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制造 下——FeelinSophie

几分钟后，卫苍晋对周段方使了个眼色，Al I听话地接过还抓着卫苍晋不放的Al Ⅱ，拉去卧室里休息，留下周段方和卫苍晋在外头继续小酌。看着两宝贝离开的背影，卫苍晋忍不住叹了口气。

“我叫你多锻炼锻炼，不听我的，怎么样？手臂酸了吧？”周段方挖苦道。“你为什么那么固执地不愿意让小邱更正常一些，你就那么喜欢他睡着的样子？还是……真的找不到毕孝旬他们？”

“这个事情，我和小邱商量过的。”卫苍晋捏了捏自己的手臂。“没有办法，我必须接受这一点，你也是啊，周段方，我们都已经不年轻了，很快……我们就从另一个角度上讲，抱不动自己的宝贝了。”

“知道吗？过去的35年，我一直在想象自己老了以后和小爱的生活，现在它就在眼前了，反而……释怀多了。”周段方又给卫苍晋倒了些酒。“有小爱在，没有什么……我们克服不了的，真的，就是这样。”

“你知道吗？如果有一天早上，我没有能够醒过来，那么……小邱也永远不会醒过来了。”

“因为没有再睁开眼睛的目的了，是这样吗？”周段方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你说的对，其实我也并没有自己说的那么释然，只是不管怎么样，该来的总归会来，在还没有来之前，不该让它妨碍了我们。”

“为了共识干杯？”卫苍晋说着举杯撞了下周段方的杯子。“祝我们长命百岁。”

“长命百岁。”周段方笑着回碰了下卫苍晋的酒杯。

“好酒，很多年了吧，当初让你多藏一些的，你个铁公鸡。”

“哈哈，足够了，人不能太贪心。”周段方说着又满意地给自己到了点。“对了，你哥他们怎么样了？”

“我哥？三号是恨死他了，不过……也不会再恨太久了。”用筷子在盘子里拨了拨，卫苍晋说了句。“小爱的手艺越来越好了，以后你们可以开个餐厅，你就负责在门口搬把椅子晒太阳。”

“餐厅太累，我可会心疼的，就你心态你家宝贝？”周段方白了卫苍晋一眼。“说真格的，我觉得你哥和三号才该是一对，真没见过那么死心眼的，还好四号通情达理，要不然早出事儿了。还有那个冯修白也是的，冯家老爷子当初也不管着，真当他家人丁旺，那么放任，不过……也亏得有他，不然还挺悲剧。”

“三号……他们都很执着，只是方式不一样，三号的，算是最极端地。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很高兴看到三号一直坚持着，我很怕他会和小荦一样最后放手，自己就那么走了，你看……马上，就成功了。”

“不一样的。”周段方摇头。“四号的心里，是有卫嵘的，不管他还在不在，不管他还活多久，他都会记得他。他放不下三号，并非因为他就爱他，是因为三号是他的责任和天命，是他……不能选择的部分。”

“不说这些，他们的事儿，快结束了，35年，也够久的。”卫苍晋说到这里，眼睛突然红了。“四号是好孩子，真的，我一定要找个时间好好谢谢他，只是我哥他……那个时候的事消耗了他太多的精力，现在老了，所有的毛病都出来了。……其实我不知道，他对四号的感情，到底是不是那种爱，他的心里，小荦到底还意味着什么，不过……不重要了，不是吗？你看到过他和四号一起，他们……笑得都很幸福。”

“你有想过吗？三号之所以一直坚持着，也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不想自己和四号以后孤独。”

“呵呵。”卫苍晋干笑了两声。“不要说了，吃菜。”

“我再去加点汤。”

卧室的房间里，Al Ⅱ抱着大金毛打哈欠，Al I枕着边境，逗着花猫，空出脚来踢了踢Al Ⅱ。

“干……嘛？”Al Ⅱ揉揉鼻子，眼睛依旧闭着。

“听到他们说话了吗？”

“就隔个地板，听得可清楚了。”

“也是。”Al I拉过要跳过身边的猫猫搂紧怀里。“小邱，你能感觉到他们吗？”

“谁？”

“我一到这个城市就感觉到了，我知道他们在这里。还有……崽，崽和他们一起呢。”

“他们？”Al Ⅱ睁开一只眼睛。“我以为是十二呢，原来真是啊？”

“因为我能感觉到崽，而且很强烈，所以不会只有一个人，所以……一定不是因为十二。”

“是的话，和我也没有关系。”Al Ⅱ把唯一睁开的眼睛又闭上了。“苍晋不会停止变老，其余的对我都不重要，找到毕教授，还有那些机器人，和我又有什么关系了？即使现在可以把我也变老，我还是不能阻止他变老，所以……小爱，你要和我一样，真的放下他们，记得毕教授说的吗？离开了基地，那里所有的事儿就和我们没有关系了，虽然……其实我也挺好奇Ⅹ的，不是十号，是X，我们都不知道是哪个。”

“段方说后来火扑灭后，他们去看了，他们在起火前就走掉了，还有那些资料数据也都带走了。”

“小爱。”Al Ⅱ不满地踢了Al I一脚。“别说话了，让我睡一觉。”

“好……吧。”Al I有些失望地撇了下嘴，转过身逗自己的小宠物们玩了。

32年前，基地意外火灾，所有的东西都烧毁了，没有任何关于他们存在的证据。还在蛋里的机器人也不见了，毕孝旬，Top I，都不见了。毕孝旬在哪里，是生是死，他们可能真的不知道，只是那些机器人一定还在，在世界的某一个地方活得好好地，也许还有另外一个基地，做着更完善的实验，但是如Al Ⅱ说的那样，和他们，已经没有关系了。唯一被报废处理的，只有Top Ⅱ，其他的机器人，都还在。

到了新城市后两个星期，Al I陪着周段方去医院进行每年一次的全身检查，在外头等待的时间里通常会习惯性好奇地四处张望着医院里各式的人来打发时间，这一次也不例外，如果发现不巧有认识的人会根据这个人和他们的熟悉程度采取相应的策略，但像这一次遇到的，Al I有些判断不定是要回避还是坐着等那人过来认出自己。那个人是一定可以认出自己的，只是Al I不确定他是不是一定过来和他说话。

“爱爱？……小爱？……小爱。”那人叫了三次名字，最后一次是肯定语气。

“嗨。”Al I往里头坐了一个位置。“要坐下吗？”

“你怎么会在这里？”

“段方在检查身体，我等他。”Al I停顿了下，又补充道。“我们刚刚搬过来。”

“我也刚来。”坐在Al I刚刚坐过的位置上，视线和Al I一样，在医院里到处瞄着。

“你来看……什么人吗？”

“一个以前的客户。”

“哦。”Al I应了下，有些不自在地扭了下，似乎和这个人一起，总有些别扭。

“怎么了？”

“没……就是……你家人还好吧？”

“很好。”廖韫飞沉默了会儿，转头对Al I笑了笑。“我已经正式退居幕后，不再管家族的事了，公司交给他，我很放心，他会做得比我好。下个月……他要结婚了，女孩子很可爱，他大学里认识的，两个人一直到现在……虽然女方家里情况不太好，但是……我想，他们会很幸福，你说呢？”

Al I木木地盯着廖韫飞看了会儿，没有回答。

“你一定很幸福，是吧？”廖韫飞追问了句。“和……他在一起。”

“是的。”Al I承认的时候，还点了下头。

“那很好啊。”廖韫飞低头想了会儿，轻声问道。“那……他是不是幸福，你……感觉得到吗？”

“他？”Al I眨眨眼睛。“你是说……十二……爱爱？”

“对，爱爱。”廖韫飞重新转过头对上Al I的眼睛。“我交代完所有的事情后，就开始找他，去了很多地方，还没有找到，他说过，会给我时间……我不知道……是不是有时限，现在看到你……你一点都没有变，但我看到你的眼神就知道，不管我变成什么样，你都能认得出我，当初我带了人皮面具接近你时不也给你一眼就看穿了？呵呵……小爱，你说我还能找到他吗？35年了，还……来得及吗？”

“我不知道。”Al I诚实地摇了摇头。“爱爱有时会有些忧伤，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感觉到的是不是就是他，不过……大体上这些年还是不错的。哦，我听段方说，那个在国际上很有名气地没有被拍到真人照片的游戏设计师，就是爱爱。……哦，我知道了，你就是根据这个在到处找他，对不对？”

“你很聪明。”廖韫飞说着，抬起手揉了下Al I的头发。“和记忆里的一样，爱爱的，也是这样的。”

“廖韫飞。”

“什么？”

“那个时候……为什么要结婚呢？”Al I单纯地问道。“这些年我老是可以在新闻啊报纸上看到你的事儿，我想……爱爱一定也会看到，你是故意那样的吗？我不明白，你的行为，好奇怪啊。”

“很奇怪吗？”廖韫飞自嘲地笑了笑。“你就当我演了一场戏，这场戏，终于也落幕了，我要从舞台上下来，做我自己，去找……我的爱人。……出来之前，我和他……我儿子，我和他讲了一个故事。……你知道他是什么反应吗？我以为他会为我骄傲，结果他居然骂他老子，呵呵。……其实，那个时候，我和爱爱都没有准备好，我们都有自己放不下的东西，我们的时间没有对，所以……我并不后悔。”

“廖韫飞。”Al I安慰性地拍了拍廖韫飞的后背。“你只要自己健健康康地撑下去，你一定会见到爱爱的，而且你不用担心爱爱会爱上别人，我们都很死心眼，他当初会那么跟你说，一定也是喜欢你的。”

“小爱，你……安慰人的方式真有意思。”

“这是实话唉。”

“谢谢你。”廖韫飞望了眼走道的一头，站了起来。“我走了，替我和周段方问好。再见了，小爱。”

“再见。”Al I也站了起来。“哦，见到爱爱跟他说，你要没时间了。”

“我知道，谢谢你，诚实的小爱。”廖韫飞笑着挥了挥手，转身快步走了。

Al I望着廖韫飞的背影看了会儿，最后耸了耸肩。

“小爱，看什么呢？”

“段方，怎么样？医生怎么样说？”

“再35年也没有问题。”

“真的？太好了，我的段方一定会成为大寿星的。”

“傻小爱，走，我们回家吧。”

“好。哦……路上去下宠物店，他们没吃的了。”

“那么快？……一群吃货。”

“不许嫌弃我们的宝贝。”

“我不嫌弃你，不嫌弃它们的事儿，你去完成。”

周段方搂着Al I的肩膀，挺着胸膛，大步地走出了医院。

医院外的角落，Top I站在一棵大树后，看着Al I和周段方上车，看着他们的车开走，始终都没有站出来。一个人从另一头走了过来，从背后拍了拍Top I的肩膀，说了几句，把人给拉走了。

医院的地下停车场，Top I有些失神地坐在副驾驶座上。

“别想了，再等等吧。”驾驶座上的人说道。“最后赢的还是你，就像三号和四号。”

“X，他知道的，他知道我们在这里。”

“那又怎么样？”Al X反问。“崽，和我们在一起，是你自己的决定，同样的，当时我也跟你说得很清楚，我们不是人类，我们在这里生存，有我们必须遵守的纪律，如果你做不到，你可以离开。”

“我没有说要离开，我只是……很想小爱，想……看看他。”

“放心吧，将来他要是想跟我们一起，我会给他安排位置，我们的孤儿院，很适合他。”Al X说道这里，勾起嘴角坏笑了下。“当我们解决了消化系统问题，人类不会知道，他们领养的，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那么衰老呢？这个更难，毕教授说……”

“崽，我们的孤儿，我们可以定期回访，假装变老从来不难，当人类真的发现时，他们也不在了。”

“是吗？”Top I替自己系好安全带。“忘了告诉你，我答应了小爱，当那一天来了，我帮他。我想你的理解并不完全正确，小爱……不会丢下周段方一个人在黑漆漆地地下的。……开车吧。”

“难怪那个周段方什么教也不信，我以为他没有信仰，原来……他根本不想有一个死后的世界。”

“开车吧。”

另一条路上，Al I和周段方坐在车里。周段方开车，Al I发呆。

“小爱，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晚上给你做什么好吃的。”

“我的小爱越来越贴心了呢。”

“段方。”

“什么？”

“小爱想……”Al I咬了咬唇，有些忧伤地瞄了周段方一眼。

“什么？说吧，什么都可以。”

“妈妈走之前和小爱说，墓地里，有小爱的位置，小爱一辈子都是你们家的人，所以小爱想……那个时候，段方要离开小爱了，我们就睡在一起，小爱和在蛋里时一样，陪着段方，好不好？”

“怎么……又说到这个了？”

“段方，真的会有天堂吗？”

“小爱，放心，我只会去有你的世界。”

周段方空出左手，将Al I的右手紧紧地握住。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