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消息后,胸腔犹如窒息的错觉让林子遥产生了抗拒,司城容却一而再再而三地逼他,刺激他,林子遥的耳边只要听到司城容的声音,就会觉得作呕。
司城容唤来端着饭碗的太监,然后逼着林子遥吃下,但是林子遥侧着头,甚至抬起左手,一手将碗摔在地上,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司城容怒道极致,从昨天起就一直这样,水也不喝,饭也不吃,怎个人就跟没了魂魄一样,坐在床沿边上,整个人空洞得让司城容觉得发憷。
碗摔在地上破碎的声音像是激起了林子遥的感官,只见他猛然抬头看着司城容,有些干裂的唇半启:“我要去凌国。”
司城容顿时掐住他的下颚,狠狠地盯着林子遥,半会儿才笑道:“林子遥,你还想去凌国?是凌宸天不要你的,你那淫荡的模样,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就连天明都没有留下,你觉得你去那里还能做什么!”
林子遥气得发抖,被迫抬起的头发酸,但是双眼却是死死地看着司城容:“我要去凌国!”
“林子遥!”司城容大声道,“别不知好歹,你不是说要相信他么?可是你看,他转身不照样娶了别的女人,林子遥,你是男人,他永远也不可能给你名分的,他为了那个酋长之女,在宫外建了华宫,动用了多少劳力财力,这样的人,你说你还相信他?”
“什么?”林子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脑海中响起凌宸天曾经说的,在宫外建的那所宫殿是属于他的,他说要将自己藏在那里,不让任何人看到,那时候自己还在气他,对于他说的话,可气又可笑,但是心里却还是记下了的。
那所住处现在要给别的女人?
“林子遥?”司城容见林子遥愣愣地看着前方,眼里冰凉的神情让他一震,那种像是绝望的容颜,让司城容不知不觉松开了手。
“我不信!”林子遥猛然起身,摇着头,“我,不会相信的,他说过,他说过……”
像是想起了什么,林子遥捂住自己的心口,一阵阵的绞痛让林子遥整个人摇摇欲坠,脸色也是死白死白,心就像被什么东西死死握住,想起来了,对了,自己当初被判充奴的时候,就听到过传言,凌国皇帝为了一个美人,劳民伤财地建了华宫用来金屋藏娇,还出言说打这江山,也是为了那宫殿中的美人。
林子遥现在确信了,历史就算因为他而有所改变的话,也会因为他,走回原来的轨道中,自己终究跟前世一样,结果,还是一样……
“林子遥!”司城容见他发抖着,顿时慌了手脚,将几乎摔倒在地上的林子遥抱上床榻,然后朝身后的人吼道,“还愣着做什么!叫御医!”
太监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林子遥侧弯着身子,嘴角竟然一出血来,司城容大骇,紧紧抱住他,一直嘶吼着,唤着林子遥的名字,但是怀里的人却没有任何的反应。
御医很快就来了,见到眼前的场景,心里有些没底:“陛下,陛下,让老臣看看。”
司城容这才反应过来,立马将林子遥放平,让开位子,御医上前,坐于床边,开始把脉,又翻了翻林子遥的眼,起身道:“林司务,是气急攻心,悲伤过度,所以导致心脉不稳,之前受过不小的伤,特别是那次中毒,没完全养好,若是再这样下去,这恐怕……”
“恐怕什么!”
“恐怕熬不过两年。”这御医是当年帮林子遥看过病的,他的身子也清楚得很,只是这才多久,当年那个舍身救了容王的少年,如今却变成了这样,连御医也有些唏嘘这事态变迁,当年没人肯多看一眼的少年,如今却是被帝王所心系于心,真是幸还是不幸呢?
怎么会这样,司城容朝后踉跄了一步,一旁的太监险些扶住他,瞧瞧瞥了眼床榻上的人,这个人当他还是在容王府当差的时候,就已经认识了,当年那个懦弱的人,却如今躺在这里,不成人样,再看看自己的主子,若是早点知道自己的心意,是不是也不必如此了?
不过,看向床榻上面色苍白毫无任何血色的人,就连御医都这么说了,恐怕就算是崬国的皇帝,也无能为力了吧?
连着两日不上早朝,朝中依旧开始议论纷纷起来,魏祁然已经官职礼部尚书,凭借自己父亲,在朝中也是有不小的话语权,大家想着他也是跟皇上一起长大的,比然比他们这些老臣子好说话些,所以让他跟司城烈一道去觐见。
司城烈也有些奇怪一向勤政的大哥怎么会突然连着不上朝,所以跟同白刑还有魏祁然一起去了找他,司城容的寝宫不是很远,魏祁然脚步沉稳地走进去,没有人胆敢阻拦这三人,司城容也没放话说不准任何人进来。
所以当三人进去寝宫,撩起换了新的珠帘,走到屏风后面,见到的却是面容憔悴,满脸胡渣的男人,正坐在床边。
“皇上?”魏祁然三人大骇,上前,一看,三人的脸色各异,司城烈跟白刑是震惊,而魏祁然却是了然跟嫉妒,但是心下担忧司城容,也不表露出来,只是轻声喊道,“皇上……”
司城烈也唤了声:“皇上……”但是没见对方回头,于是又唤道,“大哥?”
听到了司城烈的声音,司城容这才反应过来,看到他们三个,突然扯出笑,随后整个人倒下,还是白刑眼明手快地扶住他,魏祁然慌张地朝一旁候着的太监吼道:“找御医,快!”
林子遥昏迷了多久,司城容就陪在一旁多久,这一松懈,才倒下的,御医开了些药方,说是没事后,所有人这才松了口气。
“子遥,怎么一回事?”司城烈回头看向太监。
一旁的太监将事情经过讲了个大概,白刑跟司城烈听到林子遥可能挺不过两年,顿时惊地几乎站不住脚,怎么会这样?不敢相信地看着床上的人,司城烈眼眶发胀,紧紧咬住自己的牙关,看向后边的御医问道:“就一点续命的办法也没有了?”
正在写药方的御医回头道:“这还是调养得好,才能熬得到那会儿。”
“我不信。”白刑猛然吼道,“我不信,不过是中过一次毒,他的肩膀也不是慢慢好起来了么,怎么会,怎么会熬不住两年呢!”
“这……”御医也有些为难,说了吧,这些主子们又听不懂,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们,“林司务心思太重,忧虑过多,这才加重了病情。”
半会儿他也只能这么说道,理解不理解,他这个御医也没办法了,他能做的,就只有这样,就算拿出那些珍贵的药材续命,也是于事无补的,他这个外人都能看得出这个少年是常年忧虑过重,这才变得这样的,后来又是一场场的大病,也不好好休养,这才闹成这样。
白刑站在床榻边上,看着床上还在昏迷的人,还是不能接受御医所说的话。
除了魏祁然,单单瞧着司城容憔悴的容颜,心中毅然下了个决定,林子遥不能死,但是却不能让他留在司城容的身边,而最好的办法,就只有……
74.影响、不放、共识
“砰!”凳子翻到在地上,林子遥脑袋昏昏沉沉的,半会缓不过来。
原本站着打盹的宫女被一声大喊惊醒,慌慌忙忙站好,回头一看,原本躺在床上的人,竟然摔在了地上,吓得她立马上前,扶起跪趴在地上的人:“公子,公子没事吧?”
林子遥有些恍惚,仿佛听到了花莲的声音,只是抬眼的时候,入目的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宫女,地上是被自己不小心顺带翻到在地上的凳子,林子遥愣神地看着,双手撑在地面上,触手一片冰凉,而且像是能够渗入一样,这股冰凉一点点渗进了胸口。
面对现实时候,一切都涌入了自己的脑海中,林子遥有些怔住了,完全没有听到一旁的小宫女的叫唤。
“公子!”小宫女看他颤颤发抖,顿时慌了手脚,立马朝外面大声喊着,她可一点也不敢让这人出任何的差错!但是一个小宫女没什么力气,根本就扶不起林子遥,等外面的几个宫女太监进来,这才一同将林子遥扶到床上。
“我先去叫御医,你们去通知陛下。”其中看似是带头的太监说道,“还有你,留在这里照顾好公子,我去去就来。”
林子遥环住自己,好冷……
司城容知道林子遥醒后,忍着冲动,但也早早下朝了,回到寝宫的时候,就看到御医正在为林子遥施针,而平躺的林子遥整个人都在发抖,这天已经开始转暖了,但是林子遥的模样仿佛就像是站在雪地中一样,抖得令人心疼。
“陛下。”御医见到他来,立马下跪,但是却被司城容拉住。
“怎么样了?”
“俱寒,”御医看着林子遥,摇摇头说道,“只能用针灸缓缓,若是又块赤玉倒也能缓缓,不过当年先帝就将赤玉送与凌国了,恐怕……”
司城容一顿,转身离开,所有人有些不明所以,但是半会儿,司城容就将一块赤玉拿了出来,这块是林子遥的,但是他知道是凌宸天送与他的,从囚禁林子遥后,他就将这块玉收了起来,一则是看着碍眼,二则是为了让林子遥彻底忘掉那个人。
只是就算拿走了这块赤玉,林子遥却一直心心念念着那人,从未睁眼对着自己过!司城容不是没想过缘由,甚至觉得快发疯了,之前因为林子遥昏迷而整夜整夜地陪着他,甚至连朝政都不管,想到此,司城容只觉得背后一阵冷汗。
这个人对自己的影响力太深了,深得几乎让他觉得可怕。
那些大臣还能用自己身体不适的理由搪塞过去,但是知道一切的阿烈他们呢?三人都找过他,而且异口同声地要他放了林子遥!
为什么要放了这个人!自己根本就还没有搞懂这种情感,为什么要放走他,而且自己好不容易从凌宸天的手中夺过来的,为何要这么轻易地拱手让人?
司城容看着床上的人,他不放,绝对不会放手!之前夜夜噩梦,听到林子遥死亡的消息,让司城容甚至有些害怕,而此刻,听到御医说林子遥活不过两年的时候,那种空洞,无法填满的感觉让他无措,他不许,他不许林子遥有任何的不测!
可这又是为了什么?
“宸天、宸天……”林子遥轻哼着,就算戴上了赤玉,却依旧还是冷得发颤,只是比一开始要好多了,御医擦了擦额头,将林子遥身上扎的针一根根拔下来,“宸天……”
这一句句呢喃让在床边所有的人大气不敢喘一下,就怕这上位者发怒,怒及他们几个,但是司城容没有做什么,什么也不做,挥退所有人,司城容将林子遥身上的被子拉高,眼里竟然有些酸涩,这短短几日,林子遥依旧瘦得不成样,原本白皙的肌肤此刻看着有些发黄,唇也有些干裂,就连发色也不如以前黑亮。
司城容伸出手,触碰这林子遥的脸颊,只觉得冷,望着他的面容,才开始怀疑自己的做法是否正确,还是就跟魏祁然他们说的,放他走?可是心中一点也不想放手。
“林子遥你告诉我,我该拿你怎么办?留在我身边不好么?凌宸天已经成婚了,背弃了你们的誓言了,所以……”所以你回头看看,你以前不是很喜欢我的么?这次换我守着你好不好?
司城容捂住自己的脸,原来是这样,只是单纯地想要将他留在自己的身边就好,只要这样就好。
司城烈进入寝宫就看到自己的大哥坐在一边,很是疲倦的模样,司城烈的视线移到林子遥的身上,见到他的脸色后,心下为惊,微微暗了眼神。
感觉到自己身边多了个人,司城容抬眼看向自己的弟弟,半会儿说道:“就算是皇帝,也讨不了一个人的命,是吧?”
司城烈别开脸,这几日他也不好受,夜里睡不着,而且总是回荡着御医说的话,他私下也命人去找能够续命的药草,但是却一直无果,无非都是些什么千年人参,这些东西,御医说了,不能多吃,不然林子遥的身子会受不了的。
所以他没把这些搜罗到的珍贵药材送入宫,这些东西,宫里并不缺,他这么做只是想安慰自己,林子遥还有救的,只要继续找下去,虽然知道这算是自欺欺人,但是司城烈却没有撤回那些找药材的人。
“唔……”
轻微的声音让两人立马惊醒过来,望向床上的人,林子遥似乎醒了,睁开的眼直直地望着床顶,然后侧过头,看到司城容跟司城烈后,没有说话,但是眼里浓浓的哀伤让两人顿时心像是被巨大的手给紧紧握住,司城烈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估计说了,林子遥也不会搭理的吧,司城烈苦笑,若能回到当初,他不会那么对林子遥了,他现在只希望对方能好起来。
林子遥继续望着床顶,有些出神,也没过多久,又闭上眼,渐渐睡了过去,司城容本来想让他吃点东西再睡的,但是林子遥一会儿就又睡了过去,司城容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
“大哥。”司城烈站在床边说道,“放他离开吧。”
“不可能!”司城容吼道,回头看着自己的弟弟,“绝对不可能!”
司城烈叹息了声后,就离开了,只有门口几个宫女看到了他有些悲凉的背影,司城烈揉了揉自己的额头,这样下去,林子遥肯定熬不过的。
魏祁然在御花园碰到了他,见司城烈低着头,也猜到他估计是从司城容的寝宫回来的,魏祁然停下脚步,看向司城烈,突然问道:“你,想不想帮林子遥?”
司城烈抬头看向魏祁然,不明白他是何意,魏祁然看着一旁已经开得挺艳的花,看不清是什么眼神,只是低声说道:“对我们双方都好……”
闻言,司城烈这才想起,魏祁然是喜欢自己大哥的,突然有些戒备地看向他,魏祁然扯着唇角说道:“不用这么看着我,虽然以前想除掉过他,但是现在,没个几年的人,拿什么跟我争?我还有时间,大把大把的时间。”
虽然是这么说,但是魏祁然的眼里一片灰暗,司城烈看着他,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着跟自己有些同病相怜的朋友:“那么,你想怎么做?”
“送林子遥去凌国。”魏祁然抬头说道,“心病只能用心药医。”
司城烈顿了下,看着魏祁然,然后将视线转向一旁开得艳丽的娇花,魏祁然并不着急他的回答,他知道司城烈会答应的,他对林子遥的愧疚不是一天两天了,而且司城烈这个人不像自己,全为了别人着想。
而他魏祁然,想要就要不折手段地得到,若是戚戚然地等待,他做不到,想要就要拽入手中,管他要用多久的时间,还是要耍什么手段,对于他来说,司城容是他从小憧憬的对象,从小的目标,让他让给半路杀出来的林子遥,他说什么也不会放手的!
长痛不如短痛,而且林子遥既然被御医都诊断了活不活过两年!一个将死的人拿什么跟自己争夺?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让林子遥离开司城容的身边,不能让他再在司城容心中烙下更深的印记,这么做已经算是对他仁慈了!
司城烈没有立刻回复魏祁然,但是就当魏祁然往前走时,突然喊住他,直直地看着他说道:“好,我答应你。”
魏祁然弯起嘴角,看吧,就连司城烈都站在这边了,林子遥,这也是为了你好,你不是要去找凌宸天么,我们就成全你,但是别再出现在凌国了!
司城烈将娇艳的花朵一把扯下,紧紧拽着,然后跨步离开,背道而驰的两人,却在刚才达成一个共识,无论这个共识是处于什么理由,他们势在必行!