案还两难。
我能很明确的回答,在父母和爱情之间,我肯定选父母。但是叫我利马跟廖伟断个干净彻底,我琢磨我也得犹豫。
这种犹豫叫做舍不得。
我的确舍不得,舍不得那个既不要脸又爱乱惹是非的小流氓,不对,他比我大,老流氓。
我点点头,独自肯定了这一说法,然后又想到,我要是提出分手这家伙会操把刀直接把我从长乐宫追到池浴那边去吧?
我又点点头,再次肯定了这个想法,于是得出结论:分手这事,得从长计议。
想通了,我站路边招招手,拦一辆出租车,坐进去,挺欢乐的说了一句:“团结小区。”
我挺欢乐的回了家,结果发现家里没人,也懒得给廖伟打电话,就开始上网,和超超胡说了一会,约好叫上小三一起去吃饭。
呼市到底有多大?百度给出的答案是一万七千二百二十四平方公里。如果这问题要是问我的话,我肯定回答你,呼市一共就5平方公里!
为什么?
因为他小啊,小到我在家没见着廖伟,结果跟好朋友出来吃饭一不留神就给瞧见了。
其实也不是我瞧见的,超超瞧见的。
当时是在什么店里来着?这么年代久远我还真有点忘了,反正是专门冲那家店的招牌菜去的。
坐下后我们三个聊的挺畅快,完全不担心什么菜上的慢啊什么的,巴不得他家菜晚上10点再上来。
第39节
那时候小三正跟我这儿指手划脚的叫嚣着:“不是我说,我们家那大刘,我叫他往东他绝不往西,不是老娘调教手段高明,而是老娘收伏他的手段高明,他那一颗心都扑我这了,我还有什么可调教的啊。”
超超撇撇嘴说:“妹子,你那脸就是一祸国殃民的样,他大刘活脱一纣王,他能不一颗心扑你么?”
“是啊,就是因为他一颗心扑我这了,我当年才一咬牙就决定跟他走啊,这不?事实证明他就一潜力股,这么多年不变心,我还能说啥?明摆着么。”
“是啊是啊,我们可没那么好的眼光……”超超突然说这就顿住了,然后压低脑袋连同声音一起压低道:“正儿,我是不是眼花了,你们家廖伟来了?”
我还没从他俩聊天这活络劲上缓过来,脸带笑容转过头看后面。
我再看看……
嘿,还真是廖伟,对面那个是……苏乐乐?
我突然就笑不出来了。
“那就是廖伟?不错呀,长的挺不赖的嘿,比我们大刘还强点。”小三俩星星眼眨啊眨的,笑容满面带着俩小酒窝跟我说。
“旁边那女的是谁啊?”超超推一推他那平底镜问我。
我把小三拽回来,给三个人的杯子里分别添茶说:“前女友。”
“我了个去!”小三刚端起茶杯,一听我的话就又放下了,“还有这样的?正儿!去啊,干吗杵在这!给他点颜色看看,怎么着,当咱们好招惹是怎么的?老娘就看不惯这样的,连站队都找不着自己的队伍。他如今是你的人了,怎么着,还想着前女友啊?”
“喂,你们俩反应过激了。”我瞅一眼连连点头的超超说道:“人家就是出来吃个饭,没准路上碰着了,来叙个旧,没你们想的那么复杂。”
“合着那帮不要脸男人们说的分手以后还可以做朋友全被你给听过去了啊?自己的合法权益不维护还把人往外推啊?直男最不靠谱了,人家回头紧紧裤子走人了,找原来的女友挤一挤眼泪人又是小两口,你呢?哭你都没地哭去。”小三义愤填膺的俩拳头摆在胸前。
“不是,廖伟根本不是那样的人,超超见过的,挺厚道一个人,他那人很耿直的,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玩那些个虚的。”我喝口茶。
小三看向超超,超超一脸鞠苹姐姐的笑容说:“对,是挺耿直,耿直的直接进酒吧找人打架了。”
小三脸全黑了。
最后?最后是廖伟主动过来的。
过来挺不把自己当外人的,把我饮料一口喝干净,跟超超和小三问好,就跟我请假:“正儿,我路上碰见那谁了,我说正好一起吃个饭,这会吃完了,打算送人回去,成不?”
“那谁是谁啊?”小三挺上道,直接问出来了。
“一个女性朋友。”廖伟笑呵呵的。
“成,你去吧。”我赶紧把话头拦住,算了吧,廖伟他主动过来跟我打招呼,那就算他聪明,我就放他一马。我这人,从来不在外人面前让自己人抬不起头。
小三瞪了我一眼,我假装没看见,廖伟又说:“那你们什么时候吃完,我一会过来接你?”
“不用,吃完我自己回去。”
“好,晚上小心点。”然后就走了。
“你就这么被战胜了?”小三一脸不可置信。
“瞧你这说的,我怎么就被战胜了,这有不是打仗。”
“人家公然带一女的出现在你眼前你丫居然跟一瞎子似的?”小三依旧一脸不可置信。
“如果他今天就是悄悄的给我溜了或者怎么着,不用你们说,我回去也得跟他干仗,这不人家主动过来大方的打招呼了,还想怎么着啊,不依不饶那不是我的作风。”
“P作风,没准那也是人家战术呢,人家一看正好你在,当着你面给你请个安,避免你的说辞,回头照样该干吗干吗去。”
“我不担心那个,在我这,偷吃,可以,只要你有本事藏着瞒着不被我知道。”
“哟,你还是个唯心主义者啊。”小三泄气了。
“过奖过奖,都是大家厚爱了。”
“你个小蹄子!”一双兰花指就指过来了。
之后,我还真就没和廖伟发生什么家庭战争冷暴力啊什么的,没有,统统没有,依然是早上起来比赛跑步,一起去吃早点。
真正的事情的转折,大概是在半个月后,没错,十几天后,我的生活就来了一次大洗牌,这时,才是我现在所写的,你们现在所看的故事的真正故事,我,在家人和男朋友之间的纠葛。
有人说,这文是讲出柜的。
也有人说,这文是讲如何和直男一起生活享受幸福的。
还有人说,这文是讲述一个小同志是如何将自己的爱情和亲情调和的。
如果你是第三种人,那么恭喜你,你猜中了,虽然没有鲜花没有掌声没有糖果什么的,但是,你得庆幸,你的头脑足够聪明,写推理小说你是很适合的。
没错,我这么一说,你大概就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了。
呼市的气温在持续下降,我和廖伟开始买厚衣服了,等着第一场雪。
那天天阴着,却始终不下雪,我坐在办公室里,手里握着廖伟给我买的水杯,杯子里装满热水,我借此来温着手。
廖伟从QQ上发来消息,说他晚上回家准备顺路买些烤红薯给我吃,我赶紧打个“好”字回过去。
电脑那头的廖伟看不见我现在脸上是什么表情,可我还是笑眯眯的,幸福的不能言表。
我下班了是奔回家的,就为吃廖伟给我买的烤红薯。
可我开了门,进去,关门后第一眼看见的不光廖伟一个人,还有我妈,小姨。
我还没反应过来,看了廖伟一眼,廖伟看着我,摇摇头。
我又看看小姨一眼,小姨红着眼眶,也冲我摇摇头。
俩人同样的暗示,我反应过来了,我自以为撑起来的一片小天,塌了。
我很早说过,我不是一个很野的胆子很大的孩子,我是棍棒教育下的产物。
所以我没有破罐子破摔的想法,完全是恐惧,却又无处躲藏没的辩解。
这让我想到了小学时候失手伤了同学,然后那同学的父母站到了我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