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为屿抱头躲避:“哦呦~我不念小学很久了咩~”
钟和顺追着他暴打:“你看看你这些日子,哪一件事能做好?我让你去橡胶园巡查,你蹲那里画工人!我让你每人发三百万越盾,你发五百万!我打死你!打死你!”
柏为屿委屈地申辩:“你怎么这么小气啊?多两百万也就多了七百多人民币而已啦,再说你让段杀划拨出来的钱平均分到人头上,每个人是分到了五百万嘛……”
当下,不仅是钟和顺,段杀也惊诧道:“不可能,那笔钱我算了三遍,六号车间三十二个工人,钱是刚好的。”
一阵僵窒,柏为屿陪着笑脸,悄悄挪向段杀,用胳膊肘捅他:“你告诉我是九号车间的呀。”
段杀倒吸一口冷气:“六号!还写在你手上……”
柏为屿摊开手:“喏,6。”
段杀拗过他的手:“这样看的!”
“嗷~手断了手断了~那这不能只怪我啊……”
段杀怜悯地看着他,“你别又推卸给我,提醒你好几遍了,你脑袋里不知道在记些什么。”
钟和顺没有别的话说,只剩一句话反复念叨:“我真是被你气死了!被你气死了!”
柏为屿毫无感情地说:“哦,死一次给我看看咯。”
六号车间的工人接外单加班了一个月,听说九号车间只加班一个礼拜就拿到五百万加班费,个个义愤填膺,集体到生产部去讨说法,部长也发懵了:没有收到总经理的文件给九号车间发加班费啊!
九号车间的人不肯吐出刚拿到的加班费,六号车间暴动了,钟和顺气的死过去又活过来,饭也没来得及吃,领上段杀回生产区去解决误发加班费惹上的麻烦,对于那个儿子,他已经绝望了。
大伯和段杀在生产区忙的焦头烂额,柏为屿则心安理得地与泰国好友坐在饭桌前吃吃喝喝,谈笑风生,聊聊泰国的风土人情,再问问弄秧的求学趣事,不时翻译给妈妈听,逗得柏妈妈抿嘴直乐,气氛和乐融融
柏泰然不住地把手指钻进夹板和皮肤之间抓挠,苦着脸在柏为屿怀里扭动。
弄秧问:“泰然这夹板什么时候拿下来?”
柏为屿算了算,说:“呵,两个月了,应该很快可以拆了。”
弄秧忧愁地握着泰然的小手,“我看她真是太受罪了。”
“这段时间还算好了,刚绑上去那段日子,她每晚每晚的嚎,我都不敢见她,怕一见她就忍不住拆下夹板。都是我妈和我……”柏为屿顿了顿,在泰然鼻子上刮了一下:“和我朋友带的,真要命!臭丫头,瞪我干什么?一点苦都吃不了,急疯了就像只小狗,逮谁咬谁。”
柏泰然在柏为屿的虎口上咬了一口,埋头继续认真抓痒。
弄秧定的是往返的机票,待到吃过晚饭,就要赶着回曼谷,临走前,他将一所泰国艺术学校的邀请函交给柏为屿,劝道:“这所学校的校长希望你能到他们学校去当作客老师,你考虑考虑。”
柏为屿认真看了一遍邀请函,信上阐述了泰国艺术院校珍惜与中国艺术家交流的机会,表示尊重艺术家将自己的艺术理念和创作经验分享给泰国的艺术爱好者与学习者,讲学课程不多,每个礼拜只有十多个课时,全加在一起差不多两天,倒是十分自由。他算了一下,往返曼谷与河内需要五个小时,自己如果去泰国讲学,每周往返一趟,学校给的钱垫路费都不够。
他仔细把邀请函塞回信封里,捏在手中,郑重地点点头:“我一定好好考虑,谢谢。”
“好的,希望能在曼谷与你再相聚。”弄秧说着,招来一辆人力坐了上去。
柏为屿歪歪地站着,二流子状晃着一条腿,笑道:“打算送你的画做好了,只差最后磨一层漆,不管我去不去曼谷讲学,也会去你学校找你玩的,顺便带给你。”
弄秧绽开笑容:“谢谢,我很期待。”
“还有啊,”柏为屿掏出那本小册子:“我找英语翻译高手翻译了你的诗,其实你写的挺好。”
弄秧一喜:“哦!”
“很肉麻。”
弄秧一窘:“哦?”
“可是我觉得正经翻译过来还是很好笑啊哈哈哈哈~~”柏为屿没心没肺地抱着肚子爆笑。
弄秧无语:“哦……”
“你看,你这么好的诗,在我这种没文化的土鳖手上多糟蹋!我良心有愧啊。”柏为屿将小册子递给他,然后握着他的右手用力摇撼几下:“找一个懂你的人欣赏吧,我的大文豪!”
不知道对方是一语双关,还是迟钝得没药救,弄秧只当这些话有另一番言外之意,他收回小册子,失望地微笑着行了一个合十礼,“好的,曼谷再见。”
夜间,柏泰然又开始闹,睡前是每天必定要折腾一次的,她翻过来也膈,翻过去也膈,越翻越烦躁,于是嚎啕着开始发脾气,柏为屿哄她,她就抓柏为屿的脸皮,揪着爸爸的眉毛嘶声哭喊:“臭爸爸!我不爱你了——”
柏为屿心疼得直哆嗦,一咬牙,自己动手把夹板拆了。
这下柏泰然舒服了,腿上抹了厚厚一层痱子粉,很快进入梦乡。
柏为屿寻思着段杀回来会跟他较劲,与妈妈一合计,把夹板丢到了屋顶上。果不其然,段杀回来,一看柏泰然恢复自由了,就冲柏为屿吹胡子瞪眼:“你这是第几次了?”
“你一大老爷们,不要这么斤斤计较吧?”柏为屿掰手指算道:“再过一个礼拜就可以拆了,也不差这一个礼拜!”
段杀伸手:“夹板交出来。”
“烧掉了。”柏为屿望天。
“明早去找医生重新绑。”段杀没给他商量的余地。
柏为屿叽歪:“就差一个礼拜……”
“要我说几遍才会懂?你这是害她,说不定她以后不能走路,就是差这次一个礼拜,下次一个礼拜!”
柏为屿望天望得脖子都快扭断了,嘴硬:“是是是,段Sir英明神武!”
段杀无奈,轻声关了泰然的门,拉上柏为屿回屋,“伯父说,明天出口部的会议你不要去了。”
“Yes,Sir!”
“他说反正你去也是睡觉。”
柏为屿一副无所谓的态度,“那我明天去橡胶园继续写生。”
段杀把他推进卧室里,反手关上门,“你真是笨蛋,什么事一经你的手就糟糕!伯父还让我转告你,真不该生出你这混蛋。”
“谢谢夸奖!”柏为屿猖狂地大笑三声:“我是如此笨蛋又混蛋,你们还扒着我不肯滚蛋!谁是傻瓜蛋啊?”
段杀忍笑不语,揽过他,在他的唇上啄了一口。
柏为屿大咧咧地环抱着对方,小声说:“喂,我有一个去曼谷讲学的机会。”
段杀想也没想:“不许去。”
“一个礼拜只呆两天。鼻涕虫,你别怎么这么霸道!”
“只有两天?”
“对啊,只两天,作客老师,不是全职的。”柏为屿殷切地看着他:“钱没多少,一个月买四趟往返机票都不够,但这个工作能得到很多与曼谷艺术家交流的机会。”
段杀闷闷不乐的:“既然你这么想去,我反对也没用。”
柏为屿赔笑:“嘿嘿,你把工作都辞了嫁到越南来粘着我,老公我总要对你负责嘛,你如果强烈反对,我就不去了。”
“那我强烈反对。”
“反对无效!”柏为屿出尔反尔。
“你前一秒还说对我负责,怎么说话跟放屁似的?”
柏为屿模拟放屁声:“噗——”
段杀再一次确认:“一个礼拜只有两天?两天两夜?四十八小时?”
“咳!”柏为屿贼眉鼠眼地偷看他的脸色:“两天三夜吧,也许有时候还会加课,但肯定不会很频繁。”
段杀忧伤了,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忍痛道:“去吧,只要你高兴。”
柏为屿扭动着,羞涩地腼腆地扭捏地在段杀的脸上印下一串吻,嗲声说:“段大哥~你真好,咪啾咪啾!”
段杀走进卧室连带的洗手间里,拿过牙杯,顺口问:“那本情书还给别人没有?”
洗脸台前的空间十分狭窄,柏为屿挤到段杀身边,也拿过牙杯开始刷牙,贱兮兮地耸肩:“不还不行啊?要你管!”
段杀气定神闲地搁下牙杯,使出一招小擒拿手将他摁在洗脸台上:“到底还了没有?”
“就不还,气死你个醋坛子!呸呸呸!”柏为屿扭过脸喷他一脸牙膏沫。
“你这二百五……”段杀躲避不及,哭笑不得地捞过毛巾囫囵一抹脸,又一抹柏为屿的嘴巴,随即扛起他丢回床上,命令:“不许去曼谷讲学了!”
柏为屿一踹他,龇牙:“你才答应的!”
段杀顺势扳住他的腿扣在腰边,居高临下地扯下他的裤子,调侃道:“我在家替你打理公司带孩子,你出去风流?哪能让你这么得意?”
“咩哈哈~”柏为屿伸出一根手指,忍笑挑起段杀的下巴:“小妖精~为夫如此国色天香,有几个艳遇很正常,你的心胸要放宽广……”
“……”
“老婆,别这么凶咩,让为夫教你什么叫~做~爱~摸这里摸这里……”
“……”
“我天马流星靠!姓段的,你他娘的想捅死我啊?把你小鸡鸡切丝先腌后烤——哎呦……”
十月底时,柏为屿送给弄秧的画做好了,段杀充当木匠工帮忙做了个画框装裱起来。柏为屿到屋里拿冰镇汽水,顺便给杨小空打电话:“阿咩,我要去曼谷讲学了,唉,我都是给小学生讲课,给大学生讲课完全没经验嘛,你来看看,给我提点意见。”
杨小空正在尝试做卷泥片雕塑,两手都是泥,只能随手把手机放地上,打开扬声器:“我没有空呢,白教授开了个关于陶瓷雕塑的课题,我最近陪他做调研。”
“就两天,”柏为屿掰手指:“周四、周五!”
白左寒两手在工作服上擦了擦,假装无所谓地踱了过来。
“不行,”杨小空大伤脑筋:“周五调研一期报告就要上交了,我走了白教授一个人赶不及。”
“他遍地都是助手,可我只有你一个师弟啊!你竟然重色轻友!”
杨小空转移话题:“你有空回母校开几个讲座吧,期末我给你安排……”
“哦呦~我才走多久你就想我啦~”
“喂……”
“别等期末了,你来曼谷和我约会吧。”
“喂!”
“喂什么喂啊!别管白莲花啦,快来陪师兄,没有我的日子你一定好寂寞好寂寞~”
“喂喂!”
柏为屿豪气干云:“你不是说白莲花在你手上玩不出什么花样吗?怕他什么啊……”
“喂喂喂!”
白左寒一脚踩在手机上,阴森森地看着杨小空,脚下碾了碾又跺了跺,什么解释也不听,狂怒而走。
杨小空无奈:哎呦喂我的柏师兄!你的贱嘴能收敛收敛吗啊?
柏为屿纳闷地挠挠头:“咦,怎么突然关机了?”
屋外的工作棚里,段杀做好了画框,把一捆绳子交给泰然:“来,你来学着捆。”
泰然把绳子绕来绕去,很好奇:“哦?”
“走过来,先打个结,从这里开始。”段杀命令。
柏泰然摇摇晃晃地走到画框一边,坐下来摆弄着绳子,“打蝴蝶结?”
“蝴蝶结能结实吗?”
柏泰然认真想一想:“不能。”
“那你自己琢磨着打什么结吧。”
“哦。”
屋里传来柏为屿的哀嚎:“啊啊,妈,我不敢了我不敢了……”
柏泰然竖起耳朵:“爸爸又干坏事被奶奶揍了!”
段杀停下手里的活,正要进屋去劝架,柏为屿夹着尾巴跑了出来,把汽水和一个盒子放在桌上,没好气:“你明天要回国?”
段杀幸灾乐祸地一瞥他通红的耳朵,“嗯,伯父叫我去和一个小公司签合同。”
柏为屿一努嘴:“顺路的……把那盒白虎活络膏带给武甲。”
“嗯?”段杀一愣。
“我和我妈说,我以前开车撞人,”柏为屿心有余悸地捂着耳朵,“耳朵都快被她拽掉了,我跟她解释她也不听,只说不管什么理由都不准干这么丧尽天良的事……”
段杀十分赞同岳母大人的观点,“伯母比你懂道理……”
柏为屿气鼓鼓的夺过他手里的锤子,粗暴地锤了几下画框,“还不是你这王八蛋害的!”
段杀手里闲下了,一手插在裤兜里,一手揉揉柏为屿被拽红的耳朵,闷笑了一声:“他的手前几年就恢复了,不需要什么活络膏,不过既然你要我联系他,我就替你转交礼物。”
柏为屿纠正:“礼物不是我给的,是我妈给的。”
段杀弯腰在他的发鬓上吻了一下,“我交给段和,让段和给他吧。我快去快回,到曼谷去接你。”
“干嘛要你接?我又不是小学生!你这鼻涕虫!”
在一边的泰然嚷:“伯伯,我打好结了,很结实哦!”
“拿过来我看看。”
“你过来!”
段杀一脸严肃:“你过来。”
柏泰然看向爸爸。
柏为屿看看她,又看看段杀,说:“听伯伯的,走过来。”
柏泰然嘴一嘟,吃力站起来走向他们,努力举起绳子:“你看,我打了五个蝴蝶结,一定很结实!”
——正文完——
番外
邱正夏到了念书年龄,毫无例外地被段和丢进小学去念书,邱行长忙于工作,乐正六忙于生意,乐正悬那断腿的老头儿也没能力带那么一个混世魔王,请来的保姆一个个被小正夏折腾得神经衰弱,跑都来不及,于是邱正夏今天在七叔家过,明天在干爹家过,吃百家饭长大。
由于小学离军区大院很近,杨小空就常接正夏回家吃午饭。虽然白教授的年纪能做爸爸了,但在正夏眼里,他是最完美的存在:比爸爸英俊、比妈妈温柔、比魏叔叔优雅、比七舅成熟、比干爹稳重、比和哥哥高贵、比羊叔叔纯洁——白教授浑身都散发着禁欲圣洁的光芒,连骂“他妈的”都如念佛经,在小正夏的心里简直是白莲花的代名词。
为了向白教授示好,正夏如果逮住什么喜欢的东西,都会忍痛割爱送给白教授。比如昨天白教授午休时,他一个人在大院里玩儿,挖到一只小蜈蚣,便悄悄搁在了白教授的枕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