裤头血案（网游 三）——麻雀船长

杨昊还来不及感慨人生如梦，就看到护理人员把宇文仲推到了车边。

噢~是到他表现的时候了！杨昊无师自通，相当殷勤地挤开保镖，然后试图用公主抱……一用力，没抱起来……

“站远点！”宇文仲不耐烦地推开杨昊。

只见司机在里头不知按了什么，车上自动伸出一块板，电梯一样降下来，刚好够放轮椅上去。举起来后轮椅和座椅在一个水平面上，宇文仲自己挪了挪，不费什么力就坐进舒适的座椅里了，然后护理才把轮椅折叠起来拎到后面的车上。

“……”杨昊觉得自己很多余。

保镖站在另一侧门边继续一脸面瘫，车前座除了驾驶员还有一个保镖在座，就只有后排还有个位置。

大概花了几秒钟，杨昊反应过来，人家是等着他上车。赶紧面红耳赤地钻进车里，果然，车门立刻就关上了。

宇文仲升起前后座之间的隔板，从车载冰箱里头拿出一瓶……啤酒：“来一瓶？”

杨昊跟摇波浪鼓似的摇头。开玩笑，他现在是要去见家长，又不是约会。

宇文仲大概也觉得一个人喝没什么意思，把啤酒拿手上看了会儿，又放回去了。

“那个……”杨昊备感忧虑地看着宇文仲：“我还没准备见面礼。”

宇文仲愣了愣：“要什么见面礼？”

杨昊有些纠结地看着宇文仲满脸茫然的样子，忍不住提醒道：“你可以先和我说说，你爸喜欢什么，我第一次上门拜访总不好真的两手空空吧？”女婿见岳父，那绝对是一场腥风血雨啊，据他老爸无数次忆当年的经验，这第一份礼绝对要送到心坎上，八字才能撇得出来。杨昊只在心里想，聪明地没把这句话说出来。

宇文仲挑起一边眉毛：“哦，他喜欢二十岁的美女！”

“……”杨昊觉得宇文仲是在开玩笑。

“嗯，不过现在他玩不动了。”宇文仲沉思了片刻：“上上个星期，他倒是有提起想买太平洋上的某个小岛……”

杨昊想说，卖了我都买不起小岛上的一块石头。

“其实你不用这么在意，”宇文仲冲杨昊勾勾手指：“主要是我喜欢你。”

杨昊七上八下的心突然就踏实了，他情不自禁地朝宇文仲靠过去，充满感情地亲吻宇文仲。

宇文仲低沉地笑了起来，扣住杨昊的腰，也回以亲吻。

亲着亲着，杨昊嘴巴一痛：“嘶——”

宇文仲退开一点，拉开杨昊捂着嘴的手：“怎么破了？”

杨昊犹豫半天：“刷牙的时候太匆忙，不小心咬了。”

宇文仲脸部表情扭曲了一下：“傍晚这时候，你刷什么牙？”

杨昊讷讷得说不出话来。他那会儿太紧张了，已经把宇文仲他爸当成了SSS级BOSS，所以恨不得把自己能扔进消毒液进行灭菌，以免因为任何细节而失去和宇文仲继续交往的机会。

宇文仲突然贼笑起来，拉近杨昊，用力地在已经破皮的地方又啃了一下。“给你盖个戳，我爸和我哥如果问你，就说是我咬的。”

“……”杨昊觉得自己今天绝对流年不利，忌出行。他真的不会被岳父大人用扫帚赶出去吗？

半路上，杨昊还是坚持下了车，在路边的水果店讨价还价挑了时下正值成熟的几种水果，包了个果篮，这才略感安心地回到车上。

宇文仲面色古怪地看着杨昊，似乎有些不赞同，但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杨昊端正地抱着果篮，生怕把这唯一一样能算得上见面礼的东西给碰坏了，压根没注意到宇文仲有些古怪的眼神。

车从繁华的闹市区，渐渐驶向郊外。

杨昊无意中看到路段两旁的房子全被高大的树木代替时，简直有种看鬼片的毛骨悚然感。

“我们这是去哪儿？”

“丹宁顿小镇，知道那吗？”宇文仲手肘撑在窗边，手指轻抵着太阳穴，有些无精打采。

当然听过……就好比上海有名的汤臣一品，只是走低调路线，对外一向神秘，如果不是同在一座城市，杨昊恐怕真没机会听说。

突如其来的差距感让杨昊有些失落。他真正意识到，宇文仲是个很有钱的人，哪怕不是宇文仲自身有钱，将来分到的遗产也绝对不会少。而他之前所设想的赚钱养家糊口，让宇文仲舒舒服服……只是个妄想而已。

也许，他连宇文仲的一条内裤都买不起。

“你穿什么牌子的内裤？”刚问完，杨昊就想缝上自己的嘴巴。

宇文仲愣了一下，随即眯眼带有几分情|色地笑：“怎么？游戏里头还不够？”

杨昊惊恐地看着宇文仲指了指自己的腿间：“要不要试试车震？还有二十分钟路程，我们只要十分钟内解决就没有问题……”

废话，当然不要。身上的衬衫是好不容易用盛着滚水的牙杯才烫好的，头发也因为重新洗了澡没来得及吹，这一路上，他不知道用手扒了多少回，要是弄乱了，岳父恐怕会变教父！他想到那些电视里头身后一溜拿枪保镖的有钱人，头皮就发麻。

宇文仲有些没趣地“切”了一声，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脸不爽地说：“我的衣服基本是大哥挑的，没注意是什么牌子。内裤还不都一样，三角的、丁字的……”

杨昊突然有些不开心，那个长得不怎么样的大哥是不是管太多了？

“嗯，那个，以后我给你买。”杨昊很认真地说。“还是穿棉的平角内裤比较好，又舒服又方便……”

“噗~”宇文仲先是惊讶地看着杨昊，突然就放声狂笑起来：“好好好，以后都给你买。”

第八十九章

这趟漫长的旅途在杨昊的莫名其妙中结束了。他从车里钻出来的时候，本以为会看到一座灯光璀璨的宫殿，结果现实的落差是，眼前只是一幢看起来除了大点，基本算得上朴实无奇，仅仅有三层高的石头房子？！

不过，做为一幢被一圈雕花铁栏杆围着、周边看不到其他的住宅，它应该还属于豪宅的范围没错。

想像中的排排站佣人没有出现，倒是有个很和蔼的阿姨出来开门。

“阿姨好！”杨昊大略瞄了一下衣着打扮，貌似很高雅，于是就激动地喊了。

身后刚坐上轮椅的宇文仲又是“噗”的一声。

“溪姨，我爸呢？”

杨昊知道搞错，悻悻地笑了笑，阿姨也冲他笑起来。

“老爷钓鱼去了，说要给少爷的女……男朋友尝尝自家的鱼。”

杨昊朝宇文仲看过去，忽然意识到宇文仲根本没对他老爸说要带回来的是男人，越发觉得今天会被打出去。

“杨昊，过来。”

宇文仲赶走了护理，对杨昊指指轮椅椅背：“你来推。”

杨昊抱着果篮左右为难，宇文仲马上竖起眉毛：“听不到？”

杨昊嘀咕：“我抱着果篮啊！”好吧！先照顾人，杨昊想不出其他办法，走过去把果篮塞给宇文仲，然后抓住轮椅扶手。

“走哪边？”

抱着果篮的宇文仲有点傻眼，随即认命——杨昊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总不能叫他变成另外一个人。

“左边，屋子后面就是池塘。”

杨昊想找点话题，故作轻松地说：“一般都弄泳池吧？”

宇文仲把果篮弄得哗哗响：“我爸不会游泳，喜欢吃鱼。”

杨昊忙记下来，喜欢吃鱼、不会游泳。

“还有什么？”

“家里挂的画东方西方都有，没有一幅是真的，我爸信奉用最少的钱办最大的事。”

杨昊的脸抽了一下，宇文仲还在弄果篮，哗哗哗哗，塑料纸乱响。

“他的龙头拐杖是纯金的，但是他怕人惦记就说是假的，但是只能他说，如果别人说假的他会不高兴。”

杨昊的脸继续抽。

“他很喜欢跟人提高雅艺术，但是千万别以为他喜欢，都是不懂装懂，如果你顺着他说艺术什么的，就没再来的机会了。”

杨昊觉得脸部肌肉疼，正想到一个词，宇文仲已经说出来了：

“他不是教父，他是暴发户。”

杨昊沉默了一会，看到种着荷花的池塘后，被宇文仲摧毁的形象又恢复了一点。即使不是泳池，搭着房子有点不伦不类的，不过单独看的话，荷塘还是很宜人的。宇文仲干嘛一直弄果篮？

一个穿着灰色薄毛衣的老头坐在池塘边的折叠凳子上，鱼线甩在绿油油的荷叶丛里，脸上纵横来去的皱纹和下垂的脸颊肉组成的脸，怎么看都比杨昊的爷爷还要老！

有点疑惑，随即烟消云散。

宇文仲直嗓门吼：“爸！人来了！”

杨昊想起小时候和同学去偷果树上的苹果，他在树上摘得正欢，同学在下面叫：“看！狗来了！”这时候和那时候的心情真的好相似啊~！

老头“窜”起来，一甩鱼竿，一尾大鲤鱼被扯出水面，甩出的水花在夕阳下晶莹剔透地落到荷叶上，就像珍珠滚入碧玉盘，杨昊一时忘情，由衷地感叹：“靠，太帅了！”

宇文仲黑线——那鱼都不会挣扎，杨昊是真没看出来还是装没看出来？应该是真的……

老头喜滋滋地收线，把死鱼丢到旁边水桶里，才雄赳赳地单手叉腰，握着鱼竿转过身，先看宇文仲——再看杨昊——接着往周围看，没人了？

“我钓鱼的功夫，可是从小就练起的，小子，有眼光！”夸了杨昊一句，看定宇文仲：“儿子，你女朋友呢？”

宇文仲向后伸爪，揪住杨昊心疼不已的白衬衣，拖到身前：“谁跟你说是女的了？”

杨昊僵住，老头傻了……

宇文仲“咔嚓咔嚓”地咬着东西，一只手递出果篮：“拿着，他叫杨昊，他给你买的。”

杨昊不好意思地看了看果篮，心想要不要自己递过去，忽然看见果篮的包装纸已经被扯开了个大洞！

宇文仲补了句：“青枣挺好吃的。”咔嚓又一口，把枣核往旁边一扔，乘着他爸还没来接，又从果篮里捞了一个。

要不是有个SSS级BOSS站在面前，杨昊一定会克制不住扑上去捏开宇文仲的嘴巴， 把青枣给挖出来！那是送岳父的！他怎么啃上了！？

正在囧囧中，宇文仲的老爸走过来接了果篮，杨昊忙立定站好。

老头估计没回过神来，上下看了看杨昊，提着果篮往屋里走，说：“进屋坐。”

宇文仲啃青枣啃得正高兴，看果篮要被提走忙喊：“青枣都是我的！”

老头答：“是你的是你的，小溪买的怎么不见你吃？”

杨昊彻底抽了过去……抽完才想起来，他连问好都没问一声。

五分钟以后，杨昊就坐在了屋里的餐桌边，宇文仲就在他身边，老头占了正对餐厅门的主位，不过脸上表情还算正常，没有生气或者恼怒的样子。

“杨昊啊……”

“在！叔叔！”

反应过激就是杨昊这种，弄得老头一下子说不出口，忙安抚地笑了笑，才说：“你和小仲在一起多久了？”

“五、五个月了。”从宇文仲跑进传送阵开始算起。

老头笑眯眯的：“这么说你们是游戏里认识的？”

杨昊脑子迟钝中，傻傻地问：“叔叔怎么知道的？”

宇文仲白眼都翻到快没黑眼仁了，还好他爸不像他，耐心不错，脾气也不错。

“小仲手术后不能下床，为了让他打发时间，他大哥给他买的游戏仓，我怕那种东西不安全，专门看了说明，所以也知道他玩的什么游戏，他这几个月很少出门，你们肯定在游戏里认识的。”

杨昊的神态终于自然点了，点着头说：“宇文仲在游戏里挺厉害的，我就是个拖后腿的，也不知道怎么能赶上他？”

宇文仲伸出爪子揉了揉杨昊的头发，杨昊等他揉完忙小心翼翼地扒拉了几下，怕头发乱。

老头拿起筷子指指满桌菜：“来来，吃吧！”

有人抬了一罐汤上来，却放在旁边小桌上没盛，在杨昊家里，盛饭盛汤都是杨昊的事，而且长辈没吃第一口，小辈绝对不会抢先。宇文仲早已经擦净了手，上爪捞猪蹄了，杨昊却因为习惯一直等着在座的唯一长辈动筷。

这时，他站起来走到汤罐边问老头：“叔叔饭前喝汤不？”

老头点点头，宇文仲抬着眼皮看两人，有点拿不准杨昊的主动能不能讨好了老头。

老一辈的人不管文化程度高不高，总有些传统，外面的传统，家里的传统，说穿了就是规矩。在宇文仲家里，规矩更多，因为来到这家里的人都是来学规矩的，宇文仲的大哥回来这里都有一堆规矩约束着，只有宇文仲什么都不遵守，也没人要求他遵守。

盛汤给老爷，一向只有身为继承人的大哥在做，大哥不回来，佣人就得等到老头发话了，才能来盛。

而且老头牙齿不好，吃的东西常有避忌。

宇文仲打好主意了，老头要是不高兴，自己就更不高兴；老头要训人，自己就骂人；总之，不计代价必须搞定！

杨昊费了点时间才端碗走过来，把汤放在老头手边，转身又去给宇文仲盛。

老头在杨昊转过身去后，拿勺子拨了拨碗里的东西，然后意外地，向宇文仲笑了下。

宇文仲直起脖子，什么意思？

老头回给儿子一个高深莫测的眼神。

杨昊端着两碗汤回来，看老头吃着东西，小声对宇文仲说：“先喝汤，你一来就吃油腻的东西，小心胃不舒服。”

老头眯着眼问：“我以为只有女孩会注意饮食，你怎么知道小仲那吃法伤胃？”

“呃！那个……”杨昊脸有点红，“我妈很注意这些，所以知道点。”

老头满脸意外：“你会做饭？”

宇文仲插嘴道：“做得很好。”

杨昊想解释只在游戏里做，被宇文仲按了下腿，不敢说了。

宇文仲为了加强真实感，还补充说明：“尤其螃蟹做得特别好，”看一眼杨昊，还故意说：“他做的蟹黄羹最好吃。”

老头来兴趣了：“现在八月，再过一个月正好大闸蟹上市，我有口福吃吗？”

杨昊慌了，他只会理论！只会在游戏里做而已！可是宇文仲按着他的腿，满嘴跑火车：“我上次去他家就吃了，很好吃！”

杨昊内心内牛——宇文仲真小心眼，报复自己在游戏里给他吃了两天蟹黄羹！

老头越发高兴：“哪天你们不玩游戏的时候，做一点我尝尝？”

杨昊挣扎着说：“不是，叔叔我……”

宇文仲万分邪恶地笑着问：“怎么？不乐意啊？”

杨昊：“……怎么会，我会好好准备的。”别人家女儿带女婿给父母看，不都帮着的吗？为什么宇文仲不仅不帮还落井下石！？

之后气氛还算融洽，杨昊只敢吃半饱，饭后想收拾碗筷，有佣人做都轮不到他，跟宇文仲陪着老头说话，不知道手脚往哪放，只好拿了水果刀不停地削果皮，宇文仲的大哥进来的时候，都忍不住看了看那堆冒顶的水果好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