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呀！ 上——千朵云眠

但是今天他有点压抑，因为怎么都觉得自己身边的时轩止的气质，和夜市热闹的氛围，格格不入。

不过时轩止，还是走进了喧闹的夜市，而且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不适应。

其实不适应的好像是何江宇。

这个夜市平时人也很多，本来何江宇认为之前刚刚下过大雨，不会有太多的摊位也不会有太多的人，但是他估计错了。

这里摆摊的人是不管刮风下雨都会出来的，少来一天就少一天的收入，所以何江宇可以理解，但是逛夜市的要不要这么多啊？

今天人似乎多到过分，几乎人挨人人挤人的，让何江宇觉得自己可能被挤扁，更离谱的是，今天这里的伤残患者也比往天要多，何江宇很想说，既然受伤了，就老实的在家里待着，干吗非出来挨这份挤，不过想想自己头上也缠着绷带呢，只能把话给吞回去。

本来何江宇以为自己可能会被人挤成干，可是可能这些人也觉得时轩止和这里的气氛很不搭调，所以居然都尽量避开他们三个人。

何江宇斜眼看自己身边的时轩止，居然有人气势能强大到这种地步，真是，诡异啊。

不过诡异的还有自己身边的方辉。

其实在何江宇的印象里，方辉一直是一个灰色的存在，寝室的活动班级的活动学校的活动，他都鲜少参加，脸上缺少表情，更不要说是笑容，可能和生活的压力有关，但是更可能是他自己对自己太过苛刻。

总之，在过去一年的接触中，何江宇一直认为方辉内向又不善言辞。

可是今天，走进夜市之后，他发现方辉，笑的很灿烂，性格很开朗，他和街边的每一个小摊贩打招呼，他似乎认识每一个人。

何江宇瞠目结舌，“你都认识啊？”

方辉回头笑着对何江宇开口，“我高中开始就在这里打工了，四年多，这里其实没换多少人。”

说着他停下了脚步，站在那往夜市另一边的街道看。

何江宇也停了下来，顺着方辉的目光也往那边看。

路对面是一个小姑娘的摊子，小姑娘正蹲在那摆东西，她卖的是各种饰品，香水，丝巾，乱七八糟的小东西，

何江宇的目光先是在那些东西上溜了一圈，觉得那些东西根本没法吸引一个男人的注意力，所以他很自然的把目光转到了那个小姑娘身上。

这时小姑娘也摆完了东西，刚好站了起来。

何江宇在方辉身后吹了一声口哨，方辉回头看何江宇，何江宇做出一副色咪咪的表情，“小子眼光不错么。”

方辉用看流氓的眼神看何江宇，“不是你想的那样？”

何江宇做出一个诧异的表情，“你怎么知道我想什么呢？”

第五章

两个人一边拌嘴一边看着小姑娘，小姑娘往前走了两步，脚步有点别扭，好像一只腿有点毛病，走路很费事。

何江宇看着跛足的小姑娘，很白痴的用手指着小姑娘的脚，“她她她她……瘸子么？”

何江宇对天发誓他没有看不起残疾人的意思，只是那个小姑娘长的挺漂亮的，打扮的也不错，很时尚，是美女，配上这样的腿，实在是可惜。

但是他的动作表情实在是有点夸张了，步行街其实并不是十分宽敞的大街，他这样的表情实在是容易引人注意，让街对面的女孩也发现他们，所以方辉干脆推了他一把。

时轩止就静静的站在两个人身后，看两个人的动作，不加入，也不制止。

事实上，何江宇甚至都忘记了身边还有时轩止这么一个人，如果不是被方辉推了一把差点跌到时轩止的身上，他会真的忘了还有这么一个人。

气势如此之大，又如此不引人注意，何江宇内心狂叫，你是怎么做到的啊？

方辉没想到时轩止会被何江宇撞到，其实他本来觉得时轩止很容易就可以闪开，可是他偏偏没有闪，弄的方辉有些不好意思，好像自己故意用何江宇去撞他一样。

“没事吧？”他问时轩止。

何江宇很不满，“喂，你推的是我吧？”

方辉压根没理何江宇，何江宇在一边很暴躁，因为时轩止和忽视了他，直接问方辉，“你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做么？”

方辉笑，“有啊，还有很多，还有，我真不是特意来看她的，只是，有点事情。”

时轩止点点头，“那继续吧。”

何江宇很暴躁，他们这是说什么呢？

不过两个人谁都没打算理何江宇，方辉指指前面，“前面是我打工的摊子，我请你们吃东西。”

何江宇是一直知道方辉在这个夜市打工的，不过离奇的是，他来这个夜市的次数也不少，居然一次都没有碰到过，平时方辉有讳莫如深的样子，所以也没人特意追问过，这会儿他很好奇的跟着走了过去。

走了很久何江宇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直没有见到过方辉，这个摊子很偏僻，偏僻到基本上不会有什么行人会来到这里，何江宇每次走到距离这个摊子两条街的时候就打道回府了。

不过这次他没离开，而是跟着方辉走到了摊位，这个摊子是很正常的，十几个小桌子还有一些塑料板凳，构成了这个卖炸串小地方，食客居然很多，几张小桌子坐的满满的。

何江宇的鼻子抽动了两下，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立马后悔以前居然没来过这里。

不过当他看到摊主的时候，他瞪大了眼睛，这个摊主太不正常了，如果摊主是一个肌肉纠结穿着西服戴着墨镜的黑社会老大，何江宇可能还不会这么惊讶，毕竟要给人改恶行善的机会。

可是面前的这个摊主……还有那个烤串的……

何江宇正看着摊主的时候，忽然忽悠悠的刮过一阵小风，于是何江宇一个箭步冲到摊主身边，做出一个保护的姿势，他很担心一阵风就把面前的这个老头子吹到西天去。

没错，这个烧烤摊的摊主就是一个老头子，老到什么程度呢？在何江宇看来，这个老头子根本就没有肉了，就剩下一层层皮堆在脸上，看上去软绵绵的，反正何江宇是没见过这么老的人，所以他很担心这老头子挂在这里。

而那个炸串的，何江宇保守估计，也就七十来岁吧！！！

真是，神奇的摊子啊。

而此刻，这个摊主老头子正靠在炸串的炉子边的太阳伞上吸烟，不是香烟，而是那种烟袋锅，见到何江宇的这个动作，老头子拿烟袋锅的头，啪一声砸到何江宇的脑门上。

何江宇呲牙裂嘴，倒不是老头子的力气大，而是他刚刚好砸到他的伤口上。

老头子很暴躁，“不要以为我老了就收拾不了你，我还没老到要人扶着。”一边说一边用烟袋锅继续砸何江宇的脑袋。

何江宇捂着自己的额头乱窜，老头子是撵不上，但是他也狠狠的被砸了几下，弄的他哭笑不得，好不容易站住了回头看那老头，倒是很精神，没有因为追着他打就累的气喘吁吁，身体是不错，不过看起来，何江宇还是觉得，他是没老到让人扶着，但是他很快老到要让人抬着了，不过他也不能把这自尊心过强的老头怎么样，只能气呼呼的在那揉自己的额头。

方辉笑呵呵的走过来，“齐爷爷，这个是我同学。”

老头子拿着烟袋站在那里，没继续看何江宇，反而看了方辉好几眼，然后慢悠悠的开口，“你居然这么眉开眼笑的，有什么好事？”

方辉琢磨了一下，“好事么，还真没有，不过坏事有一件。”

老头子又抽了一口烟，“能让你这么乐，坏事也坏不到哪里去。”

方辉扶着老头走回去继续靠着太阳伞站好，何江宇在旁边小声和时轩止嘟囔，“凭什么他扶着就不挨打。”看起来很不满的样子。

方辉又和烤串的老人打了个招呼，“齐三叔。”又回头招呼何江宇、时轩止过来，“今天我请我同学吃饭，要破费了。”

老头子一挥烟袋锅，“这叫什么坏事，和同学多亲近亲近是好的，爷爷我给你免费。”他完全忘了自己刚刚是怎么追着方辉要亲近的同学打的。

方辉看看齐爷爷，想了下开口，“齐爷爷，这个摊子，你打算干到什么时候。”

齐爷爷吧嗒了两口烟，又看了看方辉，“你放心，只要你还打工，你爷爷这个摊子就不收。”

方辉看了看这个摊子，“齐爷爷，我在这打工四年了，对这是真有感情，不过，从明天开始，我打算不干了。”

齐爷爷深深的吸了最后一口烟，然后把烟袋锅在鞋底敲了敲——这再次让何江宇非常不满。

然后齐爷爷回头和烤串的老头开口，“老三啊，明天咱不用出摊了。”

齐三叔揉了揉自己肩膀，“老实说我真有点烤不动了。”

齐爷爷看了看方辉，又看了看自己的摊子，然后挥舞着烟袋和自己的客人说话，“今个我这个摊子是最后一天最后一天啊，都免费都免费。”

何江宇和时轩止坐在那里，根本没听见方辉和老爷子说了什么，一转头的功夫就听见老爷子说免单并且明天不干了，何江宇目瞪口呆，然后偷偷摸摸的和时轩止开口，“你说方辉这口才，要是没解放，就放他去说服国军。”

时轩止定定的看何江宇，因为没有人和他用这样开玩笑的口吻说话过。

何江宇被看的发毛，连忙摸自己的脸，怕上面再有块泥，而且这时候他才反应过来，“我说，之前我脸上有块泥你怎么不告诉我。？

时轩止移开目光，这人不知道是该说他反应快还是反应慢，那么久的事情居然现在才问，但是这个问题之前他明明在和自己开玩笑。

见时轩止不理自己何江宇也没介意，他本来也没指望从时轩止这里得到答案。就是随口那么一问。

说话的功夫方辉已经坐到了俩人身边。

何江宇现在虽然已经不怎么怕时轩止了，但是自己说话时轩止也不怎么搭理，所以还是去找好说过的方辉搭茬，“你说什么了，怎么这老爷子不干了？”

方辉先没回答何江宇的话，而是开始四下打量这个小摊子，然后才开口解释，“我在这里打工四年了，其实我开始来打工的时候，齐爷爷他们已经不打算继续做了，你也看到了，他们都那么大年纪了。”

何江宇视线转到齐爷爷那里，虽然知道这老头力气不小，但是还是担心他被风吹跑了。

“我那时候父母都刚刚去世，只能自己靠自己，其实齐爷爷他们本来不用继续做下去了，但是知道了我的事情，还是雇了我，其实你也看到了，这里根本用不上我什么。”

何江宇早发现了，这里的食客基本上都是要什么自己去烧烤车那一站，等烤好了自己再拿回来。

“我明天就不干了，所以来和他们告别下。”方辉三两句解释完，继续转动视线去看这个小小的摊子。

何江宇看看方辉，又挪回时轩止身边，“你看方辉那目光，可真够深情的，哈哈哈。”

时轩止没跟着何江宇一起乐，而是对着方辉开口，“差不多了。”

何江宇一头雾水，“什么差不多了？”

没人回答他，只有那个老头子送过来一堆的肉串，何江宇忙接过来，听那老头子罗嗦着告诉方辉以后好好的，没事常去他们家玩，方辉都笑着答应着。

第六章

这老爷子实在是罗嗦，何江宇一边吃着肉串一边听老爷子交待方辉这个那个，什么晚上睡觉要盖被，吃饭要热了吃不要图方便，过马路要注意车，胃病要按时吃药，抓紧时间找女朋友……

方辉都一直微笑着听着，然后点头答应。

何江宇觉得方辉这样微笑起来还是蛮帅的，但是无奈满嘴的肉，而且他觉得时轩止照旧不会搭理他，所以还是把话都埋在肚子里面，继续啃肉串。

虽然老爷子真的很罗嗦，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何江宇觉得，这样的场景，还是很感人的，感人到他有点不好意思看下去了，于是他回头看时轩止，然后他犹豫了又犹豫，压抑了又压抑，还是没控制住自己，回身满嘴流油的对时轩止开口，“挺好吃的，要不你吃点？”

时轩止摇头。

何江宇自己继续大吃特吃，本来他也没觉得时轩止会给自己面子。

直到老爷子交待完，方辉有点不好意思开口，“齐爷爷，我和同学还有点事情，今天能不能不待到收摊了？”

齐爷爷一挥烟袋，“走吧走吧。”

方辉他们走出去几步，齐爷爷忽然想起来了什么，“哎，方辉，你工资……”

方辉回头摆摆手，“过两天我去您家拿。”

说完这句话，方辉忽然站住，然后回头，对着老爷子深深鞠躬，“齐爷爷，我，谢谢您。”

老爷子挥舞着烟袋，“你这是干嘛干嘛干嘛，你该做什么做什么去。”说完也不理方辉自己就走了。

方辉也不介意，直起腰站到何江宇身边。

他们来夜市本来就不早了，这会儿夜市快要收摊了，大家都忙忙碌碌的，也找不到什么可以逛的地方，何江宇摸摸自己吃的滚圆的肚子，“回学校么？”

方辉摇摇头，“我还有点事，要不你们先回去？”

何江宇自己是没什么事情的，觉得陪陪方辉也无所谓，但是时轩止……

“一起吧。”时轩止的话怎么听都像命令。

等到了方辉要去的地方，何江宇偷偷对着时轩止挤眉弄眼，他那意思是，你看方辉刚刚还不承认自己对人家小姑娘有意思。

方辉领两个人来的地方，就是刚刚他们都看的小姑娘那。

这时候小姑娘也要收摊，不过她腿不太方便，所以速度有些慢，方辉过去帮她，小姑娘抬头看到是方辉，有点惊讶，但是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笑了下然后继续忙着收拾。

那两个人忙着把东西收起来放在一个三轮车上，何江宇也不好意思干站着，于是他也过去帮忙，让他没想到的是时轩止居然也来帮忙，而且速度也不慢。

摊子很快收好，小姑娘对三个人道谢，骑上车就要走，方辉却拦住了，“今天我们送你回去。”

小姑娘犹豫了一下，“不好吧。”

三个男人送一个小姑娘回家，是有点不太好，何江宇扯了扯时轩止，偷偷和他说要不他们先走，可时轩止和没听到一样，何江宇心里埋怨时轩止没有眼力见，可是也不敢把他怎么样，小姑娘也马上反应过来，“我不是那个意思。”

话说成这样，他们只好跟着了。

四个人一起走，很显然不能骑车了，方辉推着车，小姑娘走在他身边，何江宇很够意思的扯着时轩止远远的跟着。

何江宇根本不是能憋住话的人，在后面忍不住埋怨，“我说你真是的，非当这电灯泡。”

时轩止瞟何江宇一眼，照旧不理他。

何江宇气结，照旧没办法，跟着方辉他们走进一个小胡同。

小姑娘回头看看后面的两个人，“其实不用你送的……”

方辉微笑，“没事的，以后……”

他话音还没落，从胡同的另一头就走出来三个小流氓。

方辉小姑娘看到这三个人，都站住了脚步，后面的何江宇和时轩止也发现事情不对了。

这三个小流氓摇摇摆摆的走到小姑娘面前，嬉皮笑脸的伸手，“今天的钱准备好了吧，不过别怪哥哥狠心，你长得也不错，虽然是瘸子，但是哥哥不嫌弃那你，要不跟着哥哥。”

这个流氓朝小姑娘伸手，要去摸她脸蛋，却被方辉拍开了手，于是他看着方辉，“怎么的，你今个是要主动孝敬哥几个么？还是给这小娘们撑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