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不包了,天太热,容易感染。”他将药瓶收了起来,将那把小匕首递给了我。
“这个?”这把小匕首真的很漂亮,从小我也不缺少什么珍玩,但这么好看的匕首还是头一次见,下次叫爹再给我找找。
“留着防身吧。”给我了?他知道我喜欢?
“那你呢?”这个匕首应该是稀罕的物件,看他随身带着,应该也挺喜欢的吧。
“我几乎用不到,我们走吧,天黑前得找到住的地方。”他蹲到我面前,让我爬到他的背上。
“我自己能走。”为了证明还站起来走了两步。
“太慢了。天马上就黑了,天黑了山里很危险,你还是上来吧”不甘不愿的爬上他的背
,我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尽量避开了他的伤口。想着他还是很有劲的,背着个和他体形相差不多的人,走的还很稳。昨晚折腾了一夜,今天又跑了一天,我开始昏昏欲睡。
第7章
“毕清,醒醒,吃点东西吧。”不是吧,我竟然睡着了。我们在个十米见宽的山洞里,洞口被厚厚的植被遮住。
“多少吃点吧,这里没盐,将就下。”他生了火,将烤好的兔腿给我,我咬了口,虽然火候不错,但是也没什么滋味,简单吃了点就不吃了。
“我们在哪?”一股股风透过藤蔓渗进来,能感觉到丝丝凉气。
“半山腰,这里野兽进不来。早点休息吧。”他将外袍脱下,铺在了洞里面背风的地方,让我过去睡。他转身将火堆灭了,踱到洞口。
“你不睡吗?”他不是要出去吧,我可不想自己待在这黑漆漆的洞里。
“你睡吧,我守住洞口。”他仅着中衣坐在洞口。我爬在外衣上,可能是刚刚睡了一觉,地上又太硬,怎么也没有睡意。起来披上外衣挪到他身边,找了个位置坐下。
“怎么不睡?”透过星星点点的月光我他看着我。
“睡不着,你陪我说说话吧。”山里的蚊子很多,这接近藤蔓的地方蚊子更多,我边和他说话边轰走靠过来的蚊子。
“你坐过来点吧,蚊子不会接近我。”对了,他身上那股淡淡的香气,有点像熏香的味道。夏天在家里都有点香薰的,还真没怎么尝过这小东西的厉害。我依言坐到他旁边,他帮我紧了紧外衣。
“你的手怎么这么烫?”我抓住他为我紧衣服的手,他动了动没挣开。
“没事。”我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你发烧了!”他抽出手,让我靠在他身上,手臂揽着我的肩膀。要是平常这种姿势我一定会暴跳的,可是山风还真的挺冷的,他又在发热,所以靠在他身上还是很暖和的。
“没事的,受了伤,难免会发热的,明天就好了。”对了,他还受着伤呢。
“你不要紧吧?伤口深不深。”老实说我有点怕看到血,所以一直没帮他检查伤口。
“清洗过了,没什么事。”哦,刚刚那么慢,原来清洗伤口着啊。
“你可不要到下,你要是倒下了我可走不出这鬼山林。”是他把我带进来的,当然得负责把我带出去。
“放心吧,我一定会带你走出去的,我还会带你找你的爹娘。”算你有良心,还知道补救。
“你要不要睡会。看你脸色很不好呢。”他的脸一直是苍白的。
“不用,我不困。”怎么可能,他昨晚就没睡,今天也跑了一天,还受伤,正常人都累爬了吧。
“对了,我一直想问你,你是不是有什么……恩……隐疾。我看你脸色总那么不好,所以有问过安七,可他每次一开头他就尿遁了。”他半天没声音,看来真得是不好说吧。
“这……应该算是隐疾吧,更确切来说,我得的是‘疯病’。”就在我以为他不会说的时候他开口了。还语出惊人。
“什么?你怎么会得那种病!”想想那双血红的眼睛,还有那喜怒无常的性格,还真的是唉。
“娘得的是那种病。”娘胎里带的?可看他好好的啊
“和我说说你小时候吧。”我向他再靠了靠,虽然知道那不会是个快乐的童年,但人的好奇心强过一切。
“你想听吗?”他的声音变的很轻。
“嗯。”我只是顺口问问,看来他愿意说。
“小时候,我和娘亲住在一个大庄园里,后来,他们说娘得了‘疯病’,就将我们两个关了起来。那是一间石屋,每天都有人来送饭、送药,娘不喝那药,每次那些人看那药剩着或是倒掉,都会毒打我娘。后来娘就把那药拿给我喝,那药太苦了。我不肯喝,娘就打我,时间长了,我就开始喝,慢慢的我就习惯了那种味道。娘经常又哭又闹,几天几夜不睡觉,她开始砸门,叫他们放了她,她的手出血了,我去拦着,那时我刚满六岁,根本拦不住,娘见没人开门就开始打我,每次都将我打个半死,时间长了我对疼痛也没什么感觉了。”他的声音越来越轻,仿佛下一秒就会停止。
“那你们是怎么出来的?”我的心像被人揪着,很疼。
“大概在那间屋子待了三年,那老头来了,他说他是我亲爹。就将我接了出去,还不让我见娘,怕我和娘一样了。他亲自教我读书习武,教我打理店铺,好日子过了几年,可是在那年冬天,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我的心跟着紧张。
“你发病了?”我希望我没有说中。
“嗯,那年我十二岁,学什么东西都很快,那老头常常夸我聪明,还让我和伙计出去进货,多张见识,可是那天我无意间听见那伙计在背地里和那店掌柜讨论我娘。说我娘是‘疯子’。于是我冲出去和那人打了起来。等我回家老头把那伙计打发走了,但是我却开始睡不着觉,和娘那时候一样,几天几夜下来,心情烦躁,无处发泄,于是我开始砸东西,推开所有接近我的人。时间长了,都传开了,大家都知道,安家有个疯婆有出了个疯娃。从那次后,我再也不敢任性,每次睡不着觉,我就找个地方躲起来,不打不闹,直到撑不住晕过去,这样就能睡着了。”还是那冷冷的声音,听起来他好像在说别人的事。
“没请大夫看吗?”难道治不好吗?
“请了好多大夫,都说没什么办法,只能静养,所以那老头就带着我和几个不愿意离开的家仆隐居了,看那老头为我把江南的产业都变卖了,还费尽心思的给我找大夫治病,再加上没有外界的干扰,我就静下心来读书练武,倒也不经常发病。”他说完了。我半天没说话。伸出手臂抱住了他。
我小时候有大哥二哥和有爹娘宠着,很少得病,从来没被打过,感受不到他的日子是怎么过的,但是我就是觉得心酸。
第8章
“喂,你放我下来吧,我腿没事了。”安尘果然没事,第二天天蒙蒙亮就催促我赶路,睡的天昏地暗的我怎么肯起来。最后只是换了个更舒服的地方继续睡而已。结果醒来就发现自己爬在安尘的背上。
“抓好。”得,又回到那个惜言如金的鬼样子了。看来还是发烧好啊,发起烧来还比较有人情味。
“我们还有多久能出这座山?”想赶快前往江南,好尽快打听爹娘的消息。
“如果顺利晚饭前就能出了这座山。”太好了,能早一步找到爹娘早放心。
“给。”安尘从怀里掏出了几个野果递给我。
“你什么时候采的,很甜。你怎么知道我饿了。”昨晚本就没吃多少,肚子还真有点饿了。
“刚刚你肚子叫了。”额,当时我应该睡着了吧,这么丢人的事被他听到。
“喂,你不用走这么快吧,要不歇会。”速度明显比刚刚快了很多。
“一会儿要下雨。”啊,不是吧,还出着太阳呢。
果然,到下午的时候天空开始打雷,根本没给我们避雨的机会,大雨就倾泻了下来。
“要不我们躲躲吧。”路变的不好走了,我大声的对安尘嚷。
“这雨一时半会不会停,还是尽早离开这山里。”安尘不理我继续赶路。
“前面有人家。”天黑前我和安尘来到了山脚下,看到有个草屋,就住了老两口。看我们两个浑身都湿透了,还满身泥土,又都有伤,把我们让到了屋里。将主屋让给了我们,还给我们烧了热水和饭食就回偏屋休息去了。
“擦擦身子,把湿衣服换了吧。”他把从老汉那里拿来的衣服扔给我,将盛着热水的盆放的那就出去了。我简单擦了擦换了干衣服。
“我换好了。”我叫他,他才从外屋进来,已经换好了衣服,将热好了的饭食放在草炕上。撩开我的裤腿给我上药。
“我帮你上药吧。”我看他胸口那的衣服晕开了一块,显然还没有将湿掉的衣襟去了。
“不用了,明天还要赶路,你吃点东西,早点休息吧。”说完就出去了。
我吃了两口东西,还是觉得帮他看看的好,怎么说人家也照顾我一路了。我掀开外屋的门帘朝外望去,他坐在外屋的破椅子上,背对着我这边,前面摆着一盆水。看样子在清理伤口。我一拐一拐的走了过去。他听见有声音,用衣服遮住伤口转过身来。
“我帮你清洗伤口。”我拿过他手上的湿布。
“不用了。”他想拿回那块布,被我躲开了。扬头示意他坐那。他拧不过我就坐下了。
“嘶~!”我用手轻轻撩开前襟,看到眼前的情景直吸气。从他的胸口到肩膀有条一掌长的口子,深有半寸,虽然有点愈合的迹象,但好几处都渗着血,有的地方还被雨水泡的有点发白。
“我……我自己来吧。”我不理他,想给他擦拭伤口,手却抖得厉害,没轻没重的,他也没出声,只是皱皱眉头。
“疼吗?”我眼前开始模糊,都是我,大哥是要杀我,是他替我和大哥打,要不是我在旁边大叫。他也不会受伤啊。
“不怎么疼得。你……别哭啊!”他用手来抹我脸上的泪。焦急的皱着眉头。
“好了。”我用布条将他伤口包起来,在后面打了个结。
“真的不疼,我对疼痛不是很敏感。”我用双手捂住脸深深吸了口气。
“休息吧,你来里屋挤一挤。”我们和衣躺下,没多久,闻着那淡淡的香气睡着了。半夜觉得口干的厉害,想起来找点水喝。
“怎么了?”刚一动他就醒了,起来看我。
“口渴。”想坐起来,觉得这一动头晕的厉害。
“有点发热,你别动我去给你拿水。”他摸摸我额头,然后跳下床给我找水喝。
“不再睡会吗?”我喝了水,他将湿毛巾放我额头上,舒服多了,看他没打算躺上来。
“嗯,不睡了,一会儿天快亮了,你再眯会。”他有睡吗?怎么觉得他眼下有黑影。
天亮了,醒来看他没在屋子里,出去找他,那对夫妇和他都在院子里。
“小伙子,你快说说你朋友,他言定要帮我把那些柴劈了。他这还带着伤呢。”这家没儿没女,所以力气活都是这老头干。
“是啊,快劝劝他,早上他就把我们的水缸全填满了。可别累坏了身子啊。”这是个憨实的女人,笑起来很和蔼。
“你醒啦,收拾收拾咱们继续赶路。”他过来抖抖身上的土,将一大捆柴放进柴鹏。
“喂,你身上还有多少钱。”看着那老头老太送别的眼光实在不舍。将安尘身上所有的银两留给了两位老人。勉强让他们收下了,我和安尘朝着官道走去。
第9章
我们到了驿站,喝了口水。偷了辆马车。是的,是“偷”。现在我们两个身无分文。在我的提议下,安尘毅然决然的顺手牵了辆马车,载着我上了官道。
“前面是个小镇诶。”我扒着窗子向外望去。
“嗯,可以歇歇脚了。”进了城镇,安尘变卖了马车换了几个钱,我们找了家客栈,要了一间房,结果马车换的那几个钱全抵了房钱。
“我叫小二准备了热水,你泡泡澡,我出去买点药。”然后他就走了。我也乐的自在。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看着那身脏衣服也不想穿了。着了里衣直接钻进了被子,本来想趴一会就起来的,却不争气的睡着了。
“醒了?”安尘回来了,他点上蜡烛。
“我睡了很久?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床边放了身干净的衣服,我拿过来穿上。
“还好,晚饭刚刚上来,我也刚刚回来。”他也换了一身新的黑衣服。
“你哪来的钱啊?”桌上放了四菜一汤,挺清淡的,但都是我爱吃的。
“怎么,偷的抢得就不吃了吗?”切,马车还不是我叫他偷的。不吃算了,反正我有吃有喝的。
“你怎么不吃啊,味道不错呢。”看他还是一口一口慢条斯理的吃,真不知道这时候还摆什么大架子。
“慢点吃,不够再叫。”犹如狂风过境,将桌上的食物一扫而空,安尘时不时的还给我添添饭盛盛汤什么的,应该没吃上几口。
“要不再给你叫点吧。”我放下筷子,擦擦嘴,想叫小二。
“不用,我饱了。”小二上来了,把那些残迹收拾了下去。等小二下去了,他走到床边,把我乱扔的衣服收起来,把床铺好了。
“你睡床吧。我……我”看看这屋子里还真是简陋,除了床就是那几个板凳了。他查看了下我腿上的伤口,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不用,你抓紧时间休息,天不亮我们就要赶路。”说完他朝开着的窗户走去,一抬腿坐到了窗框上,淡淡的月光洒下,勾勒出他的轮廓,看起来无比淡漠。仿似世间一切都与他无关。
“要不还是挤挤好了。”老实说,之前那件事我一直忘不掉,不去想不代表就已经遗忘,多少还能记起些缠绵的片段,每次想起来都觉得很尴尬。
“算了。”他看了我很久才给我这么句话。
“我睡不着,蚊子太闹。”确实有几只蚊子乱叫。
“唉。”他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离开窗户来到床边。撩衣服坐在了床边,后背靠在床柩上。
“你要不要往里面来点?”什么意思嘛,我又没毒,搞的好似随时都要逃跑似的。
“不用了,你快点睡吧。”哼,这样坐着累死你!有了这个人体熏香,蚊子果然不过来了。闻着那股淡淡的香气,渐渐着了。
“你没睡吗?”半夜感觉有点冷,睡的稀里糊涂的找被子,还没找到,被子就到了我身上,睁开眼正好看到安尘帮我掖被子。
“我睡眠浅,一会儿就醒。”哦,有睡啊。难道是我找被子给弄醒的。
“我说你身上怎么有那股香味啊,和女孩子似的。”反正也醒了,和他聊几句。
“之前那老头老是找一些花啊草啊的,不是喝就是吃,要不就叫我泡澡,说是安神。有一次不知道怎么弄的,中毒了,后来毒解了,就留下这个香味了。”怪不得闻着就觉得精神放松呢。
“喂,你能不能主动和我说点什么,不要我问了你才答,我要是不和你说话,你是不是一天都能不理我。”我真的试过,昨天上午我在马车里忍着一直没和他说话,结果人家真的够省事的,递水递饭都不带得理我的。最后还是我忍不住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