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之后（第二部）——白夜独行

那些流言何桓是装着不在乎的，汤氏那么大，总要有个负面的靶子立着，他不想是汤文浩就只能自己顶着。不怕有流言，怕的是没流言，都恨着汤文浩去了。

只是这种事情何桓不说，他知道汤文浩清楚。

汤文浩跟着何桓进卧室，却在握上门把的时候就知道卧室门被锁了。这是何桓的家，当初何桓赌气卖了他又买了回来，现在何桓还是回到了这里。

汤文浩敲了几下门，等了五分钟何桓还是没开。摸了摸鼻子，汤文浩只能去两个儿子的卧室里去睡，这几年他跟着两个儿子在性子上的确是磨得太多。何桓吧他关在门外这种事要搁在以前，他肯定得冷几天脸。只是到了现在，汤文浩倒知道忍了，不忍何桓估计连话都不会跟他说。

孩子的事情是汤文浩自己私自决定的，他知道何桓不怎么喜欢孩子。可要是何桓真有一个孩子了，汤文浩不信何桓还真的不管。他怎么不知道何桓那人，对着越计较的人其实心里越维护得多。以前他总觉得何桓不是真爱他，到现在他才明白何桓对他已经算是好到了极致。比起现在的于慎，汤文浩第一次有种自己命好的感觉。

汤文浩在去儿子们的卧室之后，跟两个孩子说，“你们明天要乖乖的跟着爹地和爸爸去公司知道不知道？要是爸爸愿意原谅爹地了，你们要什么爹地都给买。”

三岁的小孩子就听懂一句，要什么爹地都给买，所以齐刷刷的点头，默契得很。两个孩子是同卵双胞胎，虽然父亲不同，但在于遗传了母亲的强势血统，所以看起来还是有些地方相象，奇异的地方在于各自跟汤文浩和何桓小时候也有些像。

带了三年孩子的汤文浩如今脾气好得很，在把孩子哄睡着之后才在旁边跟着睡了过去。他知道要想哄何桓难，以前何桓那表里不一的脾气都难搞得很，到现在表里如一的冷了想要哄更是难上加难。

何况还有于慎摆在那，就算何桓现在跟着于慎斗得厉害，汤文浩也不再敢小看了于慎这人，在于慎那，汤文浩自认为吃够了亏。

03.

于正阳回来读大学的事，何桓是知道的。至于于正阳为什么回来，这一点何桓未必会去多想。

只是当于正阳在学校的老师把电话打在何桓这说于正阳在学校打架的时候，何桓的眉揪了起来。

今天早上抱着两个孩子出现在汤氏的人这会儿在听到电话里的事，自告奋勇的跟何桓示好，“要不我去？”

何桓就那么冷冷的看了汤文浩一眼，汤文浩立即保证，“我绝对把事情好好的处理好。”

汤文浩从来都不会是会狗腿的人，所以就算是跟何桓示好，何桓也没觉得这人多有诚意。就算是这几年没见，何桓也不觉得这人能长点脑子到多少地步。

汤文浩跟何桓前前后后保证了不下十次终于得了何桓一眼，让他去管这事。他那点小心思想瞒何桓还是很难，但只要不去找麻烦何桓也懒得管。

汤文浩前脚把何桓那个儿子给抱走，后脚郎臣的老婆就找了来。

何桓让秘书给她倒了一杯茶，就在一边等着这女人会说出什么话来。汤文浩今天出现在汤氏的确是惊悚到了一部分人，自然也包括郎臣和他老婆。郎臣当时看到汤文浩一脸微笑的抱着怀里的两个孩子什么也没多说，只是回了一个微笑就去了自己办公室。

“我跟郎臣最近也想要个孩子。”郎臣老婆看着一个人在一边玩儿的孩子跟何桓说。

何桓点头，“抱歉，我只有五分钟时间。”

女人笑了笑，“郎臣以前的事情我都知道，如果他跟汤文浩有可能我是不可能插足进来的。现在我们婚也结了，你们也有了孩子。我没想过对你们的事情指手画脚，只是作为朋友的立场希望你们两个可以得到幸福。”

何桓听了也明白这话里的意思，跟着她说，“我跟他之间不会牵扯到你们，郎臣决定跟你结婚那是真想结婚，不会因为汤文浩回来就怎么样。”

郎臣不会再对汤文浩有过多的心思，这一点何桓倒是可以保证。就好像这后来何桓跟于慎反目，郎臣跟他说的那样，他对汤文浩才是真的耗尽了爱，所剩余的不过是从小到大的那笔交情了。就算是哪天郎臣突然发疯，说他那被耗尽的爱又有点起伏，他也不可能抛弃老婆再跟汤文浩纠缠。郎臣这老婆后台太过于麻烦，没人会给自己找事。

郎臣当初下那么大的本钱去查于慎做过的那些事，无非也是想着多拉两个人跟他一起难受。到现在恢复得差不多了，甚至于还有心思劝何桓善待自己的话。何桓也只是冷笑，他要不找个战场跟于慎耗着，那人怕是得在暗地里又要做点什么出来。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于慎那种人还是把人拖着在明面上斗自己才占得了优势。

何桓不得不承认，于慎现在在他心里的位置最重，重到需要每时每刻都提防着。

何桓在下午的时候接到汤文浩的电话，说让他带着孩子去吃饭。

一直给何桓准备午餐和晚餐的保姆也打电话给助理说汤文浩已经交代那边不用准备了，何桓看着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自己嘴里说着饿的孩子就算是要加班也把事情推到了第二天。

何桓抱着孩子去汤文浩说的地方，一进包厢就有些僵住了。

汤文浩看着何桓进来了，眼睛都笑得有些弯，赶紧走上前来结果何桓手里的孩子，跟何桓讲，“等你好半天了，他们都说你不来了。”

他们？何桓不动声色的把吊在自己脖子上的孩子递给汤文浩，再那么一眼扫了过去。杨荣辉，他那胖得哭的侄子，于慎，脸上还有抓痕的于正阳。这么一琢磨何桓也算是知道于正阳是跟谁打了架。

何桓跟着汤文浩坐了下来，两个孩子一见面又腻乎在一起唧唧咋咋的不知道在说什么，只是一会儿是英语一会儿是中文，一句话下来就就没让人听得懂。

何桓就那么扫了汤文浩一眼，觉得这人连孩子都教不好。

等着菜上齐了，汤文浩又找服务生要了两根小板凳让两个孩子坐在一边的小桌子上吃饭。两个孩子一点也像其他家的孩子那样非要坐在大桌子上那般闹腾，就那么用勺子舀着小盘子里装的饭菜然后叽叽咕咕额说着话。

一间屋子里除了两个孩子的闹声之外，就只剩下一片静默。到最后还是于正阳先开的口，问何桓，“叔，你怎么现在才来？”

何桓再不搭理于慎也知道于正阳是无辜的，也简单的回答道，“在福田路上堵了半个小时。”

于正阳哦了一声，那条路一向爱堵，也不是这几年才有的事情了。

“那个孩子……”于慎才一开口，就被汤文浩打断了。

“找的代孕母亲，他们的母亲是一个很有学识的外国籍华人，因为是不婚主义者但一直想要两个孩子所以才认识的。”汤文浩接过话头说。

何桓见汤文浩解释了自己也不再开口，连他自己也没搞明白的事情多嘴也没用。只是何桓跟于慎之间隔了一个于正阳，也没见着于慎的脸色到底如何。

汤文浩还在旁边笑着跟人说着，“我说过要给他一个亲人的，本来三十岁那年就准备去要两个孩子，结果一拖就拖到了现在。”

这话汤文浩说得一脸柔和，活像他前几年那蠢材不是他一样。谁见过汤文浩说话跟个慈父似得了，何桓也不得不说这人比以前要成熟得多，成熟到可以跟于慎心平气和的打嘴仗了。

当初汤文浩就不怎么喜欢这个人，到如今何桓知道原因是什么了见着汤文浩没跟以前一样恶言不说还能笑颜相对倒对这消失了几年的人多看了一眼。

汤文浩见何桓看自己，又对着何桓笑着说，“还等着你有空给他们选中文名，我挑了好几个，就不知道你喜欢哪两个。还有上幼儿园的事情，我找了好几家的也不知道哪一家比较好。其实我想等他们五岁的时候再送去学前教育班，他们现在还不怎么会会说中文……”

何桓突然又有想给汤文浩一脸水的冲动，不是因为他废话多而是这明摆着的炫耀成分。他前几分钟还以为这人变了，结果就那每一句话都总要有意识的歪头跟于慎说那德行，就算是白痴也看出来汤文浩是在针对谁了。何桓是不知道汤文浩知不知道于慎跟他之间的纠结，但这炫耀得实在是……

汤文浩在那说了大半天，觉得说得也差不多了才意犹未尽的问何桓，“你觉得怎么样？”

何桓木着一张脸，为着自己的面子也只能点头说，“回去慢慢商量。”

汤文浩笑得更起了，也跟着点头，“我们周末的时候还可以去游乐园玩一下。对了，正阳你也一块儿去？”

后面这一句汤文浩是对着于正阳说的，在看见于正阳有些愣神还多说了一句，“艾斯好像很喜欢你，他也只有你一个哥哥。”

艾斯是双胞胎里大的一个，是何桓的孩子，这么算起来也的确只有于正阳一个哥哥。

何桓没闹话，就算是于正阳向他投来了询问的目光。汤文浩这明显是在装，何桓都懒得配合。这屋子里，除了几个小的，哪个大人没听出来？

一顿饭吃下来说不出的诡异，不过还算是吃完了。于正阳跟杨华德天生的不对盘，打架也很正常。何况先挑衅的是杨华德，打输的还是杨华德，杨荣辉也不好多说什么。

杨荣辉不喜欢何桓，这一点何桓倒是很清楚。他跟杨荣辉没什么利益冲突，唯一的矛盾就在于郎臣。

杨荣辉也不是非要看不起何桓，只是跟着家世相貌性情都一流的郎臣一比，何桓就完全不是个角色了。他想不通汤文浩为什么舍弃那么好的郎臣不要，偏偏要跟何桓在一起。想不通自然也就看何桓不顺眼了，连带着别人说何桓闲话有时候他知道不是那么回事也不会开口解释甚至于还会添油加醋。就拿王鑫来说，王鑫算得上是单纯的，那时候看何桓不顺眼很大一部分的原因就是在谣言里恨铁不成钢，外搭着杨荣辉在旁边嚼舌根。

这些事何桓都知道，只是不在乎，在乎也不会有什么好辩驳的。他在各方面比之郎臣是差得多，再辩驳人家该怎么想还是得怎么想。

不过杨荣辉这人也还不算太低级，至少也只不过偶尔口头上促人几句还是背地里的，跟何桓也不算扯破脸皮。

就拿他跟王鑫绝交，也是因为于慎算计了汤文浩他站在汤文浩这一边要王鑫跟沈长峰断了关系才闹的那么一出。虽然那事何桓觉得杨荣辉那脑回路有些问题，不爱人家还不许人家过得舒坦那病得多严重。

把杨荣辉叔侄送走，汤文浩抱着怀里的两个孩子对着于慎说，“大哥，下次有空还一起出来吃顿饭？孩子马上满三岁了，我跟何桓想着还是办个酒席。”

于慎的脸跟何桓一样木，听了汤文浩的话只是去看何桓。什么都不知道的何桓却在看于正阳，跟人说，“你下次打找个没人的地方，没人看见他再死咬着你都没用。”

何桓绝对不承认他这是在护短，只是觉得杨华德那一身的蠢肉是该被减减肥了。

于正阳哦的一声，又问何桓，“叔，我高考你来不来送我？”

何桓还没开口汤文浩在旁边就说了，“那几天可能会下雨，再说了公司说不定也忙，要是没事的话我跟艾斯来陪你也是一样。”

听着汤文浩装了好几个小时的何桓已经倾向于忍无可忍，就那么冷冷的看了汤文浩一眼。汤文浩看懂了眼色，紧了紧怀里的两个孩子说，“宝贝，跟大伯，哥哥说再见。”

两个孩子十分听话，整整齐齐的跟于慎说，“伯伯再见，朵朵拜拜！”

汤文浩是跟着何桓先走的，他怀里的孩子也被何桓抱了一个。

等着两个人进了车子，汤文浩才跟何桓说，“你看我叫他大哥他给我那脸，活像我欠他几个亿一样。”

何桓逗着怀里的孩子，懒得跟这人说话，就见不得这人装，装也算了还非得让人觉得他是真的在装。就拿他叫于慎大哥这事来说，估计他自己叫着都觉得恶心了，别提人家听的。何桓自己听得都有点想吐，那大哥叫得那个……

“你不高兴？”这会儿汤文浩终于有些觉察了。

何桓看了汤文浩一眼，觉得这人怎么就长不大呢，好歹也有三十好几了吧。

汤文浩不是不聪明，至少摸何桓的心思还是能摸到几分，“我就看不惯他，就凭他以前做的那些事情，我就膈应他怎么了。他以前仗着是你哥，现在你有儿子了，也不差他一个亲人。”

何桓算是明白汤文浩为什么搞出这两个孩子出来的原因了，想骂人又实在是觉得骂不起来。毕竟这俩孩子整天只会吃喝拉撒哭的时候他没见着，还不算烦。

04.

于慎一路回去的时候都是冷着脸，于正阳跟着没闹话。

一直等到进了家里面，于正阳才跟他老子说，“我也没办法啊，我以为叔会来嘛，谁知道来的是汤文浩。”

于正阳是在打完架之后想着跟何桓打电话的，他爸要知道他打架肯定得修理他。但他要是说他是为了给他爸跟他叔创造一个机会所以才打的架，这得算是另外一回事了。谁知道，来的不是何桓，于慎推了一下午的事情就得了这一结果。

说不郁闷是假的，何桓从始至终就没看过于慎一眼。就算是在跟杨荣辉说事情的时候，何桓把自己当于正阳的叔叔了，可当于慎是空气。只要于慎一开口，何桓必定闭嘴，两个人要想对一句话那就是完全不可能。

“要不这样，爸，你还是跟叔当兄弟吧。我看当兄弟的时候你们关系多好的。”于正阳只能这么说了。

于慎问于正阳，“你看他现在这样子愿意？”

于正阳苦拉着一张脸，“叔知道你对他的意思啦？还是你做了什么事把他惹火了？”

两样都做了的于慎一脸的无可奉告，看得于正阳撇嘴，“爸，我只是一个孩子，虽然已经满了十八岁。可我真的不适合在你们中间牵线搭桥，何况叔连孩子都有了。虽然不是姓汤的生的吧，但看得出他们之间是有感情的。人家说拆人姻缘要被天打雷劈，我真的觉得我还很年轻。”

于慎就那么冷冷的看了自己儿子一眼，于正阳就相当自觉的说，“呃，我去睡了，明天还有早课。”

等客厅里只剩下一个人，于慎才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他以为他把正阳叫回来他们之间至少能有一个交点。没想到汤文浩更狠，直接连孩子都造出来了。

以汤文浩现在的言谈来看，于慎也知道这不是三年前的汤文浩，要想算计只会更难。就算他当初各色的人送得不少，可汤文浩到最后能摆他一道也就证明了这人不是那么容易对付。

跟何桓闹了这么久，于慎还是不想放手。他现在也不想管何桓幸福还是不幸福，反正在他心里汤文浩不管怎么样都配不上何桓。

于慎知道自己这种心理在这两年越发的病态，可他控制不住。他怎么想也想不明白，明明是他对何桓做的事情要多那么多，为什么何桓就不能跟在一起，就算不能在一起为什么就不能跟他有个好脸色？

他也不明白，何桓那人是越在乎就越计较，可对着汤文浩他那么计较了却还是不会跟他彻底翻脸。可他不过是做了那么一件事，何桓就要跟他不死不休的对立下去。

明明就是他付出的比较多，就算是知道付出不一定有回报可这一腔的情义连半点心疼也换不回，任谁也不肯轻易放弃。

拆人姻缘的话于慎不在乎，他只在乎何桓到底能不能回到自己的羽翼之下。明明就是一个需要精心爱护的人，偏生着要去充当爱护他人的角色。

那汤文浩除了一张脸，除了长得好看一点，除了能说点不着边际的好听话之外，到底有哪一点是他比不上的？

于正阳在周末的时候还真跟着汤文浩他们一起去了游乐园，一点都没觉得那是头几天汤文浩在跟他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