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兽养成(出书版 下部)上 BY 恩顾

作者:  录入:10-21

武甲笑了一下,“不好意思,我帮不了。这些事全由杜佑山决定,我不插手。”

“你能帮的了!”夏威的手搭上车门,歪着脑袋盯住他:“凭你和杜佑山的关系,你求他,他还不会听你的吗?”

“我没有义务替你们求他。”武甲被夏威理所当然的态度激怒了,攥过他的胳膊搡出老远,扭头对小孩说:“你们快点上车。”

夏威狗皮膏药状粘上来,堵住他的车门,“武先生,我求你!算我求你!我知道你们为什么这么报复他,上回拿刀扎你的人是我,是我欠你的!你们要整整我,他真的很无辜……”

武甲努力推开他:“你再缠着我就叫保安了!”

两个孩子被怪叔叔吓到了,杜寅瞪着惊恐的大眼睛不断扯武甲的衣摆:“武叔叔,他不是坏人……”

武甲拍拍他的脑袋,对杜卯说:“带你哥先进车里。”

夏威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爬回来死扒着车门,不让任何人进车里,不依不饶地哀求道:“武甲,怎样你才放过柏为屿?扎你的人真的是我,你要砍要杀冲老子一个人来!”

武甲不胜其烦,他本来是能心平气和与夏威谈谈事的,可是夏威摆明了仗着有孩子在场就撒泼卖痴——偏偏孩子是他的逆鳞,唯恐夏威会伤害他们!为了让夏威离两个孩子远一点,他一把揪过对方,毫不客气地挥出一拳,夏威结结实实地挨下这一拳,跌出五步远,趴在地上扭动许久也起不来。

两个孩子惊呆了,杵在原地不知所措,武甲拉开后排车门,催道:“上车!”杜卯快速手脚并用爬上车,杜寅不住地扭头看夏威,武甲用力拍上车门,喝道:“别看了!”

杜寅趴在车窗上望着在地上奋力爬起来的夏威,怯怯地问:“武叔叔,他是坏人吗?”

武甲坐上驾驶座,拉过安全带系好,冷静地发动车,“他是。”

车才刚刚启动,开出不到三米,夏威斜窜出来挡在车前。武甲紧急刹车,后腰猛烈地撞在靠椅上,登时一阵剧痛,他捂住腰侧的伤口缓了缓,额上逐渐冒出一层冷汗。

夏威两手撑在车头上,不知死活地呐喊:“是我欠你的,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你该恨的人是我,和柏为屿无关!”

武甲叹口气,拉下车窗将头探出去,暖了口气劝道:“我谁都不恨,我言而无信动了棺材,你们扎我一刀,什么恩怨都到此抵消了,你没欠我什么!上次我已经求杜佑山撤诉了,这次的事已成定局,我不是没有劝过他,他不会听我的,你求我也没有用。”

夏威亮出一把水果刀,拔出明晃晃的刀刃挥舞着说:“求你有用,当然有用!杜佑山能用三亿多赎你,你说的话怎么会没用?”

武甲脑子里闪过上回段杀求他时的自残举动,厉声斥道:“夏威!你干什么?”

夏威豪爽地拍拍自己的肚子:“我知道,学段杀你就能答应嘛!有榜样在先,老子今天来也是有诚意的!”

“你给我住手!”武甲的心一下子吊到嗓子眼,拆开安全带转头打开车门,就在这一瞬间的功夫,夏威一刀扎向自己的小腹。

事出突然,车里的两个小孩没见过这种场面,尖叫声不断,武甲冲到车头前完全来不及阻止,夏威早已从身体里抽出水果刀,鲜血涌了出来。

“夏威!”武甲惊呼一声,扣住他的手腕夺下水果刀摔在地上,转而掏出手机拨打急救,怒吼道:“你疯了?”

夏威勉力站着,趔趄了一步,一手捂住刀口,弯腰扶着车头,逞强绽开一个笑脸:“你看,我比段杀更有诚意吧?”

武甲僵在当场,“你……”

夏威脸色惨白,艰难地喘了一口气,扯住武甲再一次强调:“求你们了,给为屿一个机会,别赶尽杀绝!你答应我,我感激你一辈子!”

武甲扶稳他,想也不想便道:“我尽力。”

听到这句承诺,夏威全身心都放松了,他老三老四地拍拍武甲的肩膀,踉跄着且退且说:“谢谢你,送你家俩少爷回去吧……不,不浪费你时间送我去医院了,我自己……自己……”话没说完,腿脚一软,向后仰了过去。

汝窑观音真品,静静地立在杜氏画业经理室的茶几上,杜佑山左看,右看,摸了摸,又敲了敲,按耐不住的喜悦!他文绉绉地问坐在他对面的杨小空:“杨会长何以送如此贵重的礼啊?这可是魏教授新出品的高仿?”

杨小空道:“杜老板,这个就是你的传家之宝,绝对真品,我以人头担保!”

杜佑山嗤笑:“你的人头值几个钱?”

杨小空遭到羞辱一点也不慌张,一字一字说:“魏师兄琢磨了十年才烧出那一尊仿品,我们不可能在短期内弄出来。你面前这尊,绝对是独一无二的真品。”

杜佑山翘起二郎腿:“魏南河知道吗?”

“他还不知道,是乐正七偷出来的。”杨小空冷冷地直视杜佑山,“杜老板,你应该知道我送这尊观音来的目的。”

杜佑山盖上锦盒的盒盖,小心捧在手里,宝贝似地抚摸着,看也不看杨小空一眼,漫不经心地问:“什么目的?你倒是说说看。”

杨小空耐着性子说:“请你手下留情,饶了柏为屿吧。”

“杨会长,你严重了,我只是一个商人,哪有那么大的能耐整柏为屿?他是垮在舆论上的,与我无关啊!”杜佑山站起来抱着锦盒在经理室里打转,寻思着放进哪个保险柜比较稳妥。

杨小空跟在他身后,猛然跪了下来。

杜佑山脚跟一转,发现那人居然跪下了,也吓了小一跳,忙伸手去扶:“杨会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杨小空强硬地攥住他的袖子跪着不起,语气笃定:“杜佑山,我求你放了柏为屿!上次的绑架是我策划的,也是我扎了武甲一刀,柏为屿只是替我背黑锅,他真的什么都没有做!你听我说……”

杜佑山松了手,直起腰居高临下地望定了他:“你说。”

杨小空克制着眼里的泪水,颤声说:“柏为屿的才华是有目共睹的,他是有错失,但他一直在努力,从头来过他也认了!可好歹给他一个从头来过的机会,别把他一棒子打死!就算你没有能耐控制住舆论风波,只要你到此收手,魏师兄和白教授自然能捞他一把!”

杜佑山挑起一边眉毛,做出犹豫不定的姿态。

杨小空捞救命稻草般扯住他:“杜老板,你放了为屿,今后我唯您马首是瞻!”

杜佑山向来人前一套人后一套,说话与放屁无异,故而也把别人的承诺当放屁,根本不吃这一套,唯有冷笑。

“杜老板,求你了!”除了至亲长辈,杨小空没给人跪过,他从小所受的教育不允许自己做出这么自贱的行为,但是这一次是迫不得已了,他天真地以为只有求得原谅才是救柏为屿唯一的方法,自尊也顾不得了!他做小伏低跪在杜佑山脚下,眼巴巴地等对方回应。

杜佑山将锦盒放在办公桌上,笑容满面地两手扶起杨小空:“好了,小空,我和你闹着玩呢,你别这么认真。不用你来求我,为屿的事我早就做好准备了。”

杨小空懵里懵懂地站起来:“真的吗?”

杜佑山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几张打印纸,“你瞧,我还写了一封信去给他求情呢。”

杨小空翻了一遍,见这封信信字字句句真挚诚恳,甚至抬出曹老说事,一个劲维护柏为屿,署名便是杜佑山。

杜佑山搭上杨小空的肩,哄道:“为屿现在声名狼藉,他和我签过合同,我和他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给他一点教训就是了,怎么会一棒子把他打死呢?”

杨小空立即喜形于色:“杜老板,你真的不会再害他了?”

“别说害这么难听嘛!既然你也来认错了,我们有什么误会一笔勾销吧,现在赶紧想想补救的法子。”杜佑山又抖出几张纸,“不过我一个人的力量太薄弱,你如今好歹是古玩界的一把手,美协肯定会卖你个面子,如果你也写封信给柏为屿求情,那么……”

杨小空抢着说:“我写!”

“你个毛头小子会写什么?我都准备好了,你不来我就会上门找你去。”杜佑山将那几张纸递给他,“喏,看清楚,一句柏为屿的坏话都没有,看完签字盖章,我给你一起送去。”

杨小空仔仔细细、从头到尾、一字不漏地看完,这封信足有三页纸,当真是写得感人肺腑!于是,杨小空在最后一页的署名处,签上自己的名字,郑重地盖上了印章。

害人是个技术活,要费脑筋花精力,在抹黑柏为屿的一系列行动中,杜佑山从未出面,隐藏得很是辛苦,因为他一直在等这个签名——说白了,他要整垮的终极目标不是柏为屿,而是给他造成巨大威胁的杨小空,可惜,杨小空是一杯纯净的清水,完美得堪称无懈可击,让他无从下手。

他拈起这三张纸,在杨小空没有留意到时,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意:不会再有其他变数,所有计划到此一锤定音!眼前这杯清水从这一刻开始不再是清水了。

第三十一章:打蛇不死

武甲没法放心丢下夏威不管,一路跟在后面关注着以防不测,整个过程他都看在眼里——夏威自己扎自己一刀,自己坚持打车去医院,再自己替自己喊急救,最后不忘给段和打电话:“和哥哥,我在医院接受抢救,你再不快点过来,说不定就看不到我了。”然后才彻底昏过去。

武甲无语,对这个变态真是崇拜到一定境界了!他替夏威刷了卡先垫上手术费,这才离开医院。

段和赶到医院时,夏威已经做完手术,麻醉药效没过,正躺在走廊的临时病床上昏睡不醒。段和吓得面无人色,找到医生问了半天,得知那死变态还算聪明,没有胡乱扎到什么重要的部位,并且在路上时就给自己简易包扎了一下止血,幸亏如此,否则大出血会要了他的小命。

段和第一时间把他转到特护病房去,安静守在病床边,呆呆地看着死变态的睡脸,既想哭又想笑。

发生的一切事情,魏南河都蒙在鼓里,他和白左寒分头到各个相关文化单位的负责人那去稳住情况,直到天黑才回来,哪想打开房门一跨入卧室,就看到乐正七一个人孤零零地跪在屋子中央。

乐正七可从来没有闹过这样一出戏码,魏南河一头雾水,几步走过去拉住他的胳膊,质问:“你干什么?”

乐正七抬起头,满脸都是泪水,他捡起放在身边的一个铁丝衣架伸向魏南河:“你打我吧。”

魏南河隐隐感到不安,惊怒交加地问:“你又做了什么坏事?”

“我把,你的观音……”乐正七哽咽得没法把话说完整:“送,送给杜佑山了。”

魏南河半天没有动静,以为自己听错了:“再说一遍?”

乐正七抱着他的腿哭道:“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可是我们都很想帮为屿!你别怪小空,是我出的主意,我们真的没办法了……对不起,我知道观音很贵,以后我给你盗一千个一万个别的东西回来,你打我吧,打完不要生气好不好?”

魏南河深深呼吸,一股子闷气却始终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神色由气愤化为悲哀,又由悲哀化为无奈,最后,平静了。他往后倒退几步,扶着拔步床的挡板坐下来,默默地看着跪在一米之外的乐正七。

乐正七不敢看他脸上的变化的表情,埋头哭个不停,肩膀不住颤抖。

良久,魏南河问:“你跪了多久?”

“我把观音给小空后,回来就一直跪在这里。”乐正七泣不成声,举着衣架重复道:“给你,给你,打我吧。”

打有什么用?这小子从小到大不知道被打过多少遍,魏南河教育小孩时引经据典磨破了嘴皮子,无奈乐正七永远是一副勇于认错死不悔改的德性!说白了,魏南河忽略了他家小孩也是个男人,也有大男子主义,也有强烈的自我意识,一旦下定决心做什么事,绝对不惜任何代价,八匹牛都拉不回来。

魏南河自认没脸责怪任何人,他和白左寒能用得手段都用上了,还是没有能力扳回局面,恐怕曹老回来也无法力挽狂澜,他们尚且无计可施,更何况乐正七和杨小空?他不再有精力发火,缓声说:“我不打你,别跪了,过来。”

这句话简直如获至宝!魏南河叫他过去,他怎么敢怠慢?乐正七丢下衣架一骨碌爬起来,随之噗通一声摔了个四脚朝天,他长时间跪着没有动,一挪位置才发现腿脚麻木了。

魏南河恼怒归恼怒,但看到小孩的狼狈样又心疼了,他走过去抱起乐正七放在床上,责道:“天这么冷,你干跪着想残废吗?”

乐正七哎呦哎呦地叫唤着伸直腿,魏南河卷起他的裤管,发现他的膝盖跪青了。

乐正七吸吸鼻涕,嘀咕:“不疼,不疼的。”

魏南河捂住他冰冷的膝盖揉了揉,沉着脸自责道:“不是你们的错,是我没本事……”

武甲出来了太久,撑着虚弱的身体回到家时,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杜佑山见他身上带着一片血,当即神色大变,快步走过去搀着他,“你的伤口怎么了?都叫你不要……”

武甲抬手止住他的话头:“不是我的血。”

杜佑山闻言稍微放心,眉头一蹙,“怎么回事?”

“以后再慢慢说。”武甲哄开两个孩子,殷切地望向杜佑山:“你一定有办法帮帮柏为屿,对吧?”

“我没办法。”杜佑山想也不想。

“别骗我,只要你想帮就一定有办法!”武甲握住他的手求道:“算了,你别四处树立仇人,饶了他吧。”

杜佑山不搭话,扳着他的肩膀坐到沙发上,忙着脱下他带血的外套和衬衫,用条薄毯子裹住。武甲一路跑动,劳累过度,腰上的伤口酸痛难抑,便半推半就地任由杜佑山摆布,“唉,我说话,你听到了吗?”

杜佑山还是那句话:“我真没办法,谁都没法帮他了。”

武甲勉力攥紧他,语调不再平和:“杜佑山,当是我求你,收手吧!”

“对不起,我在和魏南河抢时间,不知道是谁怂恿你来劝我,早半天的话或许还有的商量,可现在来不及了。”杜佑山抱着武甲,把手伸进毯子里,手掌覆在他的伤口上轻柔地按摩,同时靠近他的耳朵漫不经心地说:“杨小空的亲笔签名信已经送达美协了。”

杜佑山的出牌方式武甲比谁都清楚,亲笔签名信这招一石二鸟,毁得不止是柏为屿,或许还有杨小空!武甲推开杜佑山,目光悲切地注视着对方,动了动嘴唇,没说出话,却蓦然湿了眼眶,为柏为屿惋惜,为杨小空痛心,也为自己悲哀!

想不明白,这个和自己同床共枕了八年的男人,到底还能卑劣到什么地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找周烈的欲望不再那么强烈,杜佑山给他戴上戒指时,他费了很大劲才忍住夺眶欲出的泪水,几次想寻个机会和杜佑山说他决定哪儿也不再去,就此稳定下来,几次话到嘴边又忍下,不是不愿说出来让杜佑山高兴,只是还没有有想明白自己深心里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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