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月亮一样的你——朱小蛮

作者:朱小蛮  录入:11-26

“没、没听见。”

“笨蛋,快跟我过去,万一被别人误以为我们走了,改叫下一位,那就真是白等了。”

“哦,来了。”

梁越跟在他身后,看着荣谨言宽厚的肩膀,多年不见,他觉得前面的男人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长相和笑容,陌生的却是性格。

印象里少年时代的荣谨言是个乖巧且没有主见的人,整日跟在自己身边,什么都听自己的。可眼前的荣谨言却相当独断,而他却没什么变化。很多年前,两人都穿着普通的洗到泛白的T恤,现今,荣谨言身着熨烫整洁的衬衫,他的却是灰灰的。如此一来,两人的距离在无形间似乎拉远了。

虽然吃饭前,荣谨言让梁越选择喜欢的菜系,到了川菜馆后,所点的每一道菜也是由梁越选择。明面上看选择大权是在梁越手中,可心底不免有种荣谨言才是真正掌握实权的感觉。

“快吃啊,他们家的干锅牛蛙很有名,趁热了才好吃。”荣谨言见梁越半天不动筷子,催促起来。

“菜还没上齐。”

“用不着等上齐了再吃,反正就我们俩,要是等齐了,这菜早凉了。”

川菜馆里人山人海,那么多人要吃饭,厨房里一定忙不过来。对面坐着的人曾经跟自己生活过好几个月,别说坐在一张桌子前吃饭,就是床,两人都一起睡过。梁越不再见外,拿起筷子夹菜。

吃了一会儿,辣得人舌头发麻,梁越才想起没有点酒水,两人面前只有最开始倒得白开水。他那杯满满的没喝,荣谨言的倒是喝下去大半。

梁越对荣谨言说:“来两罐啤酒吧。”

“我不喝。”

荣谨言干脆的拒绝,让梁越有些尴尬,他阖上菜单放在一旁。

气氛渐渐变得僵硬,梁越低头吃菜,不再说话。容谨言意识到不对劲,解释道:“我开车,不能喝酒。”

“一点点啤酒也不行吗?”

“不行,我可不想因为酒驾被拘留。”荣谨言放下筷子,拿起菜单,“你要想喝,就自己点吧。百威还是麒麟的?”

“算了,一个人喝没意思。”梁越抽走荣谨言手里的菜单,“我也喝白开水。”

荣谨言点点头说:“等到哪天出门不开车的时候,我们再喝。”

“不用那么麻烦,在家吃饭的时候就可以喝。”

梁越的提议虽好,可荣谨言不会做饭,他自己的厨艺也一般。

最后,荣谨言说:“叫外卖好了。”

“好啊。”梁越笑着答应,脑海里出现未来的某一天,他跟荣谨言一起坐在沙发上吃外卖、喝啤酒的画面。那时他们会穿着柔软的家居服,看着同样的电视节目,没准还会为了一场球赛支持的队伍不同而争吵。

这么想着,梁越又觉得两人之间远去的距离,瞬间被拉回了不少。

说起喝酒,那年荣谨言住在梁越家时曾经偷摸着喝过一回。

饭后,梁越坐回车上,问荣谨言还记不记得这件事情。

荣谨言几乎不曾思考:“记不太清了。”

梁越立刻露出“我就知道”的表情,跟着笑起来问:“你那时候的酒量很差,现在有变好吗?”

“应该有好一些。”

“下次我来鉴定鉴定。”

荣谨言淡淡地“嗯”一声,脸上没有留露出过多的表情,可他确实是沉浸在未来几天梁越都会跟自己住在一块的喜讯里。出门在外久了,又生活在那样一个家庭里,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绪,让喜怒不行于色,已成为本能。

梁越见他不说话,以为两人太久没见无话可说。毕竟相隔多年不见,梁越一直窝在乡下,就是个土鳖,而荣谨言是从国外镀了好几层金回来的货真价实的海龟。土鳖与海龟自然没什么话题好聊,能够把两人拉进一些的,大概只有小时候住在一起的事。

梁越不再看向窗外的风景,开始给荣谨言说那次喝酒的事。

那时候荣谨言才是个十五岁的中学生,长辈们坚持没有成年的人不能喝酒,否则脑袋会变笨。

夏天正是炎热的季节,能够喝上一罐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啤酒是最美不过的事情了,可荣谨言只有眼巴巴的看着梁家父子喝的份儿。

晚上,梁军回屋睡觉,荣谨言开着灯,躺在床上等梁越洗好澡进来。

吱呀的开门声响了两次,荣谨言闭着眼让梁越把灯关了,话音未落,后背就被冰冷的事物冻了一下,激得荣谨言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梁越哈哈大笑,献宝似的拿出酒,在荣谨言面前摇了摇。

荣谨言两眼放光,伸手抢着要喝。

即便抢到后,就被味道偏苦的啤酒惹得皱起眉头,想起饭桌上梁家父子喝酒时爽快的模样,荣谨言还是大口大口的喝下去。

啤酒的度数不高,可荣谨言是第一次喝,他酒量不行,很快就有些微醺,脑袋晕乎乎的,脸上也泛着淡淡的粉色。

“梁越……梁……越……越梁……”喝道最后意识迷糊,就连梁越的名字都被他叫反了,荣谨言却兴致高昂的越叫越大声。

吓得梁越夺回啤酒,捂住他的嘴,压低声音说:“我的祖宗,你轻点儿,要是被我爸听到了,发现我偷酒给你喝,我就等着跪搓衣板吧。”

“呵呵。”喝高了的荣谨言一个劲的傻笑,看到梁越做了个禁言的动作,也把食指放在嘴唇前,一会儿说“嘘”,一会儿对着梁越叫“越梁”。

“我叫梁越,不叫越梁。”梁越叹了口气,转了一圈儿,把啤酒瓶放在床底下藏好,打算明早在起来“销赃”。

荣谨言四肢大开,呈“大”字型躺在床上,梁越推开他的手,腾出地方躺下。他刚躺下没几秒,荣谨言裹着薄被滚过来,说:“梁越,你是我的月亮。”

头发因为滚动,弄得乱七八糟,过长的刘海滑下来,挡住荣谨言的视线。梁越拨开他额前的刘海,才发现荣谨言有双好看的眼睛,漆黑的眼眸如同昂贵的黑宝石,一下就把他吸了进去,差点儿爬不出来。

“哎?你没说我还没发现,我的名字倒过来正好是跟月亮一个读音。”

回答梁越的是荣谨言的傻笑声。

梁越无奈的侧身躺着,枕着半边胳膊看向喝醉酒的人。

说起来,荣谨言的酒品还错说得过去,不闹人,却也算不上安静。看着看着,梁越的视线顺理成章的落在他白嫩的肌肤上,那里点缀着几抹红晕,荣谨言笑起来时嘴唇会微微撅起,像是在等待人去亲吻。

等梁越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吻上了荣谨言的唇。

柔软的红唇,比最贵的绸缎的手感还要好上千万倍。软软的,带有人温温的体温,梁越舔了下自己的唇,发现上面沾染了少许啤酒味儿。

苍天,我竟然吻了谨言。

幸好荣谨言已经闭上眼睡去,梁越拍了拍自己的脸,蒙上头睡觉。

“梁越?梁越?”

“啊?”梁越猛地回过神来,带着怔愣看向荣谨言。

“到家了。”荣谨言脸上的神色稍有缓和,“刚才你说到一半就停了,为什么没继续往下说。”

下面的偷亲事件,梁越哪好意思说,他抓抓头,自我开脱道:“后面的我也记不太清楚了。”

十八岁的成年人,又不像四五岁孩童那样没什么记忆力。荣谨言当时喝醉了,第二天醒来头痛欲裂大半的事情都记不起,可能记起的部分,直到今日他都记得一清二楚。虽然梁越问起他时,他说得是记不清,但那也只是不想让梁越发现自己太过在意他而故意撒谎。可梁越明明一滴酒都没喝,却也记不清当时发生的事,看样子由始至终梁越都只把他当成借住的弟弟,没有将他放在心上。

想到这些,荣谨言再也提不起性子,连假装开心都做不出来,他拉着脸走下车,让梁越带上行李跟在自己身后。

走进电梯时,荣谨言也不说话,只是按下自己居住的楼层,然后看着屏幕上数字的跳动变化。来到家门口,打开家门,荣谨言换好拖鞋,径自往客房走去。

门口仅有的一双拖鞋被荣谨言穿上了,房间里铺的是浅驼色的木地板,梁越脱了鞋子光脚走进来。

荣谨言停在客房门口,转身发现梁越只穿了一双袜子便走过来,那双袜子一只前头破了,脚趾露出来,另一只的前面打上与袜子不同颜色的补丁。寒从脚下起,这个季节虽说不冷,但也要注意身体,他难道连如何照顾自己都不懂吗?

荣谨言皱了皱眉,推开客房的门说:“你就住这里,里面很乱,爸跟我说的迟,我没来及打扫,就麻烦你自己整理了。”

“没关系。”梁越把行李放在客房门口说,“不是很乱,一个小时就能收拾好。”

“里面的床是一开始就有的,估计睡起来不舒服,明天我会帮你重新订一张新床过来。”

“不用不用。我只是借住。”

梁越一句话惊醒了荣谨言,电话里荣蒙的原话是让梁越借住几天,他怎么就以为梁越会一直住下去呢?碰上梁越,他的判断能力快要跌破成负数了,荣谨言嗤笑道:“是啊,住几天就走,我何必浪费钱。”

梁越的脸色僵硬了一下,人也僵在那里。

荣谨言熟视无睹转身离开,回来时手上多了一双拖鞋和一把钥匙。

正在搬箱子的梁越突然听到东西落地的声音,跟着荣谨言的声音也响起来:“拖鞋就在鞋柜里,这点儿常识你都没有吗?你要是生病了,我可没时间照顾你。”

话不中听,可言语中尽是关心之意。梁越感激地道了声谢,起身穿拖鞋。

“这个是家里的备用钥匙,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出门记得带上。”

“知道了,谢谢。”

客房里大大小小的箱子被梁越搬到靠墙的地方摆好,规律的摆放让房间显得宽敞很多。荣谨言担心这样会妨碍梁越走路,建议道:“你可以把箱子放到阳台上。”

“不用,不碍事。”

“是啊,反正你又住不久,凑合几天也无所谓。”

就像小时候,荣谨言满心以为会在梁越家一直住下去,到头来还要是面对分离。

那么现在呢?梁越会在他这里住多久?是一天,一个星期,还是一个月?

荣谨言不想继续往下想,也没有勇气往下想,他最后看了眼梁越忙碌的身影,回去自己的卧室。

梁越花了两个多小时才把房间收拾干净,乱七八糟的东西放进空箱子里,跟那些没有拆封的箱子紧贴着墙放在不常经过的角落里。

收拾完的房间显得很空,但想到隔壁住的是曾经跟自己生活过一段日子的荣谨言,梁越又觉得心里满满的了。他揉了揉酸痛的胳膊,继续把自己的衣服行李放进衣柜,最后才开始擦桌子拖地。

等他清理完毕才发现床上的床单很脏,梁越不想连这种小事也去过问荣谨言,一阵翻箱倒柜后才发现衣柜里并没有可供替换的床单,他甚至连写字台的抽屉跟床底下都找了,却还是没有。

本想不打扰荣谨言,裹着被子凑合一晚,可是竟然连被子也没有。看样子不麻烦荣谨言是不行了。

梁越从客房走出来,径自走向荣谨言卧室,主卧的门是关着的,现在的时间很晚,梁越附耳贴在门上,里面没有动静。他不能肯定荣谨言睡了没,如果荣谨言睡着了,他敲门势必会吵醒对方,影响荣谨言的休息,如果没有睡醒,两人还能说聊一会儿天。在梁越的潜意识里,荣谨言是家人,不需要避讳什么的。

当他直接打开房门打算悄悄地走进去找床单跟被子,万万没料到下面发生的事。

门刚一打开,梁越只来及看到荣谨言坐在床上看书,就被下一秒朝自己砸过来的枕头吓了一跳。

受惊的梁越赶紧关上门:“谨言,我……”

“进别人房间前要先敲门,这点素质你都没有吗?”荣谨言同样没有料到梁越会突然打开自己的房门,这间房里有太多的秘密不能让梁越知道。情急之下他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赶紧丢掉手里的书,把床头柜上放有两人小时候合影相片的相框倒叩过来。再走到床尾正对的墙,将上面挂着的所有有梁越的照片取下来,就近塞进被子里。

忙好这一切,不过是十几秒钟的事。荣谨言打开门,梁越仍站立在门口,脸色很难看。

荣谨言已经记不太清自己说了什么,只以为梁越是被枕头吓到。他捡起地上的枕头问:“有事吗?”

梁越猛然惊醒,摇了摇头躲回客房。

荣谨言狐疑地看着梁越把房门关上,没作多想,也回屋把照片藏到更隐蔽的地方。

半夜,荣谨言去卫生间,路过客厅,借着月光发现梁越蜷缩着躺在沙发上,他的身上仅仅披着一件外套。

荣谨言伸头往客房里看,发现里面的床空荡荡的,阳台上挂着潮湿的床单。他这才反应过来,开始梁越是想问他要被子跟干净床单的。

荣谨言不清楚最后他为什么没问自己要,但他知道任由梁越这样睡一晚,明天肯定会生病。

匆匆忙忙地走回卧室,抱起自己床上带着温度的被子,轻手轻脚地给梁越盖上。

从卫生间出来,不再感到寒冷的梁越舒展开身体,平躺着了,月光洒在他的脸上,泛着朦胧的白光,荣谨言不知道在站在客厅里占了多久,他目不转睛的看着男人,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日日夜夜思恋的人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荣谨言再也压抑不住满腔的爱恋,他一步步走过去,在梁越身边蹲下,跟着着在他的唇上轻碰了一下,心脏因为这轻轻的触碰剧烈跳动起来。

荣谨言从没奢想过两人会亲吻,即便是偷亲,也从未也有。

耳边越发清楚的听到自己不断加快的心跳声,荣谨言生怕吵醒梁越,捂住自己的胸口,跑回卧室。

梁越醒来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昨晚他是盖着衣服睡的,意识朦胧的时候以为自己掉进了冰窟,就在他快要冻醒的时候,被一样温暖的事物包裹住,才再一次陷入深深的睡眠,原来是因为荣谨言半夜替他盖上了被子。

抓住被子边缘往上拽,梁越把脸蒙在被子里,使劲一吸,被子里有荣谨言的味道。

从被子里爬出来,刷牙洗脸的时候梁越闻了闻自己的胳膊,发现那里染上了荣谨言味道。睡了别人的被子,被染上别人的味道很正常,梁越却因为这件事对镜子傻笑了很久,连他自己都弄不明白,这种莫名的开心有何而来。

明明昨晚还因为荣谨言指责他没素质而生气,现在却因为一个小小的关心他的举动,就把那些不好的记忆抛之脑后。

毕竟是一起生活过的人,荣谨言是什么样的人,他的本性好与坏,梁越怎么可能不知道?

梁越对着镜子笑了笑,虽然这次见到荣谨言,总觉得现在的谨言与过去不同,但人总会变化,大概他这是长大了吧。

刚借住荣家还不到一天的梁越,就开始为荣谨言找理由了。

梁越围着套房转了一圈,没发现荣谨言的身影。主卧的门是关着的,玄关处摆放着荣谨言换下来的拖鞋——他应该是去上班了。

冰箱里空空的,除了几袋过期的奶酪,什么都没有。

梁越回到沙发处,准备收拾被子的时候,才发现桌上留着的字条、现金、一张银行卡以及一沓外卖单。

字条上的字不多,言简意赅。主要是告诉梁越,他中午在公司吃饭,晚上五点下班。让梁越饿了自己出去买,如果不想出去可以叫外卖。剩下的现金跟卡随便他使用,当然,荣谨言留下了银行卡的密码。

钱,梁越有,不需要用荣谨言的。以前他进过城几次,但都因有事情要办,没有仔细的逛过城市,这一次来为得是工作,以后就要生活在城市里,当然与以往不同。

推书 20234-10-20 :虎符——言外之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