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尧失笑,“朕懂。”他捧起蓝韵的脸,琥珀色的瞳子深邃透亮,好像能看进对方心底,“朕真的懂。你变了,即使小福和朕背叛你、离开你,你也下不了手伤害我们了。韵,朕告诉你,若是有那一天,朕会代你杀了自己和小福,这样还不行么?”
蓝韵恍如被点醒,窘迫一笑,道“吾是不是庸人自扰?”
“不,朕很高兴。”尚尧亲一下他额头,“朕的韵越来越爱朕,这是好事。”
蓝韵身体一酥,嫌恶道“喂,别那么肉麻,隔夜饭都快吐出来了。”
“不说肉麻的话——”尚尧琥珀色的瞳子闪着赤裸裸的光芒,“做肉麻的事去。”
“你想通今天让吾在上面了?”蓝韵状似请求。
“本来是可以的。”尚尧面色为难,话锋一转道“不过最近你怠慢朕,要先处罚。”
“好啊。”蓝韵笑眯眯的,“反正吾总有一天会把你吃了。”
两人亲密的走向东苑。半路上,蓝韵猛然想起什么,道“混蛋,等等。你今天和安王你侬我侬还亲嘴是什么意思?”
“你偷窥?”尚尧反问。
蓝韵大义凌然的抱着手,“吾不偷窥怎么会看到你背着吾。别想转移话题。”
“朕和王兄的事,事后细细向你禀明,现在嘛——”所谓的事后嘛,就是那个翻云覆雨纠缠不休的事后……
尚朝七十四年,十二月三日。
天道大师联系好江湖各方势力,子午营护城精兵准备就绪。
玄隐查出凉州李郡公被池芮蛊惑,倾尽城中三万兵马帮助舜王夺位。
至于曾经爱慕尧帝的池芮为何反帮舜王,自然是舜王道破尧帝心属蓝韵,不过是利用她的感情,诱哄她下嫁凉州。于是,圣城第一美女由爱生恨。
蓝韵和安王正式撕裂脸皮,解除同盟关系,赤炼舍利子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不日后他带领莫锦冄和隐部众人潜入尾翼查出的神机子的藏身地,不料对方早有风闻,扑了个空。
这下神机子终于肯定天命之人便是尧帝身后的神秘高人。
安王暗中戳破神机子假面,明里以舜王儿子的身体继续支持夺位计划。可怜太尉季天不知其中内情,积极响应神机子号召。
尧帝震惊,原来神机子既是舜王。
情势逼迫下,舜王当然不会等尧帝消灭掉凉州三万兵马再行动,他提前和李郡公汇合,带领演武山庄上千死士,兵临城下,预图夺取先机。
十二月九日夺位政变进入高潮……
一时间烽火连天,凉州三万兵马在城外叫嚣。安王和太尉领着朝中叛臣聚集一处。演武山庄死士杀进圣宫。圣城百姓陷入前所未有的慌乱,家家户户门窗紧闭,人们足不出户。
尧帝调兵遣将,命令蓄势待发的子午营在城外剿杀敌军;以天道大师为首的各路江湖义士保卫圣宫,必要歼灭死士;尚总领协助原国师灵枢负责疏散城中百姓,将其带到安全地点,并同时带领朝中御医,负责伤患救援工作;天命之人协助隐部众人清除叛臣。
临出发前,尚尧把冰剑还给蓝韵。“冰剑原本便是你的,带在身上,朕才安心。”他语重心长的交代。
蓝韵抬眸深深看他一眼,“混蛋,到底是不相信吾,还是看不起吾,别以为吾没了它就是个废人。”他把剑推给尚尧,郑重而认真的说,“替吾保管好它,哪天你敢对不起吾,就自己拿着它抹脖子,省得吾动不了手。”
冰剑飞出尚尧手中,环绕在蓝韵身边,表达着自己想一如既往保护主人的意图,蓝韵一把抓住,狠狠摔到地上,重重踩上两脚,没好气的说,“哟,小样,越来越不听话了。你给吾听好——要是你没保护好尚尧,吾回来就把你磨成冰棒,喂狗吃。”
尚尧一头黑线!
冰剑幽怨地嘶鸣起来。蓝韵加大力度再踩上两脚,“闭嘴,再叫从今天起哪好死死哪去!呐,那边有柱子,你可以选择自己一头撞死,或者乖乖听话。”
尚尧暴汗!
冰剑安静了,听话地飞出蓝韵脚底,停在尚尧面前,亲昵的蹭着尚尧手背。
“这是?”尚尧不解冰剑的用意。
蓝韵和冰剑心意相通,不甚在意地说“这家伙说它还是喜欢呆在你身边的时候,你会很温柔的抚摸它,还是你对它好。它要是没保护好你,就一死以谢吾这么多年来含辛茹苦,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将它拉扯大的恩情。”
尚尧嘴角直抽搐。那是蓝韵不在身边的时候,无奈他只能摸着冰剑睹物思人。还有那厮最后那句,是真的么?!!
城外——
尸横遍野,血水汇流成河,杀戮的鲜血映红了眼帘。
城内——
宵小夜贼、恶霸强盗趁机作乱,烧杀掳掠无所不干。百姓惶恐的尖叫直上云霄。
街角,几个恶霸正在扒两名良家妇女的衣服。
蓝韵托着尚尧给的尚方宝剑。剑尖摩擦过地面,火花在剑下跳跃,剑气纵横,卷起周边的沙石泥屑。他一震手臂,宝剑低哑的沉吟。
恶霸们听到声音,转头一看,眼中顿时爆出猥琐的精光。
只见那绝美脱俗的少年,瓷肌胜雪,茶色眸瞳空明得仿佛能看穿人的灵魂,澄澈得像池着海洋碧波,水色的淡唇莹润性感。
“哥哥,杀了还是教训一顿?”小福认为几个恶霸不足以致死。
潜伏暗处的隐部蠢蠢欲动,只等蓝韵一声令下,马上冲出执行命令。
不知死活的恶霸们对着蓝韵吹口哨。两个女人衣衫不整的喊着救命。
少年站定,眼光一冷,“只会欺负女人的垃圾,活着有什么用。”
所有人只看到尚方宝剑的金光一闪,定睛望去,恶霸们的喉咙鲜血喷溅,而蓝韵,依然八风不动的站在原地,宝剑上没有一丝血迹。
即便没有冰剑在手,蛮荒族远远超越凡人的体能,也是常人望尘莫及的。
蓝韵满意的看一眼宝剑——用起来还算趁手。
“哥哥——”小福脸色有些苍白,哥哥简直和杀人不眨眼的冷血杀手一样无情,以前哥哥杀了人会哀伤,为何现在变得如此无动于衷?
“吾这辈子,最见不得男人欺负女人。”蓝韵看出小人心思,安抚性的一笑,道“正直乱世,这些人不思报效国家,反而成为糟践自己国家的凶手,这样的人,活着还不如死了。小福是在害怕吾吗?好伤心。”
“对不起哥哥。”小福发誓以后哥哥做出再残酷百倍的事他都不会怀疑,因为哥哥总有他的理由。
蓝韵一凝神,对着潜伏在暗处的隐部道“前方八百米,城西‘西源客栈’,叛臣应该聚集在那边,另外,所有人不许伤害安王。”
隐部一愣,迅速朝目标逼近。
杨虎是多年前安王安插在神机子身边的内奸,多亏了杨虎关键时候找到名册,安王才能把叛臣聚集到一起,方便一网打尽。
蓝韵知道安王底细后,看安王眼神那叫一虔诚。曾经无限感慨,天哪!俗世里还有那么伟大的凡人!还以为只有玄澈那脑子当机的才会舍身成仁!多登对的两人!
隐部赶到西源客栈,不料反遭三百死士伏击:
——舜王一直防着自己的儿子一手,暗中抽出三百死士保护叛臣周全。
脖子上突然架着一把锃亮的长剑,安王了然一笑,“还是被父王看穿了。太尉大人,你下得了杀手么?”
季天悲痛的看着安王,厉声问道“为何?为何要背叛自己的父王?舜王和本官说你似乎对他有二心的时候,本官还不信……你对本官,当真没有一点情意?”
聚在周遭的叛臣傻了眼——王爷背叛舜王?!
几个大胆的叛臣上前询问状况,季天爆喝几句,众人瞬间闭嘴,缩回原地。
“情意?本王若是对你有情,为何与你合塌而眠从不允许你多碰本王一下。”安王冷笑,“即使什么事都没发生,本王一想到自己睡在你身边,仍是忍不住恶心。”
“你当真喜欢尧帝那个混账东西?”季天的声音苍冷,手中的宝剑已经划破安王脖颈。
“你想杀便杀。”安王冷傲的瞥一眼季天,道“就凭你对圣上不敬,就该死一万次。”
季天心一狠,面目狰狞的咆哮,“好,本官成全你,让你最心爱的人看着你死在本官剑下。”
后颈一痛,安王闭上眼睛。
蓝韵眼睁睁看着季天杠着安王破窗而去。然他不能离开,隐部三十多人抵挡不住三百经过肌肉强化、精心训练出的死士,客栈中的叛臣还没解决。一咬牙,蓝韵掠到小人身边道“小福,去追季天。”
小福点点头,刚要纵身飞上房梁又被哥哥拉住,“怎么了哥哥?”
“不用,留在吾身边。”迎面杀来几个死士,他抱着小人扬剑击毙,道“你只要乖乖的呆在吾身边就好,看不到你吾会心慌。”
小福感动道“恩,小福永远乖乖的呆在哥哥身边。”
蓝韵的担心是有道理的,小福除了飞针使得出神入化,拳脚功夫实在不敢恭维,勉强去追季天反而危险。
很快,三百死士死在洛氏飞针、尚方宝剑和隐部手上。
64.政变落幕
叛臣们看着眼前目光凛冽的绝美少年,纷纷下跪磕头求饶——
“国师大人饶命,我等愿归顺圣上。”
“国师大人,我等被奸人唆使,如今已然知错,求国师大人手下留情。”
“只要国师大人高抬贵手,我等任凭圣上处置。”
某隐卫怕蓝韵一个生气杀光众人,毕竟有些人留着还有用处,于是排众而出,抱拳道“国师大人,圣上说若有真心悔改的,暂留一命。”
数十位叛臣齐刷刷地对某隐卫投去感激的目光。
“知道宝剑的作用吗?‘上诛王公贵族,下斩奸佞邪尘’。”蓝韵不为所动,比划着手中宝剑,“忘了说一点,先、斩、后、奏。”
某隐卫无话可说,低头退下。叛臣们颤颤巍巍的看着少年,生怕他手中的剑下一刻就砍下自己的脑袋。
“哎呀,忘了,要先征求小福的意见,不然吾的小福又要怪吾无情了。”蓝韵调侃,凑到小人耳边,轻声说,“小福,你说杀就杀,你说不杀就不杀。”
叛臣们狂汗,他们的命不是捏在尧帝手中,而是捏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少年手中,这是什么世道。众人不约而的转而梦磕脑门求小福。
“不用脏了哥哥的手。”小福冰冷的看着叛臣。
密集的银针破空疾射,来不及看清那清秀少年如果施针,气已断。
“小福?”蓝韵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吾还以为你会让吾放了他们的。”
“哥哥想要他们死,他们便该死。”小福扬起可爱的笑脸,褐色的眸瞳清澈干净,“我相信哥哥。”
“乖。”蓝韵耽溺的摸摸小人的头,“真聪明。”小人绝对猜出了他的心意,这些大难临头,抛弃尊严像狗一样伏在地上求饶的叛臣,没有活着的价值。
御书房,季天扛着昏迷的安王进宫。尧帝得知情况后下令任何人不许妄动。因此,季天一路畅通无阻地踢开了御书房的门,直面逼视尧帝。
“交出安王,朕饶你不死。”尧帝端坐龙椅,命令的口气显然不是在和对方商量。
季天点醒安王,刀锋架住脖子,“摆什么臭架子,小心老子一个失手,切断他的脖子。”此刻的他,已然丧失理智。
爱有多深,恨有多痛,使人癫狂。
“贤弟——”安王低吟,眼神里带着临别的不舍和赴死的决意。他身子一动……
“慢——”当脖颈离剑半寸之时,尧帝毅然喝止,“尚安,朕不许你死,你便不能死。你为朕可以舍命,但朕要的不是你的命,朕要你活着。”
他声如金石,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贤弟……”泪水夺空而出,“遵旨!圣上要为兄活着,为兄断然不会寻死。”
“哈哈,好啊!好一对不顾礼义廉耻的兄弟。老子真想让世人看看你们乱伦的无耻模样。”季天凄厉地大笑,指着尧帝道“你若愿为他跪地求情,老子会好好考虑放不放他。”
“若是为了王兄。”尧帝提着冰剑,缓步走下龙案,扬声道“朕可以给天下人跪下。”
此时的冰剑没有冰晶流溢,怎么看都是把半透明的普通宝剑。
季天凝眸看着尧帝手中冰剑,似觉不妥,然没顾多想。
“不,贤弟不可——”安王焉能允许自己高贵的弟弟屈膝下跪,“贤弟若是这般,为兄不如一死。”
“值得。”尧帝扬唇轻笑,“王兄为朕大义灭亲,处处为朕着想,不惜身家性命。难道不值得朕跪下么?”
他渐渐曲下身躯,膝盖下沉,手中的冰剑抵在地上,垂首修然勾起一抹邪魅的笑,霎那间振臂,冰晶以光速涌出,疾驰向季天。
安王愕然看着一瞬间变成冰雕的季天,道“贤弟?这是何玄法?”
尧帝道“韵的冰剑。”
“哦。”安王似懂非懂。
尧帝将手中冰剑递给安王道“季天交由王兄处置。”
安王的手离冰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就要碰到时,冰剑忽然挣脱尧帝手心飞出。
两人不知所措。
蓝韵老远瞥见御书房中冰雕,抱着小福从天而降,冰剑一见主人,马上飞到蓝韵身边。
蓝韵放下小人,捂住冰剑,一边迈进门槛,一边搂着小人腰肢走向尚尧,道“无论是谁,碰到冰剑都会瞬间冰封冻结,吾的剑,只有你和小福能碰,能使用。要问为什么的话,因为吾授意过它。冰剑的职责是绝对忠于吾的意愿。”
尚尧一阵后怕。小福来了劲,“哥哥,我也能用?”
“自己过去。”蓝韵对冰剑吩咐一声。
冰剑随即飞到小福手边,动了动剑身,示意他捂住。
小福十分喜爱冰剑,雀跃道“哥哥,这把剑哪来的,小福也要一把。”
蓝韵嘴角抽了抽没说话,尚尧偏过头偷笑。
“若是还有,本王也想要把这样的奇剑。”安王跟着起哄,虽然他相信如此神奇的剑世上难有两柄,还是忍不住有所期待。
“哈哈——”憋到极限的尚尧失声大笑,揶揄道“韵,朕也想要,不知你还能从胸中拔出几把。”
小福和安王愣住了——胸中拔出来的!!!
蓝韵理理额前吹乱的刘海,臭美的说“蛮荒族百年难得一见的冰剑,只此一把,如有雷同,纯属造假。对不起大家咧,此货从不批量生产。”
三人不禁被蓝韵逗笑。笑过一阵,蓝韵一挥手,冰雕季天化作冰晶,烟消云散。
小福惶然想起尚宇和季天的关系,道“哥哥,太尉是圣子殿下的亲叔父——”
蓝韵耸肩,“不消失也是死,凡人和蛮荒族人的体质不同,冰封的一刻心也会随之冻死,留个下尸体反而浪费棺材。”
尚尧道“相信宇儿可以理解。”
说曹操,曹操就到。尚宇不顾门外护卫的阻拦闯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